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五十万，就是扔进水里听个响。”


    “最多半年，这个项目就得灰溜溜地收场。”


    “到时候，我看他那个林总工，怎么跟省里交代！”


    专家们的言语间，充满了对一个“外行”闯入自己专业领域的排斥和对一个“后辈”一步登天的隐隐不忿。


    这些“敌方情绪”，虽然远在天边，却像一张无形的大网，试图将那个刚刚萌芽的新生事物，扼杀在摇篮里。


    ……


    夜，深了。


    实验室里的人，都已经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去了。


    白天的喧嚣和争论散去，只剩下冰冷的仪器和桌上摊开的、画满了叉叉的实验记录。


    整个空旷的厂房里，只剩下林秋一个人。


    他站在实验台前，看着那些失败的样品，脸上却没有什么沮丧的表情。


    这一切，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


    指望用1978年的材料和工艺，去复刻一个四十年后的科技奇迹，那才真是天方夜谭。


    团队的努力，不是没有意义。


    这个过程，是为了让他们理解原理，熟悉工艺，是为了让他们知道“为什么不行”。


    只有知道了“为什么不行”，当“行”的结果出现时，他们才能知道那有多么珍贵，多么不可思议。


    现在，是时候让他这个“总工程师”，来解决这个“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根本问题了。


    林秋走到实验室的角落。


    那里有一个毫不起眼的铁皮储物柜，平时用来放一些备用的工具和耗材。


    他环顾四周，确认厂房里只有他一个人。


    然后，他用钥匙，轻轻打开了柜门。


    柜子的最深处，静静地躺着几个被他用普通包装掩盖起来的密封罐和真空袋。


    【纳米多孔活性碳粉（高比表面积型）】


    【六氟磷酸锂（电解质级）】


    【高纯度球形天然石墨（负极材料级）】


    这些，才是真正的“神级材料”。


    是开启新世界大门的钥匙。


    林秋深吸了一口气，将这些罐子和袋子，小心翼翼地取了出来。


    他没有在主实验区操作，而是在实验室一个带独立通风系统的角落隔间里。


    这里，是他给自己预留的“秘密基地”。


    他先将一小部分【纳米多孔活性碳粉】倒进了一个小型的球磨机里。


    为了掩人耳目，他又从团队白天用过的普通活性炭里，取了一部分混了进去。


    然后，他将一定比例的，雪白晶体状的【六氟磷酸锂】溶解在一种同样从系统商城兑换来的，名为碳酸乙烯酯的有机溶剂中，配制成了高性能的电解液。


    最后，他将墨一样黑的【高纯度球形天然石墨】与一种特殊的粘合剂混合，开始调制负极的浆料。


    他的动作，不快，但却无比精准。


    脑海中那份来自未来的图纸，将每一个步骤，每一种材料的配比，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他就像一个拥有完美记忆和绝对控制力的超级工匠，在复刻一件早已烂熟于心的艺术品。


    整个过程，他都处理得极为小心。


    所有来自系统的“神级材料”，他都只取用了极小的一部分，与实验室现有的普通材料进行混合。


    他要做的，不是凭空变出一块完美的电池。


    而是在团队现有的实验品基础上，进行一次“偷天换日”般的关键性升级。


    他将自己调配好的，性能远超这个时代的电极浆料，小心地倒回了团队白天用过的那个搅拌罐里，将原先那些劣质的浆料替换掉。


    他又将配好的电解液，装进了一个平平无奇的玻璃瓶中，贴上了一个手写的“三号实验液”的标签，放在了样品架上。


    做完这一切，他仔仔细细地清理了现场，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除了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陌生的化学品气味。


    但很快，也被通风系统给抽走了。


    林秋看着那些被他“动过手脚”的半成品，嘴角露出了一丝神秘的微笑。


    “东风”，已经送到了。


    现在，就等着看明天的好戏了。


    ……


    第二天。


    实验室里的气氛，依旧有些压抑。


    孙建国顶着两个黑眼圈，显然昨晚没睡好。


    他召集了几个核心技术员，围在实验台前，手里拿着一沓厚厚的资料，沉声地说道。


    “昨天的问题，我回去想了一晚上。”


    “我觉得，可能还是我们对林总工说的那个‘离子嵌入’的理解不够深。”


    “材料性能是客观限制，但我们主观上，还能再努力一下！”


    “今天，我们调整一下配方比例，再试一次！我就不信这个邪了！”


    老师傅的犟脾气上来了。


    团队的其他人，也被他的情绪感染，重新燃起了一丝斗志。


    “好！孙工，我们听你的！”


    “再来！失败是成功之母嘛！”


    一个年轻的技术员，走到搅拌罐前，准备去取昨天剩下的电极浆料。


    “咦？”


    他舀起一勺黑色的浆料，在玻璃板上刮了一下，发出一声轻微的惊咦。


    “孙工，你快来看！”


    “这……这浆料的感觉，好像跟昨天不太一样啊？”


    孙建国闻声走了过去，扶了扶眼镜，凑近了仔细看。


    只见玻璃板上那层薄薄的黑色涂层，比昨天看起来，要细腻、均匀得多。


    在灯光下，甚至泛着一种奇特的，类似于石墨的光泽。


    “是吗？”


    孙建国用手指捻了一点，在指尖搓了搓，感受着那种颗粒感。


    “嗯……好像是细腻了一点。”


    他皱着眉头，有些疑惑地说道。


    “可能是昨天搅拌的时间长，又静置了一晚上，分散得更均匀了吧。”


    他没有多想，只当是一个偶然现象。


    “行了，别管那么多了，赶紧涂布，组装测试！”孙建国大手一挥，催促道。


    很快，一块全新的纽扣式测试电池，就被组装了出来。


    电极片，用的是那罐“感觉不太一样”的浆料。


    电解液，用的是那瓶被林秋贴上“三号实验液”标签的，新配的液体。


    一切准备就绪。


    负责测试的技术员，深吸了一口气，将测试电池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夹具里，接上了测试仪器的电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