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当”一声，顾俊飞和陶思瑶二人摔门而去。


    包厢鸦雀无声，杜宇和方敏慧气的脸色铁青。


    满盘子的残羹剩饭尽数倒在方敏慧身上，椅子在地上被拖出声响，方敏慧起身收拾，两排牙齿咬的咯吱咯吱作响，胸膛起伏不断，脸色阴沉的挤出水来。


    一旁的董勇放下茶杯无奈摇头：“老杜，我提醒过你说话要注重方式方法，你怎么连一点弯都不会拐？”


    “拐弯？有什么可拐的？之前都是这样操作，他一个高中生凭什么例外？”


    “正因为他是高中生，所以才更要重视。”董勇语重心长道：“年轻人和中年人不同，他们还没在社会上经历过，还保持着对生活的热爱和对不公的抨击，正义感始终贯穿于他们的理念中，就和他写的《镖行天下》一样，尽管途中困难重重，但结局始终是善良战胜邪恶。”


    “那只不过是童话故事！”收拾好的方敏慧怒拍木桌，咆哮声回荡在整个包厢：“我会让她知道什么才叫现实！董勇，这件事不会掺和吧？”


    “当然不会，故事会和你们出版社不同，比起《雪豹》，《镖行天下》更适合我们。”


    “那要是我请你把《镖行天下》这部小说也停了呢？我要让他在整个圈子都没饭吃！”


    董勇像是看傻子一样看过去，嘴角掠过一抹嘲讽：“你要是当上编辑委员会会长，或许我可以考虑你的提议。”


    “走着瞧，我还不信收拾不了一个高中生，他算个屁啊！”


    方敏慧起身快速夺门而出，杜宇紧随其后，包厢内只剩下董勇和刘文龙二人。


    “姐夫，这事你不打算管管？毕竟是咱们请来的客人，传出去别人还以为咱们故事会无情无义，会被耻笑的。”


    “我怎么管？那个方敏慧不是个省油的灯，据说这家伙和圈子里很多领导都有一腿，搞不好会惹祸上身。”


    “那她真的把人家顾俊飞踢出这个圈子怎么办？”刘文龙担忧道：“这个女人人品不好，嘴巴不甜，长相磕碜，兜里还没钱，就剩下满肚子鬼心眼。”


    “切，她就吹吧，充其量就是吓唬吓唬人而已，她要是真的有那么大本事，也不至于在出版社干六年还待在编辑的位置上，上头那些人精明得很，玩玩她而已，她还真把自己当盘菜，这里面的水很深，保不齐这次能淹死她。”


    “我觉得也是，全国的文学圈子不小，也轮不到她一手遮天，我看这个人早晚多行不义必自毙。”


    “满嘴顺口溜，你想考研啊？”董勇笑骂一句，胸有成竹道：“这两天你多关注下，我倒是想让方敏慧那个蠢货多使绊子，最好彻底得罪顾俊飞，等闹到不可开交的时候由我出面来解决，这样就能让顾俊飞欠我个大人情，这个小伙子有才气，交个朋友准没错。”


    “姐夫，怪不得我姐夸你老奸巨猾呢。”


    “滚，还不赶紧出去送送他们，记住说点好话，我可不是方敏慧那个蠢货。”


    ……


    一路无言，车子停在招待所门口，刘文龙表达对此事的歉意，顾俊飞笑着与其告别。


    闫明和冯百里他们还没回来，待在招待所也没事。


    “顾俊飞，我们出去逛逛吧。”


    面对陶思瑶的提议，思索片刻后的顾俊飞无奈拒绝。


    改革开放还没几年，尚海并没有进行大规模建设，21世纪那些知名建筑和街道在此时还只是荒地和一处处平房而已，至于那多彩炫目的霓虹灯更是还未出现，夜幕降临后的尚海静谧黯淡，只有零星昏黄的路灯在辛勤工作。


    顾俊飞不是没想过他和陶思瑶漫步在大街上谈天说地的模样，只是当下还是要以安全为主。


    好在他们住的招待所比较高级，坐在阳台喝茶也别有一份滋味。


    “喝点水，我看你今天好像气的不轻。”


    面对顾俊飞的打趣，陶思瑶余怒未消：“本来就是，小说是你辛辛苦苦写出来的，他们凭什么分一杯羹，这对你根本就不公平！”


    “好了，消消气，没什么大不了的，换一家出版社就好，退一万步来讲，即便没有出版社要我的书，我也饿不死，不要用别人的愚蠢来让自己生气，不值当。”


    “这可不行，你的书明明写的那么好，为什么不能出版，难道就因为那两个蠢货的所作所为把你的才华埋没，我不服！”


    看着陶思瑶坚定站在自己这边，为自己仗义执言的样子，顾俊飞内心泛起阵阵涟漪，尤其是那双闪烁着光芒的双眼看向自己，更是涌起一股难以言表的悸动。


    半晌，顾俊飞强行将这份悸动压下。


    “不要为这种事情生气，这世上本就没有绝对公平可言，明天我把稿子要回来再投给其他出版社，我相信应该会有慧眼识珠的人欣赏这部作品，你早点休息，明天我陪你去探望阿姨。”


    不等陶思瑶回答，顾俊飞起身快步离开，关上房门的那一刹，顾俊飞重重松了口气。


    刚才年轻躯体带来的强烈反应和自己熟透的灵魂之间产生几丝不匹配的异样，就像大号的螺母非要拧在小号的螺丝上，着实让人感到别扭，回房间的路上，顾俊飞低声询问自己。


    难道自己真的喜欢上了陶思瑶？


    此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又快速被甩出脑后。


    趴在门口听到房门关闭的声音，陶思瑶把门打开一条缝，确认走廊无人后快速跑到楼下，一溜烟消失在夜色中。


    半个小时后。


    凭借记忆中的路线，陶思瑶来到一处哥特式风格的别墅外。


    解放前这里曾经居住过某种大人物，之后便成为尚海市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居住地，来到门口的陶思瑶下意识看向右边墙角，那里本该有一处小孩涂鸦，只是现在被乳白色涂料覆盖，早就不复踪迹。


    曾几何时，自己也住在这里。


    抬手放到近在咫尺的门铃上，陶思瑶几番犹豫终于鼓起勇气准备按下，一道汽车灯光忽然从远处渐行渐近停在门口不远处，有人从车上下来和司机打声招呼便转身朝家门口走来，嘴里哼着当下流行歌曲《万里长城永不倒》，掏出钥匙准备开门，耳边却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谁！给我出来！”


    “邵泽中，是我。”


    昏暗路灯下，陶思瑶缓缓从树后走出。


    “思瑶？真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