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雨吉生产 2

作品:《梦春

    在这个炎热七月的下旬,一鹏的老婆为他产下一个女婴。


    这个小孩子很着急,预产期明明是二十八号的日子,足足提前了一个礼拜赶出来。


    这一天是阳历的二十一号,刚巧也是小棠的生日,一鹏觉得好奇怪,一个月三十天呢,干嘛平白的往一天赶?幸好不是一个月。


    一个婴儿的突然到来,在一鹏感受新奇和欣喜的同时,接受的也是别有一番滋味的生活考验。像他跟老婆承诺的那样,他们并没有请双方家里的老人来。那么,可想而知,所有的生活琐事都由这个男人的一双手来打理。


    老婆坐月子,田一鹏向单位请了两周假。


    女人坐月子是件十分罗嗦的事情,一鹏也不明白,是哪辈子传下的规矩。


    炎炎夏日,雨吉说窗户不能开——受了风那可不行,老人说了;电扇更不能吹,那样硬的风吹出来的病简直要死人的;她让一鹏去买冰,说回来放在大盆里慢慢的融化,气温就会降下来,一点不伤人,她们科室的小赵去年就是这样来。


    一鹏听了,一大早就蹬上自行车去几里外的一个冰库里买冰。不想冰库里的冰是按立方卖的,每块都很大,去的时候只在车后座绑了两个借来的铁桶,方方的大冰块根本无法装进去。


    一鹏就去求工人,锯小了装进去。卖冰的工人有些不乐意,说:“你就花几毛钱买冰,还要用电锯切割,还不够电钱呢?” 一鹏赔了好话求人家,说家里生了小孩子,热的生了一身痱子,拜托师傅了。


    卖冰的师傅这才帮着切了几锯,嘴里还唠叨:“要不是为了小孩儿,我们可是不管切的。”一鹏谢了人家便蹬着车往回走,出了冰库,骄阳似火,更觉得外面的太阳热热的有多毒。这才体会养个孩子是多么不容易。


    赶着回到家,桶里的冰有一半已经化成水了,忙把这两桶冰倒在一个洗衣服用的大盆里,端到雨吉的睡房来。


    要去还桶的时候,听见老婆雨吉在床上说:“你先别忙着还桶,就着太阳好,先把尿布洗了,一会儿供不上用了——这孩子简直是直肠子,上面吃着奶,下面就拉上了。”一鹏一看,床旁边的那个盆里,尿布堆成山,忙端出来洗。


    雨吉说:“端到院子里去洗吧,厨房水池最好别用。”抱怨有个厕所也是摆设,(下水系统一直处于瘫痪状态。)一鹏听了,便道:“你可真是的,自己孩子的屎尿你又嫌了。” 雨吉道:“不是我嫌,谁让这个房子连个厕所都做不好,嚷嚷半年了,也没人来管。厨房的水池我也怕堵呢。”“怎么可能堵?”一鹏说这是两个下水系统,挨不着边。但还是端到院子里去洗刷尿布了,不想听她唠叨——又生怕邻居看见了取笑——幸好无人。刷洗了,又淌了两遍,把污水一盆盆的倒在院子外面的下水道里。


    这里晾着尿布,就听见婴儿在“哇啊哇”的啼哭,耳边是老婆的喊叫:“一鹏,一鹏。”一鹏忙着跑回房来,问:“又怎么了?”


    “谁知道呢?孩子是不是饿了呢?”“你没有喂吗?”“刚才喂过了。”“那是渴了吧?”一鹏问。“那你快兑一点水来。”她指挥着他。


    他拿着奶瓶去厨房里兑热水。挤出来试了一下水温,忙递到老婆手里,她拿它喂怀里啼哭的婴儿,婴儿吸吮了一口又吐出来,接着“哇啊哇”的啼哭。


    “看来不是渴了。”一鹏说。“你再喂她吃些奶吧。”她听了就撩开衣服喂起来。孩子的小嘴果然咂巴起来,不再啼哭了。


    一鹏站在地上说:“果然是饿了,瞧你这妈当的。”老婆听了满脸委屈道:“怎么怨我?刚刚吃了没多久,谁知她咋又饿了。”顿了一下,忽然抬起头来对他说: “你快别站着了,洗了手做饭去吧——我也饿的心发慌了。”


    “好,好。我去给你下碗鸡汤面吧。”他跑到厨房里去下面,冰箱里有昨天就熬好的老母鸡骨头汤。


    卧了鸡蛋的面给老婆端过来。雨吉看了一眼,面色不悦,说:“还吃面呀?”想想,他好像也做不出什么新花样来,便说:“先放着吧,热得怎么吃啊?”


    她看了他一眼,问:“你吃什么呢?”“你别管我,我一会儿也下碗面吃吧。你要是不喜欢吃面,我去给你煮点粥喝吧。”她听了,说道:“也好。你吃了饭再煮吧,晚上喝。中午就凑合着吃面吧。吃了两天面了,吃的我心里怪烦的。”她冲丈夫说。


    一鹏似有些歉意,看了看她怀里睡着的孩子对她说,快吃了饭睡一会儿吧,待会儿她醒了又不得休息了。我煮粥去。她见他扭身出去,吩咐说:“放一点红枣煮,想喝甜的。”他说:“知道了。”到了厨房又听见她不放心的喊:“米煮开了再放枣。”他应着:“知道了。”


    一鹏平日里不大做饭,但他也并没有以为做饭是个多么高难的事情,因为他的心思根本没有分配一些到家务琐事上来,故而在老婆心里,他便是一个‘家务不堪’的男人。


    一鹏也很聪明,担上个‘不堪’便可以‘不干’。这样腾下时间来,他就可以多写东西,所以,不堪就不堪吧,也没有什么不好。


    当有一天,老婆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时候,这个男人的潜能也是能够调动出来的。


    他把红枣从冰箱里拿出来,放在一个碗里用水泡着,就去淘米。在一个灶眼儿上把粥煮上,另一个灶眼儿上就开了火煮面,面煮好了,用凉水过了。


    看了看,冰箱里只有一盆鸡骨头汤,方才给老婆煮面时蒯了一大勺,现在自己看着有些腻腻的不想去吃,但也找不到什么作料来拌它吃,实在累得不想做了,凑合吧,他就拍了两瓣蒜,到了点儿酱油,点了点儿香油,淋了几滴醋拌起来吃,一大口下去,感觉很香,又顺手洗了根黄瓜嚼起来。也是,这个时候已经到了下午两点半了。吃了两口,才觉得饿起来。


    一碗面还没有吃完,就听老婆叫起来:“一鹏,一鹏。”婴儿也“哇啊哇啊”的啼起来。


    一鹏答应一声,放下手中的碗,刚跑到门口,就听见灶上锅“呲”的一声,瀑了。忙又跑回来调小了火——再跑过去。


    雨吉就急了,张嘴抱怨:“干嘛呢你?半天不过来——孩子又拉了,看看刚才洗的尿布是不是干了?”他到院子里来扯下绳子上的尿布,早已晒干了。递到她手里的时候,她皱了皱眉,说早一点拿回来就好了,晒得又硬又烫,怎么用呢?


    我来搓搓吧,他说搓搓就软了。她说,我搓吧,你去把这盆里的洗了吧。一鹏一看,盆里又扔下几片来,便提了水拿到院子里来洗。


    再回到厨房里的时候,见碗里还有一口没有吃完的面条——那里还想吃,随手倒在垃圾桶里。见灶上的粥煮得也差不多了,忙把枣子洗洗放进去。


    当他终于觉得可以缓一口气的时候,就在外屋的沙发上坐下来休息。


    这个时候,他觉得好累好累,脚板是酸痛的。记得听老人讲过,坐月子的女人,养不好脚跟是酸痛的,只是老婆坐月子自己的脚跟倒痛起来。他忽记起小棠跟他说得笑话来:“你太太怀孕,为什么会你流产?”想着,不禁苦笑起来。


    不知为什么,他忽然觉得有一点点心酸,想到这个女孩子,心里阵阵的有些发酸。


    看着心仪的女子默默地站在你面前,你只能无奈看着她,什么也不能去做。而你牛马般地劳作却奉献给一个无爱的女人。人生呵,无道的让一鹏有一点想落泪。


    他不能歇,一会儿还要去司机小赵家问问,能不能帮着拉几天冰,这几天实在是太热了。盘算着买条烟带过去吧,求人的事总是有些麻烦,想想又能怎么样呢?


    雨吉说让他借个三轮车去蹬,别以为三个轱辘的就好蹬,况且,成什么了?田一鹏蹬上个三轮车去买冰,哦,也太有辱斯文了。


    算下来,烟钱折到冰钱里,冰的成本也确实有点儿高。怎么办呢?斯文也是要花钱的。


    这样的日子过了几天,一鹏简直有一些崩溃,因为这个小孩子有一个很怪的毛病,到了晚上是不睡觉的。


    这让夫妻二人十分头痛,雨吉还好,或多或少的总能偎在床上睡一会儿,一鹏可糟糕透了,白天受些累也罢了,全指着晚上缓一缓,谁知晚上头刚一沾枕,就被啼哭声惊醒,三番五次。到早晨,头便是蒙蒙的,走起路来直打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