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每逢心情好,沈清妩都会和云舒吃暖锅。


    主仆俩一拍即合,沈清妩生火炉,架汤锅,云舒把牛肉、羊肉片成薄片,又摘了些楚葵、晚菘、苓角菜,打算一起涮着吃。


    汤锅好了,福芽,玉珍和卫勇扭扭捏捏,不肯上桌,奴才怎么能和主子一同用膳。


    叫老爷夫人知道,该怪罪他们了。


    滚熟的山羊肉盛在瓷白的浅口盘里,冒着腾腾热气,沾上酱料,令人垂涎三尺。


    晚风瑟瑟,月光洒在青石板上,三人不自觉裹紧衣衫。


    云舒夹着肉在他们眼前晃了晃,“你们不吃,我可就和姑娘吃了。”


    三人不自觉吞咽。


    见状,沈清妩笑道:“坐下来吃,就咱们几个人,不妨事。”


    其实,打闻着香味的那一刻,他们就迫不及待了,只是没有台阶下。


    沈清妩发了话,立马坐了下来。


    人间烟火,随心所欲,沈清妩一一掠过几人的脸,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好了。


    福芽吃得正开心的时候,脑子里突然闪过一道人影。


    “姑娘,绣珠姐姐是不是快回来了?”


    沈清妩把院子里的下人发落后,绣珠也一起走了,说是回家探亲,实际就是想趁机躲过一劫,风头过了再回来。


    飞鸿院虽小,却比寿安堂自由。


    “她不会回来了。”


    沈清妩夹着肉的手一顿,神色很快恢复如常,她给绣珠安排了一个更好的去处。


    沈府的水太清了,该热闹热闹才是。


    这段日子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药铺开张一再搁置。


    现在,她终于能抽出空做自己的事了。


    雨声哗啦,伴随着电闪雷鸣,本该是万物复苏,一派欣欣向荣的季节,天气冷得像夹杂着冰渣。


    一大早,沈清妩就带云舒出了门,稳妥起见,二人还是走到沈府拐角雇了辆马车。


    药铺内。


    钱山拖着腿,细心擦拭着盛放药材的药匣。


    药铺已经全部装修好了,挂上药铺名字就能正式开张了,钱山对自己还能为百姓做点事,感到期待。


    这几天频繁有人来问,铺子是做什么生意的,他一个都没告诉,担心济安堂那群恶霸知道了,会来砸铺子。


    “钱叔。”


    沈清妩收起纸伞,走进药铺,看见他走路一瘸一拐的,像是受了伤,关心道:“钱叔,你腿怎么了?”


    这次出来,她没有戴人皮面具,而是蒙了一层面纱,只露出一双如轻水般清明的眸子。


    见是她来了,钱山把衣服往下扯了扯,走得很慢,“没事,老毛病了,一到下雨天就这样。”


    不知为何,面前明明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但钱山感觉她一来,所有的事情都能迎刃而解。


    有些人,天生就带着能让人安心的气场。


    即便钱山走得很慢,脚步迈得和平时一样,沈清妩一眼就能看出他的腿受伤了。


    她的语气不容置喙,甚至带着淡淡的威严,“钱叔,你的腿到底怎么回事?你在我的药铺里看诊,我有义务保证你的安危。”


    “东家,我真没事,就是老毛病了。”


    钱山倒了杯茶,但还没走到她旁边把茶盏放下,就“咚”一下摔倒了,茶盏碎了一地。


    幸亏沈清妩拉了他一把,才没跌到碎片上。


    饶是如此,他也扶着腰痛得龇牙咧嘴。


    如果是老寒腿,不应该连带着腰疼,可钱山走路不仅靠右腿发力,还会下意识地弯腰,典型的受伤表现。


    沈清妩和云舒合力把他扶到凳子上坐下。


    “钱叔,都这样了还不告诉我?你不说我就去问邻铺的伙计,总会有人看见你时怎么伤到的。”


    “前天我去山上采药,遇见济安堂的伙计,他们以为我私下给百姓看病,趁我没注意,伸脚绊了我一下。”


    钱山无奈,避重就轻地说道。


    但沈清妩知道,事情肯定比他讲得严重。


    济安堂欺行霸市,嚣张至极,百姓报官无果,只能说明济安堂不是寻常人开的,背后有官府的人撑腰。


    “回春堂背后之人是谁,你知道吗?”


    钱山沉吟,“听说是当朝王太傅的侄子开的。”


    王康升?


    沈清妩蹙眉,王康升的父亲王永良是王太傅一母同胞的弟弟,兄弟俩感情非常要好。


    父亲为太医院太医,大伯父是当朝太傅,王康升为何不去考取功名走仕途,反倒来朱雀街开药铺。


    沈清妩心中有了打算,离开前道:“钱叔,你先安心养伤,药铺开张先缓一缓。”


    她不方便暴露身份,王康升得除,不然药铺开不起来。


    出了门,云舒满脸愁容。


    “姑娘,王太傅的侄子,就是老爷来了也惹不起,不如咱们别开药铺了,开个成衣铺或者珠宝铺子都行。”


    “不,就要开药铺。”


    沈清妩眼神坚定,抓住这个机会,才能进行下一步。


    除掉沈芊雪容易,但傅怀之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以她现在的能力和傅怀之抗衡,简直就是蜉蝣撼树。


    傅怀之最厉害的地方,就是工于心计,恐怕朝堂上有不少人,已经逐渐向他靠拢了,她得抓紧行动。


    繁华热闹的朱雀大街,因为下着雨,街上空荡荡的,行人脚步匆匆。


    沈清妩走到一个叫“粮福斋”的铺子门口停下。


    云舒疑惑,“姑娘,咱们来卖粮食的店铺做什么?”


    “傻丫头,当然是买粮食了。”


    说罢,沈清妩轻轻叩了叩门。


    来开门的是一个中年男人,见她穿衣打扮尽显富贵,热情地把她迎进门。


    “姑娘是要买粮食?”


    “是的,老板,稷怎么卖?


    沈清妩在里面绕了一圈,这是一个巨大的粮仓,粮食种类很全,稻,黍,稷,麦应有尽有,更让她惊喜的是,竟然还有盐。


    “一斗五文钱。”


    中年男人见她对盐感兴趣,更加热情了,一斗稷五文钱,一斗盐三十文,能买得起盐的,都是大主顾。”


    沈清妩揪起几粒放在嘴里尝了尝,味道不如官盐重,但在私盐中算是上乘。


    “稻,黍,稷各要二百斤,麦三百斤,盐你若能给我按一斗二十文的价格,我都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