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到天上去。


    陆凡经过漫长的沉思。


    在亲眼目睹仙域的残酷与混乱后，仍旧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来自天上的爪牙竟然会如此之快。


    灰蒙蒙的天穹里，两个仙人通过通天之木来到了人间。


    两尊仙人皆是遍体鳞伤，鲜血淋漓，望着广袤的人间天地，其中一人说道：“走！”


    两尊仙人来到月阑仙朝的宫城，出口便是要一百万人的命。


    当日，月阑仙朝震动，苏灵溪等十三位化神老祖尽数走出洞府。


    “做什么？要一百万人？”


    苏灵溪咬着银牙，满眼不甘却绝望地看着那凌驾天地之上，视整个月阑仙朝宫城为无物的天上仙人。


    “一百万人！这可是一百万人！”


    “不行！月阑仙朝的皇帝陛下也不会同意！”


    十三个化神老祖情绪激动，态度坚决。


    可仙人只是抬起手掌，便是漫天的灵气凝聚于掌心，一颗恐怖的黑洞浮现，散发着摄魂夺魄的惊骇之息。


    “你们不愿意，那本尊亲自来取，如何？”


    终究，月阑仙朝的宫城里，一道帝袍随风飘动的女子身影缓缓出现。


    头戴金色帝冠，身披日月帝王袍，举手抬足之间尽是威严与优雅的味道。


    “陛下！”化神老祖咬牙切齿：“天上要月阑一百万人！”


    月阑女帝眼帘低垂，轻轻望向那两尊仙人。


    她认得出来，那是百龙宫的两尊仙神。


    百龙宫，是与大乾宫并驾齐驱的道宫之一。


    都围绕着琳琅道宫，算是此方人间的直系上属。


    月阑女帝声音冷冽如钢刀，骤然直视道：“为何？”


    百龙宫的两尊仙人笑了：“为何？你还没资格问。”


    月阑女帝顿时脸色铁青，想她堂堂人间女帝，以女子之身撑起了整个仙朝，经历了无数次腥风血雨，备受万万人敬仰，可是仙人的一句话，就让她回想起自己还是王家庶女的那些灰暗时刻。


    不被人看得起，或者说，做出再多事，在某些人眼里仍旧是一只蝼蚁。


    “为何？！”


    月阑女帝再次问道。


    这次，仙人不再是笑容如风，而是平静地抬起手掌。


    霎那间，无穷无尽的恐怖吸力从手掌心的黑洞里爆发而出。


    而另一尊仙人，祭出一杆巨大的魂魄大旗。


    “既然你们不愿，那本尊亲自取。”


    “天上的事，你们没资格过问。”


    一时间，整个月阑仙朝的宫城里有无数人飞起。


    “啊！”


    “陛下！陛下！救救我们！”


    年轻的妻子，正在农忙的丈夫，苍老的父母，年幼的孩子，不论身份，不论性别，不论年龄，就像是无数道黑色的小蚂蚁被飓风席卷，在月阑宫城的高空发出哀嚎，求饶，尖叫，声音震耳欲聋，天地一片混乱。


    “陛下！陛下！”


    月阑的文武百官跪在女帝面前，哭得泣不成声。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百姓被天上仙人当做秋收的麦子般收走。


    女帝帝王袍下的双手紧攥，指尖刺破了手掌，流出殷红的血，可她却无能为力。


    女帝颤抖着望向天空。


    她看到了去年带着一家老小在街上对自己朝拜的年轻夫妻。


    看到了曾经对她满眼星星的宫城孩童。


    还看到了一些熟悉的脸庞，是月阑仙朝的一些气海境大修士。


    女帝想要嘶吼，可发不出一丁点声音。


    唰！


    仙人平静的脸色看得女帝的话语戛然而止。


    “月阑的女娃娃，本尊劝你，天上要做什么，你们只管照着做就是。”


    仙人声音冰冷道：“百龙宫不会害人间，这只是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女帝只觉得自己的热血在慢慢冷却，她痛苦地问：“为什么！”


    对这个问题，两个仙人仍旧没有给出解释。


    “难道，朕就真的没有资格知道？”女帝眼睛血红问道。


    仙人深深凝视着女帝，忽然笑了笑。


    “是的，没有资格。”


    “活在道宫庇护下的你，没有资格。”


    女帝身影踉跄，她死死盯着两个仙人，像是要把他们的模样用刀刻进心里。


    孱弱而惊恐的声音忽然传来。


    女帝扭头一看，是一个熟悉的小女孩正脸色煞白地飘到了自己身边。


    她的头顶就是正在疯狂吸纳百万人的仙人掌心黑洞。


    女帝不忍直视。


    这小女孩她记得，是月阑仙朝的一位王族公主。


    今年还曾随着她的父王参加了自己的登基大典。


    本来是琴棋书画样样专精，但却在宴会上笨拙地表演了一段舞剑。


    自己问她，明明会弹琴作画，为什么偏偏要像男子那样舞剑。


    年幼的小公主又怕又敬地低着头，说自己有朝一日也要做女帝那样的人。


    可是如今，曾经以自己为榜样，立下辉煌誓言的人，却要在自己面前被仙人当做秋收的麦子一样收走，女帝只觉得自己那经历波浪而早就钢铁般坚硬的心在抽搐地痛。


    面对小女孩的询问，她只能强颜欢笑地说：“去一个不算太远的地方，很快就会回来。”


    回来？仙人冷哼一笑，但没有出言打碎女帝的谎言。


    既然来到人间收取生灵，怎么还会有活着回去的可能性。


    “陛下！陛下！这究竟是为什么啊？”


    “陛下！”


    无数人朝着女帝惊恐地呐喊。


    四面八方都是声音。


    女帝深吸一口气，环顾四周，尽量语气平稳地说：“都会回来的！”


    听到这话的人心中的惊慌散了一些，可是随后便进了仙人掌心的黑洞，再也没有了声音。


    “走吧。”


    仙人昂首道：“不只是你们月阑，其余仙朝都是如此。”


    “想要好好活着，这就是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本尊没有时间陪你在这掰扯什么东西。”


    说罢，仙人掌心的黑洞骤然膨胀，迅速地变成了一轮黑色大日。


    百万人像是密密麻麻的黑点，被吸引了黑洞之中。


    仙人满意点头，随即拂袖离去。


    朝着大乾的方向。


    女帝麻木地落下，重新站在宫城高处。


    文武百官颤抖着上前。


    “陛下，谈的如何？”


    “他们究竟要我们的人去做什么？”


    “陛下？陛下？”


    女帝没说半句话，仿佛整个人被一团阴影笼罩着。


    她的帝王袍变成了银色与金色缠绕的战甲，一头凶悍猛虎从宫城深处跑出，她翻身上虎，骑着这曾经带她杀出无数次重围的镇国神兽，朝着大乾方向狂奔而去。


    她要亲眼看看大乾是如何应对的。


    如果也是一样的无能为力。


    那或许，就不会太过于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