“儿子，下来吃饭了。”


    母亲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常浩存刚要习惯性的说不吃，肚子却抢先一步开始咕咕乱叫，昨天被踹过后把吃过的东西全都吐了个一干二净，现在五脏庙集体抗议。


    “马上。”


    一把将陶思瑶的学生证摔在地上，随便套件衣服就直奔楼下。


    常浩存家是一幢二层小楼，父亲作为研究所所长，母亲是文工团高级干部，家里其他亲戚的职位也有高有低，尤其老爷子当年还担任过师级领导，现居住在高级疗养院，传到这一代只有他一个独子，自然从小就享受百般溺爱。


    “儿子快过来吃饭，肚子还疼吗？”


    眼角皱纹明显的常母今年已经四十出头，还是像小时候那样亲手把鸡蛋剥好，蛋青放在自己碗里，蛋黄放在儿子碗里，一连三颗，再细细把牛奶用嘴吹到合适温度，这才端到儿子面前，用勺子一口一口的喂到嘴里。


    “疼，当然疼，我今天一定要去报仇。”


    “就算报仇也得等吃完饭再说，待会我打电话让你舅舅给你找几个人，敢欺负我儿子，我看他是不想活了。”


    “娘你真好。”常浩存张嘴把牛奶咽下，眯眼笑道：“我准备干一件大事回报你！”


    “臭小子你能干什么大事，不给老娘我惹祸就行了。”


    常母笑骂一句，顺便伸手擦掉常浩存嘴角的牛奶，明明二十多岁的常浩存在母亲眼中，依然是小时候的模样。


    “嘿嘿，我准备给你找个儿媳妇。”


    “真的？”


    常母喜出望外。


    儿子今年都已经二十三岁也一直没谈个对象，这件事一直都是她的心病，今天突然听到儿子要找对象的消息自然高兴。


    “那当然，你看看这人怎么样？”


    常母赶紧放下碗筷接过常浩存手上的学生证，打开后立马被照片上的俊俏女生吸引。


    “燕京大学？这姑娘还是燕京大学？”


    “你还没看见真人，比照片上的还要漂亮。”常浩存昨天喝多什么都没记住，除了陶思瑶那张俏脸。


    常母更是笑的合不拢嘴。


    燕京大学还长得漂亮，这不就是自己心仪的儿媳妇吗？


    咣当。


    房门被打开。


    脸上挂着黑眼圈的常兵从门外进来。


    正在喂饭的常母反应迅速放下碗筷，刚刚还吊儿郎当的常浩存也赶紧坐好，生怕下一秒被骂。


    “老常快过来看，你儿子打算搞对象，还是燕京大学的姑娘？”


    常兵眼皮一抬，冷哼一声：“扯淡，那女的眼睛是不是瞎了才看上他。”


    “你怎么说咱儿子呢？”


    常兵才懒得跟溺爱儿子的媳妇瞎掰扯，每次都把常浩存那个小兔崽子夸上天，好像绝无仅有一样，其实自己儿子是什么德行，他再清楚不过。


    “哼！”常母翻个白眼习惯性把蛋黄递到儿子嘴边：“一回来就跟吃枪药一样，也不关心下儿子，咱儿子被人给打了知道不？”


    “那也是他自找的，你出去看看，谁家儿子都二十多岁还让自己娘喂饭吃？你那双爪子要是没用就趁早给老子剁了！”


    “常兵，你大中午的抽什么疯？我儿子让人喂饭怎么了？又没让别人喂，我就喜欢喂我儿子吃，你要是看不惯，有本事别回这个家！”


    “你……”


    常兵气的差点吐血，他虽然是个拿笔杆子，搞研究的书生，可当年也亲手干掉过几个汉奸，完美执行过好多次任务，首长曾经亲口表扬过他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至今书房里还挂着老首长给他题的字。


    文武双全！


    这一只都是他的骄傲，只是万万没想到，生出来的儿子居然是个这种德行！


    早知道当年就不哆嗦那一下，哪怕弄纸上也比现在强。


    “爹，这次真不怪我。”


    常浩存的弱弱解释并无任何信服力，常年惹是生非的他早就把自己的信誉度消耗成负数。


    “鬼才信你，少拿这种话搪塞老子，上次你也说不怪你，结果呢？我带你过去才知道是你小子先偷人家的西瓜，你让你老子我的脸往哪放？”


    “不就是几颗西瓜嘛，小题大做。”


    “放屁！不告而取是为偷，再说你爹娘都是干什么的？我们都是队伍上的人，不能拿群众的一针一线，没告诉过你？”


    “行了行了，一回来就说这些大道理，我儿子吃两颗西瓜而已，再说不都已经给他们钱了吗？至于说到现在？”


    “王芳！”


    常兵拍案而起，胸中的怒气瞬间拉满，平日积压的怨气终于在此时释放，哪还有半点文人气质，活脱脱是一头发火的雄狮。


    “你到底还要保护他到什么时候？我麻烦你出去看看，去看看外面的世界，那些比他还要小的姑娘小伙子都是什么样？昨天我们所里来了个才20岁的小姑娘，人家仅仅用时不到四十分钟就把我们埋头苦思二十多天的题目解开，燕大还有个学生今年才大一，人家都已经出版三本小说，在燕大礼堂开读者见面会，可我儿子呢？


    我儿子到现在吃饭还要他娘喂！常浩存，你特么的，你特么的……”


    长时间的愤怒，失望，殷切，责备，怒其不争的情绪此刻完全在胸膛迸发，一时间令他有些喘不上气，大脑思维更是混乱，语无伦次。


    明明都是二十出头的同龄人，自己家庭也从未缺失过经济和亲情的陪伴，可到头来的差距却如此巨大。


    常母也被丈夫这模样吓一大跳，冲儿子使个眼神，常浩存反应迅速赶紧离开好躲避风头，留下她来照顾丈夫。


    “行了老常，先喝药，先喝药。”


    常母右手不断在常兵胸膛上划拉以求顺气，她本身和丈夫也没太大恩怨，两口子就是在教育孩子的问题上有太多分歧。


    足足过去五六分钟，常兵这才缓过来，看眼旁边端茶倒水的妻子只觉得浑身无力，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迷茫感，明知道这样下去儿子会闯大祸，却无法干涉。


    “老常你再给孩子一点时间，他还太小，再说咱们就这么一个儿子，我不惯着谁惯着？”常母歪理一堆：“再说咱家也不要他出去挣钱，以后咱俩的存款都是他的，来，你看看这次儿子打算找的对象，可是燕京大学的高材生，你给参谋参谋。”


    “我不看。”


    “看看又掉不了肉，再说你同学就是燕大的教授，让他帮忙调查下这姑娘的背景。”


    常兵正用两只手揉着太阳穴缓解头痛，眼神随便往打开的学生证上瞄一眼，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眼睛差点就要从眼眶里跳出来。


    “这……这是……”


    “漂亮吧，咱儿子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


    “常浩存，我敲你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