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俊飞退后一步，亮出自从进来就一言未发的邵泽中。


    “你又是谁？”


    主任疑惑看向邵泽中，脸上满是怒气，他本就因为顾俊飞来出版社闹腾这事心生不爽，堂堂的尚海出版社怎么能随便被人闹腾呢，传出去的脸往哪放？


    “老王，你是怎么看门的？怎么随便什么人都往里放，你还想不想在这干了？”


    看似在朝门外吼，实则针对谁不言而喻。


    “我警告你们，出版社不是你们能随便撒野的地方，关于这篇稿子我们自然会进行讨论，那个……你叫顾俊飞是吧，这样，你把后续的稿子全都拿过来让我们进行审核，回去等消息吧。”


    “段展鹏呢？他今天没来上班？”


    邵泽中一开口，众人瞬间意识到不对劲。


    段展鹏可是他们这里的总编兼副社长，社长一般是由政府内某个人物担任，忙得很，通常不会过来，他们也只是在年会上见过一面，平常是由副社长总览全局，这个年轻人张嘴就直呼副社长大名，如此情况着实耐人寻味。


    “你……你是谁？”


    “你用不着管，他今天没来上班吗？”


    “噔噔噔。”


    皮鞋脚踏地面的清脆声从背后响起，众人扭头看到一个手提公文包，身着中山服装，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的中年人走了进来，明显察觉到气氛不对劲的他刚要开口询问，瞬间看到邵泽中的面容出现在眼前，亲切地笑道：“泽中，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鹏哥，我今天是来专门找你的。”


    “专门来找我？”男人明显就是段展鹏，上前拍了拍邵泽中的肩膀：“怎么也不提前通知我一声，来来来，去我办公室喝杯茶，前两天有朋友送我两盒好茶叶，一会你都拿走。”


    “算了吧鹏哥，别说你的办公室，你要是再不出现，我估计一会都得被人给撵走，没想到这个出版社比政府大楼都权威。”


    “这话从何说起？”


    瞅见邵泽中一脸不快，说话夹枪带棒的模样，再看看周围人投来的怪异眼神，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几十年的段展鹏岂能看不出这里面有猫腻，最终将目光锁定在顾俊飞身上。


    这个年轻人站在邵泽中身旁，显然是整件事情的参与者。


    “小同志，还没请教你……”


    “我叫顾俊飞，是小说《雪豹》的作者。”


    “你就是《雪豹》的作者！”段展鹏同样露出惊讶神色，展现出和方敏慧截然不同的欣喜表情：“同志，你是来签约的吧，我们出版社非常看好你这部作品，还有很多细节问题我想跟你讨论，你放心，我们尚海出版社资历雄厚，你把这本书投给我们也是出于对我们的信任，这部作品一定能做到双赢。”


    “不，您误会了，我今天和邵泽中来此的目的是想要回稿子，另投其他地方。”


    “为什么？”段展鹏诧异万分：“难道你对我们出版社开出的条件不满意？那我们可以再谈，这都好商量。”


    段展鹏语气诚恳。


    一部好作品能够给出版社带来多大的社会影响和经济利润不必多言，作为一名在行业内名气不小的总编光是看到《雪豹》的开头就断定这本书一定会大火，之前他还考虑是不是派人去和作者面谈，没想到人家主动前来，这个机会绝对不能错过。


    更关键的是，明显他和邵泽中认识，那这事就更值得琢磨。


    “泽中，还有这位小兄弟，咱们到我办公室慢慢聊。”


    “就在这说吧，省的有人说我俩是来撒野的。”邵泽中斜眼瞥了下刚才的主任，故意开口。


    主任脸色发绿，傻子都能看出这人身份不一般，连副社长都得拿好话供着，更何况自己。


    顾俊飞也笑道：“没错，你们把稿子给我就行，至于条件什么的我压根听都没听说过，你们出版社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就怀疑我的身份和能力，还想把自己的名字加入作者一栏上，由此我对你们已经失去基本信任，强扭的瓜不甜，何必非要往一堆凑呢？”


    面对方敏慧和杜宇不断投来的哀求眼神，顾俊飞直接选择无视。


    男人嘛，有仇就得尽快报，在心里憋个十年八年，还不把人给憋疯了？


    邵泽中也幽幽道：“鹏哥，我看你也是时候整顿下这帮人，好好的一锅汤总有那么几颗老鼠屎在里面瞎搅和，不然早晚给你惹大麻烦，影响你进步。”


    段展鹏强行按下心中愤怒，回头冷哼道：“方敏慧，这个任务在会上是你和杜宇主动接下来的，现在却弄成这样，你们是不是该给我个解释？”


    顾俊飞掏掏耳朵。


    “解释”这两个字他几乎都快听出茧子来了，原来根在这啊。


    “总编，我……”


    “我现在不想听。”此刻的段展鹏像极了21世纪的那些小仙女，大手一挥：“回去给我写一份书面报告，两个，不，一个小时后上交，等待处理结果。”


    话罢，转身看向顾俊飞笑道：“小兄弟，先不要生气，我们可以再谈谈，我亲自和你对接……泽中你帮忙劝劝你这位朋友，这本书写的确实不错，我们尚海出版社真的非常看好，而且你了解我们，我们的实力绝对没问题。”


    邵泽中把问题丢给顾俊飞。


    思索片刻后，顾俊飞也点头答应。


    抛去杜宇和方敏慧这两个令人作呕的家伙，尚海出版社的实力毋庸置疑，钱老的《管锥编》，莎士比亚全集译本，还有初高中各类教材，在1981年，尚海出版社出书约4000种，占全国八分之一，光是这一数据就很说明问题。


    很快。


    在段展鹏的主持下，一份崭新的合同出现在眼前，千字10块，和相关版权问题全都得到顺利解决，无论是看在《雪豹》的作品质量还是邵泽中的面子上，这个条件让顾俊飞十分满意。


    随着在合同下写上自己名字，合作正式达成。


    “顾俊飞同学，你可是我们出版社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作者，稍后你可以将全书文稿都寄过来，审核无误后我马上安排财务给你打款。”


    段展鹏握住顾俊飞的手不停晃悠，脸上写满兴奋。


    “没问题，我回去就把稿子寄过来，希望我们合作顺利。”


    “这点你放心，我可不是外面那两个蠢货，我坚信这本书一定会超乎想象，如果你后续还有作品的话，还请优先考虑我们。”


    顾俊飞没有直接答应，只是点头微笑，和邵泽中转身离开。


    目送二人身影消失在门口，段展鹏刚才还微笑的面容瞬间冷若冰霜，重重松了口气，叫来秘书。


    “小王，我记得咱们出版社准备在偏远地带开设工作点的计划，怎么样了？”


    “目前已经有7个工作点都已做好准备，人员设施也都基本规划完毕，不过最远的苏南地区还没有人报名，那里条件艰苦，大家都不愿意去。”


    段展鹏放下茶杯，蹙眉严肃道。


    “那怎么行？上个月我刚参加过市里会议，市领导对文化建设相当重视，我们出版社必须要紧随市里工作的脚步，绝对不能拖后腿，条件差是借口吗？当年革命先烈击败强敌创建美好国家，他们的日子苦不苦？”


    秘书眼珠一转，当即建议：“我看杜宇和方敏慧就挺合适，他们工作经验丰富，正是发挥作用的时候。”


    “嗯，去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