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曦有些不可置信，手上的动作一顿，盘子差点滑落好在她反应过来，强行维持镇定道：“怎么突然说要看心理医生？”


    乐礼轻声道：“妈妈，我脑袋里有一个问题我好像解决不了。”


    胡曦看向她，以为她是压力大，松了一口气道：“高三，高三压力大……”


    乐礼敛下眼，不是因为这。


    “我想……”


    胡曦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到她面前，抱住她安慰道：“礼礼，没事，你考哪个学校，在妈妈眼里都是最棒的。”


    “妈妈知道自从你爸爸死后，你一直很听话，但是不用苛求自己。”


    胡曦叹了一口气，“医院有妈妈熟人。”


    乐礼一怔，缓缓回抱住她。


    “好。”


    ／


    “烦死了，到底什么时候放假？！”


    “上一届好像是二月九号放假……”


    “天啦，都快要过春节了。”


    津南七中是一个典型的放假晚开学早的高中，但也是在期末考试后就会放假，不会像有些学校考完试订正完试卷才放假。


    乐礼将试卷整理好，心中盘算着等高考结束估计能卖不少钱，听着她们痛骂学校领导不是人，她时不时也附和几句。


    今年的立春是二月四号，她拿起桌面上的小日历，用红笔在四号上画了一个花。


    立春代表春天。


    如果学校真的上到九号才放假，那可真是惨无人道，高三上学期是从夏天开始一直到春天的。


    少女看向窗外，自言自语道：“今年看起来是又不下雪了。”


    这时肩膀突然落下重量，赵朝朝笑嘻嘻道：“不下雪挺好的。”


    袁梦点了点头，“同意，我不喜欢下雪。”


    她加重语气道：“也不喜欢冬天。”


    乐礼有些惊讶，她挠了挠脸颊，“其实我挺喜欢的。”


    “这又没事儿。”接着胡菲好奇道，“那你是不是准备去北方上大学？”


    乐礼顿了顿，笑着说道：“这个我还没想好。”


    她一直都没有想高考要去考哪个大学，好大学每个省都有，对于学霸而言学校老师当然是极力鼓励冲那两所大学。


    “我想去沿海的城市。”


    “我可能会留在北桦哈哈哈。”


    “我到时候估计看分，不过我很想去大城市。”


    ……


    期末考试结束后，赵朝朝一回到教室就抱着乐礼的胳膊道：“怎么样？你觉得这次怎么样？”


    她们都知道乐礼还有些创伤在心里，所以很难真正施展拳脚，在连着几次成绩都止步两百多名，乐礼还以为她们会认为自己是在说谎或者吹牛，结果并没有。


    乐礼抿了抿唇，笑容如温柔的月光，认真道：“题目偏难，估计我还是那个名次。”


    赵朝朝安慰她道：“没事。”


    对于赵朝朝而言，她只知道自家同桌每次讲题都能把她讲懂，温柔又有耐心，知道她的薄弱处还会给她找类似的题来补。


    即使不是天才少女，她也很喜欢。


    袁梦脸色有些发白，声音都有些发抖，“我这次估计有点糟糕。”


    乐礼忙握住她的手，一旁的胡菲拍了拍她的手背，“没事，这都不是最后一次考试。”


    袁梦强颜欢笑道：“是的。”


    乐礼看向她，知道她还是会在心里在意这次考试的成绩，一直到下一次考试。


    “别太放心上，咱们七中有惯例的。”


    下学期考试成绩来年出。


    ／


    津南下了小雪。


    乐礼的手机放在枕头下，它正在不停地嗡嗡，直到一只手将其抽了出来。


    少女半睁着眼睛，费劲地支着身子起来，然后才滑开手机，顷刻间群里的消息疯狂地弹出。


    是他们班私下的班群。


    时间是晚上十一点。


    ：【恐怖如斯，他们都不带休息的？！】


    乐礼摁亮房间里的灯，戴上眼镜看到他们这聊天记录也想说一句，你们也不带休息的？！


    烦死了。


    ：【超哥技术流弊啊，直接黑进去了！】


    ：【一般般，学校成绩系统太垃圾了】


    ……


    乐礼翻了几条，大概知道了有人黑进学校网站了，然后发现刚考完的成绩出来了。


    少女皱了皱眉，真是闲的没事干。


    她最近火气有些大，忍不住在脑海里阴阳怪气了一番。


    哎呀你太厉害了。


    没有没有，是他太垃圾。


    乐礼翻了白眼。


    呵呵，还不是觉得自己牛逼死了。


    她关了手机准备继续睡觉时，这时房间里突然响起“叩叩哒哒”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敲玻璃。


    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的诡异。


    乐礼一惊，像炸毛的猫一样整个人迅速跳起，当然不忘身上披着被子。


    不是吧，她这是第一次背后说人家小话，这都感应上了？！


    少女咽了咽口水，裹紧身上的被子，在心里不停默念是猫。


    “叩叩叩……”


    乐礼头顶身上披着被子，悄悄靠近窗户，耳朵动了动听到一声自己的名字。


    她咬了咬牙，果断拉开窗帘。


    作为一个理化生，她可不信什么鬼。


    外面下着小雪，地面已经有薄薄的一层雪，班恪冷得直哆嗦，他戴着连帽衫的帽子，隔着玻璃他问道：“你想的怎么样？”


    明天他们全家就要去三亚，一去大概就是到年后才能回来，之前让她好好想，她都还没给他回复。


    所以他就来了。


    乐礼没好气地松了一口气，果然她就知道。


    见他睫毛上落着细小的雪花，更不要说额前的头发，整个人像冷峻的冰雕，除了那双眼睛还算有些温度。


    少女心里一动，指了指门：“你先进来。”


    说罢她就转身准备给他开门，还没走几步就听到动静，回头一看。


    班恪果断将窗户完全推开，然后伸手抓住上框，腰身一荡就进去了。


    面对乐礼的目光，少年将帽子抓下，义正言辞解释道：“这样比较方便。”


    “……”


    行吧。


    ……


    至于他为什么要来，他也不说。


    乐礼看向他，目光平静道：“我有好好想。”


    班恪点了点头，他睫毛上的雪花化成水。


    他就靠着窗户旁边，冻成这个鬼样子浑身还保持着酷劲，“那你有好好说吗？”


    乐礼走到床边，将暖手宝递向他。


    “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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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班恪也不别扭了，垂眸看着兔宝宝暖手袋，忍不住扯了扯唇，结果在外面待太久，皮肤被吹的很干，薄唇裂了一条血痕。


    少年赶紧舔了血痕，舌尖染上血腥味，他不太在意继续回道：“有人说治好心理创伤，需要说1000遍。”


    乐礼看到他薄唇出血了，她下意识也舔了自己的唇，嗯没有血腥味。


    她狐疑道：“这个人该不会就是你吧？”


    班恪啧了一声，一副不是小爷又能是谁的表情，他双手插着毛茸茸的暖手宝，眼下和他这幅模样的反差让人忍俊不禁。


    “来吧，对我讲。”


    班恪有些后悔上次和她说了自己的事，因为对于有创伤的人来说最好的治疗不是你自己一个在说，而是听她说。


    他看了一眼时间，作出一个手势。


    “我勉为其难当你的心理导师。”


    乐礼怔了怔眼，“什么？”


    班恪戳了她的脑门，冷着脸道：“接下来，不许发呆。”


    他最近手机出问题，天天给他推送一些关于安慰的正确方式。


    就像你觉得自己很惨，结果有人说你惨个屁呀，然后开始跟你比起惨来，挺莫名其妙的，像是在打压你，否认你不该有难受的情绪，最后反过来你甚至还要去安慰他们，因为他们说自己比你惨啊，情绪剥夺加上注意力被迫转移导致那个人就会越来越憋着，往后不会再说话。


    把我比你惨换成我能理解，这样就很好。


    在痛苦面前，大家都很平等，取暖的最好方法是彼此拥抱，而不是比着倒苦水。


    ……


    乐礼见他这么严肃，还有些不知所措。


    “我说什么呀？”


    班恪摁住她的肩膀，眼睛亮得像擦了火的黑炭，“就说你考试时回闪的画面。”


    “说满一千次就不会在意了。”


    真的吗？


    他难道不会觉得烦，觉得自己是祥林嫂吗？


    乐礼知道一味把人当成情绪垃圾桶会失去人，所以她不敢向他们宣泄，或者只敢说一遍，不敢多次掉眼泪，怕别人议论，装作淡淡的。


    少女默默扒开他的手，笑着说道：“那些事你都知道，我不用说了。”


    班恪眯了眯眼，无赖道：“我不知道。”


    她就是太喜欢憋着了。


    乐礼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回话，“你你……”


    “你当你是国王？”


    还说满一千次，怎么不说一千零一次？


    乐礼偏开头，然而却被班恪掰了回来，迫使她目光对上他，他双手捧着她的脸，一字一句道：“我不是国王。”


    “你也不是祥林嫂。”


    乐礼眼眶里有什么东西在打转，她下意识低下头，他俩从上小学后都会回怼，因为这彼此都不愿意将糗事在对方面前暴露。


    “慢慢来，哭出来没事。”少年勾了勾唇，格外认真道，“小爷不趁人之危，后期不会拿这事嘲笑你的。”


    乐礼胸口起伏，“你真是个混蛋。”


    ……


    零点。


    班恪小心翼翼推开窗户，接着动作矫捷和进来时一样出来，鞋子踩在薄雪上，冷风灌得他立马戴上帽子，转头看向她。


    乐礼隔着窗户，小声道：“辛德瑞拉班。”


    班恪挑了挑眉，“瞎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