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众人关心的男主角莫磊站在窗边，自上而下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城市。


    透过玻璃，他能够看到外面遍布阴云的灰暗天空。城市高楼密集，在没有太阳光照射的情况下，建筑底层被淹没在黑暗中，叫人看不清晰。


    不过莫磊怀疑，就算今天是个大晴天，也不会叫人看清那些狭窄的街道。因为楼房实在都太高、太密集了，阳光会被大范围遮挡，只有那些靠近上层的地方能够感受到自然的温暖。


    莫磊所在的楼层就是这种较高的楼层。他想，这个身份至少在个人财富方面具备一定优势，有着优渥的物质条件。


    也托了楼层高度的福，莫磊的视线没有受到很大的阻碍。他越过高楼林立的城市中心，模糊瞥见那些视线边缘的地区有着的低矮和杂乱。


    雨没下下来，这乌云压境着实影响人收集信息。


    莫磊呼出一口气，离开了窗户。


    在白光消失后，他发现他一个人出现在理论上是布景的工作室里。


    ……没错，是理论。现在开放式的布景变成了一个完整的房间，无法用“布景”来形容了。


    莫磊下意识地拉开红色单人沙发边办公桌的抽屉，发现里面塞满了写满文字的A4大小的纸。


    莫磊随便抽出一张，粗略阅读了几行，又原路放了回去。


    分析写得太复杂，文字按单个算，能认出来它念什么，按组合就不明白那个词的意思了，结合成句就更看不懂在说什么。


    他离开沙发，路过熟悉的咖啡机的时候，身体越过大脑，指挥他伸手按了一下。


    咖啡汩汩而出，莫磊迅速抄了个杯子放到下面，等它装得半满，就让咖啡机停止了工作，拿起杯子放到唇边轻轻吹散热气，然后啜了一口。


    很好，他的脑子重新开始动了。


    莫磊的内心在平静程度上稍微靠拢了他凝固态的五官。


    他将咖啡杯放回办公桌，按照原定计划去了几乎塞满半个房间的书架。


    书架上大部分是分装好的档案，其他就是各种专业书籍。通过名字判断，有治疗用的、诊断用的工具书，以及其他写着外文的认不出来的大部头。


    ——用“外文”来形容，只能说明莫磊能确认那不属于英文的范畴。


    至此，莫磊百分之九十能肯定，他——先用穿越来形容吧——变成了他在剧中的身份。


    一位心灵调解师。


    莫磊……莫磊选择喝掉咖啡。再去泡一杯。


    等待新咖啡的同时，莫磊试图找出一条具备可行性的行动路线。他记得在白光出现前发生在施元容身上的变化，那是否可以证明，出现穿越的不止他一人，至少施元容也处于相同的境地？


    但是黑色的翅膀又能代表什么呢……剧本里可没提到这个。


    “……长着漆黑的翅膀在夜色中翱翔的怪盗——”


    莫磊思索着，视线在室内漫无目的地游荡，不久前苏小糖满含激动的话在这时突然闯入了他的脑海。


    怪盗。


    莫磊灵光一闪，顾不得管咖啡了，他迈开长腿，三两步冲到桌边，选择给电脑开机。在等待开机的这会儿，他干脆又去把墙上那个原本以为是装饰的电视机打开了。


    结果，直接跳出来的就是新闻频道：


    “经确认，刑侦档案室遭遇潜入，某作为证物的手稿失窃”


    “适才，美术馆收到天使纹章预告函，据分析，行动时间为二十七日十九点”


    “昨日，生物研究所遭到入侵，专家判断是一起高度配合的协同作案”


    莫磊：另外两个不认识，天使……没人说黑翅膀就不算天使了。


    这会电脑已经成功启动了。他将天使纹章作为关键词在浏览器中搜索，第一个词条就是怪盗天使的完整预告函。


    莫磊仔细阅读，试图解读出同僚不一定放入其中的暗号。


    解读失败。


    他没什么猜谜上的天赋。


    莫磊沉默着点开了在第二个词条里出现的怪盗论坛，从各个帖子里总结，得出的结论是怪盗在四日后，也就是二十七号的晚上十九点行动。


    莫磊：“……”


    这点新闻上已经说了。


    莫磊决定他还是到点直接去美术馆蹲点吧……


    就在此时，一阵以小提琴为主导的弦乐响起，在高音区跳跃着，接着，厚重充满力量的大提琴加入，它们共同行走片刻，节奏转为了紧凑的电子鼓点。


    莫磊怔住。他没有上帝视角，不知道这是已经在制作中的、过路天使这部剧的片头曲。


    他在乐声中手忙脚乱地到处寻找它的来源。


    过程中翻到了手机，可惜不是它在响。


    他关注了一下电视，确认是不是新闻里配备的BGM。


    他又瞥了一眼桌上的智能音箱，怀疑是它误触了某个音乐播放指令，但屏幕一片漆黑。


    最后他发现是门铃声。


    莫磊：“……”


    ——冷静，你是个演员，拿出职业素养。


    莫磊用自己不知道能不能达到及格线的职业素养为自己加油打气。他深深呼吸，吐气，将杂念全部排除出去。


    不管表情能不能跟上，信念上，他第一次沉浸入了角色。


    ——演好这场戏。


    莫磊沉静地打开门。


    门外站着一位约莫四十岁的女性。驼色大衣裹着单薄的身躯，染成栗色的波浪卷长发像是刚刚被风吹过，凌乱地贴在脸颊边。她面色苍白，冻得没有一丝热气，也没有带包，只在手里拿了一把细长的黑色雨伞。


    “您好，请问是莫医生吗？”


    女人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她尽可能做出平视的模样，眼神却飘忽不定，时而定焦在房间的门牌上，时而落在莫磊西装的领结处。


    “我是……周佳嘉，预约过的。”


    莫磊注意到她的称呼是他的本名，而不是剧中男主角的名字。


    “周女士，”他侧身让开位置，下意识拿出了自己最温和的语气，“请进。”


    周佳嘉小心翼翼地迈开步伐，如履薄冰一般，路过莫磊时，甚至将身体往远离他的方向瑟缩了一瞬。她走到调解区。电视新闻已不再聚焦在怪盗们身上。


    她尽量使自己平稳地坐在红色的单人沙发上。莫磊知道，按照剧本的安排，那应该是他的位置，不过他什么都没说。


    “您想喝点什么？咖啡，茶，温水？或者，冰箱里还有牛奶，和果汁。”


    莫磊尚未落座。他的语气有多波澜不兴，心跳就有多惶惶如擂鼓。他意识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他在扮演这位心灵调解师的角色。


    而莫磊，他根本不懂任何专业技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