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珏从头上将木剑幻化的木簪拔下来，木簪又变成了一只笔。她提笔“刷刷刷”几下将投诉以及整改意见写满了一张纸。


    总结起来就三个字：不满意！


    杜珏停下笔，吹了吹墨迹未干的意见薄，手一转，笔再次幻化成一只木簪，她利索的用木簪将头发盘起，又将意见薄递到无脸司机眼前抖了抖。


    杜珏挑眉看着它。


    无脸司机一哽，这个动作好熟悉啊！


    挑衅？


    它顿时火冒三丈，浑身散发着黑烟，但黑烟盘踞在它的周身，丝毫不敢沾染杜珏一点儿。


    虽然很生气，但她看它的眼神不知怎么总让它害怕。


    杜珏依旧稳稳的坐在原位没有动，又将手伸长了点，意见薄眼看着就要戳到它的脸。


    无脸司机胸腔再一次挺起，憋着一口气似的接过来意见薄放回驾驶位底下，不耐烦的敲了敲计价显示器。


    它的力气不小，震得计价器不由自主的抖了抖。车费仍旧是2000积分。


    “啧！”杜珏看了一眼令人心痛的计价单，又深吸一口气将手机扣款码打开伸到扣款机面前。


    “滴！”


    “车费2000积分支付完毕，很高兴您选择‘你指哪，我到哪’公交，期待下次为您服务！”


    谢谢！最好没有下次了！杜珏心里默默流泪。


    杜珏往前一步，司机立马做出一个停的手势。


    然后，就见它不情不愿的从驾驶位底下掏出来一个笑脸小旗子，敷衍的冲着杜珏摇了摇。


    杜珏停下，站在原地没动，反而再次向无脸司机伸出手来。


    司机不情愿的将手里的笑脸小旗子放到了杜珏手里。


    杜珏一愣。


    嗯？


    啥东西？


    熟悉的电子音在杜珏脑海响起：“恭喜杜珏老师获得一次性道具：慢走不送！”


    “该道具可随意送走范围内的随意一只诡异，但送多远就不一定了！”


    新道具，这倒是意外之喜。


    她杜珏眼疾手快，连忙将旗子卷成小卷儿揣到兜里。


    然后再次伸出了手。


    无脸司机：？


    它不可置信的歪歪头，脑袋低头像是在看杜珏的手，然后半晌缓缓抬起面向杜珏。


    看什么看？她也很急的好不好！


    不要妄想拿小赠品贿赂她然后不开发票！


    杜珏皱着眉头，手再次向前伸，然后四指勾了勾。


    挑衅！


    这绝对是挑衅！


    无脸司机无声的与杜珏对峙半晌，又泄气一般塌下了身子。


    从驾驶位底下掏半天，掏出来一个大喇叭。


    杜珏眯着眼，将无脸司机从手尖到制服扣扫了一遍，还是不知道为什么司机不给她发票，而且给她一个大喇叭。


    “滋～”


    大喇叭一打开先发出的电流声刺的耳朵生疼。


    杜珏莫名在眼前的无脸司机身上感受到一股兴奋。


    这是什么新型声音武器？杜珏一只手捂着耳朵，另一只手摸上头上的簪子，随时准备预防它的偷袭。


    预想中被震得血肉模糊的场景没有出现。无脸司机失望的溢于言表。


    这是为数不多的被允许在副本和通往副本道路之外能对于同类出手的机会。


    可惜了，它遇见的是杜珏。


    嗐！


    它捂着脸，只感叹它的手气背到不行。


    不过，愿赌服输，无脸司机将喇叭往前一伸，递到杜珏手里。


    我要这个也没用啊！


    杜珏真想撬开它的小脑壳看看里面芝麻大小的脑子到底是怎么运转的。


    杜珏看了一眼灰扑扑的大喇叭，本能想拒绝，但阿昇却上前一把抓住了喇叭。


    杜珏原本举起要拒绝的手又默默放下了。


    嗐！谁让孩子喜欢。


    当杜珏第三次再朝着司机伸出手时，无脸司机再也忍不住了。


    他身上的黑气愈发浓郁，一只手将车子鸣笛拍的不停的滴滴响还不解气，另一只手颤颤巍巍的指着杜珏。


    看样子，在心里骂的得老难听了！


    这是什么黑心公交司机，不给发票也就算了，给个凭证也行吧？！


    杜珏黑着脸，再次伸手，语气沉沉道：“给我发票！”


    无脸司机动作顿住了。


    嗐！


    你要这个早说呀！


    他又在驾驶位底下左掏右掏，终于掏出来一个发票本。


    三两下将发票开好拍到驾驶台的旁边。


    杜珏两指一夹，稳稳的将发票收进了口袋里。


    这可是报销凭证！杜珏拍拍自己的口袋，带着阿昇朝着眼前这座高耸巍峨的哥特式建筑走去。


    两边来来往往的，但除了杜珏和阿昇之外几乎没有一个完整的人形。


    有的基本保持人类外形，但身上又融合了其他东西的特征，有的则是彻底看不出人形来。


    就比如眼前这个挡住她们路的史莱姆。


    紫色的一团粘糊上勉强能看出五官，它向前蠕动着，流下的粘糊痕迹铺了一路，后面还有个扫把在絮絮叨叨的跟着。


    杜珏牵着阿昇，侧身避过，按照大楼指示的向前走。


    终于在九楼的999办公室找到了传说中的吴主任。


    杜珏抬手敲门，门里传来洪亮的一声“进来！”


    这扇门打开，她的这段时间经历的一切就都有答案了。


    阿昇好像感知到她的情绪，小手用力捏了捏杜珏的手。


    杜珏冲她笑笑，推门而入。


    室内的摆设有点不合时宜老气，奇怪的是在办公桌的旁边还有一个长方形的木盒，高度比杜珏高半头，大概在1.78左右。木盒外面连着一根等长的玻璃管。整个办公室装修风格同整栋楼的外表不相符。但窗明几净，几乎让杜珏生出回到现实世界的错觉。


    杜珏转了一圈儿，没发现有其他人，正在杜珏疑惑时，有人说话了。


    “杜老师，这次的任务完成的蛮不错嘛！”


    杜珏：？


    谁在说话？


    杜珏找了半天，还是没找到任何人。


    “这儿！看这儿！”那声音看杜珏没找到人有点急了。


    杜珏不理解。


    “老师，在这儿！”阿昇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在地上，她扭头看杜珏，一只小手指着空旷的地面。


    杜珏凑过去，眯着眼瞧了半天，终于在地板砖缝隙里看到一颗黄豆粒。


    真是见了鬼了！


    黄豆也能说话？


    “真是不礼貌！”黄豆生气了，声音大的震得杜珏耳朵疼。


    阿昇看着杜珏皱眉头，直接低下头，两手一夹将黄豆从地板砖缝隙里拔了出来。


    “哎呦～”


    “疼疼疼！”


    “我这老胳膊老腿儿呦～”


    黄豆粒惨叫连连，等阿昇将手放到杜珏眼前的时候，黄豆已经躺着不动了。


    杜珏这才看见，这哪里是黄豆。这是一个缩小版的小人儿，刚刚看到的黄豆粒，是他光溜溜的脑袋。


    没猜错的话，这大概就是吴主任。


    真是罪过！


    杜珏赶忙把他从阿昇的手里拿下来平放到桌面上，然后双手合十拜了拜。


    边拜边念：“小孩子不懂事，不要跟她计较啊！”


    等杜珏再一抬眼，眼前的黄豆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


    啊！死了吗？


    那她想知道的那些……


    “嘎吱～”


    长方形的盒子突然响了，杜珏抬眼正巧从木盒里走出一个身高1.78的身穿西装头戴贝雷帽的年轻帅哥。


    帅哥皱着眉“啧”了一声。


    纠正道：“不是1.78，是正儿八经的一米八。”


    ……


    看吧，男人只要超过一米八，总会想法设法的告诉你，即便是你没问。


    杜珏撇撇嘴，然后忽然顿住了。


    不是？！


    我没问他怎么知道的？！


    杜珏心里惊骇不已，然后在心里默默连着背了几个绕口令。


    “八百标兵奔北坡……”


    眼见着杜珏没有停住的打算，帅哥的脸越来越黑。


    他终于没忍住出声了：“咳！”


    “不用试了，我确实能听到！”


    果然！


    杜珏抿了抿唇，尽量控制住自己脑袋里突然冒出的各种吐槽，这才说明来意：“您是吴主任？”


    帅哥泡茶的手一顿，脸上不自觉露出一副欣慰的模样。


    “好！真不愧是我选中的人！思维就是敏锐！”


    这是承认了。


    “上一个副本完成的不错，这次的任务就会比较艰巨了。你要做好……”吴主任一边聊天，一边从抽屉里拿出一盒糖，然后从里面抓出几个送到阿昇的手上。


    杜珏伸起五指，做了一个停的手势。


    不让吃吗？小丫头捧着手里的糖一动也不动，眼神里露出几分迷茫。


    杜珏默默阿昇的脑袋，又深吸一口气，缓缓说出自己的诉求：“来这里并非我的本意，我想我还是比较适合回去的。”


    “啊！”吴主任不急不慢的从抽屉拿出一副眼镜擦了擦。


    “我没告诉你吗？”他先笑了，“你在另一个空间里……”


    “哦，也就是你们常说的‘现实世界’。”


    “已经消失了。”


    他好像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说话有多么残忍，轻啜了一口茶，又将另外一杯茶推到杜珏眼前。


    清淡的茶香萦绕在鼻尖，雾气氤氲，将杜珏眼前蒙上了一层淡淡阴影。


    吴主任断断续续的讲述出她的结局。


    杜珏是死后第七天才被环卫工人发现的，发现的时候，尸体已经**，她的脸被野狗野猫咬的残破不堪，已经辨认不出长相了。


    警方通过多方比对，这才终于确定死者是当地一位参加工作不满两年的老师。


    这位老师人际关系简单，家里只有一个八十多岁的奶奶。


    听说来警局认领尸体的时候，小老太太天还没亮就从家里出发，一个人坐了三小时的公交从乡下赶来市里。


    来的时候步履匆匆，走的时候失魂落魄，好不可怜！


    凶手毫无意外的很快被抓住了，十七岁的男孩儿，但由于对方声称当时是精神病发作，并且出具了医学诊断证明，所以即使小老太太拿着拐杖把地杵的“笃笃”响，对方也没有被绳之以法。


    但说来可笑，过了不久，男孩儿也死了，死于自杀，死因殉情。


    小老太太憋着一口气，独自在陌生的城市操办她唯一的亲人的丧礼。


    至于杜珏的丧礼，就更简单了。几个学生匆匆来看了一眼，哭过几场又继续新的生活。


    最后，小老太太带着赔偿的十万块钱独自踏上了回家的汽车。


    人死如灯灭，她唯一的亲人，余生都要生活在失去至亲的黑暗里。


    ……


    杜珏就这么听着，眼睛不自觉模糊。


    泪水一滴滴落在茶水里，溅起一圈涟漪。


    杜珏沉默着，抬眼看向坐在对面的吴主任。


    “我能看看她吗？”


    吴主任放下杯子，他打量着情绪低迷的杜珏，这才开口。


    “可以！”


    “只要积分足够，就能兑换等值的愿望！”


    杜珏闻言抬头盯着吴主任，目光灼灼：“任何愿望，都可以吗？”


    “只要积分足够！”


    “死而复生，也可以吗？”她继续问，手不自觉攥紧了。


    “可以！”吴主任推了推眼镜，他看着杜珏，眼神真挚：“只要，你舍得！”


    杜珏猛然提起的心放了下来。


    他说可以！


    那就是说，只要她赚足积分，也就有机会回到现实世界了。


    杜珏当下扭头就走，阿昇捧着糖跳下凳子，也跟着杜珏往外走。


    “等等！”吴主任声音拉的老长，将将叫住已经打开办公室门的杜珏：“你知道怎么赚积分吗？”


    杜珏放在门把手上的手又收了回来。


    “年轻人！”吴主任离开座位的屁股又坐了回去，他摇摇头接着补充道：“还是太年轻！”


    杜珏又坐回了吴主任面前。


    “我是正式员工吗？”


    杜珏这个问题没头没脑的，吴主任没忍住被呛了一口。


    “咳咳……当然……”


    “怎么证明？”杜珏接着问道。


    “第一个副本就是给你的考验。”吴主任正想将手放到阿昇的脑袋上拍拍，却没想到阿昇嫌恶的躲到了杜珏身后。


    吴主任一愣，也没生气反而笑呵呵的点了点阿昇。


    “这小孩儿挺有脾气！”


    “这是新入职员工手册，里面有学校背景和注意事项，你回去之后多看！”


    “这是你宿舍的钥匙，缺什么少什么的，自己添置。”


    杜珏点点头，将桌上的手册和钥匙一并收到兜里，然后从兜里掏出发票和积分收款码。


    “车费，这是报销单据。”杜珏将发票往前递了递。


    吴主任轻呷一口茶水，皱着眉接过来这张发票。


    然后，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


    “咳咳咳……咳咳！”


    吴主任的脸憋的通红，他手指颤抖的拿着这张发票高声喊到：“2000积分？！”


    “怎么不去抢？！”


    杜珏深以为然，她又将收款码往前伸了伸。


    “咳！”吴主任别开眼，轻声细语道：“小杜啊！你……”


    杜珏很清楚接下来的套路，于是抬起手，及时打断了他的说话。


    她指了指自己：“正式员工！”


    又指了指发票：“公费出差！”


    吴主任难得安静下来，然后颤抖着手接过了发票。


    过了半晌，杜珏即将走出办公室的时候，手机适时响起了优美的到账声。


    “叮～”


    “到账2000积分！现账户余额为4500积分。”


    杜珏满意的点点头，扭头笑着跟吴主任道谢，然后牵着阿昇，拿着入职攻略走了。


    吴主任捏着发票的手微微颤抖，一想到接下来会有无数个这样的发票，他就不自觉后背发凉。


    不行！这样下去，他新的躯体得猴年马月才能攒好。


    吴主任捏了捏鼻骨，打通了一个电话。


    “喂，你好，我要投诉……”


    ……


    “系统提示：您的投诉已提交至系统，正在审核中……”


    “审核通过，叙述属实。现对于‘你指哪，我到哪’公交司机违规收费等情况做出以下处理：”


    “吊销该车司机营业执照3个月，并处罚金800积分；”


    而此时，另一边正在公路上疾驰的某辆公交车司机突然收到一则处罚通知。


    它震惊的长出了嘴。


    看着账户余额-800积分的字样，委屈巴巴的扭头看着副驾驶位的女朋友。


    “小红，嘤嘤嘤～”


    “啧！”名叫小红的红字女子将眼前的头发拨开看了一眼莫名多出一张嘴的男朋友，拍拍它的脸安慰道：“没事，有我呢！”


    [求求你了]抱歉，不是有意拖更的朋友们。不出意外的话，今天还有一章，出意外的话，我大概率会被禁止上榜。这太恐怖了，我得接着写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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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章 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