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百里是个相当聪明的人。


    拿工资和那股份比起来，傻子都知道怎么选，更何况是他。


    在此之前他早就默默算过账，一成股份听起来比较少，但按照当下这个赚钱速度，实际上每个月能拿200多块钱，这可是一笔巨款！


    哪怕是工厂的八级钳工都赚不了这么多！


    “唉，想什么呢，我刚才说的都听见没？”


    顾俊飞的声音把冯百里从震惊和喜悦中拽出来，赶紧摇头：“对不起顾总，我刚才太高兴了，您能不能再重说一遍？”


    “老冯，知不知道为什么给你一成股？”


    冯百里大脑转的飞快，连连点头：“知道知道，顾总和闫总看得起我，我老冯绝对不会拖后腿，以后一定更加努力工作。”


    “还有呢？”


    顾俊飞面色平平。


    冯百里心里“咯噔”一下。


    难道自己说的不对？


    从岁数上讲，顾俊飞和闫明得叫他一声叔，可此时顾俊飞身上散发的威严气质愣是让他后背满是冷汗，再加上旁边还有个闫明也死劲盯着他，压力顿感倍增。


    冯百里眼神横扫，目光在钱箱扫过，突然灵光一闪，霍然开悟。


    “还有这生意是我的，我是老板。”


    顾俊飞满意点头，咧嘴笑道：“老冯，你一定会出人头地的。”


    “嘿嘿……”


    “那事情就这么定了，过几天一块吃顿饭，把你媳妇孩子也都叫上好好庆祝一下，你先走吧，这我来忙活，记住从明天开始，你就是老板。”


    “顾总放心，我就是老板。”


    冯百里加重语气重复一遍，这才离去。


    “大作家，好像咱俩才是老板吧？”


    “对，实际上咱俩是老板，不过对外他才是老板。”


    看着满脸天真的闫明，顾俊飞很纳闷这家伙哪来的勇气非要做生意，只好把问题说的更透彻点：“简单来讲，就是我们吃肉，让老冯喝汤，顺便承担风险，等周六吃饭的时候你来安排，选个高级点的地方，对了，你知道他家目前还有什么紧急问题？”


    “这个我知道，他娘生病需要钱，所以我把做生意这事跟他说了之后，他答应的相当痛快。”


    “医院你有认识的人吗？”


    “有，我二姨是咱们县医院的主任。”


    “你帮忙安排他娘住院治病，所有费用从我的分红里扣。”


    “我也出点。”闫明笑道：“咱俩都是老板，总不能光让你出钱。”


    “不行，你付出的是最重要的人脉关系，我只不过是动动嘴皮子出点钱而已……别犟，听我的就行，你这关系可比我这点钱值钱，你就按我说的办。”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说。”


    “为什么要让老冯带上媳妇孩子去吃饭？”


    “你可以理解为是一种威胁，恩威并济，才能让老冯这个人死心塌地跟着咱们干，后面就算他想反水也得掂量掂量。”


    闫明瞪大眼睛看着顾俊飞，默默竖起大拇指。


    “大作家，你真狠啊！”


    “人心难测啊，虽说咱们干的不是杀头的买卖，上头还有你爹罩着，但也要尽量避免惹麻烦，等熬到明年中旬政策放宽一些，咱们就不用这样了。”


    帮着闫明把剩下的杏干打包完毕，顾俊飞这才起身踏着自行车回家，再过一个弯就到“巷口情报站”，余光扫到不远处墙根下有对小年轻在卿卿我我，借着还没完全暗下的天色能清晰看到对方的样貌。


    女的是赵静，男的正背对站着，认不出来。


    顾俊飞脚下力道不减，不做片刻停留。


    “赵大妈择菜呢，今儿想听什么？”


    “去去，臭小子赶紧回家去。”


    自从顾俊飞选择无条件贡献八卦后，“情报站”就完全失去对他的兴趣。


    这种事背地蛐蛐才有意思，当面说就有种站街后收到假钱的无力感。


    “娘，我回来了。”


    同样的声音也出现在闫明家里。


    求二姨帮忙把冯百里母亲安排住院后，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九点。


    刚一进门就被母亲拽着胳膊往外推。


    “娘，你推我干什么？我饿。”看着母亲火急火燎的模样，闫明脑袋一个劲往家里伸，狐疑道：“你不会是在家里藏人了吧？”


    “小王八蛋你说什么！”


    铿锵有力的怒骂声传来，紧接着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眼前，二话不说一把将他拽进家里，末了还不解气在他屁股上补了一脚。


    “爹，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闫明耷拉着脑袋讪笑连连，旁边的母亲也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就冲这小子刚才说的话，今天这顿揍就免不了。


    看着眼前没皮没脸还在笑的儿子，身为县书记的闫大海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他在事业上平步青云，节节高升，可儿子着实是笼罩在他心头的一块阴云。


    “爹，喝茶，晚上吃饭没？我给做点。”


    “做个屁，有你这种儿子，老子得少活十年！”闫大海怒拍茶几：“别给我嬉皮笑脸的，听你们校长说，你小子最近上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动不动就逃课，还有，老子的牡丹烟呢？怎么少了一半？”


    “学我不想上，烟我抽了。”


    “你小子还挺有理？”


    闫明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临，早就做好充足思想准备，隐瞒说谎不是他性格，大不了挨揍而已，反正早就习惯。


    “小王八蛋，逃课，抽烟，让你不学好！”


    鸡毛掸子的破空声响起，狠狠抽在闫明身上，刚打两下旁边的母亲直皱眉，忍不住上前。


    “儿子，快跟你爹道个歉，大海，别打了，这可是你亲儿子。”


    “我没错，我爹说他20岁才会抽烟，我必须要比他强，这叫虎父无犬子，一代更比一代强！”


    正准备就坡下驴的闫大海听到这话迟疑两秒半，瞬间红温，果断冲进厨房把鸡毛掸子切换成鹅蛋粗的擀面杖，撸起袖子，怒目圆睁，从牙缝中挤出一句：“兔崽子，老子让你知道什么叫姜还是老的辣，今天不打断你的腿，以后我是你儿子！”


    “打吧，有种你打死我，英勇革命战士从不害怕牺牲！”


    闫明昂首挺胸，形容光辉的一塌糊涂。


    “屁，你也配说这几个字，你给我站出来，别躲你娘身后。”


    “咚咚咚。”


    清脆的敲门声响起。


    闫母开门惊喜万分：“娘，您怎么来了，大海，咱娘来了。”


    “奶奶！”


    还不等闫大海回应，一道身影嗖的一下窜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破锣嗓子的哭嚎声惊天动地。


    “我爹要打死我，您快救我！”


    “闫大海，你怎么又打我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