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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全家都是非人类》 第23章 今日好运
纪零觉得不可置信。
从叶峥洵搬他家附近起,纪零就对他是个落魄一事无成的学渣深信不疑,突然得知,他有如此显赫的过去,纪零压根无法将他们对上号。
如若叶峥洵那海草造型搬学校里,会被连夜赶出校门吧。
怎么可能。
后续聊天纪零都心不在焉,待人走光后,他呆滞道:“真的假的。”
“真的,”方贺州坦白,“一开始我只是猜测。但是有天,我在网吧又撞见过他一次……”
他舌尖抵住上颚,顿了下:“你知道,我这个人呢,比较闲,好奇心又旺盛……”
所以。
方贺州走上前,轻拍两下叶峥洵的肩,对方茫然回头,见不认识,又转回屏幕,脸上净是暗调光影,面色没什么表情。
方贺州轻轻念道:“《叶神教你高考题型分析与解答》。”
但对方毫无反应。
方贺州犹疑一瞬,又喊道:“我认识你。”
叶峥洵大喇喇道:“吵什么啊,水晶都被打爆了,你找谁,认错人了。”
他这反应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毕竟对常人来说,被人拉住说认识,第一想法是疑惑,但也会怀疑是否自己大脑出了差,仔细思考一番再做出反应。
叶峥洵仿佛对他的话很熟悉,却在刻意控制自己的本能。
于是,方贺州继续戳玻璃纸:“一年前,集训营,我听了你很多演讲。”
他拇指上滑,打开烟盒递过去,方贺州几乎不抽,但社交用得上,他都有随身带。
叶峥洵习惯性瞟眼。哟,一百一包。他不客气拿了两根,放进自己烟盒里,这里面禁烟,吃人嘴短,他态度软乎些:“有什么事吗?”
方贺州换方式搭话:“你是纪零的邻居?他之前跟我提过。”
“考试只能考一百八,”他勾唇,“是吗,叶神。”
叶峥洵关掉游戏界面,座椅转过来,目光探究:“你是纪零的什么人。”
“他哥哥。”
叶峥洵:“亲哥?”
方贺州:“情哥。”
见叶峥洵愕然,他露出恶劣的得逞神色:“假的。”
“没听说过纪零还有别的哥哥,亲戚也没听说过。”叶峥洵支起下巴,绕有兴味。
“倒也不算是亲的,只是写在一个户口本上。”方贺州道。
“所以,叶神,你隐姓埋名住在这里,又有什么目的呢。”
“纪零没跟你说吗,我斗殴辍学,不想读了,走走走,别打扰我上分。”果然是问这个。叶峥洵了然,不再想聊,转回头做出副赶客姿态,任凭方贺州再套话,也不愿多说一个字。
思绪回笼。
方贺州看着纪零眼睛:“多聊了聊,他就承认了。”
“那我和你说他那么多,你岂不是当笑话看,”纪零恼火道,“你还不告诉我。”
“你知道吗,人家给我补课,我看着他怀疑地说,还是不用了吧,他肯定觉得我不识好歹。”
“哦——,”方贺州拉长尾音,“那你现在乐意上他课了?”
“不,”纪零果断否决,“我确实不识好歹。”
方贺州:“……”
纪零有些恼羞成怒:“我要去问问他,我被骗了整整大半年哎,还没有发现任何奇怪的地方,他说什么我就信什么,岂不是显得我很笨。”
方贺州肯定:“确实很笨。”
纪零愈发觉得羞耻。不过,他又想起,裴疏意都被蒙在鼓里,那么多心理学书白看了,连个十几岁的骗子都看不出来。
看来裴疏意也不那么聪明嘛。
思及此,纪零心里有了稍许安慰。
裴疏意真好-
家中,黑猫惬意地追剧,尾巴一甩一甩,“叮铃”作响,上边绑了个蝴蝶结小铜铃,是纪零顺手扎的。
这是部狗血韩剧,正播到相恋的女二是男主同父异母的妹妹,于是女二跳楼,男主试图殉情。
猫咪万分沉浸,用纸巾埋头擦擦不存在的泪水。
倏忽一个黑影压下来,
嗅到熟悉的沉香气味,猫咪炸毛:“裴疏意!走路不带声音的喵,会吓死猫的喵。”
裴疏意坐沙发上,将手机扔给他,上边是个邮箱界面。他找云栀要了截图,准备查人,从源头解决。
“他偷拍到了云栀照片,你查下,看是谁。”
黑猫兴奋,咧嘴露出牙:“暴力威胁?”
它们布洛尼尔族骨子里崇尚暴乱,乐衷以武力解决纷争,哪怕最柔弱温驯的种族,豚鼠或是白兔,都有对力量的追求。这就是为什么小黄能成为杀手。它在星际时不名一文,但放地球上,已拥有令人闻风丧胆的科技与速度。
他生性嗜血,如若不是顾及幼崽,早想用物理手段统治南城。
然后猫猫称霸地球!
裴疏意冷漠:“秘密删了。”
黑猫尾巴“啪嗒”掉下去,垂头丧气:“每次都是这样,太无聊了喵,我是黑猫,不是黑客喵。”
裴疏意摸摸它头,黑猫脊背发凉,这种安抚幼崽的方式,对于成年猫来说,却属于压迫与威胁。裴疏意说:“你是。”
将好战的布诺尼尔族用武力否决,如若是旁人,黑猫只会觉得被挑衅,但这是裴疏意。
黑猫只说:“好吧喵。”
屏幕上,女主正赶到楼顶,眼眶红得破碎,撕心裂肺大喊,试图挽救男主生命。
黑猫忍痛关掉视频,打开它的自制程序,两只爪爪飞舞输入代码,开始查询IP地址,片刻后,它忽地惊叫:“这个人位置好眼熟喵。”
小黄方被吵醒,刚要抱怨,瞥见裴疏意立在后侧,立刻捂嘴,慢腾腾爬到屏幕前,瞧到邮件截图,他心虚地眼珠骨碌碌转。
这不他前雇主嘛。
黑猫实时汇报:“查到了喵,进去了喵。”
“他D盘里好多片喵,《热辣国人小哥被白人强X》《兔耳脱衣舞男合集》还有……”
不堪入耳。裴疏意微眯眼眸:“闭嘴。”
黑猫悻悻:“还有好多的喵,文件名叫优质高清□□,裴疏意你要不要啊,可以拷贝一份。对方看起来是个男同喵。”
“不要。”
黑猫正要退出,小黄颤颤巍巍举手:“那个,我想看看,先声明我只是好奇,没有特殊癖好,是真的,想看看。”
作为一只布丁仓鼠杀手,来到地球后,他的日常便以训练与跑单为主,还不曾了解人类□□方式,但作为一名有素养的杀手,他更干不出爬墙听床角这事,此时,便是一个极佳机会。
但他话毕,总感觉,一人一猫看他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黑猫将对方D盘全部拷贝,打包发给小黄,作为闲暇时间被占据的报复,它又恶劣地将对方的文件删除。最后溯源对方所有电子设备中云栀的录像,以及发送去向,一键删除,还植入几个难缠病毒。
总算完成任务。
它再度打开韩剧。根据预告,接下来是得知女儿自杀的女二母亲出车祸,男主父亲公司危机,女主男主相互折磨,这都是他最爱的戏码。
为好好欣赏,黑猫开了罐冰可乐,插上吸管,趴软垫上摊成猫饼。下一秒,门被破开,纪零急匆匆冲进来,一个飞扑:“猫猫。”
可乐“啪”一下倒了,被搂在怀里,黑猫面无表情想,今天真是糟糕透了。
深色水迹瞬间浸湿沙发,麻布难以清洗,纪零摸了一手黏糊糊的,自觉闯了祸,垂头去拿拖把。清理过后,他将黑猫搂抱腿上:“帮我看看我前几天和裴疏意拍的片。”
片……什么片?兔耳舞男冲击力过大,哪怕明知他们幼崽单纯又自闭,估计连女生手都没牵过,黑猫还是脱口而出:“你和裴疏意双双下海了喵。”
它必不可免遐想,如若成真,标题该叫可爱幼崽被变态外星异种……,黑猫连忙甩头,不能想不能想。这也太可怕了。
“什么啊,”纪零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即恼火,用力把猫咪揉进怀里搓捻,“你每天脑子里都想的什么玩意,广告片。”
他本想让黑猫帮忙剪辑,但云栀说这个她熟,把活包揽下来,刚完成发给自己,纪零看过,觉得羞耻,又是本人,也没法评判,还未发给品牌方交差,决定先找猫咪看看。
“这个球!裴疏意一定是打了好几次喵。”
“就一次。”
猫不服气,又指了幕:“这个姿势,他肯定是特意凹的喵。”
“他随便摆的。”
黑猫岔岔不平:“怎么把裴疏意拍得这么帅喵,下次给我拍拍,我也要拍喵。”
最后,它才想起夸夸幼崽:“我们零零最可爱了,肯定很多人喜欢的喵。”
“猫咪!你已经变向真挚地夸了裴疏意两分钟了,最后这个好虚伪,”纪零掐它,“必须重新夸夸我。”
发给品牌过目后,对方未打回稿件,并迅速将尾款结至账上。
纪零走出院门,深吸一口气。
天如矿质沉积而不均的岩墙,已经立夏,杂草中传来几声虫鸣,阳光倾斜而下,光影驳杂,南方来的季风带着湿鲜木香传进鼻腔,万物生长。
他完成了一项大工程,在无所不能的十七岁。
给他最珍重的人,准备了一份遥不可及的生日惊喜-
纪零走到街口老头商店。
他向来很有仪式感,明明家里就能拿,开心时总要跑远干件事,纪零买了两罐玫瑰荔枝鸡尾酒,准备晚上庆祝,远远瞥见叶峥洵走来。
因十万块目标达成而短暂忘却的谎言再度回溯,纪零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叶峥洵面前,拦住他。
叶峥洵停住,双手抱胸,懒散道:“什么事。”
纪零缓慢笑起来,酒窝深邃而纯情:“哥哥,我又找到一本超级好用的资料书,你有没有听过,你看看它好不好用。”
叶峥洵不以为然:“市面上的资料就那样吧,叫什么,我听听。”
“《叶神教你高考题型分析与解答》,”纪零弯眼,“哥哥你听过吗,好不好用呀。”
叶峥洵:“……”
糟糕——
作者有话说:想看猫猫称霸地球/小声
第24章 今日好运
纪零笑得过于无害,像朵纯情小白花,叶峥洵不知自己是否掉马,仍心存一丝幻想,故作镇定道:“还不错吧,中上游水平,也比较适合你,可以多看看。”
纪零再次问:“是吗。”
叶峥洵忽觉脊背发凉,他微笑:“是啊”
纪零自顾自道:“我也觉得还不错,编书的人应该是一个自大狂,每一页留有自己的笔迹,类似‘哈哈,送分题’这种嘲讽言论,好像你哦。”
“那……杨红梅你认不认识呀”
叶峥洵:“……”
知道彻底败露,他倚墙,站没站姿,张牙舞爪的松柏似的,脊背却绷直,抬起下巴看纪零,一副死到临头还高傲的模样:“我认输,我认输。那本书呢是我写的,杨红梅也是我老师,还有什么要问的,你赶紧问。”
末了,他似是对前边谦恭文字不满:“那本书国内顶尖水准吧,毕竟要看看是谁编的不是,你多看看。不是每一个天才,都会为凡人著作的。”
“杨红梅是我前老师了,现在是你老师吧。”
纪零手中易拉罐轻碰,发出细碎声响,低头问:“那……你为什么不复学呢。哥哥,你那么厉害,应该不是学校开除你的吧。”
叶峥洵盯住他手中鸡尾酒,勾了勾唇:“来,上瓶酒,我给你讲讲故事。”
叶峥洵十五岁时,算得上年轻气盛,如羽翼初丰的鹰隼。那时他已被南城一中提前招走,不必参加中考,为早些适应数竞,他初二便开始跟训高中学生。
他没什么朋友,成绩太过显著,普通同学与他交往如隔着天然屏障。
与他同届进入竞赛组的只有一个,巧的是,他们同姓,他便和叶承鸥熟悉起来。
白天做题上课打篮球,晚上喝酒烧烤大排档。
他年轻尚小,似乎世间名利场都走过一遍,那时自媒体刚刚火爆,就已有采访专程找来合拍,还有不少品牌广告与电视节目邀约。
同学为中考焦头烂额时,他眼前已是森罗万象,继续学业、参加节目、抓住自媒体上升阶梯成为网红,是个抉择难题。
但秉承对数学的热爱,叶峥洵选择了读下去。
高校也对他投来关注,等待他的存在为华国数学界添上浓墨重彩一笔。
距离最后考试只剩一周。
学校例行放了场小长假,叶峥洵对结果已不甚在意,他的实力早被认可。
无人可否,那些题他闭眼都能写出答案。
他甚至抽空给学生上了堂课。叶峥洵那时还没变成个倒霉蛋,他靠自己家教能赚取相当可观的费用,父母见状,也不再打钱来。
学生是叶承鸥介绍的,采用网上授课,他没见过本人。
学生发来张竞赛卷:“老师,这是我们学校新发的,我好多题不会写,能不能帮我看看?”
他大致扫过,题目出得相当老练,又做了恰到好处的创新,是一张全国竞赛水准的试题。
叶峥洵想着练练手感,打印出来做了,讲完就扔在一旁。
直至考试那天,看见试题与那张试卷无二,他才意识到,自己怕是落了圈套。
整场考试他状态极差,手不止地颤抖,笔画线条如狰狞的蜈蚣爬在试卷上。他做过的题便不会忘,但却只写了寥寥几笔,填上名字考号。
不敢作答。
走出门,天青如池,旷野无云,日光白得晃眼,像要融进虚无。考生被家长陆续接走,门口车来车往,他一时恍然,不愿回宿舍,也无处可去,就在台阶上蹲坐好久。
直至接到叶承鸥电话,对方语气焦急:“叶神啊,你在哪,快回来,这里来了好多警察,发生了什么啊,我刚出考场回宿舍收东西,完全不知道啊。”
叶峥洵平静道:“有意思吗。”
他秉着最后一丝镇定,打开录音。
叶承鸥疑惑:“什么?”
叶峥洵仍然是没什么情绪的语调:“你不知道警察为什么来吗。”
叶承鸥急了:“你怀疑我做了什么?你怎么这样想,我一直拿你当最好的朋友,你觉得我嫉妒你?”
他一字一句:“你太让我失望了。”
叶峥洵手无力垂下,手机“啪”摔向地面,屏幕四分五裂,蛛网密集。
他又发疯似地捡起,按向学生联系方式,对方已经注销,再联络不到人。他怀揣最后一丝希望向警察说明,可哪怕通过警力查找,也寻觅不到对方下落。
那个上课不足一月的学生,所有地址、学校、名字皆为虚构,他百口莫辩,也无法解释为何自己宿舍会出现考试原题。但他还算聪明,试卷没动笔,没造成破坏考试公平的巨大影响,最后只被永久取消数竞资格。
后来,叶承鸥顺利拿到保送名额,站上演讲台时,像是所有光芒都落至他头上。
叶峥洵在台下看着他,身侧的座位都空置,旁人对他避如蛇蝎。
他一夜之间成了个笑话。
嫉妒的人诋毁,追捧的人怀疑,他一阵都精神恍惚,总觉耳边有人窃窃私语,过得如同阴沟老鼠。
他约叶承鸥在礼堂后见面。
这次,叶承鸥只看着他,语气疏忽平常:“叶神,大家都姓叶,却只有你是神,现在,这个神轮到我当当了。”
他未承认任何计划,却等于摊了明牌。
叶峥洵一拳朝他命门挥去,这一拳他用尽全力,叶承鸥被打倒在地,堪堪捂着头,又支起上身,无奈叹气:“我知道你恨我,但我受够了。”
声响很快吸引来老师。
在杨红梅极力担保与叶承鸥答应不追责下,这事并未闹到派出所,只是,叶峥洵很快办理了退学手续,将痕迹从南城一中抹得干干净净。
他本就极少跟班上课,后期又常称病不来。除去名号,几乎没人认识他,现在名号也没有,就归于人海。
英雄跌落神坛的故事,关乎学校名声,校方控制了舆论,渐渐没人再提起。
他的高知父母将他痛斥一顿。
正值雨天,天阴沉得像个末日,父亲声音如刀片句句剜心:“叶峥洵,你太让我失望了,做出这样的事,真叫我觉得恶心。”
自那以后,他运气变得极差。
在遇上裴疏意前,他活得宛如行尸走肉。但裴疏意那交易的效果起起伏伏,真正好起来,反倒是最近与纪零接触频繁后。
思及此,记忆回笼,他抬眼看向纪零。
对方听得入迷,眼睛湿润而亮,唇嫩红柔软,刘海掉下来轻遮眉眼,纪零挥手撇到一边,咬着吸管含糊问:“讲完了?”
这些事除了裴疏意他就没和人仔细说过,他怕纪零说出什么安慰的话,让自己不自在,挠挠头:“是。”
但纪零只显得兴奋,眸子星光闪闪:“所以,你知道是谁害了你。”
“那么,只要洗清冤屈,你就可以顺利复学了。”
他话说得稀疏平常,像只是议论晚上买白菜或是莴笋。叶峥洵摇头:“不可能的,根本查不到证据。”
“如果那么轻松,我也不至于沦落成现在这样,我以前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我现在都觉得,是不是有什么非人力量参与其中。”
纪零声音温暖:“可以的,没有什么是不可以解决的!”
“那,你到时候转来我班上,我罩着你哦。”
叶峥洵只当这是小孩子天真,微微弯起唇角,揉揉他头,又带纪零去小卖部买了堆零食,捧场道:“那哥哥就指望你了,你可不要让哥哥失望啊。”
纪零对着他笑,小狗似的:“那…下周家长会,你代替我家长参加好不好。”
又到开家长会时间,他妈一次没参加过,后来纪零索性也逃了,省得看人眼色。
这次杨红梅下了最后通牒,死命令,见不到人就把纪零扔政教处去。
家里那几尊大佛他是不敢再找了。
上次猫咪给教导主任催眠的副作用至今没消,张主任见他偶尔笑眯眯问大伯近来如何,给纪零吓得够呛。
叶峥洵:“……”感情说了一帮子好听的话在这等着他呢。
“你老师和我不是一个?这不一眼穿帮,到时候杨红梅不弄死你啊。”
纪零看着他,语句絮絮如春池:“哥哥,我已经三年没有家长参加过家长会了,每次看到别的同学都有爸爸妈妈哥哥姐姐,我真的好羡慕,以前……有人问我是不是没有家人,我都哽咽说不出话。”
“我活得甚至不如孤儿院的小朋友,他们院长爷爷都会参加。”
“你可以…完成我的梦想吗。”
纪零声音做作,但叶峥洵被说动了。比纪零好点,他爸妈也就家长会能联系上人,两个爱面子的教授压根不愿放过这种露面机会。
此时倒是有几分惺惺相惜。
只是叶峥洵仍心存顾虑:“不是,我是能代替你妈参加,说是你哥也行,但杨红梅认识我啊。”
“万一她找我去叙旧。”
纪零弯眼保证:“不会的,你相信我,我自有办法。”-
南城一中雷打不动一学期两次家长会,开学一次,期中一次。
班里会请优秀学生家长发言,供其他家长学习。此前,纪零都是既没奖项又成绩垫底,逃便逃了。
他妈给学校捐了栋楼,想毕是个要脸面的女强人,杨红梅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次,纪零难得争气,拿了学校进步奖,杨红梅决定让他家长来说话。
怎么还没来。杨红梅看表,已经八点四十,迟到十分钟,这个小兔崽子!她面色不耐,火气已要到眉梢,忽地,瞥见门口一道身影姗姗来迟。
纪零牵着一个稍高男性,男人头发用染料压了压颜色,青灰斑驳还不均匀,带黑色口罩,刘海长至瞳孔中下,眉眼被墨镜遮挡得严严实实。
跟个特务似的。
外边日头正燥,他却裹一身长风衣,辨不出身形,纪零扯扯他衣袖,男人闷声:“老师你好,我是纪零哥哥。”
杨红梅:“……”——
作者有话说:11:你到底还有几个好哥哥
第25章 今日好运
教室太小,只能让学生站后排,纪零示意叶峥洵在自己位置坐下,慢腾腾挪到后门,一个女生惊呼说:“纪零,那真是你哥啊,好酷哦。”
“我觉得他很有那种日系特攻的感觉。”
教室里,南城一中家长多是业内精英,端的是稳重架子,一片黑色发梢里,突兀立着个低饱和绿毛,又和墨色风衣色彩对冲,强势地侵占着所有人视野。
哪怕已经进入教室,他仍未取下墨镜,俨然一副要将这套装扮维持到底的模样。
杨红梅一分钟瞟了叶峥洵三次,嘴唇启合,却终究没有开口。她想,算了,这次好歹来了个人。
纪零在教室后人堆挪动,找到方贺州,问他:“你家长谁来了。”
方贺州扫他一眼,意味深长:“都没来。”
这次轮到自己扳回一城,纪零毫不客气:“你是孤儿吗。”
方贺州:“……”
以前在北城,纪秋挽总盛装出席家长会,小学时就是全班羡慕的明星妈妈,漂亮,精致,开跑车。昨天他接到纪挽秋电话,嗓音轻柔:“州州啊,要不要妈妈来,或者让你爸过来。”
方贺州不假思索拒绝:“你们好好在国外玩,还是别来了。”
他觉得,纪秋挽能问出这种问题,纯粹缺心眼,且不说,他们在夏威夷度假,回国都得飞大半天,其次,她若来了,纪零怎么办。
他的妈妈替别人参加家长会,纪零会怎么想。
纪秋挽大概极少考虑这些问题,或许她又觉得,自己来了能顺带看看纪零。
但此前数十年,纪秋挽都没参加过,如今若因为自己,纪挽秋来了,纪零又是否会认为自己只是超市大甩卖买一赠一里那个赠一。
纪零是个讨喜的小鬼
他妈不想,方贺州要为他想想的。
纪秋挽和亲儿子分离太久,习惯性将爱灌注到方贺州身上,倒是纪零十几年都是这么过的,她也习惯了。以前有老人照料着,后来纪零也没向她索求过什么,她查过给纪零的副卡,一分钱都没动过。
和纪零打电话说这个事,对方反倒不领情和她一通吵架。
A股崩盘也没焦头烂额的纪秋挽第一次觉得见了烂摊子,后来索性不管了。
“真的不要呀,那好吧,那你在那边好好生活,妈妈一直都很相信我们州州的能力的。对了……零零怎么样,你见到他了吗。”纪秋挽问。
“还不错,”方贺州攥着手机,食指轻敲壳面,似是回味,笑了一下,“他挺好的。”
“那你们好好相处,妈妈放心了。”纪秋挽那头潜水教练就位了,和教练一阵外语交谈,便挂了电话。
方贺州面无表情想,他小心翼翼维护着纪零那点玻璃心,没成想还给纪零嘲笑上了。
他问:“你家谁来了。”
纪零指指:“你看。”
方贺州一眼便认出叶峥洵,评价:“海藻毛怎么还褪色了。”
“他又染了个新的,这个头要八百块,不许你这么说它。”纪零争辩。
他们在下边叽叽喳喳开茶话会,杨红梅想骂人,又顾及家长在,只能恨恨一记眼刀剐来。纪零识趣地拉拉方贺州,一同闭麦。
地球上所有家长会似乎都走同一个流程,老师发言,学生发言,然后家长发言,言到最后,情正浓时,卷毛说他妈放弃工作,只为自己成材,泪珠“啪嗒”下落,家长席泣不成声,不断有人拿纸巾擦拭。
方贺州一直紧紧揪着纪零衣摆,生怕对方联想什么,触景生情。
纪零不解风情道:“你干嘛,贴这么近好热。”
方贺州:“怕你哭。”
纪零:“不是吧方贺州,这演讲稿我昨天晚上帮卷毛百度上找的,哭什么。”
“他妈有一条街的店面,靠收租月入十万,工作是经营一家猫咖,其实连工作都算不上,就是找个地和小姐妹每天喝下午茶。”
“就那些脑子不好使的大人会信。”
方贺州:“……”得了,简直是自取其辱。
快收尾时,终于轮到叶峥洵上台,他走得不疾不徐,风衣下摆张扬,如反派降临。
拿出早备好的演讲稿,声音隔着口罩而闷沉:“大家好,我是纪零哥哥,我们零零在这次考试中进步了两百个名次,作为家长,我深感高兴。”
方贺州点评道:“倒是还像模像样的,这也是你百度上找的?”
反倒是纪零手心冒汗了:“他不让我找,说要什么自由发挥,别说话,我现在紧张着呢。”
“毕竟,他哥我从小到大就没当过学渣。这次零零不管数学还是英语,都有很大的进步,尤其是英语,考出了100分,都离不开他这一个月的努力……”
方贺州好奇:“你怎么考出一百分的。”
他和纪零朝夕相处,知道纪零花多少精力在英语上,单词也没背几个,其它几门提分还解释得通,英语简直匪夷所思。
纪零含糊道:“蒙的,运气好蒙对了。”
他依稀记得,那天考试前,拿着裴疏意的金币许了个愿,说以后再不骂裴疏意,换英语考试蒙的全对。
本来只是迷信地随口一掰扯。
却似乎是实现了。
之前的几次巧合乍然浮现,纪零忽地冒了个想法,裴疏意是不是有能赋予人好运的能力?
他家里已经出现了这么多离奇的东西,再多点非人元素,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
方贺州没再多问,他之前英语考试睡过头,没听听力,看选项也能蒙对个七七八八。
直觉有时是非常微妙的东西。
“你看那里有只白猫,”方贺州突然说,“就是长得有点奇怪,又有点像狐狸,怎么还有点秃”
纪零瞟去,那是一只比猫体型稍大的生物,弓腰站在树梢,耳朵大而尖,呈三角形,尾巴与身体等长,优雅地垂在身后,四肢纤长,身体背部一半覆盖鳞甲,余下是月白绒毛,瞳呈碧绿色,视线冰冷,如零下的寒冬。
如若方贺州多些常识,便会知道,它绝不属于地球任一物种。
纪零神色一紧,匆匆推开同学,欲跑出后门,方贺州扯住他:“哎,干嘛去。”
纪零回头:“有事。”
那可能是裴疏意。
纪零冲出教室,抓住走廊栏杆,仰头朝树上环视,却再没见到那只生物。
如果没认错的话,这是纪零第一次见到裴疏意的原型。他只能靠耳朵与尾巴依稀辨认,以及一套画册。
那是一套儿童绘本,色彩复古,似乎不是印刷,而采用矿物质研磨原料绘制而成。里边所有生物都与刚才那只长得一样,只是体型要大上数十倍,大过如今地球现存的所有生物。
它们在星际有相当大的领地,拥有主宰好运的力量,它们美丽,智慧,强大,傲慢,是星际一方霸主。
它们的存在溯源至几万亿年前陨石与星球碰撞,产生的宇宙源能量。种族实行君主制,皇室力量最为强大,与普通民众相较起来呈千倍的碾压。
那套绘本纪零反复翻阅过多次,叙述真实得仿佛这不是虚构,而是真实存在的生命,故事在星际战争开始就戛然而止。
他好奇问裴疏意:“后来呢?”
裴疏意只用尾巴将他搂进怀里,蜷曲更紧,风的气息与木质调清香传进鼻尖:“后来的故事需要你补充上。”
纪零:“什么嘛,烂尾就烂尾,说这么好听。”
裴疏意只笑,揉揉他头:“好了,现在听完睡前故事的幼崽需要睡觉了。”
收回思绪,直到此刻纪零才确认那并非绘本,而是裴疏意种族的编年史,上面承载了西莱种族自存在起的漫长岁月。
只是不知为何,记叙只截止至星际战争前,便没了后续。
纪零上下跑了几个楼层,确认裴疏意已经离开。
回到教室,叶峥洵刚下台,纪零心虚瞟了眼杨红梅,见她脸色如常,估摸着叶峥洵没给自己惹事。
杨红梅:“辛苦大家听了这么久,这次家长会,学校请了一位很厉害的高三学长为同学们分享故事,待会,我们请同学和家长们都去礼堂参加学校讲座。”
刚以为解放,准备收拾书包下午逃课的纪零:“……”
不是吧,还来。
路上,陆续有媒体扛着摄像机经过,以及佩戴工作牌的记者,叶峥洵环视:“什么时候一中管辖这么松了。”
纪零:“好像就今天,阵仗好大,也不知道谁来了。”
叶峥洵耸肩:“待会就知道喽。”
熬过冗长的领导发言,校长总算宣布:“同学们,这次高二学生家长会,我们邀请到了叶承鸥学长来为大家解答疑难问题与学习的烦恼,掌声欢迎!”
察觉到身旁躯体徒然僵硬,纪零抓住叶峥洵衣袖,他突然明白方贺州先前在紧张些什么。
纪零小声道:“这个……是不是。”
叶峥洵很快调整情绪,只是手仍不自觉颤抖,他说:“没事。”
叶承鸥早已拿到了京大保送资格,在家玩了小半载,这次回校才穿上校服,他拿起话筒,声音清晰传进台下每个人耳里:“大家好,我是叶承鸥,一些人应该听过我。”
台下不知什么人起哄:“叶神,叶神!”
他笑得张扬,挥手示意:“哈哈,只是运气足够好,加上付出一些努力而已,下面我来讲讲我的学习方法……”
纪零:“他说话就很虚伪,笑得很市侩的样子。”
旁边这小鬼总能语出惊人,叶峥洵来了兴致:“你还懂什么叫市侩?”
纪零:“我当然懂,你才比我大一岁,不要装出很老成的样子。反正,我很不喜欢他。”
“但我们好像干不掉他,他看起来很得意,一定有什么破绽的,人做事不可能天衣无缝。虽然我们不能完全解决他,但是,也许,可以为他制造一点麻烦。”
他忆起之前莫名其妙生的病,在裴疏意冷脸让自己做了餐饭后就奇迹般康复,以及结识商骄时出乎意料赢下的气球游戏,再加上英语考试成绩得偿所愿。
纪零大胆猜想,或许,只要同裴疏意交换代价,就可以获得好运。
他决定试试。
纪零攥住胸口金币,虔诚闭眼,将裴疏意当作神明祈愿,感受到金币上愈发炽热的温度:“如果能让我讨厌的这个人得到教训,以后裴疏意每一个生日,我都会为他准备礼物。”
这是他第一次,郑重向裴疏意发起交易请求。
第26章 今日好运
叶峥洵见他抓着什么碎碎念,不由联想起小学电视上看过的魔法少女,他乐了:“怎么,你要变身呀。”
纪零鼓脸瞪他:“什么啊,这是很玄乎的,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但是之前都成功了。”
“哟,怎么成功,”叶峥洵调笑,“画个圈圈诅咒他。”
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纪零不理他了。
台上,气氛正到关键时刻,媒体光灯狂闪,叶承鸥站在聚光灯下:“我曾经也并不是那个最聪慧的孩子。”
“相信,在座的各位同学,都会听父母老师说谁谁谁又考满分,谁谁谁又得了什么奖,我们都活在别人家孩子的阴影下,大家说是不是?”
“没错!”他这话一出就激起台下浪潮。
叶承鸥做了个让大家熄声的手势:“在这点上,我与你们是一样的。”
学校为了这次造势下了血本,在坐的有不少南城老牌媒体,一些记者知晓他和叶峥洵的往事,直觉这将是个爆点话题。
立马便追问:“叶神,后来呢。”
他笑笑:“后来……”
闪光灯愈发密集了。
为了今天这场演讲,他专门聘请了多个职业攥稿人为他写稿,上台前更是将稿子熟记于心,预演过数百次。
但不知怎的,那些在脑海翻来覆去想过的演说词,此刻倏忽一下成了一片空白。任凭他绞尽脑汁也憋不出几个字。
他忘稿了。
“后来……就是……”他冷汗直冒,眼神闪烁。
“我……”聚光灯闪烁更甚。对于媒体来说,天才少年演讲忘稿这等抓马话题,比讲述成功经验更值得头版报道。
后台,校领导意识到不对劲,匆匆派工作人员上前询问:“叶同学,需要帮助吗。”
奇怪的是,一脱离演讲环境,叶承鸥又立马夺回话语控制权,从善如流:“我只是有点紧张,没太大问题。”
工作人员下台,叶承鸥不敢如先前招摇,高举话筒的手放低了些,这次汲取经验,站演讲台前拨麦,清清嗓,他又说:“后、、后、来……”
但,只要一提及演讲稿内容,他就像断了弦似的,嘴唇启合翕动,却只成了个结巴。
他只能灰溜溜往幕后走。
他走得急,裤子钩在木板钉钩上一扯,清晰可闻布料碎裂声,顾不得回头检查,又一脚踏上个空水瓶,身子腾空飞出去,“啪”一声摔在地上。
场务人员惊得下巴快脱臼,直至听到“还不快去扶叶神”,才猛然回神,将叶承鸥搀扶起来。
“手腕痛。”叶承鸥坐在椅子上,底裤都露了个边,一只眼吊起微咪,嘴咧开露出牙,“嘶。”
“可能是断了。”
“快叫120啊,愣着干什么。”校长也急了,整个年级家长都在,那么多市领导省领导看着呢,却出现这样的纰漏。
他心里对叶承鸥埋怨,却不好直说,只能拿场务出气。
“笨手笨脚的,你哪个班的,把名字报给我。”
台下人声鼎沸。
南城晚报记者激动发讯息:[主编,主编,我们这次的头条有了!!两年前叶神还不是这个叶承鸥,我怀疑是他陷害同学,现在鬼附身了]
主编迅速回复:[乱讲什么,我们是正经晚报]
记者:[视频文件]
记者:[你看了就知道了,他一提旧事就一副心里有鬼的模样,后面更是落荒而逃,当年那个事是我报道的,我总觉得肯定有什么隐情]
记者:[叶峥洵从小到大一直光环在身,成绩是实打实的,怎么可能临考泄题作弊,而且他那考卷压根就没写答案,如果他目的是想要好成绩,这是相驳的]
主编:[但是我们是传统纸媒,不能乱写,这也只是个猜想]
记者:[我相信,真相一定不会被埋没的!]
将画面尽数收进眼底,纪零乐不可支,捂嘴低头笑:“你看他好狼狈,哪里像刚进来那个不可一世的样子。”
昔日仇敌沦落至此,叶峥洵也有些幸灾乐祸:“你的诅咒看来很成功。”
“都是裴疏意的功劳。”纪零眨眼,神秘说。
大会被迫提前终止,学校安排一下午自习。纪零让叶峥洵在后门等,自己先回教室拿书包,约莫十分钟后,他麻利攀住栅栏,快速到达顶部,一个旋身下落,手撑地起身,动作行云流水。
叶峥洵看呆:“你这是翻过多少遍。”
纪零思索了下,认真答:“应该一两百次,杨红梅不是总说熟能生巧,在这点上,我可是很听话的。”
“相信杨红梅也会很欣慰的”
叶峥洵:“……”-
三天后就是裴疏意生日。
纪零去了南城最大的商场,他来这里的次数寥寥无几,但因为早做过功课,直奔目的门店。这家钟表品牌主打高端线,名为whisper,耳语。
品牌概念是,指针转动的声响在手腕搭在对方脖颈后时清晰可闻,正是耳语呢喃的距离。
柜哥见他身着校服,看碟下菜惯了,兴致缺缺。
纪零看向柜台,手表被盛在玻璃罩内的软垫上,通体银灰,唯有边缘仿造星环镶嵌了碎钻,如一汪浩瀚的钻石海,熠熠闪光。
“这款表还剩最后一只,价格是98888元。”
“我要了”
“您需要怎么支付呢。”没料到对方真会买,柜哥声音高了几度。
纪零听着他比女孩还欢快的声音想,这柜哥大抵平时下班左转,就能去隔壁gay吧跳舞了。
“这个我前几天就定了。”
“夺人所好不太好吧。”
出声的是个少女,十七八岁模样,波浪高马尾用丝带扎起,鬓边夹了个水钻发夹,穿了身黑白羊毛针织裙套装。
柜哥难为情道:“周小姐,您确实前几天说要定,但是我们店是必须要全款付清才能预留的。”
“他不是也还没付吗,怎么我就不行。”
“可是……这位先生正准备付款了。”
少女颐指气使:“你看我们两个的穿着,就该知道,谁才能在你们店里后续消费,有的人不知道全家挣多久才能买块表。”
“或者我可以配货,正好家里阿姨干得不错,奖励奖励她们。”她毫不掩饰语调里的恶意。
配货提成比单卖表高太多,柜哥心动,却不好直说:“要不你们自己协商一下——”
“宝贝儿,怎么还没挑好。”司尧跨步走进来,他头发染成宝石蓝,像个摄人心魄的妖孽,黑色口罩包裹下半张脸,露出长而昳丽的凤眼。
他刚回南城,收到纪零消息说在商场。
太久没见幼崽,司尧决定来接他,只是站楼下吹半小时热浪,纪零还没下来。
一进店就见幼崽被围攻。
“需要配货是吗?这排的我都要一个,现在这块表可以卖给我们了吗。”司尧仍是副笑盈盈的腔调,说着商量的话,语气却是不可违逆的强势。
柜哥看看他,只觉得声线耳熟。
作为人鱼,司尧的嗓音是与生俱来的缱绻,弱小的人类对他的抵抗力几乎为零,如若司尧在全盛时期,仅凭歌声便可将这星球的人全部俘虏。
听过一次便再难忘记。
甚至如瘾君子般对他的声音着迷。
柜哥看看他,再看外边,视线正对门外顶奢珠宝品牌张贴的大幅海报,该品牌近日官宣了海外老牌歌手综艺爆冷夺冠的偶像巨星司尧为全球代言人。
而面前气质奢贵的男人,正和海报上只露半张脸的男人一样,有一双狭长凤眼。
柜哥不由得有了个令他兴奋的猜想。
难道面前的正是偶像巨星司尧本人?
可他是为什么会出现在他们店里啊!!他口中的宝贝儿又和他是怎么个关系??——
作者有话说:明日热搜#新晋偶像歌手叫高中生宝贝(>^ω^<)
第27章 今日好运
女生不知柜哥心里已是思绪万千,抬眼,恨恨瞪司尧:“真的假的?”
“你买得起吗。”
会为了面子搬空门店的人,怎么都不至于来买块十万的表。这牌子对追求名表的富豪来说,门店里的现货压根不值得入眼。
想明白这个道理,女生松懈下来,双手环胸,一副拭目以待的模样。
“来,我看着你搬。”
纪零对司尧的认知还停留在他是个搬砖一个月只能挣两千块的穷比,以为他为了替自己撑场面说了玩笑话,去扯司尧衣角。
柜哥沉浸在发现个惊天秘密的震撼里,也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一时不敢动作。
时间宛若凝滞,直至女生电话突兀响起,在静默中划开一道裂口。
“什么?我爸病情又加重了?”女生瞳孔骤缩,声音尖锐“不是已经做了手术了吗,不是说治愈成功率很高的……”
“行,我马上来。”
她顾不上再围观后续,拎起包就匆匆出门。
待她走后,纪零才敢小声和司尧说:“司尧你疯啦,我们哪里买得起,她实在喜欢,我们也能换家店买,没必要和她争,话说出口,现在又和柜哥解释很尴尬的。”
纪零朝柜哥小心说:“他刚才太急了,乱说的,我就要那一块。”
柜哥瞥向司尧,他朝自己眨眼,那双蛊惑人心的海妖眸子像能让人溺毙在蓝色深海。
司尧确信对方已经认出自己,人鱼一族感知力很强,能察觉出身边细微的感情变化,以便更好把控人心,作为人鱼族大祭司,这项能力被他运用得愈发游刃有余。
司尧:“听他的。”
柜哥会意:“好的,那我给您包起来。”
纪零被领去前台,司尧靠近柜哥,声音华丽慵懒:“之前说的话算数,等下我会让我经纪人过来拿货,今天的事不要说出去,我出现在这也不要提,我是谁,更不要和那小孩透露。”
看似轻描淡写的话,却如同程序代码被输写进柜哥的认知里。
司尧能确信,今日的事不会泄漏出去。
拥有嗓音的人鱼是上帝的宠儿。
柜哥勤勤恳恳道:“明白的,先生。”
司尧给经纪人打了个电话。
上个打歌舞台,司尧遇上人言语挑衅,直接火力全开将对方怼到摔话筒,经纪人与节目组交涉近一周,对面才堪堪答应把这一定大爆的热点剪掉,保住司尧不食烟火的海妖人设。
司尧这个祖宗,一有通告就搞事,不看着都不行。
刚孙子似的求完节目组,又一个电话打来,经纪人看都没看,语气烦闷:“谁啊。”
“伍哥?是我呀。”
声音懒散拖着调,语速慢却极其欠揍,听见这熟悉的语气,伍仁魂都精神了:“祖宗啊,先说好,现在是假期,再给我整什么幺蛾子,加班费要乘以三倍另算。”
“没问题,我在悦尚这家whisper门店拿了批表,二十来只的样子,你待会来接,钱算我账上,和后援会联系下,就当做五千万粉福了。”
“不是吧,我的祖宗,您有钱也别撒钱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那群粉丝就只想要你签名照,一个个叫嚣着大尺度露脸写真,什么时候拍个美人出浴的。”
“钱不是问题,你别管,来接就行,”司尧见纪零出来,弯了弯唇,“挂了先,不说了。”
纪零提着小袋子,啪嗒啪嗒走过来,拎起盒子展示给他看:“这上面还有个蝴蝶结丝带,你觉得裴疏意会喜欢吗,你们星际有没有蝴蝶结这个东西。”
“裴疏意喜不喜欢我不知道,”司尧懒洋洋地,“但宝贝儿要是送给我,我肯定喜欢。”
“上次送过你了!!”纪零鼓气说。
“送我就免费游戏大奖,”司尧意味深长,“送裴疏意就打工挣钱买名牌表。”
好像是这么回事,但怎么能这么算的,都是他的心意!纪零不理他了,跑走:“才没有呢!”
过了会,见司尧没跟上,纪零又小步跑回来:“走快点,打的车要到了,大阴天的你又戴帽子又戴墨镜又戴口罩的干嘛,哪有人认识你。”
出店时,司尧再次加深了纪零对自己的感知屏蔽,在人鱼族的精神蛊惑下,纪零没法接收到任何与司尧相关的外界信息。
这种能力对他的影响强烈到哪怕两人讨论着司尧的名字从他面前走过去,纪零也不会有任何反应。
再加上,司尧上节目从不露脸,避免幼崽接触到直接的画面刺激,从而突破桎梏。
到目前为止,哪怕他的粉丝已超过五千万,在幼崽心中,自己仍然是个在外小心谋生的可怜穷光蛋。
司尧算不得什么高尚磊落的人。比起裴疏意小心将幼崽笼罩在羽翼里的温和手段,他更想直接打造一个乌托邦,将幼崽藏进去。
为此他和裴疏意甚至争执过。
裴疏意认为,他对幼崽精神控制的手段太过强势,司尧则指责他,在没有把握让幼崽一辈子接触不到危险的情况下,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不过是伪善。
如若不是他能力大削的话,司尧舌尖抵住牙,轻“啧”了声,一股子烦闷升了上来。
他反客为主,把锅甩纪零身上:“宝贝儿,你都不知道我紫外线过敏,最近不能晒太阳。”
“这般忽略我,哥哥可真是要伤心了。”
“是么,”纪零不知他是否逗自己玩,努力指出他话里的违和点“你之前每天在院子里不晒得挺起劲的,你说,哥哥我要变成人鱼族最美丽的黑珍珠。”
“而且那你还去搬砖,岂不是更晒。”
司尧看他学自己说话,愈加起了坏心思:“宝贝儿,我也是最近搬砖搬着,发现身上起了疹子,要不这样,我回家脱了衣服,你好好看看?”
纪零一下子炸毛:“司尧!你怎么一天到晚想着不穿衣服。”
于是,幼崽又“唰”一下跑了。
司尧觉得好笑,追上去去捏幼崽的脸。却见幼崽哪有生气的模样。他不知又脑补了什么,声音放软,笑起来:“司尧,要不你回来吧,我养你呀。”
那一瞬间,司尧只觉得心像浸泡在湿泞的春水里,软的稀巴烂,比起人鱼的歌喉,他们幼崽或许更有治愈人心的力量。
他发誓,如若纪零真发现了他们身份,自己一定将这个世界所有最珍贵的宝物双手奉上。
和裴疏意为不同观念打得不可开交时,他都没质疑过自己做法,可此时看着纪零那双依恋的眸子,他却忽地冒了个想法,欺骗这样的纪零,自己真他妈不是东西-
回到家,纪零揪着礼物盒偷摸往房间跑,他仓鼠薅窝似地翻衣柜,直至挖到最隐蔽的角落,将盒子放好,再将围巾手套棉袄扔上去,藏得严严实实。
还有不到三天,他已经悄悄保密了一个月,如果最后时刻被发觉,就会功败垂成。
一定不能让裴疏意知道自己的计划。
而裴疏意自从来到地球,就没见过多少好东西,甚至还买假货撑场面,收到礼物,肯定会很开心。
纪零近日又频繁想起自己在星际的事,只是像是破碎的蒙太奇,他只依稀记得自己去过一座水晶宫殿,地球最精巧的工匠耗费千年也无法打造出其万分之一的辉煌。
他穿梭过黑洞,与流星竞速,站在枯竭千年的火山巅。也住在宝石花园里,湖面有座钻石桥。裴疏意每天都会出现。
时间场景都破碎不堪,只剩零星感知。
是否真实,亦或是只是梦境,他再记不清了。
只是潜意识告诉他,裴疏意曾经是极其尊贵的身份。
用力合上衣柜门,直至没有缝隙,裴疏意走进来,倚着门框看他,纪零心虚抓抓衣摆:“你什么时候来的。”
裴疏意看他慌慌张张的模样,很轻地弯了下唇:“刚刚进来,有事找你,听说司尧带你去逛商场了?”
几位家长里就裴疏意最难看懂,纪零猜不透他是否发现了什么,决定先遮掩过去:“那个,哥,换季了,我刚刚看了一下衣柜,需要收拾一下。”
裴疏意走到衣柜边,拉开往里看,凌乱得像狗窝,他想了下,问:“需要我和你一起收吗。”
《人类幼崽饲养手册》中指出,要想养出性格温暖粘人的崽崽,应当适度互动,增加相处时间,让幼崽对家长产生依赖性,告诉幼崽自己是可靠的。虽然不知编著是谁,但这套书是裴疏意在遇见纪零后从轰炸成废墟的宇宙大图书馆中找到的。
宇宙大图书馆曾经是星际权威中心,记载了全部种族的编年史,哪怕已经消亡,或是迁徙隐居至虫洞深处,遗留下的痕迹都被拓印藏在这座建筑里。
记载人类的资料少之又少,尽管裴疏意不确定这书是否完全可靠,但至少目前为止,没有出现差错。
纪零连忙抓住他手腕:“不用不用,我一个人来就好了,之前都是我一个人收的。”
说完,他觉得自己有点应激,动作幅度太大,万一被裴疏意看出端倪,岂不是功亏一篑,又解释:“我就是觉得,你每天已经很辛苦了是不是,我收就好了。”
“而且……”
裴疏意挑眉:“而且什么。”
纪零:“我们本来就没几件衣服。”
裴疏意:“……”
有了上述几个理由,纪零显然硬气不少,他把裴疏意推到门外,将门关至一条缝,与他挥手:“好了,你快去休息,别到时候得点什么腰椎间盘突出的,我们治不起的。”
将裴疏意赶走后,纪零再度拉开衣柜,望见乱成垃圾场的衣服堆瞬间泄气,早知道就换个理由了,或者换个地方藏。好难收哦,应该让裴疏意自己解决。
裴疏意如果得腰椎间盘突出,一定是因为,太懒散,不活动,好吃懒做造成的!!
磨磨蹭蹭将衣服叠完,并再度确保礼物盒被遮挡得严严实实,不掘地三尺没法找出后,纪零才安心离开房间。
裴疏意正坐沙发上,单手举遥控器横在额上,眼微眯,身子后仰,看人类球赛。
纪零:“裴疏意,你怎么还看这个。”
裴疏意拇指食指一摁,将声音调小:“在网上刷到了,就顺手下了点赌注。”
纪零:“你买的哪队。”
“S队。”
S队是个小国的队伍,几十年来闯入四强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与他们对垒的正是卫冕冠军的大势D队。
听到答案,纪零沉默,然后絮絮叨叨念出一大段话:“你知道么,这场比赛,另一队是压倒性胜利哎,我同学和我说的,我们全班赌球的就没一个买S队的,你看赔率一比七十五,就知道这个很邪门。裴疏意!你是不是钱比较多。”
倏忽,电视中传来喝彩,球迷激动狂奔拥抱,彩条几乎要冲破屏幕涌出。纪零吓了一跳,后退两步,支支吾吾:“怎么了,踢完了吗,是不是和我说的一样。”
裴疏意:“S队赢了。”
纪零:“……”
这也太丢人了。他觉得脸上发烧,决定悄悄终止方才的话题,于是问:“你刚刚进来有什么事来着。”
裴疏意笑,身子前倾,看着他:“云栀让我告诉你,那个视频官方已经发了,你要不要看看。”
“好像是有一段时间了哎,之前官方答复说可以我就没管,等我看看。”纪零几乎不玩社交软件,临时下好,找到品牌方账号,自己与裴疏意的封面在一众黑底白字里亮得晃眼。
视频足足有300w点赞。
他一时恍惚:“这是真的吗。”——
作者有话说:自从回家,家里猫咪肉眼可见被我喂胖了一圈>人<
第28章 今日好运
拍的时候算得上一气呵成。
现在和裴疏意坐一块,看自己演的广告,纪零只觉得心上有小猫在挠,特别是那句“学长,喝水吗”,怎么听怎么做作。
难道只有他感到奇怪吗。
他悄悄瞄一眼裴疏意,见对方面色如常,又移开视线。屏幕里裴疏意手纤长,而骨骼分明,联想着他身上总是低于常人的温度,纪零总觉得那是樽精致的瓷雕。
就连投篮时都算得上优雅。
明明这家伙只看了一遍教程而已。
如果裴疏意算外星人的话,那活得甚至不如裴疏意的自己算什么呢,见习新手人类吗。
拍的时候,纪零只顾着说台词了,此时才发现,他说话时,裴疏意就安静看着自己,像要把他的脸盯出个洞似的。
纪零:“你怎么盯着我看这么认真!”
裴疏意看看他,笑:“很可爱。”
“哪里可爱,好奇怪。”
纪零不自在。想切台,又顾及着裴疏意,硬着头皮看完,终于松了口气。
“再看一遍。”裴疏意兴致盎然说
纪零:“……”
每放一遍,纪零都希冀与裴疏意对视,可怜巴巴地,如同只乞食的小狗,渴望对方能懂自己意思。但裴疏意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真没懂。
循环播放了一次又一次。
待裴疏意终于看倦,纪零觉得,视频里这人和自己都长的不是一张脸了。
总算能看点别的了吧,他似释重负。
裴疏意顺手点开评论区。
[呜呜呜好好磕啊家人们,三分钟内我要他们两个的账号指路]
[我看过《荒岛三十三天》矮的那个是纪零,另一个不认识,有没有姐妹知道的,是网红吗]
[识相点,把这两个人拉去选秀,本秀芬迫不及待了@奇迹练习生官博]
[真,攻受分明]
[00,这个名字好啊,一听就知道谁是零]
[我要把我姐妹喊过来按头磕!!!他们中间在冒粉红泡泡诶,那种下一秒就要do的气氛谁懂]
简直是公开处刑。
纪零抱着枕头,埋头变成鸵鸟,发丝柔软而凌乱地垂着。哪怕他外婆把小时候的公主裙写真给街坊邻居看时,纪零也没这么窘迫过。
他觉得脸颊像火烧,一定充血得不能见人。平息了会,能说出话,纪零脸捂着闷闷道:“攻受是什么,零又是什么。”
do他倒是知道,但这都什么什么啊。
要掌控一个种族的全部,便不能只看正史,为了尽快熟悉人类,裴疏意看书几乎是扫读,什么类型的著作都看过。
他倒是知晓意思,但思虑说出来大抵会打击幼崽自尊心,并且,这种东西幼崽不宜,于是装不明白:“我也不知道。”
总算有裴疏意不知道的事。
纪零暗暗记在心里,决定找人问清,到时候再为他解答,在智商上碾压他。
脑补了下裴疏意挫败的神情,垂头丧气出现在他那张总没什么情绪的脸上时,纪零忽地乐了,“扑哧”一下笑出声。
裴疏意看着他,眸光疑惑。
纪零仍没把想出来的颓败脸从脑子里甩出去,此时盯着裴疏意,两张脸重合,他没头没尾地冒了句:“裴疏意你好笨。”
裴疏意:……?
网友热火朝天地扒着纪零账号,却一无所获。他们不知的是,尽管参加过综艺,拍摄过广告,纪零半小时前才注册音符,名字仍是一串乱码。
纪零刷起同城。意外划到一个名为早早在线的账号,“南城一中演讲出现混乱,天才少年的堕落另有隐情?”,视频内容是一中前两日开的家长会,那场演讲,他在台下时只顾着看热闹,如今再看,才发现叶承鸥算得上丑态百出。
他前边一切如常,却突然像被扼住咽喉,难以言语,像是一个信号不良的旧收音机,支支吾吾吐字,甚至有些诡异。
网友也同样不敢置信。
[他怎么就像鬼附身一样?]
[天啊这是我们学校,那天我也在场,真的就是好端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不敢上学了]
[听说一中以前是坟场,真的假的]
[楼上是新生吧,这个百八十年前论坛就辟过谣了,但是确实吓人,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老叶神]
[这是什么瓜,叶神还有老的?]
[会被删评封口,私我说吧]
[我也想听我也想听,楼主还可以问吗]
祈愿又一次实现,纪零肯定,这次绝非偶然。他的猜测是真,裴疏意的确能让人获得好运。可为何裴疏意要瞒着自己。
“哥,这我们学校。”他试探说。
“这个会我也开了,你觉得这个学长怎么就忘词了,领导肯定会把关,而且一开始还好好的,难道,地球上真的有鬼?”
裴疏意神色淡淡,听他这话也没什么表情反应,只撩起眼皮,目光像漆黑深海:“或许呢,毕竟在我们出现前,地球上也没有关于星际生物的记载。”
“人类对宇宙的探索范围只有920亿光年,而这只是宇宙的十万亿分之一。我们永远无法否认未知。你对宇宙的了解,已经比地球上最权威的学究更多。”-
买过礼物,纪零还略微有些剩余的钱。
家里伙食标准肉眼可见地上涨。晚上吃的是红烧牛腩和糖醋排骨。纪零手艺相当好,吃得猫咪和仓鼠翻着球似的肚皮感慨:“太幸福了喵,太幸福了喵。”
就连向来不注重口腹之欲的裴疏意,也多盛了碗饭。他仍然在钻研人类与饮食的课题,却始终无法与学者提出的观点共情。
只有与幼崽吃饭的时候,才能领悟到一点,什么叫做饮食代表对家庭的寄情。
这点在华国人身上尤为突出。
也是幼崽的故乡。
餐后,纪零跑到叶峥洵家门口,“咚咚”敲门:“叶峥洵!!给你看个好东西。”
半晌,叶峥洵才揉眼,圾拉拖鞋慢腾腾挪出来,俨然一副刚睡醒模样:“吵死啊,之前叫哥哥,现在熟了就叶峥洵,看碟下菜也不是这样的。”
“什么嘛,”纪零眨眼,“叫名字是表示亲切。”
“你看这个,有报道已经开始重提以前的事了,说明一切在向好发展,”纪零将手机递过去,找出之前发现的视频,“这种自来水非官媒,反而更容易引发民众关注,旧事重提,是好事。”
最令人恐慌的,往往不是议论,反倒是遗忘。无人提及,无人忆起,像沙粒撒入大海。
“感觉最近是在慢慢好起来,”叶峥洵点了只烟,吸一口,又吐出烟圈,表情模糊不清,“纪零,是你带给我的好运。”
“怎么可能。”
“我运气很差的,你挨上我,只会变得更差。”是裴疏意带来的。
他把后半截藏心里没说。
猫咪闲来无事黑进了国家对异种实验室资料库,还拉着自己一起看,手段触目惊心,万一裴疏意来自星际的事暴露,专家把裴疏意绑走解剖,纪零救不了他。
所以只能把裴疏意的超能力瞒下来。
“是你自己值得真相大白的一天。”纪零说。
叶峥洵爽朗地笑起来,毫不掩饰的欣赏语气:“你知道吗,零零,你说话总是很真挚。”
“哪怕这种话也一样,很难有人讨厌你吧。”
他黑粉多着呢。
纪零不好意思。他窘迫就喜欢扯衣服布料,从小到大都是这毛病,改也改不掉。无意识抓两下外套下摆,他说:“什么呀,哪有人是被全世界喜欢的。”
迅速转移话题:“但是我们只是这样是不够的,已经埋没这么久,真相不会躺着出来的,我们得做些什么推动一下。”
“你觉得,我们还能够做些什么?”叶峥洵挑眉。
“要么,我们把叶承鸥约出来?再和他谈一次,过去这么久,这次他一定比之前放松警惕,看能不能录下点什么线索。”纪零提议。
叶峥洵点头:“是个好办法。”
他之前也不是没做过,只是叶承鸥当时警惕性太高,叶峥洵什么话也没套出来。
“在这之前,我想先联系一下这个早早在线,她是最先报道的,听声音是女孩子。”
纪零戳开私信,敲下:“你好,我想问一下关于叶神的事,方便透露吗。”
对面很快回复——
作者有话说:00对宇宙的认知已经领先世界一百年~
第29章 今日好运
“不好意思,你们想知道的话倒是可以找评论区里别人打听,我知道的不多。”
“主要是我不太方便说,是工作原因。”
对方视频于内场拍摄,画面清晰,采用专业设备,甚至在前排,比学生观看位置更前。
纪零猜测,对方是某个官媒记者,早早在线是她的私人号。出于工作保密需要,不愿意透露过多信息也情有可原。
但显然,对方并非自述的毫不知情。
在她账号里,纪零找到两条一年多前的视频,是关于叶峥洵泄题作弊的报道。由于没过多阐述观点,没引起什么讨论度,甚至说得上是限流,幸免于难。
毕竟根据叶峥洵所说,叶承鸥家在当地有些势力,算得上半个官僚世家,当时大部分发声质疑的媒体都被炸号。
如若叶峥洵父母愿意调查,真相应当也不至于石沉大海,他们在京市高校任职,或许找找人也能在南城的只手遮天下劈出条缝来。
只可惜,他们一闻及叶峥洵犯的是竞赛作弊的事,就恨不得立刻将他从族谱上剔除去,唯恐牵扯到自己,被指着鼻子骂作风不干净。
[很抱歉再次打扰您,早早小姐,我是叶峥洵的朋友,对于之前的事,我一直在努力调查,如果你知道一些什么的话,请务必帮帮我]
[我可以提供身份证明]
那边很快已读,却半晌没有答复。
似是犹豫,对方正在输入又删除,最后敲下:[你加一下我vx吧,zz1999z]
纪零加上对方,从叶峥洵落灰的抽屉里翻出几块奖牌奖状,又撕下纸条写上乱码ID,拍照发过去。
纪零摩挲两下金牌,好奇:“怎么这么多,它们是真的金子吗?”
叶峥洵摆手:“你咬一口。”
纪零低头又看了看,犹豫半晌,还是没动作。
叶峥洵:“怎么?放心,我没咬过。”
纪零慢吞吞说:“我只是在想,万一是真的金,咬一口变轻了我赔不起。”
叶峥洵:“……”
哪有人真把工艺品当成黄金称的。
纪零揪着金牌,伸手往叶峥洵唇缝里塞:“哥哥你试试。”
“你是不是眼里只有钱,”叶峥洵,“嘶,牙要崩了。”
纪零抽回手,抓住边边观察,企图看出牙印,但金牌表面光滑平整,他失望:“这是假的,金是软金属,咬下去会有痕迹。”
叶峥洵挑眉:“你哪里学的,还懂什么是软金属呢。”
纪零:“我们化学老师说的,那节课我就听了这一句,但是比其他课一句都没听好,是不是还比较有收获。”
“还有,我是学渣,不是傻子!!”
这人总把自己当傻子看,纪零又把脸气鼓了,杏眼瞪圆,怒视叶峥洵。
叶峥洵企图给他顺毛,话到一半又忍不住犯贱:“有收获有收获,化学老师知道了那可真是感动哭了。”
纪零不搭腔,去看早早消息。
早早:[我其实一直在跟进这个项目,包括叶神以前得奖的时候,我也有幸采访过他,这里面有几块奖牌我都眼熟]
早早:[当然,叶神可能不认识我,我只是某一家媒体的小记者,具体也不太方便透露]
早早:[既然你是叶神的朋友,那么外面的视角我就不再提了,我这边额外的信息就只有当时市内的媒体都被通知不许再查,消息下达得很突然,像是上头有什么人刻意隐瞒]
早早:[所以我总觉得有什么隐情,因为采访过叶神几次,我知道他家住址。事件出来后,我试图开车去拜访他,但当时碰上南城百年难遇的大雨,车开到一半抛锚,我想着等天气好些再上门,但已经人去楼空了]
纪零感慨:“你看,就是有这么恰巧的事,如果没有那场雨,说不定你就不会觉得走投无路,至少还有人站在你身边,说不准你就沉冤得雪,现在保送了。”
叶峥洵:“也不会遇到你。”
是这么个理,纪零思索片刻,然后说:“那也是,这都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叶峥洵瞥他一眼:“你怎么说话这么玄乎。”
纪零争辩:“我这是突然开悟了。”
叶峥洵笑:“怎么,你还要出家。”
纪零不接他话了。
自从发现,裴疏意有让人运气变好的能力后,他不知怎的,推翻了先前十七年来的唯物主义观点。
只是突然想到,神明好像也不是不可信的。
神明创生的意义是带来希望,予绝境中的人信仰。对于纪零来说,裴疏意也是,对方几次在他最糟糕的状况下扫平阻碍,让自己如同枯树逢春,他怎的就不能做裴疏意忠实的信徒。
什么现代科学理论都见鬼去吧。
00:[其实,我们想约叶承鸥见一面,挖掘一点线索,那件事的确是有隐情的,但叶神也很无奈,你这边可以帮帮我们吗]
早早:[需要我怎么做?]
00:[我们希望借助你的力量,取得更多关注,在被完全封口前,将线索扩散出去,当然,怎么取得线索你不用担心,这是我们会做的事]
00:[你我都不愿看明月蒙尘]
早早思虑再三,还是答应了。
哪怕这事一旦败露,大概率会葬送她的职业生涯。
作为南城晚报记者,她曾密切关注过叶峥洵,也做过专访,清楚知道他为人。她绝不相信,叶峥洵会做出那样的事。
一切媒体的闭麦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主编对她算得上照顾,有意将她往自己接班人培养,说得最多的话就是,“有时达济天下不如独善其身,你要想往上爬,得知道什么是识时务,什么事不该做”,但早早仍有反骨,她想有些事必须有人坚持发声,真相不该埋没。
揭露一切隐秘与不公,这是她做记者的初衷。
忙完一切,纪零抬头看向叶峥洵:“现在,我们要思考一个最困难复杂的问题,怎么把叶承鸥约出来呢,我们现在根本没法联系上他。”
叶峥洵晃晃手机,神秘道:“谁说没有,我有他vx。”
纪零没想到叶峥洵如此能屈能伸:“什么呀,你们闹成这样都没互删,最深情的舔狗失恋都不带这样的,别说你们还算得上血海深仇。”
叶峥洵得意:“你懂什么,他留下的每一句信息都是证据,万一以后用的上呢。”
这话心机深沉得超了纪零认知,他划着椅子后退,觉得冷飕飕的:“哥哥,我决定,以后给你发消息都用□□闪照,截图了发,万一哪天我们法院相见,我肯定死得很惨。”
叶峥洵看他这毫无攻击力的举动笑了笑,哄小孩似的语气:“不用,你这都用不上找律师,哥哥我单枪匹马就能把你杀得片甲不留。”
纪零:“我再说一遍,我不是傻子!”
叶峥洵发了个:[在吗]
很快,下面出现个红点:[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纪零毫不留情,反击:“现在你更像舔狗了。”
叶峥洵:“……”
最终,叶峥洵用纪零号加上对方。刚发过去:[我是叶峥洵]
对面就秒回:[?]
00:[这不是一年没见了嘛,老朋友,想出来叙叙旧]
seagull:[?]
怕对方下一秒就把自己删了。
叶峥洵捻着手机,录了段语音发过去:[刚刚开玩笑呢,你不是有东西落我这了么,刚找着,想还给你,看你什么时候方便来拿,都过去这么久了,我现在带带学生也过得挺好的,我这个人比较懒,也不想争了,大家桥归桥路归路,东西交了就再也不见]
seagull:[过两天吧,周五在老地方见一面]
00:[OK]
纪零疑惑:“你们还有什么秘密物品,一说就懂的,而且你说话贼兮兮的,一听就有诈,不然你怎么不寄过去,免得相看两厌。”
叶峥洵从抽屉最底下扯出张粉信封,舌尖舔着牙笑:“情书。”
纪零:“你给他写的?”
他眨眨眼,似是忽地想起什么:“对了哥哥,你知不知道0是什么1又是什么,为什么有网友说我和裴疏意攻受分明,这些都是什么。”
叶峥洵:“……”
先不提带坏小孩好不好,他想,如若和纪零解释,裴疏意会不会宰了他——
作者有话说:00:求知若渴
第30章 今日好运
“哥哥你卡顿什么。”纪零露出招牌酒窝,瞳光闪烁,一副他不说点什么这事就翻不了篇的模样。
“是不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他思来想去,捏住叶峥洵命门,“如果你不告诉我,我就去和裴疏意说你教了我不好的东西。”
叶峥洵:“……”
让这小鬼告状了还得了。别说什么洗刷冤屈了,他都得被裴疏意洗刷了。
硬着头皮:“0是下面的,1是上面的,他们觉得你看起来比较娇软,裴疏意比较威猛,好了,听过就忘掉,小孩子不要知道这些。”
“也不准告诉裴疏意是我教的,不然哥哥我明儿就站不上这块地了,懂?”
纪零:“……”
他张着口,似是被这番话炸懵了。
半晌消化不了,垂头琢磨。
虽然网友是很喜欢磕CP,什么都能配对,但是他哪里娇软了,裴疏意不看起来比较娇气么,明明都是自己照顾他!
他才是1。不对,他和裴疏意才没有那种关系。
他刚将上头一串脏东西从脑子里甩出去,又忽地冒了个想法。
如果两个人都是男的,是不是也没有物种隔离这一说法?
这个念头一出,纪零瞪大了眼。
纪零啊纪零,你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意识到不能再就着这想法走下去,纪零连连催促:“哥哥,你再说点别的,快快快。”
叶峥偷笑,索性接着说:“那你听我说说情书的事。”
叶承鸥有个小青梅,从幼儿园到高中形影不离,爸妈打娘胎里就笑谈要定亲。
叶峥洵初次知道这事,是在个深夜,结束周五晚课,他们出了校门去喝酒,在大排档畅聊到凌晨两点,叶承鸥喝得高了:“我家有…点远,你打我通讯录第一个电话,让她来接我。”
叶峥洵从他兜里抽出手机,出手机,看向通讯录人名,A橙。
“哎,这个橙子男孩女孩。”
“女的。”叶承鸥胃部食物上涌,捂住脸,词句闷闷从喉口蹦出来。
“不是吧,大半夜的你要个姑娘家来接你,懂不懂怜香惜玉啊。”叶峥洵手指轻敲,还没拨号。
“你懂什么啊,小妮子最近借了我生活费,说要给我做牛做马,而且她现在清醒着……一天天追剧到凌晨三点,来接一下怎么了。”叶承鸥神色恹恹。
“行吧,先说好,要是她骂你,我不负责说好话啊。”叶峥洵说。
拨通电话,“嘟”了好几下对面才接,是个清脆女声,趾高气昂地叫骂里夹着几分嗲:“想死啊叶承鸥,半夜打你姑奶奶电话干嘛。怎么,找你那个班长告白被拒了,深夜失恋求安慰?”
叶峥洵耸耸肩,欲将手机递过去,却被叶承鸥退回。被女高音一喊,叶承鸥精神了些,小声和叶峥洵说:“你说说,让她来接,我喝醉了。”
叶峥洵一下就明白,叶承鸥这是心里对人家妹妹有意思,又不好直说,于是配合道:“那个,妹妹啊,我是叶承鸥同学,他现在喝醉了,没法回去,要不你看看能来接下不。”
听见不是熟悉的声线,周橙明白自己讽刺错了人,蓦然哑火,僵持了十秒:“刚刚抱歉,你们在哪啊,可以发个位置给我吗,我待会打个车过来。”
“新桥附中旁兄弟大排档。”
“行,”顿了顿,她又说,“对了,你怎么知道我电话的,叶承鸥让你打的?”
叶峥洵抬眼看向叶承鸥,对方摇头摆手,他又叹气,认命打掩护:“不是,我解了他锁,看他联系人没存几个人,就他爸妈还有你和几个人名,随便挑了个问他能打不,他也不知道听没听清,说能,我就打了。”
“酒蒙子,”女生骂,“行,我打到车了。”
过了约莫二十分钟,总算见到真容,是个矮矮的小姑娘,和辣椒似的脾气不同,她柔软的中长发披在耳后,脸颊圆,下巴伶仃,眼睛大而亮,涂了点口红提气色,在路灯下面部柔和而软糯,缩在一件白毛衣里。
她下车,倚着灯柱,一只手拎帆布袋,另一只手拨号,还没拨通,叶峥洵半拖半拽叶承鸥过来,女孩不客气揪住叶承鸥衣领,让叶承鸥借力站直:“辛苦你了,我回去就和他妈告状,怎么半夜还麻烦同学。”
“对了,加个vx吧,下次还有什么事好联系。”
“行。”叶峥洵说。
纪零听得入迷,迫不及待问:“然后呢,情书是叶承鸥写给小青梅的?”
叶峥洵笑笑,然后说:“别急,你再听我说。”
自那以后,周橙一有空闲就约叶峥洵出来,食堂打饭也一起,放假复习也一起。知晓叶承鸥那点心思,叶峥洵本想拒绝,但叶承鸥咬牙切齿道:“去!怎么不去!我到要看看这小妮子想怎么早恋。”
于是,每次两人邀约都变成三人聚会,持续了约莫一年。叶峥洵都好奇,周橙怎就有如此毅力,每次三人大眼瞪小眼都乐此不疲。
纪零打断:“哥哥,夺人所爱,你可真不是东西,叶承鸥都要头顶长青青草原了。”
叶峥洵扣他一记暴栗:“你头上还能长栗子树,听我说完。”
某天,周橙突然约叶峥洵出门,并再三强调,这次一定要单独赴约,也是唯一那次,叶峥洵瞒着叶承鸥出门了。
他们约在一颗银杏树后,金黄树叶倾泻而下,红霞火燎般漫天流淌,女孩眼睛亮而纯粹:“叶峥洵,你很好奇我为什么一直约你出来吧。”
“其实我并不喜欢你。”
“所以……你懂的吧。”
叶峥洵笑:“懂啊。”
学生时代幼稚的暗恋,彼此喜欢却又不肯低头,互相伤害又小心翼翼靠近,心思化作脆弱美好的玻璃泡泡。约自己因为笃定叶承鸥会跟出来,一次次暧昧暗示因为叶承鸥会吃醋。
自己就只是两人别扭的踏板,叶峥洵早看出来了。
周橙喜欢的一直不是他,从始至终,都是叶承鸥。
眼神骗不了人,也就叶承鸥这个呆子蒙在鼓里。
“我要出国了,”周橙脸红起来,像颗剥皮红心柚,“这是我给叶承鸥写的信,他太木头,等了一年也没主动点,算了,本小姐也不稀罕,等我离开后,你转交给他吧。”
“应该很长一段时间都见不到了,我是不会表白的!太丢脸了。”
他也喜欢你,但他妈以为你喜欢我啊。
叶峥洵差点脱口而出,语句卡在喉口又吞回。这些话该他们自己诉说,机会还多着,作为叶承鸥兄弟,他决定先与对方商讨完再打算,免得叶承鸥又嫌自己说多了丢人。
这两人互相死要面子,别扭得不行。
回到宿舍,叶承鸥喝得烂醉如泥,酒瓶歪七扭八倒了一地。叶峥洵扫完玻璃渣碎片,就见他抬眼看着自己,眼眶红得滴血,语调却平静:“她约你了?”
“嗯,她要出国了,但——”
“别再提了。”
“从现在起,今天,以后,都别再提了,我也不想听。”
叶峥洵不是乐于解释的性格,他的钻研精神都放在解题上,听他这么说,便也释然。
想着等周橙飞机落地,那封情书一交,事情自然清楚,到时候小情侣黏黏糊糊,就没自己什么事。
后来很多时候,叶峥洵都无数次后悔,叶承鸥对自己的憎恶早有端倪。
他们明明喝了那么多次酒,在一张床上彻夜聊天到天明,为什么就不能再讲清楚一点,误会谈开一点。
可是人生没那么多如果。
周橙再没落地,那趟航班出了事。
知道这个消息,叶承鸥喝酒喝到胃出血,住院吊水一周,半夜拔了吊瓶去墓地送花,抱着叶峥洵一边哭一边吐胆汁。
这个节骨眼上,叶峥洵辗转反侧,也不敢将情书交给他,生怕他来个以死殉情。
不久就是最后那次考试。
告诉叶承鸥,周橙有封给他的信时,他们已经打过一架,闹得如此难堪,轻提轻放,谁也没说要还。
只是叶承鸥估计还一直惦记着。
听完故事,纪零感慨:“他不喜欢你的原因还挺立体的。”
“你看,要是有个人全方位碾压你,你暗恋的青梅也喜欢你,轻易得到了你努力很久才得到的东西,这个人还是你好朋友,你每天看着他,是不是很糟心。”
“确实,”叶峥洵来了兴致,“那你呢,你会吗?”
“不。”纪零肯定说。
“有个厉害的朋友多好,干什么都有人罩,求之不得。”纪零恹恹想,都像裴疏意这样才糟心,虽然自己只说说,不把他赶出家门,也不和别人说闲话,但是裴疏意又别扭,又得哄,还不能下厨,自理能力为零,不知道活了多久的老男人靠十七岁高中生养。简直没有天理。
“而且他如果,嫉妒你就毁掉你,也太畸形了。并不是你没有说清楚,是他的行为过于偏激,就算讨厌你想打败你,也应当用光明正大的手段赢。”
叶峥洵没想到他看得还挺透彻:“你这小孩说话还挺有道理。”
纪零忽地想起来:“老地方是哪里。”
叶峥洵摩挲信封,顿了顿,最后长叹:“周橙的墓园。”-
六月一日,周五晚八点,墓园。
纪零从路上就一直垂头思索什么,显得心不在焉,叶峥洵和他说话也有一搭没一搭应,只有商讨待会布局时才勉强打起点精神。叶峥洵敲敲他脑门,笑:“干嘛,想放儿童节假。”
纪零抬眼瞪他:“什么啊,今天是裴疏意生日,他礼物我还没给他,一直在弄这事。”
已经八点了,从这回家要一个多小时车程,也不知道还赶不赶得及,虽然裴疏意不是地球人,但纪零对过生日仍然很有仪式感。
他自己没过上几个,尤为想为别人搭把伞。
缓慢收回思绪,他想,不管了,有件事干件事。
他们让司机将车开到路边,怕这两个穷鬼坐公交耽误事,这车连着司机都是方贺州友情提供。纪零抬头,墓园显得漆黑而空荡,像死寂幽灵的巢穴,只偶有蝉鸣拉长了声嘶吼。
一切局已经布好,只等叶承鸥出现。《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