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三瞳青年看了眼李旦。


    魔物已经彻底苏醒，就算实力没有恢复全盛时期，至少也有着气海巅峰的强度。


    他不会冒险与这样一尊魔物纠缠。


    于是走向古城九号。


    而此时的古城，战火纷飞间。


    复垦来到陆凡面前，居高临下，淡漠道：“我姓天囚，名复垦，你这掌法，有点眼熟。”


    说着，天囚复垦挥挥手，让附近所有太古遗种转头去攻击其他人。


    只留他一人，与眼前这灵胎境的外来者面对面。


    复垦又逼近一步，巨大的脸庞俯瞰下来，逼在陆凡的头顶。


    一双盛满狂野躁动的眼睛打量着陆凡的双手。


    雷光缠绕，掌印如龙，看着的确有些熟悉的感觉。


    他轻声道：“这里和大乾，已经不死不休了。”


    复垦微微一愣，旋即仰天咆哮大笑，笑声震荡云雾，充满毫不在乎的意思。


    “那又如何？”


    “从你们踏入这片土地开始，就注定容易引起是非。”


    复垦咧嘴一笑，露出远比常人要巨大的虎狼般尖锐牙齿。


    浓郁至极的野性味道。


    “此方天地，为我天囚一族所开创，我天囚一族也甘愿世世代代隐姓埋名于此。”


    “如果功亏一篑，无数天囚先烈白白葬送性命，那我又何惧与外面的世界不同戴天？”


    “后生，我给你两个选择。”


    “一，想活的话，告诉我你这掌法从哪得来。”


    “二，想死的话，天囚复垦赐你死亡。”


    复垦伸出两根粗壮的手指，在陆凡面前晃了晃。


    陆凡面不改色：“你会信守承诺？”


    复垦笑了：“天囚一族从不背弃誓言，否则也不会世代蜗居于此！”


    陆凡点点头：“那好，那我也给你两个选择。”


    复垦一愣。


    “一，三百年前，你们镇守的魔物封印出现松动，是我家师尊偶然路过，出手帮你天囚一族解决危机，如此人情，你该当如何偿还？若真信守承诺，那就放所有人离开，毕竟此次魔物松动与我等无关。”


    “二，你若不想偿还，那便用斧头劈开我的身体，我也想看看最信守承诺的天囚一族是如何灭杀恩人之后代。”


    说罢，陆凡直勾勾逼视着复垦。


    复垦紧皱眉头：“三百年前？魔物封印松动？你家师尊出手相助？”


    复垦陷入回忆，拼命回想究竟有没有这回事。


    本该第一反应是没有，可是越想越不对劲。


    泛黄的记忆里似乎真的存在过这段时光。


    复垦伸手抓住一名太古遗种，问：“三百年前魔物封印有没有松动！？”


    “有没有一个人出手相助？”


    复垦松开这个太古遗种，紧皱眉头，来回踱步。


    不知为何，越是回想，他越是想起了很多细节。


    三百年前，大洪水骤然爆发，刺激了沉睡的魔物。


    那日封印魔物的青铜棺被洪水灌溉。


    沉了组织七十多年。


    洪水腐蚀了青铜棺上的神印。


    魔物濒临苏醒。


    此时，看着复垦陷入回忆沼泽无法脱身的陆凡悄悄松了口气，他藏在背后的手满是冷汗，死死捏着一个账本。


    陆凡毫不犹豫点头：“对！想起来了？”


    “嗯。”复垦放下巨斧，叹了口气：“天囚一族从不忘记任何对我族施以援手的人，更何况是如今日般危机情景，出手镇压魔物，免去天囚一族的灭顶之灾，这份恩情，我天囚复垦怎能辜负？你，叫什么？”


    “陆凡。”


    复垦微微弯腰，巨拳抵在刻满火色纹路的胸口，对着陆凡轻点头。


    “天囚复垦替父亲，谢过你家师尊了。”


    账本终于是派上用场了，陆凡心里彻底松了一口气。


    “放人！”复垦挺直巨大的身躯，环顾四周，声音如雷震动。


    所有太古遗种诧异而愤怒地望向复垦。


    “王子！你疯了！？”


    “他们害我们天囚一族功亏一篑啊！”


    “王子，不能放走他们啊！”


    复垦却是懒得解释，神色强势：“放人！”


    太古遗种们咬紧牙关，只能不甘地缓缓后退。


    陆凡低声呵斥：“走！！”


    万煌重重朝陆凡拱手，随后快速冲进古城传送锚点。


    随后白青，李旦，王龙等人也快速进入古城。


    太古遗种们死死盯着这群人，眼睛红的仿佛有血流出。


    他们困惑，愤怒，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身为族群王子的复垦，在族长死后，便是族内最具话语权的人。


    复垦的话就是王令。


    他们不能抗拒，只能遵从。


    但不甘，仍旧在每个太古遗种的胸膛里翻滚。


    当大乾的最后一人进入古城，终于有个太古遗种愤怒地朝复垦质问：“究竟是为什么！”


    复垦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看向天穹。


    一朵黑色莲花从天而降，三瞳青年怀抱白色小虎，旁若无人地走向古城。


    “我没说你也可以走！”


    复垦猛然拦住三瞳青年。


    可是下一刻，三瞳青年猛然抬起手掌，紧攥成拳，一拳轰出。


    碰！强横如巨狼的冲击余波在两人之间爆发开来。


    复垦用手掌挡着三瞳青年的拳头。


    “你没必要拦我。”三瞳青年平静道：“我与你们的纠纷并无关系，而且，你也拦不住。”


    两人轰然后退。


    “没必要将邪火洒在我身上。”三瞳青年轻轻一笑，随手扔出一块令牌。


    令牌上刻着两个苍劲的字：帝霸。


    “以后若是有机会出了这地域，踏过时光长河，来帝霸，我倒是可以好好招待你一番。”


    “天囚复垦，一百九十岁，元婴九重，挺不错的。”


    复垦眯眼看着三瞳青年：“你果然能看出我的底细。”


    “你不是也一直知道我在天上看戏吗？”


    三瞳青年耸耸肩，显然双方都知道彼此的存在和底细。


    强者总是能彼此感应。


    正如此刻，陆凡默默地注视着三瞳青年，正如他昨日筋疲力尽，瘫坐在沼泽水里，偶然抬头撇眼，看了眼万丈天穹之上那道逐渐远去的身影。


    “那个魔物还没有彻底解封，不过也快了。”三瞳青年建议道：“若是不想被连累，不如趁此机会，带着全族人离开秘藏吧，毕竟你们天囚一族，该尽的力已经尽到了。”


    复垦眯眼：“连我天囚一族的来历都知道？”


    三瞳青年学着复垦的模样耸耸肩：“十八万年前的神赐一族，赐姓天囚，负责镇压炼虚巅峰的魔物骨莲魔女，十八万年的时间你们已经把骨莲魔女的境界压低到了化神巅峰，足够向上面交代了。”


    复垦的神色闪过一丝恍惚。


    时光长河中，他们是定格在当初，可长河却已经向前流淌了十八万年。


    就算离开秘藏，回去的，也是十八万年前的当初。


    “我叫修罗。”三瞳青年伸出手掌，眼神同时撇了眼陆凡。


    在时间线上，复垦和修罗算是同一代人。


    但秘藏的时间锚点是固定的，复垦如果要回去，那便是回到陌生遥远的十八万年前。


    “道友，看热闹看够了吗？”


    就在陆凡默默看戏的时候，三瞳青年猛然回头，对着他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


    “我很好奇，你究竟是靠什么说服复垦放过你们。”


    “好像是师尊？你的师尊，是大乾那位老炼虚？”


    陡然被三瞳青年注视，陆凡坦然一笑：“关你屁事。”


    三瞳青年微微一愣，旋即哈哈大笑：“有点意思，倒不像那些天上来的道子道童们那么装得正经严肃。”


    陆凡耸耸肩：“粗俗之人，抱歉。”


    “无事。”三瞳青年朝复垦拱手：“道友，来日再见。”


    “来日再见。”


    复垦目送三瞳青年缓缓离开，悄无痕迹地叹了口气。


    十八万年了，当初并肩而行的天霸一族，已经成了人间仙朝。


    可自己的天囚一族，却还蜗居在这里奉行着当初一句承诺。


    “十八万年前，琳琅大仙的道宫镇压了仙魔潘镇，我们跟随琳琅大仙的三个家族，也奉命追杀仙魔潘镇的道侣，也就是炼虚巅峰的骨莲魔女，到最后，我们将仙魔潘镇押到骨莲魔女的面前，用镇魔塔将其杀死，然后琳琅大仙发话，要骨莲魔女生不如死，我们天霸一族的族长挺身而出，说愿意替大仙和道宫分忧。”


    似乎是回忆，似乎是自传，复垦向唯一还呆在这里的外界人陆凡慢慢说道：“从此以后，我们便开辟了此方秘藏，举族迁入，世世代代镇压骨莲魔女，同时也镇压仙魔潘镇的骨灰，防止其复生。”


    “没想到十八万年过去了，当初跟在琳琅大仙屁股后面的天霸一族，已经慢慢成为了人间仙朝。”


    “时间真是一把锋利的刀，变了故人模样，变了沧海桑田。”


    听着复垦的自言自语，陆凡静静矗立。


    十八万载春秋之前的古老故事。


    像是传说，却活生生地在陆凡眼中浮现。


    “我决定了。”复垦抬起头颅，眼中升起不甘。


    “十八万年了，为了一句承诺，我天囚一族已经做到了极尽！”


    “我不愿让万载春秋灭了天囚一族的骨魂和传承！”


    “我要回去！回到大争之世！”


    “我要证明，天囚，同样可以成为人间仙朝！”


    陆凡轻叹气：“曾许人间第一流。”


    “对！曾许人间第一流！！”复垦撕下身上的兽皮，咬破手指，用鲜血涂上自己的名字，然后递给陆凡，郑重说道：“我不会忘记你师尊的恩情，今日放走那群人，也只是顺带而已，恩情需要用生命或时间去偿还！”


    “若我天囚一族当真能重新从十八万年前崛起，那此物，便是我复垦于你的信物！”


    “若过去十八万年，天地之间出现名为天囚的鼎盛仙朝，凭借此物，便是我族座上宾！”


    陆凡郑重收下复垦递来的血字兽皮。


    复垦是复杂的，既狂野到杀戮狠辣，又重义到一言九鼎。


    集枭雄和英雄的两种特质于一身。


    “既然如此，那我便送你个东西。”


    陆凡掏出那颗装着妖王黄晶蛇的精灵球。


    “此物没有级别，只有特质。”


    “这里面有一只风雷异变灵根的妖王黄晶蛇。”


    “只要不死，将其收进此物之中，不论如何重的伤势都会慢慢痊愈。”


    “相遇便是缘，你给我面子，那我也送你心意，希望此物能助你在十八万年前一臂之力。”


    复垦眼神震惊地接过精灵球。


    “规则，至上。”陆凡说道。


    复垦重重抬手：“陆凡！多谢！”


    “整个太古秘藏，连同魔物，都会回到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