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


    门应声开了，屋内的装饰风格与客厅的装饰风格别无二致。


    屋内的采光不是很好，只剩着菱花窗透过来的一点点光亮。


    雕花木床的围帐用如意状的铜钩子勾起来，床上铺着几层厚厚的印花的被子，在床边的角凳上放着一个秀气的博山炉，烟气从博山炉上升起又晕开，与空气中隐隐发霉的气味纠缠在一起。


    杜珏将行李箱放下，转头研究起自己的老式手机来。


    第八学院APP一点进去就在消息一栏弹出了几封未读信息。


    杜珏按着手机键一行一行的看下去。


    “在新同学没有同意入学之前，其个人信息不得对包括老师等无关人员泄露！”


    “新同学对杜老师的印象不错，但是她暂时没有想要加入第八学院的想法。”


    “名字很重要！”


    “对于特殊同学，必要时可以使用特殊方法！”


    又是很零散的消息，杜珏发愁的捏捏眉心。


    正在杜珏一筹莫展之时，一旁伸过来一颗脑袋。


    “大佬！你在做什么笔记啊？”方朵朵手拿着几个小面包递给杜绝，而后脸疑惑的凑在一旁看着杜珏的手机。


    “我没在做笔记啊！”杜珏不知道她的脑回路连到了哪里。


    “那你打开备忘录是干嘛？”方朵朵也很疑惑。


    “等会儿！”杜珏心里有了个判断，于是将第八学院APP退出再重进，抬手将手机放置与方朵朵的视线平行，开口道：“这是什么软件？”。


    “录音机啊！”方朵朵看着屏幕上的录制按钮和界面最上边的“录音机”三个字很自然的接话道。


    杜珏：……


    杜珏还是不死心，于是退出了软件，指着屏幕上的第八学院的图标问道：“那这是什么软件？”


    “游戏！”方朵朵不知道杜珏怎么回事，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游戏？”杜珏眼睛一亮，她再度点进去，将首页上第一号班的标志展示给她看。


    杜珏带着期望的再度问到：“这里写的啥？”


    方朵朵嘴里的小面包彻底咽不下去了，她干巴巴的嚼了嚼，看杜珏的眼神里透着怪异却还是回答道：“推……推箱子？”


    看着眼前充满疑惑的方朵朵，杜珏心里有了一个推断：


    方朵朵和她是不一样的！她看不到这个奇怪的软件！但是除此之外，她还不知道二人具体是哪里不一样。


    “大佬！你别吓我啊！”方朵朵看着坐在凳子上沉思的杜珏嗓子里吓出了哭声。


    杜珏这才回过神来，她摆摆手然后接过方朵朵手里的小面包，解释道：“我没见过这种手机，一时间比较好奇嘛！”


    方朵朵觑着杜珏手里的小砖头一样的手机。


    那手机的样式和她小时候流行又很快淘汰的手机样式如出一辙，没准大佬比她小得多，所以没见过这种手机也实属正常。


    这个解释似乎也能说得通！方朵朵放心了些。


    于是又撕开一个小面包一口一口地慢慢吃。


    杜珏此时还没感到饿，于是将自己手里的两张小面包放进随身的口袋里。


    “大佬！我还有一些存货，你不用客气的！”方朵朵见杜珏不吃，于是急忙掏出口袋里的一把糖放在了杜珏面前。


    “咱们还不知道要在这里待多久，这里的东西能不能吃也说不准，所以能省就省着些吧！”杜珏将桌面上的糖推到了方朵朵身前。


    而且，我们未必是一路人啊！


    这话杜珏没有说出口。


    方朵朵拧着眉，挑了几个奶糖塞到了杜珏的口袋里。


    “我是个新人，如果不是大佬你，在刚刚的公交车上我保不齐就没了呢！”方朵朵冲着杜珏咧嘴笑了起来，“我知道咱们身份不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分开了，所以这些东西咱们平分。能活多久是多久，只是但凡有一点希望我们都不能死！”


    杜珏看着眼睛发亮的方朵朵，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哒哒哒！”


    有人上楼了！


    此时，屋子发生了异常。


    在杜珏的注视下，屋子其快速的扭曲起来，然后变成了另一副模样。


    入眼的屋子再没有刚刚阴暗**的气味，取而代之的则是与外面冰天雪地里相同的冷冽的味道。


    刚刚菱花窗眨眼之间变成了破烂的木头窗户，糊窗户的纸被外面的大风刮得呼呼作响，不一会儿就被大风吹了进来；雕花的木床变成了土炕，上面铺了几床绿底的大红花被子。炕洞里烧着火，杜珏竟然久违的感受到了暖洋洋的温度。


    她抬眼观察着这间突变的屋子。


    老旧的屋子整体是木结构的，屋内的梁柱不是十分笔直，屋里房梁上还缀着点点的的蛛网，地上用砖铺满，上面落下了厚厚的尘土。


    方朵朵本来在分吃的。


    她将一部分零食放进了另一个小口袋里，又随手扔在桌子上，尘土瞬间腾起，方朵朵被呛得咳嗽了起来：“咳咳！”


    “呼呼！”她被灰迷了眼睛，只能眯着眼睛用力扇动着眼前的灰尘。


    等到灰尘散尽，她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大佬！这屋子咋突然换装修了？”方朵朵窜到杜珏身边，惊骇地一把抓起杜绝的胳膊。


    “确实！”杜珏点点头。


    二人还没搞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时，就听见了敲门声。


    “咚咚！”


    “杜大师！方小姐！主人让我来请您二位去用膳！”门外传来张婶儿和善的声音。


    杜珏拍了拍方朵朵的手，示意她站在自己身后，而后自己去开门。


    张婶儿手持一盏油灯站在门外，灯芯不停地跳动，光影交织之间，显得她脸上的微笑有几分扭曲。


    “不走吗？”杜珏笑的也十分标准。


    张婶儿眼神微变，又转到了杜珏身后的方朵朵身上。


    方朵朵瞪圆了眼，一声不敢吭。


    “不吃饭吗？再不去饭要凉了吧？”杜珏微笑着提醒道。


    张婶儿手护着灯瞥了一眼杜珏而后慢腾腾的转身往楼下走去。


    杜珏则是与她保持一定距离跟了下去。


    “慢点跑！别着急啊！”


    杜珏刚下楼梯还没站稳就听到了温柔又熟悉的声音。


    紧接着就被一颗“小炮弹”撞了一个趔趄。


    不得不说，“小炮弹”的威力就是大，杜珏龇牙咧嘴地揉了揉被撞疼的大腿。


    方朵朵挤到前面及时扶住了快要摔倒的杜珏。


    杜珏扫了一眼，才发现地上哪有什么小炮弹，只有一个红衣服小孩摔倒在地上。


    那小孩身上的红衣被地板蹭的破了一个洞，两眼挂着两泡泪，却是咬紧了下唇吭都没吭一声。


    看到这，杜珏烦躁的心好像瞬间被泼了一盆凉水，终于清净了下来。


    这孩子像极了她刚刚支教时遇到的那些小朋友。


    她眼睛干净又澄澈，还带着几分倔强。


    杜珏从她身上看到了好多人的影子。


    她走到小孩身前，小心的将地上的孩子抱了起来，又帮她拍去了衣服上的尘土。


    “没事吧？”她微笑着安慰小女孩，又牵起她的小手帮她擦干净了手里的灰尘。


    她的小手有着不符合年纪的粗糙，并且摸起来有些温热。


    杜珏又不禁想起了公交车上的那一群非人类以及与柳翠兰短暂接触时那种刺骨的寒冷！


    小女孩与他们是不同的！她的手有温度！


    这给了杜珏莫大的惊喜。


    或许，这个小孩同她们一样，也是一个所谓的“玩家”也说不准呢？


    “哒哒哒~”


    女孩的身后的长廊里几步跑出来一个小脚女人，再往上看则是熟悉的鸳鸯纹图案的长袄。


    是柳翠兰！


    她跪下又抱起女孩轻柔哄着的动作一气呵成，像是运行正常的代码！


    “柳翠兰！”杜珏朝着抱着孩子远去的瘦弱身影喊道。


    柳翠兰顿住了，却始终没有回过头来。


    “杜大师！你好生无理啊！”杜珏身后的张婶儿上前伸手将柳翠兰护在身后，怒视着杜珏。


    方朵朵则是捏紧了拳头站在杜珏身旁为她撑腰。


    大佬看上去好像有点弱！但是我们也不能输气势！方朵朵如是想到。


    “柳翠兰！”杜珏又叫了一声。


    才不过一瞬的功夫，柳翠兰怀里的孩子好像已经睡着了。


    她偏了偏头，瞟了杜珏一眼。


    “为了法事顺利，那个孩子，今晚得跟我们一起住，直到法事结束！”杜珏声音铿锵有力，带着毫不退让的态度让直面杜珏的张婶儿都微微一愣。


    “嗤~”柳翠兰笑的让人意外，“还以为是什么要紧的事呢？杜大师真是小题大做！”


    “我说过，只要我家宝贝能好，我做什么都愿意的！”柳翠兰语气温柔，她将头贴近了怀里的孩子，脸上带着些温柔与眷恋像极了一个慈爱的母亲。


    怀里的孩子也适时地醒了，环抱着女人的脖子，将头埋在女人的脖颈处，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


    一行人走过狭长的长廊终于到了餐厅，此时已经有三人正坐在餐桌前。


    真巧！这是三位熟人啊！


    杜珏笑着将方朵朵扯在自己身侧入了座。


    那女孩则是被柳翠兰抱着坐在了主位上。


    杜珏几人都没动筷子，先有一只小手拿起了餐桌上的红薯大吃特吃起来。


    柳翠兰拿着手绢温柔的擦拭着女孩嘴上的饭渣，也没有动筷子的打算！


    “我要自己吃！”女孩说话了，只是声音有些嘶哑。


    柳翠兰则是微笑着坐到了一旁，将主位让给了左手一个红薯，右手一个鸡蛋的小豆丁。


    餐桌上仅有两盘菜——红薯和鸡蛋，外加一个比杜珏脸都大的海碗，盛满了面放在了主位前面。


    杜珏心里默默吐槽：这么大家业，给孩子吃点好东西吧！


    “杜大师不吃饭吗？”柳翠兰微笑着注视着杜珏。


    “我辟谷！”杜珏也微笑的回望过去。


    别问！问就是为了法事！


    柳翠兰的眼角不自觉的抖动了一下，又将目光转到了一旁的方朵朵身上。


    “我……我要相亲了，要保持体型，不能吃饭！”方朵朵顶着众人的目光磕磕巴巴的说道。


    “为了相亲，我也不吃为好！”一旁一个略带笑意的男声接着说道。


    于是，整个餐厅的七对眼睛就看着还没杜珏大腿高的孩子将餐桌上的饭一扫而光，期间还叫张婶儿用海碗添了两次面条。


    杜珏也是第一次看人现场吃播！


    其动作相当纯熟，流程相当熟练。看的杜珏忍不住站起来高喊一声：少侠好肚量！


    不过，之前的短信怎么说来着？


    是谁说的小孩儿食欲不振？


    杜珏瞥了一眼主位餐桌处摞起来的三个海碗以及许多鸡蛋皮，忽然理解了为什么今天只能上两道菜了。


    照这种吃法，地主家也剩不下余粮啊！


    杜珏自顾自的想着，然而下一刻正与女孩儿的目光对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