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张的学习氛围中，元宵佳节如约而至，伴随而来的是农村大集。


    没有21世纪网购热潮，赶大集是乡镇农村人们都人人向往的热闹场景，没有经过商量，只是老一辈的传统让人们聚集在镇上的广场，空地上密密麻麻站着全都是人，走路基本是挪动，想要快走几步根本不可能，到处都是叫喊声。


    现场摇元宵，糖果点心，熟食肉类，炒货坚果，日常百货……凡是生活中能够见到的东西一窝蜂出现在场地上，旁边就是扭秧歌的地段，几个村落乡镇自发组队展开一场没有奖品的竞争。


    场面就和宋老师在一个小品中描述过的：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


    顾俊飞的二姨和二姨夫也一大早过来抢占块地方，熟练开始把从冯百里那拿到的男女服装全都摆在自制的木头架子上。


    二姨夫从未做过生意，生活中的性格更是憨厚沉闷，一想到自己待会要吆喝做买卖，心里一个劲打鼓，反观二姨则是一脸兴奋，手脚麻利把服装摆好，检查遍兜里的零钱无误，看着眼前不断增加的人群数量激动不已，仰头猛灌口水润润嗓子刚准备吆喝，却被身旁的丈夫一把拉住。


    “你干啥？”二姨一脸不悦，刚才差点岔气。


    二姨夫面带为难，眼神不断四处扫射，拽住二姨胳膊不松手，被晒黝黑的老脸此刻有些发红，像个走丢的小孩子不断看向二姨。


    当了几十年的两口子，二姨瞬间猜透对方心思，笑骂道：“老高啊老高，你这脸皮简直比小媳妇都嫩，不就做个买卖，你还脸红。”


    “我就是觉得有点……”二姨夫搜肠刮肚也没找到什么合适的词汇来表示。


    二姨大手一挥，干脆道：“那你回家吧，我自己在这就行。”


    “那不行，这里人太多，你兜里还拿那么多钱，不安全，我就在这看着。”


    二姨也不管他怎么想，再次润了润嗓子，气沉丹田。


    “买衣服喽！大家快来看，这可都是尚海来的，时髦得很，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男的穿上倍儿洋气，女的穿上倍儿漂亮……小伙子过来看看，这可是当下最流行的喇叭裤，你看这质量，这版型……”


    冯百里知道这是顾俊飞的二姨，态度自然不同，没有藏着掖着，一口气把自己的经验全都传授出去，还让她在店里面帮忙几天，算是积累点工作经验。


    很快。


    二姨摊位前挤满不少人。


    周围的买卖人看的相当眼红却也只能羡慕，可不是什么人都有门路搞到大批量服装，自己花钱去倒腾的话一是没有足够的本金，二是没有运输渠道，你总不能扛一麻袋的服装上下火车吧，途中早就被人当场按住，说不清楚这些服装的用途，大概率直接被定性为投机倒把。


    在当下绝对是卖方市场，如此新颖的款式还算尚可的质量很快引来一大堆围观群众，出来逛集会的人们身上或多或少都会带钱，看到衣服顿时有些走不动道，有一个人出手购买，剩下的人自然也闲不住，从众效应在此时发挥的淋漓尽致。


    “给我一件。”


    “我要那件黑的，给你钱。”


    “别挤啊，给我留一点，我要给我儿子买。”


    “我还要给我男人买，老板把那件大号的给我，我给钱，给钱。”


    “别给他，我多给你2毛钱卖给我。”


    “切，显你有钱是不是，老娘多出3毛！”


    熙熙攘攘的人群如潮水般冲到跟前将二姨团团围住。


    望着一张张毛票伸到眼前，感受到腰间装钱的布包一点点开始膨胀发重的二姨夫瞬间将刚才的那点不好意思抛之脑后，很快嗓门吼得比二姨还要大，一张脸激动的发红，手心满是汗水，即便此时天气还有些寒冷，可他的后背早就被汗水浸透，脑袋上的汗水不断蒸发，远远看去，就像是一百度的开水壶。


    不远处。


    顾俊飞和陶思瑶目睹这一幕嘴角不停上翘。


    不远处正有人挤过来，顾俊飞大手一挥将陶思瑶揽入怀中。


    嗅着身边男孩怀中洗衣服和身体混合的味道，陶思瑶眉眼都在不停发颤，无与伦比的安全感包裹住自己，如果可以的话，她甚至都期待时间在此刻静止。


    只可惜，片刻后顾俊飞放开她，拉着她来到一小片空地上，这才避免被人挤来挤去。


    “顾俊飞，你不打算去二姨摊位上看看吗？我看他们有点忙不过来。”陶思瑶收起心神，问道。


    “这才哪到哪，再说二姨那个人办事干练，算账也快，是个做生意的苗子，多锻炼下也挺好。”顾俊飞说完扭头看向一旁：“老冯，这事我得谢谢你。”


    “顾总您这话太见外了，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你二姨拿了500多块钱的货，我看照这种速度下去，这三天的大集就能让你二姨赚不少，要是她还来找我该咋办？”冯百里很聪明，老板家的事情自己不能做主，只能多听老板的。


    “看她什么意思，是干一把就走，还是打算长期干下去，到时候再说，让你办的事有眉目了吗？”


    “有，有眉目。”


    冯百里从怀中掏出小本本打开，仔细道。


    “尚海那边发来电报，他们答应帮忙找一家服装厂，详情面谈，俊明公司的注册正在走流程，不过大概需要两个月的时间才能审批下来，另外精通缝纫机的女工暂时只找到7个，其他人都觉得我们是骗子，不敢答应，您看我们要不要提前预付些工资，这样才更有可信度。”


    “不行，既然认为我们是骗子，那就说明大家没那个缘分，我这个人不喜欢强求，7个就7个，安置他们的地方找到了吗？”


    “距离城东二里地的庄子没什么人，安静，不会被随便打扰，当个厂房什么的再合适不过。”


    “再去买7台缝纫机，过几天我给图纸，让他们先做出来看看效果。”


    “好嘞，我马上去办。”


    “急什么，我又不是周扒皮，你今天带着媳妇孩子来赶集，明天再说也不迟。”


    冯百里嘿嘿一笑，这才转身挤进人群。


    当看到媳妇孩子手上满满当当的东西时，他的第一反应是指责媳妇乱花钱，可话到嘴边才想起。


    不对啊，哥们现在有钱得很。


    买，随便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