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俊飞笑而不语。


    闫大海收起放在皮带上的手，看向顾俊飞的目光也透着几分无奈。


    “这小子就是这种德行，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其实闫明的优点还有很多，他做事积极热情且能够坚持，从高考这件事上就能看出来，如果他认定一件事，那就会拼尽全力去完成，这种决心和毅力是我要多学习的地方。”


    “没你说的那么夸张。”


    闫大海嘴上谦虚，但有人能夸他儿子还是让他很高兴，尤其这人还是自己欣赏的对象。


    “闫叔叔，您要找我谈什么？”


    “上次闫明偷拿我们老爷子的手枪出去差点惹出大祸，幸亏有你在才没让枪响，你很了解枪？”


    “小时候我爹他们厂子里组织打靶，我也跟着去玩过，手枪的一些基本操作我还是能记住，当时情况紧急，我也拿枪比划过几下，还请闫叔叔原谅。”


    “事情既然都过去就不要再提，好在最后也没出事，听说最后周宝峰被处理，这件事是你干的？”


    “我何德何能有那种实力，是那家伙自己运气不济恰好撞在枪口上，我也就跟着受益。”


    顾俊飞轻描淡写把此事揭过，闫大海虽有所怀疑，但也明白不好继续追问下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听说你在市里面也有一家服装店。”


    “没错，目前我们的服装销售情况较好，我准备多开几家打开销路，我们国家的经济发展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增加，群众口袋里的钱也会越来越多，有钱就会消费，以后能赚钱的机会肯定会更多。”


    “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不要不好意思。”


    “那是肯定，如果我有什么搞不定的地方一定会来求闫叔叔帮忙。”


    “既然你的生意这么红火，那有没有考虑掌握一个服装厂？”闫大海笑问：“咱们县的服装厂效益一般，有时候工人的工资都发不出来，咱们不能老是靠国家，得靠自己的本事还能活的更好，更自在，领导在报纸上也说过，要遵循市场经济，市场规律，老等着国家救济怎么行？”


    顾俊飞吓一大跳。


    要知道现在才是1982年，全国的工厂几乎都是国营企业，由国家直接掌控，闫大海也就是在家里提出此事，但凡在外面说一句，都要被扣上“资本主义”，“抢班夺权”，“野心大暴露”的帽子，被工人阶级的口水淹死绝不是夸张。


    直到1984年，石佳庄造纸厂的业务科长马胜利才提出个人承包国营企业的想法并付诸于实践，在当时也是备受争议。


    没想到此时的闫大海已经有这种想法。


    着实大胆。


    顾俊飞回答的干脆：“闫叔，您这话说的可太吓人了，我哪有那个本事，再说就算是您生拉硬拽把我弄上去，那最后吃亏的还是咱爷俩，到时候上级领导随便派个人下来，咱俩都吃不了兜着走。”


    “也是……”


    “闫叔我理解你是好心，想让服装厂的那些人日子过的更好，但有些事不能着急，一着急就会出大问题，帮助别人的前提下是保护自己，可千万别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搭上。”


    顾俊飞这番老成的话把闫大海逗乐，随即放弃此想法，两人又聊了一会顾俊飞便起身告辞，临别之际闫大海递来一张纸条。


    “这人是我战友，当年我俩睡上下铺，一个饭盒里吃饭的好兄弟，现如今他在市里面管工商，你在市里面有问题可以去找他，之前我跟他提过你，加油干。”


    “谢谢闫叔。”


    门关上，闫大海一家在客厅吃过饭，闫明跑回屋子里没几分钟就呼呼大睡，闫母收拾餐桌忍不住道：“这次小飞是不是有点过分了，怎么能让咱儿子去干粗活呢？那多累啊。”


    闫大海无语，没好气道：“你懂什么，难道说我这个一把手的位置也是当年刚退伍就有的？”


    “那倒不是。”


    “这不就得了，我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也是当年从最基层一年年熬出来的，这世上哪有一步登天的买卖，这件事你少管，照你这种惯法，那个臭小子早晚得成废人。”


    “我儿子我当然心疼……”


    闫母还想继续，却被闫大海一记眼神逼回去。


    平时家里面都是她说了算，可关键时候自然要听闫大海的。


    “记住，就给我听顾俊飞的，那都是为你儿子好，做生意哪有那么简单，要是当老板的不知道下面的具体环节，早晚要出大问题，这一点你还不如个二十岁的孩子看得透彻。”


    两天后。


    顾俊飞从火车上下来伸了个懒腰，这年头的绿皮火车实在是难熬，让人格外想念21世纪的高铁。


    攒动的人群如潮水般涌入出站口，顾俊飞把背包挪到胸前防止被人偷，利用身高优势张望在外面等待的人群，很快便锁定高举牌子的刘文龙和王华二人。


    双手扒拉开面前的人群，努力挤到二人身旁。


    “刘哥，王哥，辛苦你们来接我。”


    “哈哈哈，小飞你说这话可就见外了，咱们谁跟谁啊，要是不来接你那才对。”


    “就是，你来尚海当然要等我们接，否则岂不是太怠慢你这位大作家。”


    许久未见，刘文龙再次看到顾俊飞欣喜异常，冲过去直接来个熊抱，一旁的王华也格外激动，咧嘴笑个不停。


    刘文龙拍拍顾俊飞肩膀笑道：“走，先回杂志社再说，这火车站的人太多，把包看好，这一带小偷猖狂得很。”


    来到外面空地，刘文龙拍拍眼前的大吉普：“我姐夫一听说你要来，直接把车借给我开，正好能兜风，顺便告诉你，杂志社有人等着见你，已经在尚海待好几天。”


    “谁啊？”顾俊飞好奇心被勾起。


    “不可说，待会你就知道。”


    车子在路上行驶，和上次来尚海相比，如今的尚海变化不少，在改革开放的大时代背景下，全国各地每天都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更不用说尚海这种一线国际城市。


    约定好明天和尚海出版社段展鹏的见面时间，王华回去汇报，在刘文龙的带领下，顾俊飞走进故事会杂志社。


    这里的工作人员对顾俊飞可谓是再熟悉不过，纷纷起身挥手示意，穿过宽敞的工作大厅来到二楼，敲门而入。


    “哈哈哈，小飞，咱们可有日子没见了。”董勇热情起身迎面走来，爽朗的笑声传遍走廊。


    “最近我在备战高考，实在没时间写稿子，董叔见谅。”


    “我知道，高考可是人生大事，当然能理解，我来给你介绍一下。”


    身后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起身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