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东工业基地。


    原先的一个闲置的精密仪器车间，被迅速清理了出来。


    整个车间足有上千平米，高大的厂房，明亮的窗户，还配备了独立的水电和通风系统。


    这里，就是未来“汉东省储能技术研发实验室”的所在地。


    几天后。


    十几个从汉东省各个工厂、研究所抽调来的技术骨干，带着几分好奇、几分忐忑，还有几分不解，走进了这个崭新的实验室。


    他们是这个时代，汉东省工业领域最顶尖的一批技术人才。


    有精通机械制造的老师傅，有擅长电路设计的工程师，还有对化学材料颇有研究的技术员。


    带头的是一个五十多岁，头发微秃，戴着厚厚眼镜的老工程师，名叫孙建国，是省机械研究所的副总工，在机械设计领域是绝对的权威。


    他们接到调令的时候，都是一头雾水。


    只知道省里成立了一个级别极高的重点项目，总负责人，是一个叫林秋的年轻人。


    林秋？


    这个名字，他们中有些人隐约听说过，似乎是最近在三电厂搞节能改造，弄出了不小名堂的那个后生。


    可节能改造，和这个神神秘秘的“储能项目”，又有什么关系？


    众人走进空旷的实验室，看见林秋正站在一块新立起来的大黑板前，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他还是那身简单的蓝色工装，看起来就像个邻家大男孩，完全没有总工程师的架子。


    “林……林总工？”


    孙建国犹豫了一下，试探性地开口问道。


    林秋转过身，看到众人，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各位师傅，各位老师，欢迎大家。”


    他笑着说道。


    “从今天起，我们就是一个团队的战友了。”


    简单的开场白后，林秋没有多余的客套，直接进入了主题。


    他指了指黑板，笑着问道：“在开始工作之前，我想先问大家一个问题。”


    “我们都知道，电，发出来就要用掉。”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可以像存水一样，把电也存起来呢？”


    这个问题一出，在场的十几个人，全都愣住了。


    他们面面相觑，眼神里充满了困惑。


    存电？


    怎么存？


    用什么存？


    孙建国皱着眉头，推了推眼镜，沉声地说道：“林总工，您说的，是指电池吗？”


    “比如我们手电筒里用的干电池，或者汽车上的铅酸蓄电池？”


    “是的。”


    林秋点了点头，继续引导着问道。


    “那孙工，您觉得，用我们现有的电池技术，来储存整个汉东市一个小时的用电量，现实吗？”


    “这……”


    孙建国顿时被问住了。


    他只是一个机械专家，对电化学一知半解。


    但他凭着最基本的常识，也知道这根本不可能。


    一个城市的用电量何其恐怖？


    那得需要多少电池？堆起来怕不是要有一座山那么大！


    旁边一个来自电池厂的技术员，忍不住小声地嘀咕道：“别说一个城市了，就是一个车间的用电量，用铅酸电池来存，都得建一个仓库……”


    林秋笑了笑，似乎对这个反应早有预料。


    这就是他面临的第一个，也是最大的困境。


    知识的鸿沟。


    他脑子里的，是二十一世纪的尖端科技。


    而他眼前的团队，所掌握的，还停留在一九七八年的基础工业水平。


    他们甚至连“能量密度”、“离子电导率”、“库伦效率”这些最基本的概念，都闻所未闻。


    直接把图纸拍在他们脸上，告诉他们照着做？


    他们只会觉得，这是天书。


    林秋没有急。


    他拿起粉笔，在黑板上，画了一个最简单的平行板电容器的结构图。


    “我们从最基础的开始。”


    他平静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大家看，这是电容器。它通过电场，来储存能量。”


    “它的优点是充电快，寿命长。缺点是，能储存的能量太少了，少到可以忽略不计。”


    然后，他又画了一个铅酸电池的简易模型。


    “这是电池。它通过化学反应，来储存能量。”


    “优点是，储存的能量比电容器多得多。”


    “缺点呢？”


    林秋看向众人，笑着问道。


    团队里一个年轻的技术员，想了想，抢着回答道：“我知道！充电慢，用不了多久就坏了，而且还死沉死沉的！”


    “说得好！”


    林秋赞许地点了点头。


    “那么，问题来了。”


    他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我们有没有可能，创造出一种全新的东西。”


    “它既有电容器充电快、寿命长的优点。”


    “又有电池能量密度高的优点呢？”


    “一种……超级电池？”


    整个实验室，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林秋提出的这个大胆设想，给震住了。


    他们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把电容器和电池的优点结合起来？


    这……这怎么可能？


    一个是物理储能，一个是化学储能，原理都完全不一样啊！


    孙建国紧锁着眉头，死死地盯着黑板上的两个图，陷入了沉思。


    他感觉自己似乎抓到了一点什么，但那点灵光，又稍纵即逝。


    林秋看着众人迷茫又努力思考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不怕他们不懂，就怕他们不去想。


    “大家再想一个问题。”


    林秋继续用他那循循善诱的语气，引导着。


    “为什么电容器存的能量少？因为它的两个极板，面积太小了。”


    “那我们有没有办法，在微观层面，把这个‘面积’，做得无限大呢？”


    “比如，我们用一种像海绵一样，内部有无数个微小孔洞的材料来做电极。”


    “这样一来，它和电解液接触的表面积，是不是就变得无比巨大了？”


    “海绵？”


    “微小的孔洞？”


    “巨大的表面积？”


    这些词汇，像一颗颗石子，投进了众人平静的心湖，激起了一圈圈涟漪。


    他们仿佛看到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正在缓缓打开。


    “还有，为什么电池寿命短，效率低？因为充放电，是剧烈的化学反应，对材料本身是有损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