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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全家都是非人类》 第81章 正在派送
不知司尧看见多少。
见他跳下来。纪零有点心虚,眼神飘忽,本没多想的司尧见状疑心起来,空气中气味未全然散去,他问:“你们?”
舌尖抵唇笑了下:“也算入乡随俗了。”
纪零脸“蹭”地烧起来,感受到旁边小人类要爆炸,裴疏意淡淡道:“是魅魔王留下来的东西,他脸皮薄。”
抓马现场被三言两语化解。
司尧不知道自己曾撞破真相,此时信了裴疏意的话,只感慨:“这些家伙也太开放了,我在街上走,没死的魅魔看见我就开始脱裤子。”
刚在光天化日之下做了开放事的纪零:“……”
越听越心如擂鼓,他现在连和司尧对视都不敢,手心仿佛仍有余温,握成拳又松开。
感觉到身边人温度不降反升,裴疏意没再搭腔:“魅魔王将吸取的力量储存在这里,估计会定期送走,龙族太子也从这里中转过。”
在巡逻队扣押处找到飞船,裴疏意这次听取建议,没将他们赶尽杀绝,所有工匠都被叫出来维修,魅魔们本性不改,这么座冷郁冰山就在眼前。
想将他融化,看他为自己喧哗的模样,跃跃欲试地脱起裤子,被暴君随手杀了一个。
彻底老实了。
倒是起到杀鸡儆猴作用,飞船很快修好,再度启程。
只是,裴疏意的直线大法似乎失效了,行驶不出半天就遇上障碍,似乎命运在他和盛栎两人中,在努力做到一碗水端平。
就像个恪礼的裁判。
眼前是座未开发的荒星,尽管抱有怀疑态度,纪零依然不想放过任何寻找路安愉的机会。
未开掘的星球气候算不上好,昼热夜寒,瘴气暗涌,湿潮如瀑将人裹挟,加上时有不明生物袭来,连豹人兄弟与圈圈都觉得吃力,只有裴疏意依然面不改色,甚至有余力为小人类隔出个舒适空间。
爬过一座植被茂密的沼林,刚与变异植物厮杀完,骤雨飞溅,如刀剜肉,豹人兄弟在风中凌乱,回头一看,裴疏意和纪零片雨不沾,连发丝都被括出个柔美弧度。
就……感觉更命苦了。
连纪零这个对法力毫无感知的人类都察觉到裴疏意实力见长。
明明初见时在地球上,和普通人类差不了多少,碰到火灾只会逃跑播打119,怎的无声无息地就成了这副模样。
不免觉得他过于妖孽。
并非每个星系都有太阳的存在,星际多采用人造照明,这座荒星是稀罕的自然光线,只是白昼时间短,很快夜幕降临。
一天奔波下来,他们决定就地缓冲下,司尧掏出个爱心形状的遥控器,只按下几个按键,全息投影现出座小屋形状,能量粒子聚集,逐渐凝成实体。
回头见幼崽看得目不转睛,他调笑了句:“怎么,没见过这么潇洒的,宝贝儿被哥哥迷晕了。”
习惯他没事嘴贫两句,纪零慢吞吞说:“是挺精彩的,就是觉得你有点像——”
司尧挑眉:“超能战警?”
纪零:“魔法少女。”
“……”
房子准备好,纪零招呼裴疏意入住,却发现他低头看着地上,顺他视线扫去,那里躺着颗宝石,湿漉漉裹着泥屑,却仍能看出火彩。
放进拍卖场能卖出过亿的天价,这已经是第三回了。
之前在地球上,不知是因为物资稀薄还是裴疏意太宅,纪零没对他运气好有过于深刻的认知。
但此时,那些世间绝无仅有的珍宝排着队,一个劲往暴君面前凑,似乎生怕对方注意不到自己似的。
将宝石顺手装进口袋,裴疏意还没动身,纪零问:“怎么了。”
对方没说话,却将手臂抬起,置于他眼前,纪零看到上方伤口,正蹭蹭往外冒血,他问:“怎么受伤的。”
裴疏意轻垂眼睫,敛去瞳中暗色:“不知道。”
以前裴疏意从不受伤的,现在频率似乎有点高。
虽觉得疑惑,纪零还是去找司尧拿药箱,细心将伤口擦拭,扯出绷带包扎了下,嘱咐:“你得小心一点,不能仗着自己厉害就乱折腾,万一哪天就碰上致命的东西呢。”
打蝴蝶结是件难事,纪零拆了又打,那截多余绑带被折腾得半死不活,忆起裴疏意游刃有余的模样,不免有点怀疑自己。
他还以为,是碰到绑带就会自动解锁这项技能,难道裴疏意背着自己有偷偷练习吗。
处理完毕,他抬起头,见裴疏意还盯着自己看,他问了句:“怎么了。”
对方没说话,只安静看着自己,静默良久,终于问了句:“这次不亲吗。”-
有裴疏意在,刀山火海的开荒成了颇为闲情逸致的观光,不过考虑到护卫们要过活,这么漫无目的搜寻下去不是个事,司尧提出,可以先去亚诺种族看看。
毕竟是那么大个太子丢了,路安愉家人估摸着也挺着急。
说不准有别的定位办法。
飞船朝亚诺主星曙都驶去,纪零听不懂星际里程换算,只知道是几万个地球至月球的距离,却只花了两日。
想到这样的科技即将引进地球,而他已走在人类前沿,纪零心有点飘然,于是,整座飞船上的人都发现,这位疑似王妃殿下的人类肉眼可见的心情不错。
连带着对他们的暴君说的好话都多了起来,早习惯对方动不动就要杀戮,风平浪静这些时日,他们感动得要哭了。
终于停泊在□□尔港。
这是龙族最大港口。
如若说星湾是傍海而生的峡湾。
这里便是彻底的赛博都市。高速蜿蜒曲折,飞行器于空中极速穿驰,霓虹斑驳,龙族大多天生体热,所以都城选在终年积雪不化的山巅,由于这里只用作办公社交,限制显出原型,路上居民多为类人形态,只是头上顶着犄角。
纪零觉得有点新奇,之前只见室友玩过这类游戏,也想不到路安愉的皇宫要建在哪里。
他眸子亮闪闪的,满是欢欣雀跃:“别人都西装革履地上班,阿愉却是要上朝,感觉是件挺有趣的事,就是不知道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到宫殿。”
裴疏意说:“已经到了。”
看清眼前景色,纪零默了下。
飞行器于全城最高的楼前停下,保安身穿统一黑西服,列作两行,半屈身,白手套举至胸前齐刷刷敬了个礼,不知道的以为到□□了。
本以为这个太子是皇室太子,结果居然是集团太子吗!!
回顾起先前对小路安愉的脑补,于雕栏玉砌下研究机甲,是有点诡异,换做在这么座集团大楼里,似乎要稍好一点。
像是看穿他心中所想,司尧说:“路安愉家集团把握整个星际科研命脉,所以整个龙族由他家把持,太子也的确是太子,毕竟——”
不知从什么港片学的称呼,笑得散败:“家臣也是臣。”
纪零将这番逻辑在脑子里过了下,竟真能自洽,却还是道:“司尧,你这是个什么表情,看起来就像那种□□老大的对家,看起来阴森森的。”
司尧却得意扬眉:“你懂什么,我粉丝都说看我这么一笑,孩子都有了。”
觉得这家伙脑子不大好。
骚包得过分。
纪零继续打量起这座大厦来。
职业经理人已从百层楼降落,见到他们,先递上名片:“我兼任路易斯先生助理。”
公司名字下方坠着一串业务,纪零有点晕字,只大致认出来到星际后见到的飞行器、通讯器、光屏上面都刻着相同标签。
路安愉父亲名为Louis,到地球后,他取了英译的首字作为姓氏。
阿愉家还真是家大业大呢。
虽然先前预约过,此时要面见路安愉家长辈,还得等待一段时间。
他们被带至高层等候室,配备全景落地窗,纪零站在窗前看风景,曙都取自城市于拂晓时般的光线,哪怕是白昼,也并不算明亮,灯光如夜霭暗流,恍若星河落坠,他想,路安愉自小生活在这种环境里,还能成这副温厚性子,似乎是件极其不易的事。
毕竟只在这站立三秒,他便觉得心像棉花般膨胀起来,想顺手签下张过亿的合同,挥手肆意掌控一个国家的经济命脉。
他怔怔发呆,看向远方,裴疏意看着他问:“喜欢这样的?”
纪零回过神,点头:“裴疏意,你大概不知道,如果早十年前问小孩梦想是什么,大抵都是我要当科学家,现在再问,一定是我要当富二代。”
“阿愉两者都占了,简直是出生就站在人生终点了。”
“我好羡慕啊。”
裴疏意没有说话,只安静听他诉说。
郁色于眸中闪现,却没发作,思起无意中听到豹二交谈,说王妃大人是天底下最会抚慰的驯兽大师,既善良又可爱,和他说说话一天心情都变好。
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裴疏意忽然想到,他似乎无声无息地被小人类驯化了。
不然为何不愿听到他谈及别人的名字,却也不愿看到那双眼睛扫兴的模样。
率心由性许久,又为何突受桎梏。
刺痛从颅底袭来,不想被发现异样,他刻意站离小人类身边。
约莫过去一小时,路安愉父亲终于姗姗来迟,他戴金丝眼镜,西装毫无褶皱,步履不疾不徐,身后黑压压的保镖停在门口,路易斯进门前便礼貌而不冒犯地将情形打量一遍。
本以为只有司尧独自拜访,待看见还有传闻中刚回归的暴君后,心凛然一沉。
他们竟懈怠地将他扔在等候室,并将其他人优先级排在他之前。
能得罪人鱼族民心所向的大祭司,却不敢怠慢这位执掌命运权柄的半神。
自己的失算需要找个替罪羊,他转头告知经理人,语气稀疏平常:“你被炒了。”
经理人连句解释也无,识趣地拎包走人。
在场的人都比较沉默,只有司尧是个恶劣性子,和路父也算相熟,他鼓掌起哄:“好!好!”
显然这屋人没点幽默细胞,纪零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掌声息止后,气氛愈发冷寂。
没心情看这场职场闹剧,裴疏意漆黑的瞳扫他们一眼,颅内隐痛,他言辞冷淡:“Louis先生还没发现吗,你儿子丢了。”——
作者有话说:很显然,这个失忆小裴以为受伤就可以得到亲亲
如果两人相识于别的地方,小裴大抵会是个又争又抢的顶级绿茶~
但是我们小裴命太好,00就这样被他养到,并且相处太久,日久生情,义无反顾爱上他^ω^
00:谁养谁还不一定呢!!
第82章 正在派送
纪零觉得裴疏意似乎又不开心了。
除却刚找到他那几天,现在的裴疏意心情说不上好猜,就像块细密的天鹅绒,情绪藏在克制之下。
只是虽不能看全看透,纪零却也总能感知那点被掩盖的沙砾,或许只是直觉。
却也次次都中。
就他这语气,知道的是报信,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就是那个绑匪,下一句话便要说出个天文数字,索要报酬。
纪零扯扯裴疏意衣袖,手却被抓住,往下坠,握得很紧,抬眼瞪他,意思是“干嘛”。
却被捏了捏,依旧没松手,只得由他去。
果然路易斯愣了下,看着没搞懂状况。
首先儿子丢了是挺急,若是被旁人抓走,他已经雷霆震怒,掘地三尺也得把人救回来,但如若是暴君抓的呢。
命运广场那血迹现在还未消,命运就这么纵容他,雨连绵不绝的神址,在那天后就成了干涸地。
任他商海浮沉多年,修炼成精,也一时没想出回答。换做旁人,的确做不成将他儿子绑了再跑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的事,可眼前这位——
似乎不能用常规心理揣度。
曙都常年低温,他觉得冷,但不知冷的是皮肤还是血液,背后洇出片薄汗。
纪零终于想好说辞:“我们是阿愉的…朋友。”
他本想说家人,可这样说,好像不知将路父置于何地,毕竟儿子跑地球上组建了个家是有点猎奇,何况这个家里连个异性都没有。
替裴疏意解释:“是我在找阿愉,裴…”
有点难办,阿愉说过他家人唤他yu的音节词做小名,应该能意会到,但似乎大家对裴疏意没个称呼,默认他叫暴君,亦或是那位,以及西莱种族的王。
视线移至裴疏意脸上,他眉无意识地轻拧,唇抿得很紧,眸中是化不开的墨色,窗外雾气弥漫,他的轮廓显得浓烈,这样的他,却数万年来连个名字都没有。
或许是没有人需要那样亲密地称呼他。
明明肆无忌惮地张扬,是人人闻风丧胆的存在,躯体里的灵魂却那样孤独。
这个三个字的华国名字,会是个为他而起的称呼吗。
思绪又有点跑偏。
纪零集中注意:“裴疏意,就是你们口中的西莱种族的王,在帮我找人…找龙,但是没什么头绪,所以我们来找您,想看看您是否能提供帮助。”
路易斯初次见到人类,消化了下对方口中工整的人名,意识到他说的是“暴君在帮他找人”,仍是不可避免地错愕一下。
能使唤得动暴君?
那位就这样任他驱使!!?
此前他曾与西莱种族的王有过交易,或许说不止是他,放眼宇宙,叫得上名号的大佬都或多或少仰仗过他的能力,对方脾气算不上好,交易规则严明,哪怕冒犯一条,就会直接终止,进入他的黑名单。
难以想象,某天他会心甘情愿为人办事,甚至是这样一个羸弱的人类。
注意到他们牵着手,一个大胆猜测浮现,莫非他们是恋人?
又觉得太过荒谬。
路易斯定了定神,还是选择将裴疏意置于主位:“殿下——”
裴疏意打断他:“和他交谈就好,不用顾及我。”
虽然没有言明,路易斯还是意识到,对方说的是这个人类,他有一双漂亮的下垂眼,在这个雾蒙的城市,像弯明亮的月轮,是好看得过分,但一直显得没什么存在感。
已经因为他越过暴君开口吃过一惊,此时听到对方认可了他的地位。
他不由得正色,重新审视纪零,的确只是个普通人类没错。
纪零顶住他打量的目光,商道皇帝果然是个老狐狸,表面客气,审视却峻然,纪零没退却:“我们现在初步推断,阿愉是被没落的格伦种族遗孤救走了,我们在一个虫洞中找到了阿愉留下的痕迹。”
路易斯问:“你和阿愉以及这位殿下是怎么相识的?”
纪零:“我们在地球上认识的,请问您是否对这个种族有了解,或者能不能定位到阿愉。”
路易斯“呵呵”笑了下:“地球上?这位殿下也和你们住在一块吗。”
怎么是这样无关的问题。虽不解,纪零仍礼貌回答:“是在一块,阿愉对我们来说就像家人一样,所以我真的很想找到他。”
“这样啊,”路易斯带点探究,看向裴疏意,“不知道我们Yu平日是怎样和殿下相处的。”
纪零有点恼,明明是这样紧急的情况,对方却总将注意力放至裴疏意身上,难道讨好这位暴君比自己骨肉的性命更重要吗。
他言语间带了几分愠怒:“路易斯先生,现在情况很紧急,阿愉生命堪忧,您这样的态度会让我怀疑您是否真的在意他,如若您提供不了帮助,我们现在就拜别了。”
路易斯眸中愕然一闪而过,先前他一直是副温温吞吞的模样,仿佛扔进冰块也不会激荡,却忽地硬气起来,而这份怒气来源似乎是自己儿子:“抱歉。”
“不过我能感觉到我的儿子还活着,所以才显得不在意了些。”
纪零敏锐捕捉到关键词:“一直活着吗?”
路易斯想,不然还能死了又活?还是认真回答:“是的,他和我的链接一直存在。”
看来他修改的是存在的状态,结果更改后,连同周围人认知也被影响,甚至自动修正被改变的剧情,世界还真是命运的游乐场。
那些世间生命逃脱不开的生死离别,与祂而言只是轻飘几作删改而已。
路易斯回头,想叫出助理,发现对方在半小时前被自己炒了鱿鱼,提了提白手套,大门没关上,他回身给了个眼神。
很快,一个男人上楼,装束与先前助理无二:“我是1078,请问您有何吩咐。”
路易斯打量他脸庞:“你就是1077的下一任?”
1078垂头,姿态放低:“是,1077刚办了离职手续,现在由我取代他的工作。”
路易斯点点头,转向纪零,露出个温和的笑:“抱歉,让你们见笑了,我的助理算是个次抛工作,竟然已经排到1078号了。”
告知1078去前台取钥匙,打开路安愉的研究室,拿出靠窗第二间抽屉上锁的铁盒后,送到这里,一系列工作下来,1078满头是汗。
路易斯接到铁盒,朝他露出个笑,1078眼一亮,回以一个比灿烂百倍的笑容,恭敬鞠下身离开了。
这段无声对视纪零看得云里雾里,只是老板笑了下,就仿佛打了鸡血,这位新助理也太是个合格牛马了。
放地球上,这种文化高低上个热搜。
路易斯继续弯唇,朝他解释:“我们企业实行微笑服务,不过我这人有点死板,于是我颁布了条令,谁能让我笑一下,能得到百万星币奖金。”
纪零:“这样啊。”
有点跃跃欲试,又怕被打。他思忖半天,回头瞄了眼裴疏意,寻到底气,又转回目光:“您刚刚对我笑了两次…我能领钱吗。”
路易斯:“……”
那点无惊无波的面具终于悍然碎裂。
纪零弯弯眼:“开个玩笑。”
司尧早习惯幼崽脑回路,跟着捧哏:“宝贝儿,我们Louis先生大方的很,什么玩笑不玩笑的,路总,你刚也对我笑了,我也要。”
语气含笑,一肚子坏水往外冒:“我们裴疏意虽然不怎么说话,肯定也是要的。”
“不信你问问他。”
裴疏意表态:“嗯。”
路易斯嘴角一抽,倒不是在意那点钱,只是没想到面前这群站在星际顶端的家伙。为了这个人类,以及那么微不足道的钱和自己开团。
他又“呵呵”笑起来,忙声说好,刚笑到一半,司尧又说:“这次也记上。”
路易斯:“……”
他从胸口口袋掏出芯片,贴至盒口,终于露出里边物品,竟是个龙型玩偶。
“近期新款通讯器研发到了关键阶段,还有关于能源转化也有了新的进展,每秒都在以百万记的烧钱,相信几位的实力,我暂时脱不开身,只能派部下进行搜寻,你们把这个拿走吧。”
“我们种族自出生起,便会制作这个玩偶,如若死去,玩偶便会自燃成灰,将其抱在怀里,在凌晨一点至三点,可以与对方心灵感应,但对方并不会知晓。”
纪零有点好奇:“您有没有用过这个。”
路易斯这次带点父亲真挚的笑:“别告诉Yu,自然是有的,在他刚成年的时候,我想看看他有没有喜欢的姑娘。”
“然后呢。”
“然后,窃听了半个月,在他的脑子里我整合了几项突破前沿的数据与发明,制作推广后一举风靡星际。”
“在这之后,我便将他带至身边,划了一间研发室给他,这个玩偶也再没动用过。”
这确实很阿愉,听完这段故事,像在沙漠中干渴之至,喝到碗冰糖水,皲裂的唇被滋润。
纪零心被治愈,笑起来。
大多数时候,路安愉都很迟钝,也或只是不计较小事,被作弄只会好脾气地笑,像一杯不会冷却也不喧哗的温水。
痴迷科研,却也不会忘记给他带吃的。
说特别想他时,也是说回就回。
忆起阿愉总是笑意盈盈的模样。
想念他下一秒就会张开双翼,将自己带至云上。路安愉补全了他对天空的梦,也在无数时刻,如绒毯将他心脏包裹。
纪零真挚道:“我们会把阿愉带回来的,阿愉对我而言很重要,请您放心。”
在纪零走后,路易斯发现,他先前坐过的位置上有什么东西,是一个礼盒,丝带打成的蝴蝶结上褶皱凌乱,显然练习了多次,他拆开,里边是颗如心脏般鲜红的宝石,还有一封信。
“阿愉父亲您好,很冒昧突然来访,并没有准备什么礼物,希望您不要见怪,听阿愉说过,你们种族很喜欢宝石,从裴疏意那里得来,特此借花献佛。
希望您身体健康,万事顺利。”
在这里的时间他们全程交谈,显然礼物是来时就准备好,路易斯失笑,他的儿子还真是背着自己认识了一个有趣的小家伙。
明明这颗宝石拿去拍卖,能换来过亿的财产,他们走时却真找财务支了几百万现金,提在手里,大摇大摆走了。
这种感觉就像,荒诞世界是他们的游乐场。
混乱却鲜亮。
想罢,他忽然发现,和偶尔给下属装出个微笑,鼓励员工积极性不同,自己嘴角又无意识弯起弧度,摇摇头,今天还真是相当开心啊-
飞船航行生活无趣,纪零向来睡得很早。
今夜,他却精神炯炯,坐在沙发上,另外两位家长坐他身边,共同等待凌晨一点来临。
将龙崽玩偶抱在怀里揉捏,和路安愉带回来的龙崽不同,这只玩偶是软的,也和路安愉更像一点,捏扁搓圆,纪零又将其嘴角扯弯起:“这样更像现在一点,阿愉小时候可真是个酷仔,和裴疏意现在的样子一副德行,都冷冷的,看着有点萌。”
没搞懂他话里的逻辑,冷又怎么和萌搭上边,裴疏意提醒:“时间要到了。”
纪零干巴巴“哦”了声,没再对玩偶进行构想。
他聚精会神,抱着龙崽,等待对方心声响起——
作者有话说:大家是彼此治愈,相互依靠,最最好的一家人!!
第83章 正在派送
想过对方可能正水深火热,也想过对方此时意识模糊。
却是句纪零没想到的话。
【想吃幼崽做的饭了】
如若问一个厨子,最高肯定是什么,一定并非华丽词藻的夸奖,而是朴实的“想吃你做的饭”。
纪零眼中萌发星火,随即乐了。
他想,盛栎那伙食有这么差么,能让阿愉在生死之际,第一件事想的不是如何活命,而是吃自己做的饭。
不过还能有口腹之欲,似乎说明阿愉状态还不错,纪零高悬的心歇了歇,往身后软垫一靠,还想听他想点什么。
【不过是说了句裴疏意老牛吃嫩草,至于几天不给好脸色吗,看来是戳到他痛处了】
纪零默了下,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
抬眼瞄裴疏意,对方视线一直锁在自己身上,眨眨眼,和那双漆黑眸子对视,直至墨色里染上疑惑,纪零得逞地笑了下。
【没想到裴疏意这个做老本行的,进度居然是几人里最差的,也不知道一天天做什么去了】
并未得意多久,笑就滞于脸上。
心脏疏忽跳空一拍。
一记重锤砸在纪零心口。
他有点艰涩地思考。
这条时间线对不上,如若之前几条还能归于回忆,那么这道心声时间的确定格于地球上。
这也说明,阿愉似乎并没有主观意识,只是漫无目的地空想,情况目测是最遭的那种。
纪零目光有点怔。
那边心声还在继续。
【给宝宝买了新开业蛋糕店的草莓蛋糕,他会喜欢吧,宝宝笑起来的时候眼睛是亮晶晶的】
【虽然很舍不得宝宝,但也很想去研究基地工作啊,真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骗宝宝在工地,有点心虚,都怪司尧想的馊主意,一旦开了头就只能一直编下去了】
似乎是倒叙。
【终于来地球找宝宝了,等这天裴疏意估计要等疯了,一天天就催进度,工序实在太复杂,明明在他的法力加持下机器研发已经是零失败率了,还是花了段时间】
【人类幼崽被偷走导致破壳计划失败,这次召来的只是人类幼崽的灵魂缩影,死了就是死了,活着两年后也会自动回归地球轨道,并失去这段记忆,回到原来的生活轨迹上,两年的样本观察时间太短暂,我建议他再找机会换个新的,但被他否决了】
……
【致敬新生命的诞生,我将装置取名为破壳计划】
【他说命运为人类投下了新的注视,所以决定找一个样本来观察,但是地球太封闭,目前没法进入,或许只能找一个别的办法】
……
【通讯器又被老爹监视了,看我将它改成新的,如果在宇宙中心建立一个切入神明线路的中转站,是不是就能精准锁定每个种族居民和他们联络呢,这个猜想需要找那位验证一下】
……
【今天在家上课,不小心能力失控把老师击飞了,被妈妈狠狠教训了一通,老爹却说很有他继承人的风范,他年轻时是私生子,就是从曙都贫民窟一路打上来,直至被集团找回,成为商界帝王Louis先生,我说老爹你这名字也太中二了吧,难怪别人都叫我什么太子】
……
【愿望实现了】
【今年生日想要很多漂亮的宝石,也想要一台粒子整合机,可是妈妈问我要什么的时候,还是不好意思说,希望他们能猜到】
……
【#%*】
戛然而止,又开始重复倒叙,纪零冒出个猜想,这是路安愉的走马灯。
裴疏意提过,路安愉只要不是一击毙命,在昏迷前可以主动开启保命状态。
从这些心声中,纪零回顾完了路安愉的一生。
若是平时,大抵是有泪有笑,而此刻,连眼泪都被郁结于心,坠在眼眶,他只觉得无尽的酸涩,好像柠檬在胸口被捏爆,汁水飞溅,一路从心脏酸至牙根。
纪零想,阿愉是个宝宝的时候好可爱。又想,阿愉要死了怎么办,一会又冒出个念头,原来他是这样和他们认识的,接着又骂自己,要是阿愉没了,纠结认不认识毫无意义。
他的瞳孔有点失焦。
随即感觉,腰被环住,被带至一个怀抱。
尾巴勾勒住那截腰身,完美镶嵌进腰窝里,有些紧身的衬衫卷了上去,呼吸间都是沉郁的乌木气息。
纪零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头人,被这样对待也没什么反应。
裴疏意从他怀里将玩偶抽离,触碰到一瞬间,心声涌入脑海,已经重播至少年时。
他只稍分神留意着,将小人类再往怀里带,紧了紧,成了个禁锢姿态,确认人完完全全无法逃离:“怎么了。”
纪零呆滞的:“阿愉快死了。”
小人类总是欢欣雀跃,说话如同溪水潺鸣,偶尔摆烂发言,眼睛里带着股打不倒的劲,极少露出这幅模样。
得做点什么哄哄。裴疏意将他头掰过来,看着他眼睛:“他不会死。”
纪零只下意识地反驳,语速很快:“阿愉的种族天赋或许不能在任何情景适用,如果再有下次意外,我不能再把他复活了。”
裴疏意:“我可以。”
纪零:“你怎么确定你可以,你试过吗。”
裴疏意垂下眼睫,刺痛又于识海深处传来,仿佛有根深扎入骨的刺,搅得天翻地覆,混乱思绪里,路安愉的走马灯还在疯跑,迅速整合信息,他对自己做过的事有了个猜测,他说:“我试过。”
纪零:“谁?”
裴疏意:“你。”
纪零呆呆地“啊”了一声。
他死了?
死过了?
又活了??
复活路安愉时没觉得又死又活是什么奇怪的事,此时听裴疏意一说,脑子里像爆开朵烟花,给他炸懵了。
本是呆滞麻木的思绪开始运转。
纪零看了看裴疏意,又看了看司尧,发现只有自己一头雾水。
他说:“司尧,你早知道?”
司尧舔了下唇,虽看不惯幼崽被裴疏意感动,却也不想埋没他的高光:“裴疏意不让说,这家伙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劲,那段时间都半死不活了,也要榨干最后那点法力。”
“我还以为他一辈子不会说呢,看来失忆了还是面子轻了点。”
说罢,司尧轻“啧”了下,“宝贝儿,虽然他失忆了,但是对你的感情还是不必说,这家伙也没爱过别人,虽然脑子不好使,好歹真心。”
眯着眼睛:“不然换个旁的人,我势必要好好审核一番。”
是挺感动,每当他认为裴疏意不会更好,就会发现,对方做得远比他想象中要多。
纪零觉得自己太乱了,信息量太大了。
一颗泪珠从眼角滚落,就像点点死的那天,整颗心都被风暴填满,他已经失去过一个好朋友,不可以再失去路安愉。
他想像小猫蜷曲起来,找一个支点,却因为被裴疏意抱住,只能将全身重量倚在他身上,想收拢的手臂紧紧抱住他尾巴。
纪零喊他名字:“裴疏意。”
喊完他,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只是觉得这个名字带给他心安。
像一个魔法符号,会让他宁静下来。
裴疏意迟疑了下,像是在地球上那样,抚摸他的头发:“我在。”
并未多言,他将心声听完,思忖片刻:“我知道路安愉在哪里了。”
在纪零没听到的部分,心声播放的另一末尾,路安愉说【失落的入口却竟在最繁华之地,不知道宝宝怎么样了,还能不能找过来】
“路安愉在失落的格伦故都,不过现在的问题是该去哪里找他。”
他语气淡漠:“最繁华之地。”
“各个种族都这样称呼自己的都城。”
纪零心渐渐平静:“但阿愉不会,他很实事求是的。”
司尧皱起眉:“这事倒是难办,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格伦种族灭亡的原因是天降神罚,一颗流星毫无预兆地扭转轨迹,冲向他们的领地,引发了一场震动星际的爆炸。”
“在那之后,格伦种族的故土便遗落了。”
“还是只能用裴疏意的方法,只是或许要用别的法力加持,命运在她和裴疏意中架起了座天秤,得加点什么别的砝码才行。”
纪零听完,掏出笔记本,塞进裴疏意手里:“这个可以改变未来发展,但是我看不懂是怎么回事,只能靠它自己出现文字。”
裴疏意接过打量,手指摩挲封皮,先前他还给纪零时,只当个和祂相关的物件,感知到手下气息跃动,一记星芒打入其中。
力量被吞噬,像水消失在水中。
纪零目不转睛盯着它看,想到路安愉,他又有点想哭,不知对方正经受什么样的折磨。
生命被鱼线垂于悬崖,他分不清自己是害怕还是茫然。
惊异的是,在他冒出这个念头后,一行文字浮现。
【前往格伦故土,被法阵绞杀】
是因为他害怕了吗。纪零语气闷闷,说出方才想法。
裴疏意有了个推断:“只有在感知到非人力量波动和你觉察到危险同时达成,才会显现。”
纪零回忆了下,几次出现文字,一次被威胁后碰上了司尧,一次是遇上兽人围攻点点,一次被狼兽狩猎。
似乎真是如此,只是,有了提点,上边写的似乎也并非好话,纪零捏起笔,不知要如何更改,在这寥寥几句文字里,写出部happyending来。
他下巴搁在笔上,戳来戳去,仿佛被绑架回备战高考时,面对命题作文,绞尽脑汁想不出两个字,最后只能现掰名人名言。
裴疏意:“可以从盛栎出发。”
纪零转头,眼睛亮起来:“你想起她的名字啦!!”
裴疏意:“心声里说的。”
纪零肉眼可见地蔫下去,“哦”了一声。
裴疏意:“想起了一部分。”
纪零心情坐上过山车,他的大脑电路要烧坏了:“什么部分。”
裴疏意:“来星际前的最后部分。”
纪零愤愤:“就不能说明白点吗。”
裴疏意俯身,唇瓣擦过他耳朵,声音被压低,碾着耳膜:“你一直说不要了,腿却缠得很紧那部分。”
对面的司尧不知他们说了什么,只看到纪零脸“蹭”地就烧红了,纪零想骂他变态,抬眼撞上司尧目光,心虚别开,只能将话拆吞入腹。
裴疏意唇角很轻地弯起,被封存的记忆撞开豁口,淅淅沥沥汇入他脑中,早预料到或许与小人类关系不菲,却没想是这样的负距离。
上次让对方主动亲吻的受伤并未得逞。
纪零只看着他,莫名地问了句:“为什么要亲啊。”
原来受伤不会被亲。
但他们却接吻多次了。
连理由都无需找,那张柔软温暖的唇,是可以随时覆上去的,甚至可以再亲密一点,到达更温暖的地方。
裴疏意并未想起他们相识的细节,也不知他们为何会是情侣关系。
可只要是这个身份就足够了。
可惜现在并不是个好时机。
幼崽脑中被太多悲情挤占,对面还有个外人虎视眈眈,不然可以将他压在床上,用尾巴环住他腰,在他呜咽时将尾巴塞进他嘴里。
告诉他:“所有事情由我来想,从现在起你的脑子里只需要有我。”
纪零只觉察到腰上力道又大了些,不知只恢复寥寥记忆的裴疏意彻底成了个危险分子。
万物性本混沌,礼教将欲念归正,而裴疏意记忆倒灌,先对小人类起了欲念,再被告知,你可以这样做,暴君忍得快要疯了。
裴疏意压下危险边缘的思绪:“祂曾告诉过我,盛栎与祂做过交易,是为了达成心中执念。”
最后离开地球前,他于脑中反复琢磨的念头浮现:“我先前以为她想成为神。”
“但神不会答应她想取代自己的愿望,或许成为神只是后面萌发的想法,因为想要更多的东西,亦或是从未得到的东西,才会有膨胀的野心。”就如同他一样。
纪零若有所思,将笔记本摊平,捧在手里,提笔写下【前往格伦故土,即将被法阵绞杀,了解盛栎心中执念】
白光一闪而过,字迹凝刻其上。
成功了。
仍想不出最繁华之地,飞船往遗落之地旧址驶去,有了命运作保,无论如何都会抵达。
纪零往床边走,他觉得很累,大多数人在疲惫时,会选择大哭或是昏天黑地睡觉,纪零把流泪当作软弱的事,他往往选择第二种。
认识裴疏意后,他会选择诉说发泄,对方会如同一块绵软织密的网,将他包裹起来。
现在的裴疏意成了只需要哄的大猫。
纪零打算自己独自消化。
躺上床,将被子覆在脸上,昏暗坠在眼皮上,他咬了下唇,心中郁痛找了个借力点,就要意识放空,又觉得被木质气息占据。
从前他觉得裴疏意身上气味是沉厚的,不知是否心情欠佳,此时觉得多了些苦凉意味。
仿佛置身一片落雪荒林。
习惯对方会用尾巴圈住自己,这次却是手臂,紧接着,一个吻就覆了下来。
对方细细吮吸他的唇瓣,舌尖撬开他的齿关,将他最后细碎的意识击散,溃不成军。
不知怎的就到了这步,衣服被扯开,扣子落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炽热的情/事并未被打搅,这件执事服终于寿终正寝。
纪零小声:“我没有衣服穿了!”
裴疏意:“在曙都叫人买了。”
纪零:“那你就看我穿这个…唔…”
细密的吻铺天盖地落下。
与先前截然不同的体验。
他太粗暴了。
以前的裴疏意总是温柔的,虽然不会停,可至少动作是轻的,会说好听的话,会叫他“宝宝”,会一边将他抱在怀里,一边亲他的眼皮。
可现在,他觉得自己像只摇摇欲坠的木筏,要被击碎了,对方像要将自己扯进他的身体,他的手臂被领带绑住,全身都被桎梏。
甚至莫名地,觉得有几分背德意味。
失忆的裴疏意,只恢复部分记忆的裴疏意,并不是他完整的恋人。
不知如若他想起一切,又该怎样描绘这个夜晚。于是,在一次结束后,纪零试图抬腿蹬他,告知他想要停止。
却被抓住折过来,愈发激烈的骤雨狂澜。
他的眼神逐渐失焦,意识涣散。
他只小声呜咽,裴疏意让他大点声,纪零不依,于是尾巴惩/罚般抵住他唇。
第一次被迫咬上尾巴尖,纪零恨恨地用力咬了下去,那截尾段轻轻拍上他脸颊。
眼角沁出的泪落在上面,裴疏意又低头咬他嘴唇,鼻尖相抵,他说:“别哭。”
“我会把一切处理好。”
纪零觉得自己要处理不好了。他哭才不是因为伤心,谁要和他将这个混为一谈!!裴疏意简直是混蛋。
翌日,纪零一天都没出卧室门,骨头要散架,七零八落凑成四肢,他像个残破的稻草人,怏怏躺床上,一点力气也没有。
暴君倒是心情愉悦,甚至有闲心找司尧询问没想起的记忆细节。
航程预计是三天。
难以度过的,提心吊胆的,煎熬的三天。
最后化作荒/淫无乱的三天。
纪零再没时间不安,裴疏意将他的空闲如潮般挤占,甚至只要他有一点胡思乱想的迹象,便将自己拉至他腿上,黏糊糊地亲昵。
他甚至怀疑,对方谋划已久,只是碍于没有身份,毕竟这种事,裴疏意也不是没做过。
待反应过来这点,已经抵达命运广场附近,这片公用地图的确称得上于全种族的繁华之地。
思及法阵的事,纪零紧张地瞪大眼,看向客厅投影上的航图,很快听到一串笑声,如碎银落地:“小朋友,终于找到这里来啦。”
“比我想象之中要快嘛,好久不见。”
抬眼间,对方已经进入舱体,像个来无影去无踪的鬼魅。
她操控机械装置,自来熟地坐在沙发上,拿起遥控器,切了个频道,换成个轻快的动画片,视线扫来,目及纪零宽大衬衫领口下的吻痕,狡黠地笑了:“小朋友,我设计的情侣出游计划不错吧。”
“哎呀,可是帮助某些夫夫感情升温了呢,怎么连句好话都不给。”
见盛栎这个语气,纪零已经难以回忆对方初见时的莫测模样。
她顺手从茶几上抓了包零嘴,还是路过某个补给站时,司尧抱回来的,拆开包装,放进口里,声音含糊:“听祂说,你们要了解我的过去啊,我真是很久没有想起那段时日了呢,猪狗不如的,下跪求饶的,为了一点吃食舍弃尊严,还真是一点也不让人怀念啊。”
“不过既然你们想看的话,那就去吧。”
目光从纪零脸上扫过:“小朋友。”
再至裴疏意:“和他的监护人?”
光影闪烁,面前情境改变,纪零终于知晓,为何对方能旁若无人地进入飞船。
因他们早在无声无息间,进入了盛栎布下的结界,一切只是泡沫般的幻影。
几缕温暖的光洒在肩上,平房低矮,空气中萦绕烤松饼和果酒香气,机械狗奔跑在小巷,这里是遗落前的格伦故都——
作者有话说:给小裴颁发最会哄幼崽奖^ω^
第84章 正在派送
纪零第一反应是寻找家长们身影,四周居民皆为陌生矮人,或许已经不能称之为矮人。
此刻在他视野中,灌木到达胸口,马匹高大,纪零下意识垂眸,看自己掌心,这是一个十来岁孩子的手,视线移至路边水洼,他从倒影中看清自己的脸,是一个有些营养不良的孩子,脸颊凹陷削瘦,发丝凌乱,断口并不齐整,似乎是被人为剪短的。
他站在路口发懵。
有人与他打招呼:“塞拉潘,你又出来做工了。”
那是张中年人的脸庞,挤在那副略显矮小的躯壳里,显得有些怪异,纪零有点愕然,那人又拍拍他肩:“哎,都说了让你多休息,没必要这样累死累活,看你都累懵了,奥罗拉总是要嫁人的,虽然你继母找的亲事是有点磕碜,但你也该为自己考虑一下,你真能带妹妹逃走不成。”
从他的话中,纪零大致还原了下,原主有个妹妹,还有个继母,似乎正努力做工攒钱,只为带妹妹逃离。
看来这幅身体的主人是个好哥哥。对方又零零碎碎聊了些话,纪零怕被他发现端倪,只时不时应上两句,将疲惫人设贯彻到底。
拜别后,纪零看向岔路,这儿建筑造得随心,一条街延伸作几条,四通八达,他犯了愁,虽然了解过大致人际状况,但他压根不知道家在哪。
他翻找口袋,除了几个钢镚外,只剩那个黑皮笔记本。
旁边是个水果摊,用牛皮纸袋装了些红果,看不出种类,酸甜香气飘进鼻尖。
打开空白内页。触发条件是感知到危险。
偷东西被打能叫危险么。
揣测了下,纪零咬咬牙,从旁边商铺抓起袋果子就跑,店主骂骂咧咧追来,控制机械狗咬住他裤腿,抢去他手中货物,只是看清脸后,迟疑了下:“塞拉潘?你继母又虐待你了?你饿了就和叔说,没必要偷东西的。”
他叹了口气:“唉,也是个可怜孩子。”
看来还是个被欺凌的小可怜,倒霉到路边随便支个摊都能认出他。纪零瞄眼笔记本,上边显示出字迹。
【沉默道谢,格温离开】
【说明状况,格温心软,答应送塞拉潘回家】
再次对规则完善,纪零怀疑,这个笔记本在不危及性命时,会提出两种抉择。
回归卖乖讨巧的老本行,他用力眨了下眼,凄苦表情出现在脸上,挤出几抹泪光:“格温叔叔,我母亲心情不好,我不敢回家,可是奥罗拉还在家里,您能不能送我回去。”
那张脸上还挂着灰,睫毛上沾满木头碎屑,脸颊被泪水划出道脏污痕迹,头发被剪得七零八落,看着好不可怜,格温终是妥协:“你等我会,我把摊收了就送你回去。”
这似乎并非富裕小镇,居民生活原始,职业多为手工活,唯一不同的是,机械动物注入魔力后会活过来。
和格温回去的途中,有几个凶神恶煞的人候在巷口。为首者在矮人中称得上高大,一身腱子肉,手中铁棒杵在地上,眯眼打量来人,就要包围过来。
格温大喊一声:“做什么呢,我爸是安防队长。”
纪零又瞄了他眼,格温性格其实还算温和,哪怕被偷东西,也只是骂两句完事,没成想还是个官二代。
那几人停下脚步,眸光打量,为首者铁棒在地上磨划,似乎思忖片刻,带小弟转身离去。
格温松了口气:“还好我今天陪你回来了。”
“这群人是有名的恶霸,经常闹出人命来,不过他们胆子也真大,这都到你家门口了,还敢围上来。”
纪零默了下:“那就更要在这了。”
格温疑惑:“为什么。”
纪零:“这样他们打我时,我继母说不准还能给他们送杯茶,道句‘辛苦了’。”
格温:“……”
想了下,他又说:“是这么个理。”
终于到家。原主家是座砖红小楼,二层高,墙漆稀稀落落,苔藓从墙缝里流淌出来,院墙破了几个豁口,远远听见有呜咽的女声,以及尖锐叫骂:“哭什么哭啊赔钱货,长这么副脸蛋,天生就是当妓女的命,再过几天就把你卖了。”
“母亲,呜…哥哥说会带我走的……”
女人冷笑一声:“哥哥?你哥哥回不回得来还不一定,一窝出的下贱胚子,要不是他拦着,半年前我就把你卖了,说不准现在你肚子里野种都有了。”
接着,回不来的下贱胚子推开了门。
女人愣了一下,随即目光露出几分诧异,似乎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她眉梢拧起:“你怎么在这。”
格温问:“薇洛夫人,虽然您是嫁给了塞拉潘的父亲,又因为丈夫去世得到了这两个孩子的抚养权,但您对这两个孩子未免太差了,若是提交到联邦政府,您是可以被控告的。”
薇洛勾起唇角:“控告?要上交到联邦政府是要先经过镇上审批的。”
格温了解她言外之意,她是镇长的女儿。有她父亲这层关系在,没人会和她爹控告她虐待继女。
纪零看向地上跪爬的女孩,从那凌乱的,稻草人般地卷发下,他与那双漆黑的眼对视,对方怯懦的眉眼于视线交汇一瞬间切换成狡黠的神情。
随即又迅速落下泪珠:“哥哥,我害怕。”
薇洛一脚踹在女孩腹部,将她踢翻过去,直至女孩身体蜷曲,弓成只虾,又要再一脚,纪零拦着她:“别打了。”
薇洛冷笑:“别打了?你以为你是谁,小贱蹄子,我连你一起打。”
格温目露不忍,他能威胁无权无势的混混,却拿镇长之女没办法,甚至他父亲也受其管辖,拳头握紧又松开,还是狠下心告别:“薇洛夫人,塞拉潘,我就先离开了。”
纪零知道接下来只能靠他自己。
盛栎是冷血的、运筹帷幄的执棋者,可如今的奥罗拉还只是个挨打的女孩,那截瘦削手臂落在花苞袖外,布满淤青,像副触目惊心的油画。
时空不同,立场不同,没什么好连坐的。
无论是塞拉潘或是纪零,都想要她逃离这个家。
只是目光局限于小镇的塞拉潘会无措妥协,他却不会受格温摆布:“我要带她走。”
薇洛:“你们如今抚养权在我手中,你知道把奥罗拉嫁出去能换多少钱吗,去年隔壁镇长已经和我商议好,一块金锭换她嫁去填房,被你搅毁了。”
她抚摸着红指甲,垂下眸光:“前两天主城风俗馆的老板娘决定将她买下来,你那一闹,倒是又让我多赚了几锭银子。”
奥罗拉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她抓住纪零裤腿,小声哽咽起来。
纪零抓住了先前那点飞掠的狡黠,可就算表情是假,女孩的遭遇却是真的,他言辞坚定:“我给你钱。”
“钱?”薇洛仿佛听到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你有几个钱,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每天早出晚归地去打零工,日薪却只有几个钢镚。”
纪零眸光恳切:“给我一个月好吗,我从你手中买我们的自由,我会想办法的。”
薇洛打量他。
他无声息地后退,确保离薇洛有个安全距离,手在背后摸到餐桌上,那有把水果刀,刻意让继母看清他动作:“不然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会搅动得这个家不安生。”
薇洛咬牙,那群人号称是这个镇上最勇猛的勇士,怎的连个小孩都搞不定。
若是塞拉潘死在路上,早没什么事了。
她说:“行,就给你一个月,两块金锭,若是拿不出来,我就将奥罗拉卖去风俗馆。”
心情不错,她哼着小曲,大摇大摆走进厨房,在冰箱中掏出新鲜山羊奶,盛进自己杯中:“喂,餐桌上有两个剩的馒头,就是你们的晚餐了。”
说罢,她便上了楼。
纪零看向奥罗拉,迟疑地说:“盛栎?”
奥罗拉抬起小脸,因为营养不良而显得面色苍白,鼻尖有一捧灰:“哥哥,这是谁啊,听起来是个东方种族名字呢,我们这个小镇也会有外来种族吗。”
她瞳色是不合年龄的深黑,如一片幽深的乌潭,平静望过来时,纪零觉得要喘不过气。
可却是小女孩的天真语气。
晃神片刻,奥罗拉还在掰扯他裤管,眸光可怜地摇曳:“哥哥,你要把我救出去吗。”
她咬字很重,语速极慢,带点小孩的忐忑:“我们以后相依为命好不好。”
忆起家门口被拦截的歹徒,以及听到继母的叫骂,大概没有格温插手,女孩的哥哥真的没有回来。
纪零伸出手,轻轻置于她发上,替塞拉潘做出回答:“好。”-
纪零搜刮了原主和妹妹那间卧室,在衣柜角落,旧衣掩盖下,找到个存钱罐。
他们并没几件衣服,能穿的两套堆在床上,衣柜里结满蛛网,这个罐子却很新,看得出反复擦拭过,磨得锃亮。
是小兔子形状,里边几个钢镚,几粒碎银地攒下不少存款。
却远远达不到继母报出的数字。
奥罗拉抓住他手臂:“哥哥,你说这个很像我的,你每次打开它,都会说我们奥罗拉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兔子。”
小女孩眼睛瞪大,瞳仁黑亮,她没吃到多少饭,脸颊却仍然有些婴儿肥的弧度。
“是有一点像。”
于是,奥罗拉眼睛亮晶晶地:“哥哥,有你陪在我身边真好。”
猜想皮囊下是盛栎的灵魂,纪零不自在地蜷曲手指,可随即想,活了三万年的盛栎都不在意这个称呼,他似乎还挺赚。
从脑中搜刮出她曾经语气,纪零弯眼:“小朋友。”
奥罗拉手指疆了下。
纪零眨眨眼,继续复述:“以后要好好地听哥哥的话,写作业哦。”
奥罗拉表情碎裂一瞬,随即迅速消化,又成了天真模样:“哥哥,你会努力赚钱带我走的吧。”
显然她要将角色对白贯彻到底,纪零揉乱她的发:“塞拉潘不会丢下奥罗拉”
这个镇上工钱低廉,塞拉潘之前找的是帮木匠切割的工作,他手心布满薄茧,还有机械切割的伤疤。
次日,纪零先去做了天活,再向老木匠辞工,回家时,虎口伤口裂开,渗出血点来。
干净纸张也是他们不配用的东西,纪零随意用废衣物擦拭,问奥罗拉:“镇上有什么餐馆之类的么。”
奥罗拉摇摇头:“哥哥,镇上很穷的,怎么可能还有闲情消费。”
纪零觉得也是。
他蜷缩在潮湿小床上,枕头上是若有似无的霉味,老鼠爬动声细碎,他睡得不大安稳,裴疏意和司尧至今没有着落,他成为了被继母虐待的小镇少年塞拉潘,不知裴疏意他们又如何。
次日,纪零决定熟悉下镇上,他早早出门,想带奥罗拉出门采风,薇洛拦住他们:“塞拉潘,你做工把脑子做坏了不成,这小贱种不能出门,谁知道你会不会带她逃跑。”
不征得监护人同意,格伦种族的未成年人在成年前没有工作权,哪怕逃跑也没有办法赚钱谋生。
但谁知道这贱蹄子是否会傍上哪个男人。
奥罗拉朝他微笑:“哥哥,没关系的,反正我从三岁起就一直在家里了,奥罗拉会乖乖等你回来。”
她的眸中漾起缕悲伤,落在窄小门框里,和阴影融为一体。
这是盛栎的童年吗。纪零看着这个女孩,瘦弱肩膀撑起衣服骨架,就像一只无枝可依的鸟雀,似乎很难想象她黑化的模样。
可又似乎种子早已埋好。
小镇街道如蛛网般分布,纪零顺直线走至末尾,摸清建筑走向,这里是西区,多为商铺,一头链接中央广场,一头通往镇外,广场聚集了圈人,探头探脑往公告牌上瞧。
纪零挤开人群,看清上面文字。
【召集小镇做饭最好吃的人两周后为贵宾做庆典宴席,若能得贵宾满意,奖金三块金锭】
“哈哈,什么贵宾,我们这也能有贵宾呢。”
“做饭最好吃的人?贵宾怎么会看得上我们这里的菜。”
众人不以为然,只当看个热闹。
唯独纪零眼亮了下,这似乎是个为他量身定做的工作,他将纸张揭下,询问该去哪里报名,一人给他指了个路,是镇长办公室。
“塞拉潘?你缺钱也不必凑这个热闹,选不上的。”那人看清他面容,迟疑了下。
纪零只露出个笑:“我就去试试。”
镇长是个比他高不了多少的老头,须发皆白,见到他,迟疑地喊了声:“塞拉潘?”
纪零:“是我。”
镇长:“你会做饭?”
他摸着白胡茬,对这个继孙说不上讨厌:“这不是胡闹,给贵宾吃的和给家里做的是两码事。”
到达熟悉领域,生出几分自信来,纪零眨眼:“您可以给我间厨房试一下。”
一小时后,纪零端上来八道菜。这是家里人多后,他潜心修炼的一锅出,将虾、鸡爪、鸡翅、牛排,排骨、蒸蛋,白萝卜、土豆依次扔进锅里,端出后调味,部分食材这里没有,纪零换了替代品。
办公室本装满书籍文件,此时,油墨味被鲜香取代,勾起舌尖馋涎。
镇长眼瞪大:“这是你刚刚做的?”
这些显然是东方菜系,不知这个继孙师承何处,他不觉这是自己女儿安排,毕竟前些日子,薇洛还与他说,要将兄妹处理干净,不能耽误她再嫁。
却给了他个惊喜。
纪零笑盈盈道:“您可以检查一下,顺便试试味道。”
食材虽然丰富,又是统一烹饪,但纪零出锅后分别做了勾芡,鲜香扑鼻,镇长捻起银叉,有些无从下口,最终还是杵了块牛排,切碎后放进口里。
惊人的美味,区别于平日做法,酱汁融入牛排每寸肌理,味道细腻而有层次,萦绕在舌尖,他埋头将那份美食享用完毕,依次品鉴过每道菜,走至纪零面前:“好小子,就你了。”
窗外几缕光折析在桌上,倒映进纪零眼里,显得那双眼眸格外明亮。
今天也是美食博主在星际艰难求生的一天呢。
没想到一天就完成任务,接下来只需等贵宾前来,走时天色将歇,糕点铺正要收摊,纪零走至窗口前,找老板买下份枫糖饼。
回到家,纪零将枫糖饼递给奥罗拉,她定定看着纪零的脸,那张属于塞拉潘的脸,近乎无声地呢喃:“哥哥。”
纪零说:“我在。”
须臾后,奥罗拉扬起个近乎明媚的笑:“哥哥,狗狗说它想你了。”
说罢,身后一只机械狗跑来,做工并不细腻,金属部分很少,零件多为木质,带着毛边,眼睛处只用墨水粗糙勾画,连带着跑步也磕磕绊绊,纪零在街上见过别人家的机械狗,远比它行走流畅。
奥罗拉说:“狗狗前几天死掉了,我修了好久才修好呢。”
“我跪下给妈妈磕头,她才愿意给我几块新的木料”
明知道她是故意这样说,心口还是泛起酸意,纪零看着她,语气放柔:“奥罗拉,我们很快就能走了。”-
等待贵宾来访的时间,薇洛仍然克扣他们吃食,纪零怕她再虐待奥罗拉,没再出门。
怀疑薇洛骨子里刻满暴力因子,明明他们只是安静坐着,对方便要时不时辱骂几句,甚至要动手。
纪零掏出水果刀,抵住她胸口,威胁:“我可以和你同归于尽,我不怕被抓,你怕死吗。”
惊异于这个少年的改变,从前明明被打也不还手,只会一味护住妹妹,承受拳脚,而今不但与她谈起条件,甚至会持刀威胁。
薇洛冷笑几句:“行,我看你什么时候拿出钱来。”
她打扮一番,将唇描成朱红,取来珍珠项链挂在脖颈上,兄妹父亲的抚恤金尽数落入她口袋,她向来生活得精致,出门与男友约会。
直至贵宾到访小镇那两天。
纪零早早被叫去厨房,他提前一天用黄油牛奶做了奶油,烤出一个三层蛋糕,餐席是庆典规格,一边是西方菜系,一边纪零做了些南城的家乡菜。
他有点想家了。
午时,在镇长簇拥下,贵宾终于到达广场,帮厨是副镇长侄子,一个脸上长小雀斑的少年:“听说贵宾是从首都过来的,他们造访我们格伦种族的星球,又不知从哪听说我们这个个小镇,王亲自派士兵将他们送过来。”
辛劳两天,纪零眼皮耷拉着,他趁着工作得以饱腹,唇上终于泛起血色:“这些老头还真是有闲心。”
在小镇待了这么些天,纪零看出些门道,格伦种族的上位者年龄都挺大。
帮厨:“你怎么知道是老头,万一是大帅哥呢,据说外边种族比例都很好,不像我们,要是个大美女就更好了。”
纪零:“醒醒,再把口水擦擦。”
他等着领酬金,就搬着小板凳坐在镇长办前,眯起眼小憩,太阳慵懒洒在眼皮上,风翻飞他衣领,帮厨猛地大力摇晃他胳膊:“塞拉潘,真是大帅哥啊,巨帅无比,快快快看。”
纪零差点睡着,睁开眼,两张熟得不能再熟的脸映入眼帘。
“……”
好巧。
两个大熟人,裴疏意和司尧。
就他吃不饱饭还被继母打,他们俩当贵宾是吧!!!——
作者有话说:完结倒计时啦!!还有几章,谢谢大家一路陪1100走到这里,特别爱大家,第一本书写的特别忐忑,不过还是尽力把想写的写出来了。
小盐在写番外,大家有什么想看的可以在评论区说!!
第85章 正在派送
在矮小人群中,裴疏意鹤立鸡群,他唇线冷硬,瞳中透着股厌世意味,微微低头打量情景,下颚线条仍然凌厉,披风在身后垂坠,将腿衬得修长利直。
左右各有四个护卫,只是那些身穿骑士装的矮人在他气势下显得有些滑稽。
司尧扬起那双凤眼,勾唇和他打笑。
他没理会,视线锁定在餐桌上那个巨大蛋糕上,那双漆冷的眸子柔了下来。纪零微怔,裴疏意这个反应,是认出自己在这里了吗。
可他只是看到个蛋糕而已。
询问过贵宾意思,餐宴按照当地庆典习俗来,长桌上只摆菜肴,不排座位,镇民会在附近举办舞会,纪零见到薇洛也挟她男友前来,对方在看到裴疏意后眸闪烁一下。
跃跃欲试要上前交谈,镇长朝她摇了摇头。
随即,纪零见裴疏意找镇长问了什么,
炽热视线扫来,纪零有意装不认识,自然撇头与帮厨搭话,想看对方是否能认出自己。
一道阴影笼下,帮厨就见,转瞬间,贵宾离他们只临咫尺,看到塞拉潘,微微弯起唇角,那显得薄凉的唇里吐出两个字:“宝宝。”
纪零:“……”
见帮厨眸中漾起惊恐,纪零只好装不熟到底,他当作没听见,将身后视若无物,和帮厨对话:“你说今天的庆典要持续多久?”
看他这副模样,帮厨又怀疑起自己耳朵,的确是“宝宝”没错吧,的确是在叫塞拉潘没错吧,总不能叫的是他吧!!
贵宾还站在塞拉潘身后,冷意直刺而来,对方很轻地笑一下:“借过。”
看到这幅表情,纪零猜测,裴疏意多半恢复记忆了。
失忆的暴君不懂弯弯绕绕,这个熟悉的,泛着凉意的笑,纪零看了很久才看懂他,只会出现在地球修炼三年的裴疏意脸上。
这家伙现在极度不爽中。
裴疏意从他们身后经过,转身拎起只机械狗,绿电线绕在他骨骼分明的指间,看向帮厨,又笑一下:“宝宝是狗。”
纪零:“……”
他怀疑对方意有所指。
抛下这句话,裴疏意回归宴席中。
庆典宴席持续很久,三点开餐,直至光线暗淡,类似萤火虫的小虫盈盈翩飞,舞会终于开始,果酒浓度不低,许多姑娘贪杯喝得烂醉,大胆走至贵宾面前,试图邀请他们共舞。
纪零看得有趣,格伦姑娘大多不超过一米五,在裴疏意面前,就如同一群小孩。
司尧漾起个桃花般的笑,他到哪都是超级巨星的存在,虽不答应姑娘们,却也不冷淡,甚至还会说几句赖皮话,逗得一片笑声。
天气闷燥,虫鸣在夜晚复活,似乎小镇所有人都汇聚在此,纪零想了想,与帮厨告别,偷溜回家,院门被薇洛上了锁,纪零隔着围墙喊:“奥罗拉。”
墙后传来细微女声:“哥哥。”
纪零思忖片刻:“庭院里有三个空酒桶,你把它们按阶梯堆在一起,翻过来我带你去玩。”
奥罗拉那边安静片刻。
随后响起木桶拖拽声,明明是空的,声音却很沉闷,折腾好一会,奥罗拉从围墙探出脑袋,她亚麻色卷发被风吹乱,在刘海下露出双明亮的眼睛:“哥哥,你要接住我。”
说完,她就往纪零怀里跳。
纪零猝不及防,迅速伸手去接,这幅营养不良的孩童身躯并不能做到将她稳稳接下,反倒两人都摔倒在地,奥罗拉掌心破皮,腿也痛得失去知觉,却笑起来,被她感染,纪零嘴角抑制不住弯起。
随后他问:“笑什么。”
奥罗拉反问他:“那哥哥你又笑什么。”
似乎并不是什么好笑的事。
只是莫名地觉得开心。
就像高中时停电的暮色,只是吹着夏夜晚风,在演算纸上画个卡通图案,就莫名地心飘起来,有种笨拙做着坏事的愉悦。
纪零将她拉起来:“快走啦,我们得在薇洛回家之前回家。”
他站起身,远处歌声传进耳里,纪零才发现,哪怕在院墙之中,也能听到外面的欢笑,只是这座算不上高的院墙,在今天以前,却是一座女孩难以逃脱的囚笼。
带奥罗拉向中央广场走去,四周房屋都熄了灯,所有人都在外边狂欢,奥罗拉用手梳理辫子,将卷曲打结的发散开,她说:“哥哥,去年这个时候,你说‘奥罗拉明年一定可以参加庆典的’,其实我知道哥哥在骗我,可是原来真的实现了,不过实现后,奥罗拉又想,如果是和哥哥一起参加庆典就好了,奥罗拉是不是太贪心了。”
借着幽暗自然光看清路,她落在阴影里,兀然孤独,纪零没有说话。
女孩的哥哥再也不会回来参加庆典,此后,她孤单度过了三万年。
太能共情或许并不是件好事。
很小的时候,纪零就会为每个人难过的瞬间难过,那时电视里每晚七点都会播放《寻情记》,外婆看痴男怨女反目成仇,“呵呵”地乐,纪零却不知为何总会难过。
后来甚至发展到不敢看战争电影。
那些轻描淡写死去的人在他脑中总自动补全,成为自行运转的人生绘卷。
知道对方在未来会成为个草菅人命的刽子手,可在此时,纪零也真切懂她的绝望。
奥罗拉扬起脸蛋,露出个残破却明媚的笑:“哥哥是笨蛋。”
“奥罗拉比哥哥要厉害呢。”
在广场之前,烟花绽放,在夜幕下划出火树银花,奥罗拉却停下脚步,她看向纪零:“奥罗拉要去做奥罗拉要做的事情了。”
“奥罗拉不希望哥哥的钱落入坏女人手里,所以这一次,奥罗拉要去替奥罗拉和哥哥了结一切了。”
纪零直直看向她:“我陪你。”
奥罗拉晃晃辫子:“哥哥都不知道我是要做什么。”
冥冥中有预感,镇上的故事会在今夜截止,烟花在此刻短暂停息,只有风拂树叶的轻响,气氛已然烘托至此。
纪零语速很慢,咬字却很清晰:“无论你今天要做什么,我都和你一起。”
奥罗拉莞尔:“这样啊,那奥罗拉要抢走哥哥的男朋友呢。”
正煽情着,纪零觉得眼眶酸涩,突然来上这么句话,悲伤心绪全无,纪零:“奥罗拉!!”
他没再执着将她称呼为盛栎,新瓶装旧酒也好,左右不过是同个孤独的灵魂。
奥罗拉笑起来:“哥哥,你看,这样你就不陪我了。”
“不过,奥罗拉还是很喜欢哥哥,哪个哥哥都是,哥哥想看的话,就跟我一起吧。”
纪零正要和她离开,想起件事:“你在这稍等我一下。”
他的工钱还没结算呢!!
他前去找镇长,告知他自己需要提前回家,小老头正喝至兴头上,拎起酒杯一饮而尽,明白他意思,从兜里掏出三块金锭给他,顺带着和司尧介绍:“贵宾,这就是我们今天的主厨了,哈哈,手艺还算不错吧。”
司尧弯起唇角,轻抿了口殷红果酒,抬眼看向这个小孩,比了个口型。
纪零看出对方说的是“宝贝儿”。感谢对方给他留了点情面,没当众说出口,让他社死,纪零眨眨眼。
不知为何没见裴疏意,暂时顾不上他。
纪零跟奥罗拉回到家中,见她从裙中掏出钥匙,熟练打开大门,默了下:“所以你可以直接开门。”还是要泰山压顶砸他身上。
奥罗拉撇嘴:“可是人家想要哥哥抱嘛。”
身后传来句很轻的笑声,语气是温和的,却裹挟几分寒凉:“我也想要你哥哥抱。”
纪零:“……”
他甚至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找了过来,看起来,由于他只顾着感化反派,没时间安抚裴疏意,对方精神状况有点疯了。
奥罗拉煽风点火:“这位——”
“叔叔,我哥哥今年才十四岁。”
“这不太好吧。”
大脑宕机,纪零不敢抬头看裴疏意表情,奥罗拉怎么能往人家肺管子戳的。
萤虫杂乱无章地飞,夏日野草被风吹做沙沙作响,纪零数着面前飞尘,数到十时,纪零听到对方淡声开口:“没关系。“
“我可以再养一次。”
像忽然一罐蜂蜜兜头浇了上来,纪零心底冒出大串粉红泡泡。
他想,裴疏意是怎么能冷着脸说出这么多可爱的话的,他真的要爱死他了!!!
面前男生睫毛扑扇得要把自己吹飞,奥罗拉觉得没意思:“好啦,好啦,奥罗拉才不喜欢听这些,叔叔既然来了,就一起帮忙吧。”
她将酒桶拖来,纪零才知,为何印象中是空酒桶,却有沉重的拖拽音,里边满满当当,塞满了火药。奥罗拉说:“奥罗拉可是精心为那个女人准备了最灿烂的烟花呢。”
“不过火药铺的老板是个恶心的家伙,暗示奥罗拉陪他睡觉才肯帮忙,之前他来拜访,眼神贼眉鼠眼的,还想悄悄摸我。”
她“嘻嘻”笑了一下:“奥罗拉趁昨晚去把火药偷过来啦。”
将火药推至门口,确保是开门便能触及的距离,奥罗拉故作犯难:“哎呀,叔叔你太高了,这样会暴露我们的,要不你先回去吧,过了今晚奥罗拉就把哥哥借给你好不好。”
裴疏意淡漠道:“还。”
奥罗拉:“……”
这两人在一起就冒粉红泡泡,她将对方往外推,沾满灰尘的手在黑色披风上边抹上印子:“还给你,还给你,叔叔你快走啦。”
裴疏意看着他们,只说:“马车停在广场。”
转身离去。
两小孩藏至灌木丛里,被虫子咬了不少包,直至庆典结束,薇洛挽着男友,一路热吻走来,掏出钥匙开门,还未来得及诧异酒桶为何跑于此处,奥罗拉点燃手中火折,比划了下,还在测算力度能否抛过墙,纪零夺过火焰一把抛至墙后,引燃了一场最盛大的爆炸。
木石飞溅,隔着墙,两人被击飞出去,火光照亮纪零脸庞,那双眼中倒映模糊摇曳的影,奥罗拉愕然一瞬。
纪零迅速爬起来,拉着她往后躲:“愣着干什么呀,这又不是法治社会,杀个人还磨磨蹭蹭的。”
碎石在他脸上擦出血痕,这张塞拉潘的脸上,露出与她哥哥截然不同的神情。
她真正的哥哥虽会反抗,却没法不管不顾,也越不过人命关天,最终反倒被心狠的人
火焰仍在燃烧,如毒蛇炙烤,那座残破的小院没入火舌中,坍塌成灰,动静引来居民往这边围观,纪零拉着奥罗拉一路走小路狂奔,甚至,经过火药商的房子,他又放了把火,风将他的刘海掀起,露出那双炯炯兴奋的眼。
奥罗拉终于知晓,为何对于自己的危险发言,对方毫无反应。
纪零完全是个疯子。
看她欲言又止,纪零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比如没想到我不是个乖小孩,没想到我会帮你杀人,没想到我会放火。”
“可是,奥罗拉,如果我是个世界里只有非黑即白的人,来到这里开始,我就不会把重心放在赚钱带你走上,每天我都可以出门,我可以早早打听裴疏意的下落,努力从这里离开。”
奥罗拉喃喃:“但你没有。”
纪零:“所以你讨厌的,也即我讨厌的,或许我并不赞同你的某些观点,但是我尊重大家的主体性。”
“她死有余辜。”
“我们一起逃走吧,从这里逃出去。”
奥罗拉怔怔的:“好。”
一路避开来往行人,逃至马车上,不时有人影惊掠而过,却没人敢接近贵宾的轿撵,纪零掀开窗帘一角,看人影攒动,突然问:“我不在你要怎么出去。”
奥罗拉:“哥哥猜猜啦。”
纪零想想:“奥罗拉,你不会根本没有逃出去吧。”
奥罗拉把玩窗帘上垂坠的珍珠:“猜错啦,哥哥真笨。”
话虽如此,她却没有解说的意思,只是同样看外边发呆。
大抵今晚,小镇居民彻夜难眠。
裴疏意和司尧很快回来,两人坐进马车,招呼车夫启程,四人大眼瞪小眼。
纪零还没来得及介绍,司尧先故作惊呼一声:“哟,宝贝儿又有新女友。”
纪零:“……”
他说:“司尧,这副身体才十四岁!”
司尧:“这样啊,那裴疏意——”
裴疏意意味不明地笑一下:“是叔叔。”
纪零:“……”
看着是乱成一锅粥了,不如趁乱喝了吧。
纪零不知说什么,直觉裴疏意得哄,却不知这幅身躯能做什么,又有别人在,想着等二人单独的在一起时,再好好哄哄他。
一时没人说话,气氛彻底沉寂下去。
差点睡着,被马车颠簸醒,纪零后知后觉问:“我们这是要去哪。”
裴疏意看他一眼:“主城。”
纪零又问:“阿愉呢,我们什么时候能离开。”
司尧含笑:“宝贝儿,那就要问你这位小女朋友了。”
所有人视线汇聚纪零脸上,他鼓起脸怒视司尧。知道司尧嘴毒,但纪零想不明白,他怎么能做到一句话恶心三个人。
见幼崽黑脸,司尧补充:“哎呀,这不嘴瓢了,漏了个字,小女性朋友。
奥罗拉无辜瞪大眼睛:“离开哪里呀,奥罗拉还没离开过小镇呢。”
知晓对方至今不愿摊开来说,沉迷兄妹扮演,纪零没再追问,倒是抛出个让他一直耿耿于怀的问题:“为什么你们一来就能当上贵宾。”
裴疏意看着窗外,阴影切过他侧脸,公事公办的语气:“西莱种族与格伦一族有过交易。”
于是纪零又问:“那你怎么一下就认出我是我的。”
裴疏意淡淡道:“蛋糕淋面是凹进去的,装着你的一大家子。”
纪零愣了下,才想起他说的是什么。
中间凹陷的淋面的确是他惯用做法。
曾经一次做蛋糕时,他让裴疏意帮忙打下手,指着堆满水果的蛋糕告诉他:“你看,这样蛋糕中间就有一个温馨的小窝,水果们可以挤在一起,成为一大家子,然后被我吃掉。”
事实上,这段话也只是突发奇想的天马行空,却没想到,被裴疏意完整记了下来。
心底泛起柔软,习惯裴疏意总温柔注视自己,此时却一直把头便向窗外。纪零想,难得重逢,干嘛一直冷着脸。忍不住犯贱,他拖着调子:“叔叔,你好厉害哦。”
裴疏意转头,看着他,温笑着:“行,下次换个地叫。”
待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纪零脸蹭地烧红了,不知另外两人是否听懂他暗示,纪零甚至不敢骂他变态,扬起个“你说什么我听不懂”的笑脸。
司尧一脸“白菜被拱”的无奈。
奥罗拉则是露出个“狗男男又这样”的笑。
气氛诡异凝滞,四人相顾无言,直至到达主城,这是这洲最繁华之地,白日长街鼎沸,只是此时逾近天明,居民还未起,大路空空荡荡。
纪零问:“住哪。”
司尧环顾四周,连个牌匾都看不清:“哥哥之前自然是住皇宫里,如今嘛。”
裴疏意:“先找家旅馆。”
瞎转悠半天也没寻着地方,奥罗拉看不下去,带路寻了处地,纪零发现她对小镇不熟悉,却是于主城中游刃有余。
裴疏意和老板自然地要了三间房,纪零却说:“不行。”
“得四间。”
裴疏意抬起黑漆的眸。
纪零硬着头皮:“你看我这副身体,我总觉得很别扭,不可以抱着睡,不可以睡一起!”
见裴疏意没什么反应,明明已经恢复记忆,却还是没个好脸色,他也有点委屈,空口瞎掰:“裴疏意,你想出轨就直说!”
给裴疏意气笑了。
没什么温度地吐出个字:“行。”
将窗帘扯上,声音光线都被隔绝在外,纪零合上眼,近乎两日没睡,他实在有点累。
却出乎意外地并没睡好,他梦见有条大蟒蛇缠绕自己,只是不是脖子,而是腰部,像要箍进身体里,勒得他反胃,醒来时大口喘气,旁边床铺是空的。
出门撞上裴疏意,却不知为何他看着心情好了许多,甚至弯唇问了句:“宝宝睡得还好吗。”
纪零没精打采的:“不太好。”
裴疏意体贴道:“需要搬过来一起睡吗。”
纪零誓死捍卫那点原则:“真的不可以!”
在旅馆休整两日,纪零都噩梦缠身,他甚至怀疑是风水有问题,终于受不了,他召开四人会议:“我们接下来去哪。”
奥罗拉吟吟笑着:“奥罗拉觉得这里就很好。”
大反派发话,这个世界反正也是围着她转,纪零用一块金锭买下间小院,想到路安愉暂且安全,本着得过且过,他没再询问何时能走的话题,全当度假,四人就暂且定居下来。
没几天,纪零有点想念地球的糖水,自己试了下,味道还不错,便顺带支了间铺子打发时间。
格伦一族饮食偏向面包类,味道干巴,乍然出现间糖水铺,众人都觉得稀奇,生意空前绝后的火爆。
附近皮匠的小孙子刚满五岁,经常前来光顾,听老皮匠红光满面地说起孙子在学校被夸奖,纪零才意识到,奥罗拉也该上学了。
正好免得奥罗拉整日一口一个叔叔恶心裴疏意。纪零顺带问了他孙子在哪读书,想将奥罗拉送进去。
只是他们如今是黑户,派人去镇上打听,居民都以为他们一同死在爆炸里,尸骨无存。
开店时用的是贵宾下属的名义,或许这事也只能委托家长帮忙,司尧是个不能缺水的主,这儿打水麻烦,游不尽兴,嚷嚷要去海边泡澡,纪零只得放他离开。
剩下裴疏意不知在做什么,整日早出晚归。
终于拦截住人,纪零眨巴眼:“哥,帮个忙嘛。”
想听听他又有何事相求,就听见幼崽说:“奥罗拉——”
抬腿就要走。
纪零:“你听我说完!我打算把奥罗拉扔学校去,这样我们就有二人世界了。”
这句话极大取悦到裴疏意,他微微弯唇,摸了摸面前男孩的头:“行。”
纪零不愿以这副模样和他过度亲昵,重逢后连个脸颊吻都没有,裴疏意眸色幽暗,看着自己指间闪现的碧青星芒,从雾气凝若实质。
再过几日就好——
作者有话说:00:睁眼家里就是两个魔王怎么办!!!
第86章 正在派送
有裴疏意帮忙,奥罗拉上学的事办得很快,由于他一听要收养奥罗拉就黑脸,只能将女孩在外称作是司尧捡回来的义妹。
告知她这个消息,奥罗拉却撇撇嘴:“奥罗拉不要上学。”
纪零:“没有小孩是不上学的。”
奥罗拉:“奥罗拉以前就不上学。”
纪零:“那就更该上学了。”
上学时,纪零称得上厌学少年,每日不是逃课就是睡觉,但真端起家长的架子,他显然无师自通,能说出地球家长口口相传的话。
或许稍稍通情达理点,纪零思忖片刻,补充:“奥罗拉,有没有书读和读不读是两码事,你可以去学校发呆,可是必须和正常孩子一样上学。”
第一次有被管教的感觉,奥罗拉:“好吧,不过还有三天就是哥哥生日了,奥罗拉有一个礼物送给哥哥,等哥哥过完生日,奥罗拉再去学校好不好。”
来到这片大陆起,纪零便发现,这里气候与外界对不上,地球正值寒冬,这里却是闷燥的夏,他的生日在三月,显然这是塞拉潘的生辰。这个姑娘最擅长装可怜,恰巧纪零能将她每句话都和可怜身世联想起来。
想到塞拉潘根本没有活到这个生日,他就蓦地心软,纪零妥协:“那三天后你一定得乖乖去上学。”
奥罗拉睫毛扑闪:“好啦好啦。”
纪零给了她不少零花钱,却也没把奥罗拉所说的大礼当回事,直到塞拉潘生日那天,奥罗拉神秘兮兮说要出门游玩,拉住纪零上了裴疏意的马车,和车夫交头接耳什么,看清目的地景象。
纪零咬紧牙关:“奥罗拉!!!”
这小姑娘真是给了他份大礼,把他带风俗馆来了。
格伦种族虽身形矮小,仍然以高挑为美,鞋跟大多做得很高,姑娘们轻纱遮面,身姿曼妙,细长白皙的腿若隐若现,见才午时,就有客人前来,纷纷围上来。
最漂亮的姑娘口中衔着支玫瑰花。
极其挑逗地刮蹭纪零脸颊:“小弟弟,干嘛脸这么红。”
纪零怔在原地,随后才偏头:“奥罗拉!!你哥哥才十四岁。”
奥罗拉食指扯住眼睑下拉,吐舌:“哥哥,准确来说,今天是十五岁,我们这十五岁就成年啦,所以这是奥罗拉精心为哥哥规划的成人礼呢。”
“我给哥哥开了最好的包间,哥哥不会拒绝和奥罗拉喝一杯的吧,这可是奥罗拉的愿望。”
纪零气得发抖:“奥罗拉!”
他揪住小姑娘衣领,就要往外边走,奥罗拉撇嘴,落下颗泪珠,啪嗒砸湿纪零袖口:“哥哥,我只是想给你过个生日而已嘛。”
知晓她刻意装乖,还是拿她没办法,一起住过漏雨的屋子,吃过发霉的馒头,纪零总对她心软:“你让她们都走,只有我们两个去包间。”
奥罗拉立刻笑起来:“哥哥最好了。”
不明白对方为何硬要拉自己来这,纪零坐在木凳上,桌上摆放精致点心,捡起两块百吉饼放进口里,就着黄油啤酒咽下去,奥罗拉依然未开口,对方左摸摸,又看看,就是不理会他目光。
将包间全部打量过一遍,奥罗拉终于说:“哥哥,你听。”
纪零屏息凝神,极其细微的哭声从地板下传来,断断续续,听不真切。
“这是什么?”
奥罗拉眨眨眼,走至床边,为了让客人尽兴,这张床几乎占据房屋一半空间,将被褥掀开,木板并非实心,而是从中间做了开页,抬起床板,一条地道映入眼帘。
“走啦走啦,哥哥,奥罗拉带你英雄救美。”
借着一线天光,他们往下走去,地下通道逼仄,霉味时有时无,不知名爬虫从墙壁上攀缘而过,纪零只见着它有很多腿,脊背泛起凉意。先前没刻意打量,意识到有很多虫,纪零又见着脚边有条蜈蚣样的玩意。
大脑一片空白,他很怕腿多的生物。
奥罗拉不以为意地抬脚碾死。
“哥哥是胆小鬼。”
忆起高中时,蜘蛛爬过总惊起一众女生惊呼,明明一般女孩都很怕虫子,纪零看着她问:“你怎么一点也不怕!”
奥罗拉做了个鬼脸:“见多了就不怕啦。”
她语气抑扬顿挫,像是件挺自豪的事:“哥哥不知道虫子饿急了是可以吃的吧,奥罗拉在这里吃过很多虫子呢。”
“这个腿很多的不好吃,很酸很恶心,大大的圆圆的才勉强能吃。”
她的声音在地道回响,声音并不大,却拖拽长长尾音灌进耳里。
纪零说不出话来,只无意识抬腿向前。三四阶阶梯的距离仿佛穿梭恒久,默了会,他说:“奥罗拉,你和我们一起走吧,以后不用再吃虫子了。”
奥罗拉“嘻嘻”地笑:“哥哥又可怜我了,不过这事还要看哥哥表现啦。”
地下室是个约莫三米高的空间,角落里横七竖八堆着几个铁笼,尽管地下只靠烛火照明,仍然能看到上边锈斑痕迹。
整个地下室都泛着潮意,如同附骨之疽,哭声来源是一个黑发女孩,蜷缩在角落,像块残破的、卷着水痕的抹布。
除去这个哭泣的女孩,每个笼子里都有一个幼弱的身影,看护在墙角酣睡,几个空酒瓶堆叠在旁,奥罗拉拾起一个,敲在他头上,玻璃飞溅,看护便栽倒下去。
看得出用了十成十力气,他的额角鲜血淋漓,头骨凹陷进去一块,奥罗拉从他口袋中掏出钥匙,见纪零还没反应过来:“这人被雇过来就为了酒钱,一天二十四小时没两个小时是醒的。”
“这里的小孩都是被卖过来的,会在这里关到失去自我为止,再进行调/教,根据长相规划出不同的性格,成为哥哥你在楼上见到的那样。”
将锁打开,放出女孩们,奥罗拉盈盈笑着:“快走吧,跟着我,我带你们去找自由。”
她翩翩往外走,像只斑斓蝴蝶扑闪在暗室里,直至到达走廊,就要翻窗逃跑,被救出的女孩们站在阴影里,却没再踏出一步。
浓郁墨色吞噬后面人的表情,只能看见最前的黑发女孩咬住嘴唇,视线如捕兽夹般死死盯来,忽地大喊:“来人啊!杀人了!”
声音尖锐刺耳,卷起一场风暴。
纪零怔住一瞬,奥罗拉却仿佛早有预料,拉住他一路狂奔,趁被包围前,冲出风俗馆,踏上那辆属于裴疏意的马车。
提棍棒追赶的人在看到那属于皇都的标识便望而却步。
招呼车夫启程,奥罗拉斜斜倚靠在墙角,弯唇道:“哥哥,这个种族坏掉了。”
“明明是矮小的,却在追崇不符合天赋的高挑,大家穿着高跟的鞋子,别扭地走路,却从没有认真思忖过,什么才是我们所拥有的。”
“明明见到外族就会将他们奉为贵宾,奴颜婢膝地予取予求,为什么还不思考自己要如何立足下去呢。”
“人类也是那样弱小的,可每一天他们就像不尽不灭的野草,每天都在焕发新生。我曾经烧掉了这间风俗馆,可当我逃出去后,我绝望发现每座城池都开在阴影里,我明明一直在往上爬,从一个又一个深渊逃离。”
“一开始我不懂,为什么好像永远也逃不出那些如影随形的阴霾呢。”
她笑得天真烂漫,如一束没有温度的阳光,晃眼却冰凉。
“所以那时起,我向祂祈予垂怜。”
“祂回应了我,我便献祭了我的种族。”
“我还是找不到存在的意义,所以我想,或许从一开始就错了,如果哥哥那天回到了家,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我想复活他,可我依然在怀疑自己,当力量愈发强大,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的空洞。”
“可是现在我知道了,哪怕那天我的哥哥回来,一切也不会改变,奥罗拉只会变得更软弱。”
“就像我今天带哥哥过来,也只是验证一下,如果我不再和她们一样关在牢笼里,而是像上帝一样降临,救她们于水火之中,她们会不会和我走。”
“结果根本不会嘛,奥罗拉曾经用一把火把她们烧得干干净净,但奥罗拉并没有做错对吧。”
如若这是个游戏副本,大抵在奥罗拉推心置腹时便会提示gameover。将沉重埋进轻快背景乐里,再将电脑屏幕一推,徒然切割。
可世界并没有戛然而止,悲伤只融入路边一草一木每道阴影里。
显然奥罗拉倒是消化得很好,没心没肺地笑,但纪零只觉得心坠入泥泞里。
明明不止一个人夸赞他有治愈人心的力量,为什么此刻他却觉得言语贫瘠而单薄。
大抵是触及到更高的层面,过了觉得努力一定有回报的阶段,发现大家都在命运剧本里轮转而无法逃离。
他没有说话,奥罗拉当他被自己言论吓到,偏过头去,光影在窗帘留下刻痕。
却突然听到纪零说:“奥罗拉,草场是从一颗草籽开始的,哪怕一片草原全部腐烂败坏了,可有你还在思考存在的意义,这就是命运为下一剧目埋下的伏笔了。”
奥罗拉眼眶湿润。纪零已经又发起呆。
飞鸟鸣啼,风拂树影,万籁都化作他心绪的背景音,下马车后,他低头往卧室走,决定昏天黑地睡上一觉,自己消化一下。
却撞进个高大怀抱。
这副身躯太矮,硬挺宽阔的胸膛撞得他眼前发黑,随后是沉厚冷郁的木质气味,纪零捂住头,抬眼望去,看到裴疏意弯唇温笑的表情,先心沉一下,总觉得没什么好话等他。
不等对方开口,纪零先倒打一耙:“裴疏意,你怎么都不看路的。”
裴疏意看向他,眸中笑意点点:“可我今天一直站这没动过。”
纪零脱口而出:“你站这干嘛。”
随后,他便意识到,对方挖着坑等自己往里跳,又多半落入裴疏意圈套。果不其然,裴疏意那双漆黑的眸看着他,语气温柔:“宝宝今天去了哪里。”——
作者有话说:对于幼崽被漂亮姐姐们包围的事,有请小裴说上两句
小裴:呵呵…………………
第87章 正在派送
纪零:“……”没敢吭声。
他难道说,好巧哦,我刚从妓院跑回来,就和你撞上啦。
或者说,甚至用不上撞字,显然裴疏意在这等他一天了。
自己还真是那兔子,一头撞在他胸口,被逮个正着,感知气息愈发危险。
大脑迅速闪过几种解决方式。
现在转头跑路显然不行。
一口亲在他唇上纪零也做不到。
卖乖撒娇又始终放不下脸不属于自己的事。
最后决定魔法对轰。
裴疏意微笑,他也微笑,气氛诡异地凝滞,只有风轻轻拂乱他们的发。
直至奥罗拉从身后跑来,狡黠打量片刻,大串拱火的话倒豆子似地倒出来:“叔叔好久不见哦,我刚陪哥哥庆祝完生日呢。”
看裴疏意眸光渐暗,她语气愈发欢快:“去的是大人才能去的地方哦,哥哥可受欢迎了,那些漂亮姐姐才不像叔叔你一样冷脸呢。”
纪零绝望地闭眼。
漏了这么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恶劣分子。
感受被打横抱起,白的花的青的,眼前一片眩晕,失重感裹挟全身,纪零抓住裴疏意衣领,还在惊呼:“裴疏意,这副身体才十五岁。”
裴疏意意味不明地笑一下。
将他往自己卧室抱去。
纪零落在他怀抱里,如被绑住翅膀的天鹅,抗拒地折腾,忽地意识到怪异之处,他看向自己手腕,那些粗糙伤疤全然消失,只剩一片细腻平滑。
不知什么时候,他变回了原来的模样。
并不认为是奥罗拉好心,只是不知裴疏意是何时做到的。
被压至床上,床单是馥郁的红丝绒,腕子白得晃眼,久违的亲密接触,纪零盯住裴疏意睫毛阴影下的青色血管,想看他会做出点什么举动,尾巴缠在他腰间,明明许久没这样亲昵,却并不觉得陌生。
总出现在梦里的蟒蛇缠绕他时也是这个力度。
纪零想,有什么被自己忽略了。
却来不及深思,因为裴疏意无声炽热的视线烧灼滚烫。
裴疏意会亲他吗。
还是会做点什么更过分的事。
他最近有点忽略裴疏意了。
会被惩罚吗。
心绪像风吹起的一叠碎纸片,纷纷扬扬将他淹埋。
可什么也没有,裴疏意只将他抱在怀里,让纪零埋在自己胸口,下巴搁在他头顶,窗外天光投下倾斜的影,细碎的飞尘仿佛被揉碎的雪花,纪零试探着伸出手,裴疏意将他不安分的腕子塞回臂弯里,他说:“别动,让我抱一会。”
他声音那么轻,那么柔,于是纪零流出眼泪,积压在心头的悲伤奔涌而出,裴疏意发现他在哭,抬起他脸,亲亲他眼角。
“一点没凶为什么也哭。”
忆起奥罗拉说的,哥哥存在只会让她变得软弱,纪零觉得自己也是如此,明明没有裴疏意在时,他也一个人走很远的路,为什么见到他心就稀巴烂。
可是又觉得,一回头就有这么个人在,无论他怎样往下坠,都永远会被轻柔地托起,似乎也是件极其幸运的事。
他说:“裴疏意,我好爱你啊。”
“爱你爱得要死掉了。”
裴疏意并不懂爱和死亡有何关联。
回应纪零的是一个略带凶狠劲的吻。
仿佛要攻城略地,将他身上全部染上自己气息。
自裴疏意恢复记忆起,两人算不上有多亲密,干柴烈火,开始脱衣服也是自然而然的事,只是很快,纪零发现暴君藏着的那点恶劣因子,借着失忆这些天的相处,不再掩饰地喷涌而出。
情到浓时,身上人突然停下,纪零瞪着濛濛的眼,不明白发生什么事:“裴疏意……”
裴疏意亲亲他眼皮:“叫我什么。”
纪零:“裴疏意啊。”
他极其兴味地弯唇:“我说过的,下次换个地叫。”
纪零本来全身就泛起绯色,此时更是全然红透,像是鲜艳欲滴的石榴,他紧抿唇,不肯依他。
裴疏意恶劣地深深浅浅抽动,动作很慢,怎么也不让他满足。
怎么能这么坏的。纪零头埋在枕头里,脸上汗珠洇开湿痕,睫毛颤抖,极其细微地喊了句:“叔叔。”
……
那天过后,奥罗拉开始去上学。
格伦种族的学校以历史和手工课为主,小孩们一辈子也接触不到战争,裴疏意说,按时间线,现在已有外敌虎视眈眈,但硝烟被掩埋在和平下,四处笙歌弥漫。
奥罗拉经常做些小玩意回家,家里养起机械猫和机械狗,她成绩很好,又经常带纪零准备的小吃去学校,连带着同学都乐意和她玩。
虽不理解为何奥罗拉的家人都是外来种族,但有个漂亮的、会做美食的哥哥,还是让小孩们艳羡不已,经常放学后前来做客。唯一的缺点是,她家那个高大外族气息沉郁,只有看见漂亮哥哥会笑。
可他们看着漂亮哥哥笑的时候,他就不笑了。有点可怕。
奥罗拉无父无母,纪零担当起家长责任,她并不是个让人操心的姑娘,开过一次家长会,纪零甚至还上台发言了几句。
最后奥罗拉悄悄告诉他,纪零私下当选为,大家最想要的哥哥。
有时奥罗拉会看向纪零,欲言又止,最后在沉默后,没头没脑冒出一句:“哥哥真笨。”
司尧一个月也没见个人影,再次听闻他名姓,竟是在奥罗拉同学口中,小家伙们乖乖围坐在餐桌前,等纪零做传说中的火锅,兴致盎然地谈论近期帝都爆红的人鱼歌星。
照片刊登在报纸上。
一个男孩说:“我还没听过人鱼唱歌呢!”
奥罗拉叉起浆果,不顾汁水流进袖口,得意洋洋:“这个是我义兄。”
男孩:“哇,真的啊,奥罗拉!奥罗拉!那你听过人鱼唱歌吗。”
奥罗拉:“……”
“也没听过。”
司尧倒是想给纪零唱歌,裴疏意嫌吵,一记星芒给他抡走了。
养小孩的生活持续一段时日,纪零开始经常发呆,几次裴疏意轻轻从后抱住他,他都没有发觉。
担心幼崽出心理问题,某天睡前洗过澡,裴疏意轻柔环住窗前视线怔愣的身影,下巴搁在他头顶问:“宝宝在想什么。”
纪零显得忧心忡忡:“我们是不是在这里待太久了,不知道地球那边怎么样了,东大开学没有,如果开学我还没个人影的话,是不是得直接被记缺考。”
“还有阿愉,好久不见他,虽然奥罗拉如今和我们在一起,阿愉的命一定是保住了,可是也不知道他在外边过得好不好,奥罗拉在我们这,又是谁给他送饭呢。”
显然,十八岁少年心里装得下整个波澜壮阔的宇宙。
而裴疏意心中装满他的恋人,只要他想,裴疏意会为他摆平一切。
裴疏意问他:“宝宝想回家吗。”
庭院里灯笼飘荡,这是奥罗拉的手工课作业,嚷嚷要挂在最显眼的地方,墙边花圃开满银莲花,是某天午后纪零和裴疏意一起种下的。
星际暴君蹲着和他挖土挖了一下午。
纪零每每想起都不自觉笑起来。
不知不觉中,这个随手买下的小院,渐渐有了生活气息,就像先前的每个居所。
高三的下雪天,裴疏意说“有纪零在的地方就是他的家”,此时,纪零如有同感。
他摇头:“有你们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我只是不太喜欢未来一片迷雾的感觉。”
“不知道这样的生活什么时候截止,不知道下一天的日子是什么样,我想把命运握在自己手里,可是好像我一直在被安排。”
感受到肩膀传来重量,热气吐至他脸颊,裴疏意略弯下腰,从身后轻轻蹭蹭他的脸,纪零觉得很痒,这样宛如大猫撒娇的举动极大取悦了他,眼睛渐渐变得明亮。
偏过头看清裴疏意面容,一双银白兽耳不知何时出现在他头顶,明白他想哄自己开心,纪零伸手将他耳朵压折,配合地笑起来:“裴疏意,现在你是一只垂耳兔。”
裴疏意看着他,声音很轻:“那垂耳兔说"你会得偿所愿"。”-
怀疑裴疏意找奥罗拉密谋过什么。
这小姑娘见他不再说“哥哥好笨”,而是“奥罗拉还没想好嘛,哥哥你好讨厌”。
纪零将奥罗拉的话复述给裴疏意听,裴疏意没什么温度地笑,告诉他:“你和她说,我不介意帮她想。”
莫名其妙成了两人传话筒。
活在谜语人世界,纪零有点懵。
两人都没有为他解惑的意思,只是,纪零也没什么探究精神。一学期就这样结束,小姑娘全部课程都拿到了A+,司尧终于回家,拖回一车皇城里才有的美食财宝,纪零弯眼:“司尧,你现在好像打猎归来哦。”
司尧懒洋洋地笑:“可不是嘛,我都不用想,就知道我们的裴疏意一定又是在家吃软饭了。就这点出息。”
纪零:“才没有呢,裴疏意赚了很多钱,刚给学校捐了一批武器,说要让学校发展点战斗课。”
司尧故作讶异地张大嘴:“哟,小矮人也要练武术。”
纪零想了下那个情形,觉得还挺可爱:“你别说,还挺有用。”
前些天奥罗拉带同学来玩,曾经见到裴疏意还畏惧得不行的小子们,嚷嚷着以后要做大将军。格伦一族压根没这个职务,面对外敌只会一退再退,此时,战斗的种子却在他们心中生根发芽。
这是个平凡普通的一天,人造太阳仍然柔柔散发光照,虫鸣叫声也没比平日响亮,纪零如同往常一般睡去,蜷缩在裴疏意怀里,醒来时却到了一个崭新的空间。
这是命运的虚无,却不同于往常所见的一片漆黑,反倒是翻涌朦胧光晕的白昼。
一段文字在空中凝聚。
【00,你是个充满想象力的孩子,在命运中寻找希望,在既定中探寻变化,值得获得嘉奖】
口袋中的笔记本落下。
每一页纸洋洋洒洒撕开,飘散而下,上面浮现亿万年来,各种族走过的路程,繁衍生息,看过最盛大的繁华,又冰销瓦解。
笑声、哭声、婴儿啼闹、绝望嘶吼灌入耳里,思维变得杂乱,不知是世界诞生之初,还是日暮之时的混沌原始。
纪零终于见到命运本体,那是双巨大眼眸,站在祂面前,人类渺小如尘埃,此时分为两半,一半坠入纪零眼中。
此时此刻,那些晦涩需要全力辨别的画面,只需一眼,纪零便能看清全部剧情走向。
随意看完一幕,他忍不住喃喃:“最骁勇善战的种族全部战死,这是谁写出的弱智剧情。”
“是我。”
回过头,裴疏意缱绻地注视他,眉目里盛下整个宇宙的柔情。
纪零:“……”
“那这个勤劳的地精灭绝于行星撞击导致的高温饥荒呢。”
“嗯,也是。”
“这个普通倒霉高中生遇到星际来的暴君呢。”
裴疏意轻轻地笑:“这个不是,这是命运退休前写下的。”——
作者有话说:宝宝,你那么好,什么都会得偿所愿的!!
第88章 正在派送
神明连只言片语也没留下。
纪零显得一头雾水。
裴疏意担当起他的老师,将事情掰碎揉开,讲给他听,被押在这片虚无学习两天,纪零才弄懂什么状况。
多年工作下来,摸清世间所有轨迹,写下太多离合悲欢,命运开始谋划退休,于是早在数万年前,祂选中了裴疏意,将他命名为01。
是祂的第一个观察样本。
再接着,奥罗拉献祭所有族人,吸引了祂的注视。
安排命运是件麻木的工作。
祂需要寻找足够冷漠、又足够大胆的接班人。
可很快,祂又开始苦恼,两位继承人一个过于淡漠,只会循规蹈矩地书写既定,一个性格太疯,骨子里憎恶太深,指不定某天便会将世界连通她一同倾覆。
命运究竟是充满变化好,还是充满既定好。
在沉眠之前,祂需要寻找问题解答。
于是,祂的注视降临一座遥远星球上,这有新生而茂盛的种族,科技时刻飞速发展,希望永远蓬勃生长。
祂需要一个活在写好的既定中,却永远打不倒,追求变化的样本。
这种逐本溯源的问题,本该排在寻觅继承人前。
这一天,纪零诞生了。
唯一的缺点是,人类太过孱弱,地球称得上一块温床,在这样的地方,样本一生也遇不上什么大风大浪。
于是,神明惯会驱使祂的拥趸,怠惰地将纪零送至裴疏意面前。
他的身边足够危险,或许又恰到好处的安全。
两个样本交集产生爱情是祂想象不到的事。
可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难以割舍的既定与变化由他们分别掌控。
或许这个乏味的世界将焕发新生。
裴疏意说这些时,纪零听得很认真,将散乱碎片用线穿起来,大方向与他先前猜测相差无几。
出于对裴疏意的信赖,纪零很快接受这个说法,认领他实习员工的职务,开始对众生命运进行审阅。
“裴疏意,我已经连续工作35小时了,我觉得我要猝死了!!!”纪零愤愤道。
对于这个实习生,命运并未留下一份完善的新手教程。
要捕捉每个细微变化,并将它们编排成剧本是件劳累的事,这片虚无成了间办公室,比起成为神明,纪零更想回到家逗猫遛狗。
“我什么时候才能离开!”
裴疏意亲他脸:“在将命运留下的烂摊子梳理开后。”
没有边际的虚无被改造得温馨,想要什么,想吃什么,只需心念一动。
甚至能变出手机,和地球联络。
挨个和朋友报过平安,确认还没开学,高数考试能往后放放,纪零穿着兔耳睡衣,脸颊显得明润而柔软,懒洋洋躺在软椅上,指挥裴疏意替他加班。
如若从外边看,这是一个漂亮的水晶球,玻璃壁上从古至今的画面无规则闪现,内部却飘起大雪,像是被揉碎的鹅毛。
并不代表凛冬已至,只是他为恋人打造的漂亮风景。
没有温度的雪花在触碰到躯体前便消融殆尽。
纪零伸手托起漫天洁白,问裴疏意:“为什么要把这里设置成下雪天。”
得到一个“下雪天,雪花落在你鼻尖的时候,你的眼睛很亮”的回答。
于是他问:“那在你眼中,我的眼睛什么时候不是亮的。”
然后就被裴疏意按住弄哭了。
那双漂亮眸子里是迷濛不彻的水光,稚嫩的,混沌的,灵魂被打下裴疏意的烙痕-
事实上,命运的考察期本不止如此短暂。
依照祂的恶劣习性,大抵需要样本们再生生死死几个轮回,那样的悲剧份子,怎会随笔写出一部大团圆著作来。
但愿意为幼崽摆平一切的裴疏意,悄悄蚕食鲸吞了命运半数权柄。那一天,他冲破虚无,青色凝实的伯利恒之星汇做利剑直刺那团倨傲的雾气,告诉自大的神明,要么移交神权,要么由他带着祂创造的最自豪的作品——如今世界正运转的一切,就此泯灭。
连同那半数权柄一起。
命运最爱的抉择戏码,他演绎得很好。
也最终如愿以偿。
得到了想要的一切。
在这里,没有人能寻找到他们踪迹。
在未来亿万年之内,这里都将成为他们的家。
对纪零来说稀疏平常的一个夜晚,他为此策划了好多年。
发现玻璃壁上的画面能选阅。
纪零很快在琐碎里找到了于布洛尼尔族的猫咪,这家伙将自己境况弄得糟糕,蜷缩在某个山洞里一身是伤,弹尽粮绝之际,它如往常那样,向曾经掌管好运的裴疏意祈祷:“我真的知道错了喵,再也不会抛弃幼崽一只猫跑路了喵,让我再见到幼崽什么事都好说喵。”
紧接着,一包人类猫条就掉到了它面前。
猫咪:!!!
纪零那只神明右眼中闪烁星芒,正要休憩的命运声音在他颅内回响:“一切……命运形迹……需有因果……”
纪零言辞坚定:“我被你弄丢的行李箱不知掉进了哪个虫洞,在经历时空穿梭后,掉在了向命运祈求的信徒面前。”
“这很合理。”
显然,这位祂的见习员工有蓬勃的想象力,命运被说服,再度陷入长眠。
比起纪零如蜗牛探出触角的态度,裴疏意远比他要大刀阔斧,每一份既定的书写,都将他手中的神权凝实一分。
他周遭气息愈发漠然,如同寂寥不化的寒冰,眸中看尽离合悲欢却泛不起任何涟漪。
这让纪零想起许久以前,那时他们还在南城,纪零也还是个高中生,他于巷口无意间瞥见裴疏意的神情,恰如此时,后来那点情感壁垒浅浅消却,如今却重新复苏。
靠在软枕上,纪零撑着头看他:“裴疏意,你以后会变成祂那样吗。”
裴疏意问他:“那样是哪样。”
纪零:“就是高高在上的,不尽人情的……嗯…可能还有捉摸不透的。”
裴疏意的目光和漫天飞舞的雪花凝做一起,轻柔落在纪零脸上:“除了你,他们都这么形容我。”
纪零默然一瞬,接受了他男朋友很早以前就是个暴君的事实。
用裴疏意教的方法,意念调出想看的画面,却并没有寻到奥罗拉的身影,数不尽的命运中竟没有属于奥罗拉的一段,
纪零有些苦恼地说:“所以你说的让奥罗拉思考的事情是什么,为什么命运选中了三个样本,最后却只有我们出现在这里。”
裴疏意语气没什么温度:“宝宝不如亲自问她。”
说得倒是轻巧,但这是他不想的吗!!
纪零没精打采地说:“如果可以马上见到奥罗拉就好了。”
裴疏意微微弯唇:“宝宝有这么想见她吗。”
这些天,裴疏意对幼崽百依百顺,知晓他不太有安全感,容易乱想,裴疏意在身体力行地告诉他,永远不会对他不近人情。
那点敏锐被宠坏,纪零变得迟钝,没感知到危险气息,他点点头。
下一秒,纪零终于得以离开这个二人空间。
紧接着,睁开眼,一阵剧烈波动传来,世界天翻地覆,像被塞进滚筒洗衣机旋转,纪零脸色惨白,下一秒,却觉得所有不适全然消却。
就好像神明温柔地为他抚平一切狼藉。
纪零:“……”
这是怎么回事!!
待看清眼前情形,纪零发现自己在一个舱体内,看起来是艘战舰,再接着,舱门被打开,对上奥罗拉的目光。
女孩亚麻色卷发利落地扎成马尾,一身劲黑戎装,五官长开几分,瞳色愈发漆沉,她依然坐在机械装置上,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巨人,却不像纪零见到的任一时期的她。
与命运做交易的女孩,自己也被永远困在那个仓皇逃窜的夜。
她再没长大过,直至再次直面恐惧。
并击碎它。
她身后身着统一装束的士兵齐声:“将军,这便是我们刚抓到的战俘了。”
奥罗拉微笑着:“又见面了哥哥。”
虚无中。
没有纪零的空间变得冷寂。终日飘散的飞雪消逝殆尽,裴疏意的左眼升起星芒,神明再次苏醒:“01……一切命运形迹需有因果……”
新的神明毫不掩饰他的私情:“菜鸟职工出门时走错通道误入战场没什么不对,成为半神后免疫一些□□上的痛楚也是无伤大雅。”
实话而言,他本想给一心惦记别人的幼崽一点小教训,却在看幼崽变了脸色的瞬间,推翻所有想法。
伯利恒之星从他周遭升起,像是一场盛大的碧青色风暴,凝聚后汇入他的左眼之中。
裴疏意没什么情绪地说着:“现在您该沉睡了,我亲爱的命运。”
单纯的人类幼崽在忧心他未来是否会不近人情,殊不知,很久以前,他便成了个渎神者。所有交易中转化的信仰被他吸收殆尽。
命运统治信仰的时代落幕了。
如今他即新神-
成功对接上自家小孩,从战俘摇身一变成了将军的哥哥,纪零初次来到格伦皇城。
机械装置行走在地,可爱的小型机械狗被取代,更多的是一人高的狼犬,金属爪牙闪着寒光,只瞟一眼便知咬合力惊人。
从田园风变成彻底的机械之都。
发现格伦种族翻天覆地,纪零有点焦虑,他开始怀疑自己在虚无中待得太久,甚至忧心是否会面临回到地球后,发现亲朋好友垂暮的事。
奥罗拉笑嘻嘻的:“裴疏意没有和你说吗,现在格伦种族的历程是独立于时间线以外的,也没有任何被编写的剧本。”
“这个种族需要养精蓄锐,磨砺锋芒,直至再次与宇宙众生交汇的那天。”
“叔叔还真是个精明的商人,一点亏也不愿吃。”作为交换,她曾经汲取的气运尽数给了裴疏意,大抵能想到,对方如今是个多么可怕的存在,不知是否已经成为半神。
奥罗拉问:“哥哥,这些天你在虚无之中每天做什么。”
其实深究起来,也没做什么。
纪零思索片刻:“看雪,看电视,看裴疏意写剧本。”
然后给一些太过惨绝人寰的故事添上两笔,至少得留下一线希望。
仅仅三言两语,奥罗拉便知,裴疏意成功了,这家伙竟然在神明遗址,为纪零打造了一个乌托邦,真是个万古千秋以来的疯子。
并不知奥罗拉心中何等惊涛骇浪,纪零问她:“阿愉呢。”
这个问题纪零问过她很多遍,每次奥罗拉都眨巴眼,露出个无辜的表情:“什么鱼,哥哥你要给奥罗拉做烤鱼吗。”
这次却与众不同。
奥罗拉伸手,直指天边:“在那里。”
云端里,若隐若现漂浮座通体银白的建筑,将机械翼披至纪零背上,教他如何起飞,奥罗拉取下胸牌,芯片贴在门上,又刷过脸,才得以进入其中。
这样严防死守,不知道还以为里面是何等杀器。纪零:“奥罗拉,把阿愉关在这种地方,是不是有点夸张了。”
想到路安愉险些死去,他脸色算不上好,奥罗拉收起笑:“并不是关,我请路安愉为格伦种族进行武器与机械研发,作为分红,国库百分之十的收入给他。”
“不过这个呆子并不是很在意的样子,并打算转赠给你,哥哥,现在你暴富了。”
这点财富来得太晚,纪零也没处花,并未有多喜悦,他鼓起脸,试图显得严厉:“但之前……”
不等他说完,奥罗拉迅速接过话:“杀死路安愉的事我和他郑重道歉过,但当时奥罗拉可是拿捏了那位的,早就算准了哥哥会像一束光一样出现。”
有点怀疑这小孩乱掰找补,纪零:“真的么。”
奥罗拉又做起鬼脸:“假的,哥哥你当时就像个疯狂的稻草人,全身上下都是灰扑扑的,只有眼睛是亮的。”
谁问的是最后一句真的假的!!
纪零没好气:“那你就是个绝望的稻草人。”
听到这个形容,奥罗拉“嘻嘻”笑起来:“不信哥哥去问那个呆子吧。”
基地里到处是机械生物,穿过几道门,路安愉身影映入眼帘,头发不知多久没修,宛如垂藤,是个背对姿势,手中火光飞溅,粒子卷起风暴,将他们轰飞出去。
巨龙在这场爆炸中毫发无损。
他回头,想看是否有设备损伤,却见两个灰扑扑的人倒在地上。
路安愉:“宝宝?”
硝烟味经久不散,纪零坐起,一阵呛咳,密闭的空间却挂起一阵风,将烟尘吹散。
纪零眨眨眼,路安愉却觉什么落在头顶,抬手去触,是雨水,他的头顶破开一个大洞,能挡陨石撞击的墙面破开,风从中灌进来,亲呢缠绕纪零发丝。
路安愉匆匆起身,将纪零扶起,奥罗拉的坐骑飞到另一边,成了块废铜烂铁,她躺地上撒泼:“奥罗拉也要扶。”
纪零没法,将她也拉起来。
路安愉不好意思,盛着笑意:“宝宝好久不见,刚刚是我不好,一不留神机器炸了。”
才顾得上深究墙面怎么会炸的事。
他看向奥罗拉:“你们种族的材料质量是不是差了点。”地球上钢板也不至于这样。
也就被裴疏意弄漏水过一次。
奥罗拉咬牙:“怎么可能!”
纪零弯眼:“应该是裴疏意啦。”
和幼崽交谈过,路安愉才知,这些天发生了什么。从地球离开后,他从曙都醒来,前往精灵族送信,路上被拦截,昏迷前将鳞片揭下,企图留下标记。
醒来却得到奥罗拉高薪聘请他的提议。
并表示,精灵族与人类结盟的事,她会办妥。比起财富,为这个遗落三万年的种族进行改造让他更感兴趣。
虽不知为何,对方大张旗鼓只是让自己来当科学家,但路安愉还是短居了下来。
猜想幼崽与裴疏意一块安全得很,迟钝地被这项惊天大计隔绝于外。
“所以,现在的祂是裴疏意?”路安愉目瞪口呆。
“嗯,有时候也是我,但是没有觉得有什么特别的,似乎和平常也差不了太多。”
毕竟见到祂时,总以不可名状的雾气模样出现,而纪零自认为,只是个普通大学生而已,纪零说:“还真想不到裴疏意变成雾气的模样。”
“不过如果有尾巴和耳朵就好了,猫猫云想起来就很可爱呢。”
话音落下,头顶飘来一朵云,松软的云被捏出猫耳与尾巴的形状。
耳朵尖颤动,尾巴微晃,像扫过纪零心尖。
天际悬挂的猫猫云,是命运之神给他的专属偏爱。
纪零想,裴疏意怎么这么会啊!!!——
作者有话说:小情侣请永远幸福下去吧~~~-
放一个小盐新写的伪骨预收~
《死遁后和哥哥联姻了》暂时叫这个应该会被整改!!
和哥哥相依为命,心思不清白也是自然而然的事
死遁失忆后回了亲生父母的家,恢复记忆后,回想起最后那些天哥哥的回避,觉得哥哥大抵很讨厌自己,歇了找他的想法
为挽救即将破产的家,被迫和人联姻,听闻对方是个手段狠戾的私生子,不近人情,只盼能与对方相敬如宾。
却没想到,联姻对象竟是曾经的哥哥
双向暗恋/同性可婚
应该还是迟钝受不解风情冷脸攻阴暗发疯的小盐风味
取名字太难了,所以是还没名字版^ω^大家凑合看看
第89章 正在派送
东缘经历一年休整,汇聚全球之力修复,这座历经浩劫的城市终于复生。
其中不乏纪零推波助澜,修复工作是轰动人类史的顺利,但凡需要晴天的地方,便必然不会有雨,几次为人类文明发展放水,纪零又苦恼起来。
以他对人类的偏袒,不出多久,人类真要在星际称霸了,打破平衡并非好事,意味着他得续写更多故事维持世界运转。
而且他和裴疏意商量过,过段时间便回地球居住,他的大学才读了一个学期呢。
何况,还有些难以舍弃的亲朋好友。
如若完全剧透人类命运,岂不是很无聊。
在虚无中这些时日,面对消失多日的质疑,纪零编了个与男友在国外度假的谎言,在地球上的方贺州这辈子也想不到,他的电话在神址被接通。
关于航天的课程只学了个皮毛,却早和星际联络上了。
如若写进论文,高低得被各路专家拜读。
去猫咪的地盘探亲时,见猫咪打最新星际游戏,输到红温,一通操作,给自己刷了大量货币数值,纪零忽的冒出个念头。
能不能给人类的运转写个编程程序。
类似于奥罗拉的空间,只是与星际联系起来,将要求说给猫咪听,在裴疏意力量加持下,程序成功写好,投入运转。
只是,刚松懈两天,一道噩耗传来,学校经过商议,决定还是不能平白耽误学生一年,在学校重建完成前,改为网课形式教学。
于是,纪零在虚无中,为自己弄来了绘图桌与马克笔,拿着地球上的手机,极其命苦地上起专业课来。
几个大作业需要分组,视频会议时,纪零还得遮遮掩掩,更改一下布景。
又一年春节将至。
纪零拖家带口回到万象新春,推开门的瞬间,灰尘如暴雪将他们掩埋,纪零一边咳,一边去拿扫把。
裴疏意手中星芒汇聚,刚起了个苗子,纪零:“不行!”
他将扫把拿在手,不大趁手地摆弄两下:“裴疏意,现在你的当务之急是戒掉使用能力。”
“我们现在是普通人。”
“你知道什么是普通人吗,就是只有两条腿两只手一个脑袋的,普通人是不会被命运眷顾的,所以不能随便呼风唤雨。”
正说着,路安愉将扫地机器人放地上,飞速运转起来,这个机器从格伦种族带来,经过精密手工改造与科技植入,在家里飞檐走壁,仅仅五十秒,整间屋子焕然一新。
纪零绝望捂住脸:“普通人家里也没有这个。”
路安愉不好意思地笑:“是吗,太久没来这了,有点忘记人类的生活水平,下次改正。”
司尧不知何时落在后头,此时双手插兜,远远走来,身后跟着位穿围裙的女士,喊道:“我看见这位邻居正做家务呢,就把她带过来了,不如帮我们顺手做了?”
话毕,见已经清扫完毕,故作惊讶地“噢”了声,解除了对女人的精神控制。
她眸子渐渐清明:“我怎么在你们家门口?”
司尧懒洋洋地说:“不知道啊,大抵是您想看看这怎么来了四个帅哥?”
女人瞪他一眼,像看精神病,就要往家走,回味了下,又觉司尧眼熟,怎么看着像那个销声匿迹一年的巨星。
一路回头,直至房门“砰”一声关上。
纪零目睹全程,无奈地说:“司尧,也不可以随便控制邻居。”
司尧舔唇:“哎哟宝贝儿,这不是太久没见人类了,试试他们对我的魅力是不是依然不堪一击。”
又补充:“看来哥哥还是魅力不减。”
对这群家长们,生出几分难管教的无奈,猫咪早扑上沙发,满意地蜷成一团:“好久不见了,本猫的毯子喵。”
纪零打量他们了下:“你们在家好好反思,下次出门一定不可以让人看出异样来。”
门一关,走了。
大批量路段重建过,马路沿树根攀缘,盘旋而上,纪零扫了辆共享单车,点开导航,往最近超市走。
脱离先进的飞行器,重新回到故土,纪零却觉得一切都很开心。
风将他的围巾扬起,纪零觉得心飘飘然,仿佛要飞起来,一路荡漾到下车。
超市里,音响在放《好运来》,四处张灯结彩,灯笼飘摇,不少小孩坐在购物车里,被推着“嘻嘻”洒出一地笑声。”
将肥牛卷与鱼丸放进购物篮,看到熟悉名称,终于不用吃奇怪肉类,纪零显得心情极佳。
连售货员都看出他愉悦,搭话道:“看你像个大学生,现在应该放假了吧,你是东缘本地人吗。”
纪零笑眯眯的:“我不是,但我回家啦。”
虽不知对方为何忽然冒出句回家介绍,但对方眼睛弯弯的模样天然有亲和力,售货员还是顺着道:“这一年可真不容易,不过还算幸运,我家人都在那场灾难里活下来了。”
“是挺不容易,”纪零结过账,拎起塑料袋,“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春节快乐呀。”
万象新春附近受损面积都不大,不少低矮商铺勘测后进行保留,其中包括纪零常去的蛋糕店,他之前在这办了卡,里边有零有整还剩351。
指指冰柜中的草莓蛋糕,纪零看向陌生售货员,是个麻花辫的小姑娘,约莫二十岁,曾经他每次进店,都是个中年大叔坐在椅子前,举着手机打字牌。
纪零问:“你们原来的老板不在这里吗。”
说出口又有点后悔,如若得到对方不在人世的回答,既有点冒犯,他也会难过好久,纪零绕了圈卫衣系带,万幸小姑娘只笑着说:“老板春节回老家啦,初七就回,我离开家里早,过年也没有什么好回家的。”
报过尾号,小姑娘忽地惊呼一声:“哎呀,你是老板说的那个。”
话毕,她从柜台里取出个大蛋糕,又将冰柜中商品依次取出一个,打包好递给纪零,见面前男生有点懵,解释:“我们店停业了挺久的,之前的老会员都挨个给退款了,他提过有个特别喜欢吃草莓蛋糕的男生一直没联络上,还难过好久呢,还念叨着要是你来了搬空店也要请你吃蛋糕。”
“没想到你出现了他却不在,不然指不定多开心。”
“这些你都带回去吧,反正今天也快关门了,应该没人再来,你带回去和家人一起吃。”
“诺,”她从身后一叠蛋糕盒下抽出张贺卡,递给纪零,“老板还给每个顾客写了祝福,刚好就剩你那张啦,确认去世的他就撕掉了。”
“呸呸呸,大过年的不吉利。”
纪零接过,将贺卡塞进购物袋,和小姑娘告别:“我现在回来啦,以后还会经常来的。”
转身出了门。
纪零走后,临近日暮,夕阳斜影穿透玻璃,留下火烧痕迹,店员开始收拾屋子,拿抹布到进店的展示柜时,发现上面齐齐整整摆着三百块,用小票歪歪扭扭写了个“新年快乐”。
纪零又置办了些年货,给方贺州和叶峥洵寄去,他知道对方或许不缺,只是大张旗鼓昭告“我回来啦”。
回到家里,几位家长都挺老实,挤在沙发上看电视,太久没接触手机这么落后的玩意,司尧却玩得不亦乐乎:“宝贝儿,和你说个好玩的,不知谁造谣我死了,我超话里一片蜡烛。”
纪零郑重:“司尧!!今天说死字不吉利。”
话毕,他意识到自己也说出口,郁闷地捂住嘴,随后想想又说:“你现在发个微博,告诉他们你复活了。”
将贴画取出,挨个分给他们:“别忘了,这个福得倒着贴。”
接着理清食材:“我去做饭啦。”
事实上,被怀疑去世的不止司尧,还有纪零,虽说先前,他更新得也挺慢,但不至于一年没个音讯。纪零想过是否发点动态,但他除了美食视频,也没想出什么好发的。
只好作罢。
心虚打开账号,一串红点跳出来,手机卡顿三分钟才得以动弹,纪零将手机夹在支架上,打开直播:“大家好久不见~给大家直播做年夜饭。”
【00崽!!!我就知道你没…】
【今天不要说那个字啊啊啊啊】
【好久不见崽崽,终于出现啦】
【00这一年去了哪里呀!】
纪零边清洗土豆,边瞄弹幕,统一回复:“我这一年去了一个特别的地方度假,网络也不太方便,所以断更有点久,特别抱歉。”
“不过现在我回来啦,以后一定不会再跑路的。”
【00的脸蛋有点秀色可餐了,根本无心看美食】
【那是你还不够饿,乡下亲戚的菜也太难吃了,我现在迫切需要00亲手做的饭!!!】
【0崽今天晚上准备吃什么呀】
纪零:“大家都知道的,每年年夜饭我都煮火锅,特别没新意。”
【火锅好啊,火锅好,我想吃海底捞番茄锅了!!!】
【不过00这个背景是在东缘吗,00过年没有回家吗】
纪零将火锅底料煮开,想了下,还是说:“现在这里就是我的家啦,我的家人都在这里。”
【咦,00好像很少提到家人呢】
【不知道00什么时候谈恋爱,找嫂子一定要慎重啊崽崽,来自刚被隔壁男主播创飞的悲痛之言】
【我们0崽看起来难道很像直男吗!?万一是男嫂子呢!!】
看到粉丝提及恋爱的事,思忖片刻,是否要坦白,正组织了下话,想说他其实有男朋友。
就感觉被环紧,头顶被下巴蹭住,声腔被挤压,明明是冷然的声线,却带了些黏糊意味:“宝宝,准备晚餐做什么。”
下一秒,弹幕炸锅了。
【宝宝????你在叫谁宝宝】
【我们的宝宝是同一个宝宝吗】
【我靠,惨绝人寰的帅】
【啊啊啊啊宝宝被抢了但是抢的人是个大帅比我该高兴还是难过】
纪零默了下。看向镜头里的裴疏意,一袭墨色风衣,瞳色冷然黑漆,下颌锐利,线条平直,唇却微微弯起,眸光柔情。
是…还挺帅。
弹幕还在疯狂刷屏,这事有点打乱他节奏,但纪零还是坦白:“嗯……这是我男朋友。”
“可能确实是你们说的男嫂子。”
【老实交代!!!在一起多久了!!】
【求追00教学!!】
“嗯,在一起多久了?还挺久了,有一年多了。”实则算上被折叠的时间,远不止如此。在星际各个空间穿梭,如今纪零对时间感知有点迟钝,甚至说不出个准确数字。
唯一能确定的是,他们还有漫长的以后。
“追我教学?这个没有啦,是水到渠成在一起的。”
【能不能说说男嫂子是做什么的?】
纪零瞄眼裴疏意,弯起眸子,酒窝深陷:“做什么的?你们嫂子是全职小娇夫,是不是呀。”
裴疏意只揉乱他的发,很轻地笑一下:“是。”
【不用吃年夜饭了!!!狗粮吃饱了】
【小情侣怎么如此般配^-^】
纪零将他推出厨房:“好了好了,你在这谁还记得我是美食博主,我要做饭了,晚点春晚都开始了!!”
把门关上,纪零又钻研起年夜饭来。
图个吉利,除却火锅,他还做了些别的菜。
每出锅一道,他便念:“板栗烧鸡,大吉大利。”
“糖醋桂鱼,年年有余。”
……
“四喜丸子,团团圆圆。”
将仪式感贯彻到极致。
【听00念完这一串话,感觉待会打麻将都能赢两千】
【楼上你怎么知道我下午清一色龙七对了!!!】
【新的一年大家都要顺顺利利!!】
眼尖地瞄到这条评论,纪零笑起来,复述:“新的一年大家都要顺顺利利。”
一大桌菜全部出锅,满屋鲜香,热气将镜头氤氲得模糊,纪零关掉直播:“我去和家人们吃饭啦,预祝大家新年快乐!”——
作者有话说:正文倒数二章啦!!!!《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