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有人好办事,有钱能使鬼推磨。


    付出点金钱倒是让事情能变得更简单不少,仅仅几个小时之后,顾俊飞便成功拿到相关手续。


    原房东正准备离开之际突然停下脚步,眼神不断在顾俊飞身上来回扫射,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顾俊飞笑而不语,等待他们开口。


    终于其中一个中年人憋不住问道:“小同志,我还有个问题。”


    “你是不是想说,我一个刚上大学的学生拿出这么一大笔钱,以后要是我的家长知道会反悔,对吗?”


    “聪明,真是太聪明了,我就是这个意思。”中年人讪笑几声:“小同志咱们在商言商,这房子卖出去可没有反悔的道理,咱们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


    “放心吧大叔,这点钱我能自己做主,我还怕以后你们反悔呢。”


    “这绝对不会,我要是反悔,我就是你儿子。”


    中年人说完就走,顾俊飞带着马六回到房子随便转悠,来到其中一个屋子刚把门打开,一股灰尘迎面砸过来。


    “我去。”


    “大兄弟,我马上进去收拾一下,这些家具都是老掉牙的玩意,明天我就扔掉。”


    “等等。”


    顾俊飞捂住鼻子进去四处打量,眼神中精光四射,凑近正中央的桌子细细打量。


    “给我块布,沾点水。”


    马六不知道去哪找,干脆把打满补丁的外套打湿递来。


    使劲把桌上的灰尘擦去,顾俊飞凑近使劲嗅了嗅,一股特殊的香气袭来,令人凝神静气,桌面有几处刀痕,露出漆面下的木材质地,坚硬致密,纹理细腻,这可是正儿八经的紫檀木。


    顾俊飞又把目光投向旁处的衣柜,梳妆台,书桌,赫然全都是紫檀木打造,只不过住在这里的人好像不知道珍惜,或许他们压根就没意识到这种由紫檀木打造的家具价值,上面横七竖八有不少划痕缺口,看的顾俊飞格外心疼。


    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看着顾俊飞惋惜的眼神,马六纳闷地问道:“大兄弟,这些家具是不是文物啊?”


    “文物倒是不至于,不过这些木料都是顶级的,这家人不爱护,真是可惜。”


    “我年轻时候学过几天木匠,要不让我试试?”


    “既然你学过木匠,难道还认不出这些木料?”


    马六嘿嘿一笑:“我就是个二把刀,跟着师傅学了点皮毛而已,不过最基本的养护还是没问题的。”


    “那行吧,你就先拿那张桌子试试手,这段时间你就住在这打扫打扫,置办些家具,锅碗瓢盆,柴米油盐什么的,另外你就叫我顾总吧。”


    “好嘞,好嘞。”


    马六笑的合不拢嘴,他就算再笨也知道顾俊飞是答应收下他,反正家里面也没其他人,能在燕京找个靠谱的人投靠实属难得,更何况这离燕大也没多远,平时放假过节还能看到自己闺女,这笔账怎么算都划算。


    “我还有一些朋友也会住在这,你就暂时负责照顾这个院子,每个月我给你40块钱,有没有问题?”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顾总放心,我保证把这个院子打扫的干干净净,让你们住的舒舒服服,我平时也会做几个菜,你们要是在这吃饭也没问题。”


    “那好,这些钱你拿着,其中有你半年的工资,剩下的你看着置办,另外有时间再给我寻摸几间院子,我还是那句话,越靠近皇城根下的越好。”


    ……


    买下房子,顾俊飞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地,这下他们在燕京也算是有个容身之处。


    回去的时候天气还算凉快,顾俊飞干脆慢悠悠的往回走。


    看惯了21世纪的霓虹灯和高楼大厦,此时的燕京在顾俊飞眼中像是一层灰蒙蒙的滤镜,街道边常见的是年份深远的老槐树,还有一幢幢低矮小屋,络绎不绝的自行车大军在街道上如流水般行走,头戴白色帽子的环卫工人弯腰捡起垃圾扔到蓝白相间的垃圾桶里,胡同里卖菜,卖服装,卖鞋子的各种商贩都轮番出现,墙面上还有大大“向社会主义现代化前进”等字样。


    河边有不少妇女在洗衣服,几个孩童正在里面扑腾,被赶来的母亲揪出来一顿胖揍,哭声响天震地,旁边几个抽旱烟的老爷们嘎嘎直笑。


    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学校宿舍楼,刚踏入楼内就在墙上的黑板看到大大的“征集诗歌”四个大字,顾俊飞甚至怀疑如果不是有黑板和校规的限制,写这四个字的人都想把整面墙都用上才能表达自己的激动。


    楼道内也时不时传来大声朗诵诗歌的声音,时而饱满,时而激情,时而悲痛,时而落泪……终于情绪那叫一个饱满。


    顾俊飞笑笑。


    在80年代,书写朗诵诗歌这种活动在全国大学都风靡一时,也是神州诗歌真正意义上的“黄金时代”,当下的神州青年对外在世界的普遍怀疑和探索是值得尊敬,其中83年付丹大学还印刷过一本名为《海星星》的诗集,在国内大学中掀起一股狂潮。


    可以说80年代是诗歌充满激情理想的光辉时代,更是现代诗歌的黄金时代,但凡有点文化的人都在读,抄,写诗,文艺青年们和聚会时必要环节就是谈论诗歌,要是不能即将背诵几首,那都不好意思坐下来。


    推开宿舍门,果然几个舍友正人手捧着一本手抄的诗集在激昂朗诵。


    “哎哎哎,你们听这首。”


    老大林思贤快速咳嗽几声清清嗓子,端坐在凳子上,目光炯炯有神直视窗外,一道道极富有感情色彩的朗诵声响起。


    “我曾登上高峰,发现在名誉暗淡贫瘠的高处,没有一处庇护之地。


    我的引导者啊,在光明逝去之前,引我到宁静的山谷里去吧。


    在那里,生命的收获会成熟为黄金的智慧。”


    诗歌读完最后一句,林思贤的眼角还渗出几滴泪水。


    “我知道,这是泰戈尔的《飞鸟集》里的内容。”冯明一甩秀发,站在桌前朗声道:“我也喜欢泰戈尔的诗歌,不过我更喜欢这首。


    The world has kissed my soul with its pain


    asking for its return in songs.


    (世界以痛吻我,我要报之以歌)”


    冯明的英文发音相当标准,这和他的家庭条件息息相关,来自尚海的他从小接受的就是精英教育,就在别人还在想象出国时,他每个寒暑假都会去国外游玩,英语对他自然不在话下。


    “这个世界是残酷的,充满荆棘和巨石,让人绝望,可正是因为如此,我们的出现会让这个世界增加一点点色彩,我非常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