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作品:《漫长潮湿》 在ICU的半个月,顾一一直都昏昏沉沉的,时不时发烧,每一次短暂的清醒,周围都空空如也,仿佛回到她在爆炸里死里逃生躺在病床那会儿。
身体痛得要死,氧气罩阻挡着视线,她只能半垂着眼眸望着惨白的天花板再次陷入昏迷,只能微弱地感知有人在她的病床前短暂停留又离开,不知是第几次醒来,她看到了病床边静静地坐着一位穿着隔离服的男子。
视线朦胧,顾一努力想要看清他的脸,手指无意识地动了动,陆衍留意到她微不可微的动作,但顾一全身插满了管子陆衍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捏住她的指尖。
没有人告诉他顾一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一向心直口快的虞少羽也对这件事三缄其口,总以为自己了解对方,事实却是雾里看花。
连进来看望都是虞少羽跟顾家人说明情况,他厌恶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无能为力的自己。
似乎是心有感应,隔着氧气罩,顾一艰难地开口:“笨......蛋......”
随后她再次陷入黑暗中,彻底清醒过来时,顾一已经转到了普通病房,虞少羽的脸在眼前放大,两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顾一张了张嘴:“你......”
嗓音哑得不行,虞少羽激动地点头,眼泪蓄满了整个眼眶,说:“我在,你说!”
“能不能离我远点,凑太近了。”这句话仿佛用尽了全部力气,顾一缓缓喘气,说:“跟你不熟。”
心脏仿佛受到一万点暴击,虞少羽向旁边的乔萱哭诉:“乔阿姨,你看她!”
乔萱仔细给顾一检查,询问一番,确认没什么大问题,松了一口气:“刚醒来就能斗嘴,看来情况不错。”
“顾己,你有什么想说的吗?”陈惠兰的语速缓慢却字字清晰,每个字都带着分量,没有多余的情绪。
“对不起,长官。”顾一深吸一口气,表情认真严肃:“我的身体情况我知道,不会影响计划的进行。”
“我是计较这个吗!?”陈惠兰突然暴起,一掌拍在桌面上:“只剩下不到一年的时间,你还想瞒着我!”
“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亲人!”
“早知如此,我当初就不应该同意你加入调查组!”陈惠兰胸脯剧烈起伏,额头的青筋暴起,显然气得不轻:“从今天开始,暂停你在调查组的所有任务!”
“对不起,长官。”顾一一旦倔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我不能接受这个命□□的关键在我。”
“请让我在仅剩的时间里,发挥最后的价值。”
“我不想默默无闻地死去。”
陈惠兰摔门离开,虞少羽不甘心地对着墙壁捶了一拳,乔萱崩溃地流泪,顾言随抱着她安抚,但眼睛里流出前所未有的无力。
顾一看向窗外,白雪皑皑,光秃秃的枝桠没有一丝生机,如同她这副日渐枯槁的身体,她很累,累得连一声叹息都发不出,但她得撑下去,撑到把一切都完结。
“婶婶,有什么药就用吧,还需要这副身体撑一段时间。”
自从收养了顾一,在陈惠兰的授意下乔萱得以翻阅大量关于厄缇亚的资料,并开始了专项研究,数年如一日,不断地实验,就为了给顾一提供更全面的治疗方案。
但生命流逝的速度不等人。
一连几个星期,病房里弥漫着死一样的沉寂,病房里很安静,冬日的阳光透过纱帘透了进来,顾一合上手里厚重的书籍,望着坐在面前吃香喝辣的虞少羽。
她冷冰冰地说:“滚出去。”
虞少羽嘴里塞满了垃圾食品,含糊道:“我是来陪你的 ,才不要出去。”
“你是陪我还是陪你那堆快餐食品?”
虽然失去了味觉和嗅觉,但虞少羽大快朵颐的声音十分吵闹,顾一多次尝试让自己沉浸在书中的世界,都被她的咀嚼声拉回现实。
“俗话说得好,人是铁饭是钢,厌食是傻瓜,你都不知道训练基地的食堂有多难吃,还不让点外卖,我差点成为空军军校史上第一个饿死的战士了。”虞少羽抽了几张纸巾擦嘴,把包装袋一股脑扔进垃圾桶,说:“等你好了,我带你去吃,想吃多少吃多少。”
“你这画饼的技术越来越娴熟了。”顾一白了她一眼,说:“上次我们三个人比400米障碍跑,你还欠我们一顿饭。”
“先记着先记着,等千流回来,我一次性把账都还清。”
虞少羽灵机一动,哐当一声把门打开,推着轮椅把顾一运出病房,顾一对她的日常抽风的行为免疫了。
雪停了,人工湖旁的梅花就成了自然画卷上的一抹绝色,虞少羽拉了拉她腿上的毯子,“你就在此处,不要走动,我去给你买两个橘子。”
顾一抬头看她,说:“我吃两个就够,都是你的。”
诡计被识破,虞少羽吐了吐舌头,一溜烟跑没影了。
虞少羽一个转弯站到陆衍面前,一段时间没见,陆衍的头发短了,皮肤好像粗糙了不少,虞少羽问道:“为什么不光明正大地站到她身边?顾己女朋友这个身份就这么不见得光吗?”
顾一苏醒这段时间,自己死皮赖脸地找上级请假来看望,这个男朋友来探望的次数屈指可数,不免得,虞少羽语气有些不善。
“是顾一的男朋友还是顾己的男朋友?”
虞少羽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反问:“来来来,你告诉我这俩是不是一个人?”
陆衍目光越过她,盯着远处顾一的背影。
被人无视,虞少羽反倒不恼,冷笑道:“十分钟。”
说完,扭头走远。
察觉到背后传来脚步声,顾一没有回头,开口:“好久不见。”
陆衍的指腹拂过顾一有些下陷的双颊,说:“你瘦了。”
面前人的头发比印象中的短了不少,手指变粗糙了,他的模样依旧是那样没有变,只是五官更立体,眼神更坚毅了。
“抱歉,之前骗了你。”顾一垂眸,不去看他深邃的眼睛。
“我和你,都有难处。”
“你看,我还活着。”
“嗯。”
顾一拉着他的外套,仰头,与他短暂地交换了一个吻,那一瞬间她感受到陆衍的嘴唇有轻微的颤抖。
“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顾一握住他冰冷的手,发现他的手心出现了水泡。
陆衍俯身,不由分说地堵住顾一的嘴唇,顾一掐住他的腰表示抗议,被陆衍捉住,另一只手按住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等到陆衍终于肯松开时,顾一脸颊泛着异样的红,她别过眼,嘴唇被亲得发麻。
“喂喂喂!”虞少羽嘹亮的声音响了起来,她走过来,把陆衍无视掉,推着顾一往病房边走边说:“禁止随地大小亲!”
回到病房,顾一拉起被子把自己罩住,假装自己是一具尸体。
虞少羽憋着笑,拍拍她,说:“有什么好尴尬的,不就是亲个小嘴被我看见了嘛。”
“闭嘴!”
“话说......”虞少羽拿起一本杂志翻阅,说:“你现在能拿得起枪吗?”
顾一掀开被子,坐起来,无奈道:“说得我好像半身不遂,瘫痪在床一样。”
虞少羽笑得有些勉强,她忘不了当时顾一推进去抢救时,突发心脏跳停医生让做心理准备。
IAC联盟
宴会结束,任千流有些麻木,一场接着一场的交际让她心力交瘁,抬眸看见祁筝站在玛莎拉蒂旁,温文尔雅地对她笑。
“我来接你了,未婚妻。”
“请不要这么叫我,我不喜欢这个称呼。”
“那你希望我怎么称呼你什么?”
“第一次见面怎么称呼,以后就怎么称呼。”任千流走下楼梯站在他身侧。
车厢里一片沉默,任千流贴着车窗一侧,像躲瘟疫一样躲祁筝。
“任小姐,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任千流冷笑,不答反问:“窃听、跟踪,有哪一样是我喜欢的?”
祁筝冷静自持,就连真心话也是带着礼貌的疏离:“我只是希望我能一直在你身边。”
“我只不过是你逃离计划里的一枚棋子罢了。”受到委屈,任千流不会大吵大闹,因为没用:“我知道你想干什么,我不会妨碍你。”
汽车刹停在道路的一旁,祁筝闭了闭眼,转过头看她,强撑着说:“千流,我没有利用你。”
“祁筝。”
就这两个字,让他的心脏瞬间揪紧,而后祁筝听见她极其冷静地说:“IAC联盟军人的婚姻有政策的保护,四年后我们的婚约将不复存在。”
“撒谎,因为你也在利用我。”
祁筝伸手勾住她的脖子,慢慢靠近,那双瞳孔像盛着整片海洋,平静又神秘。
“如果是别人,这只手现在恐怕已经脱臼了。”
“既然知道,还不松开。”
“我不想松。”
小时候母亲指着照片上的女孩说是自己未来的妻子,祁筝觉得指腹为婚这种事很扯,包办婚姻狗都不结,长大后在两人父亲的安排下,两人见了一面。
那话又说回来……
你就在此处,不要走动,我去给你买两个橘子。出自朱自清的《背影》。
我吃两个就够,都是你的。出自老舍《骆驼祥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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