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看之下，五栋大楼愈发显得巍峨逼人，如同传说中直通天际的巴别塔，压迫着横滨的夜空。


    高木雅跟着其他人，亦步亦趋地踏入港口mafia的据点。


    然而在电梯口，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被守卫拦下。


    直属首领的护卫队谁的面子也不给，即便是干部，没有首领的召见也不能踏入那部直达顶层的专属电梯。


    织田作之助眉头紧锁，张嘴想说什么。


    高木雅却抢先一步，轻声道：“没事的，织田作。不会有事的。”


    红发男人担忧地看着电梯门缓慢闭合，随着数字的跳动一同上升。


    “好啦，织田作。”太宰治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前台，立刻有人上前，“带织田先生去接待室休息，等他的孩子放学。”


    而他本人则踏入另一部电梯，消失在变化的楼层数字中。


    横滨的夜晚，还远为结束。


    电梯里，坂口安吾主动用中文搭话：“高小姐，为什么也喊织田为‘织田作’？”


    高木雅神情涣散，今晚事情太多，她有些消化不了。


    她慢半拍回答道：“幸介说，是跟着太宰学的。我是跟着他们学的。”


    坂口安吾：“原来如此。”


    空气陷入安静，两人谁也没再说话。


    叮咚一声，电梯抵达。


    通往首领办公室的走廊铺满了深红近乎黑色的地毯，色泽浓郁得如同干涸凝固的血液，肆意蔓延至视野尽头。


    守卫无声地从两侧推开门。


    首领办公室宽敞得惊人，整体是欧式装修风格。墙上挂着古典的油画，其中一侧墙边满满地摆放着壁式书柜，里面罗列着各式各样的书籍。脚下则是黑白双色的瓷砖，覆盖着花样繁复的地毯。


    室内灯火通明，并非想象中的昏暗。


    森鸥外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拿着羽毛笔批改文件。另一边，他的人形异能力爱丽丝，则拿着油画笔在白纸上涂涂画画。


    坂口安吾恭敬地低头汇报任务。


    高木雅在一旁无所适从，听也听不懂。她把视线投向爱丽丝，小女孩很漂亮，金色的长卷发，红色洛丽塔裙子，像个漂亮的洋娃娃。


    爱丽丝的设定似乎是可以随主人心意调整外貌。所以，那真的就是现实版换装娃娃。


    高木雅内心认可，森鸥外的审美还真不错。


    爱丽丝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视线，转头冲她甜甜一笑。


    高木雅一愣，下意识地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


    等等，人形异能是由主人操控的。也就是说，爱丽丝=森鸥外。


    高木雅默默移开视线。


    此时，坂口安吾汇报完毕，就听森鸥外说他可以走了。


    他下意识撇了一眼身旁：“首领，高小姐的日语不是很好，或许需要一位翻译。”


    森鸥外一副疑惑的样子：“日语不好？”


    “是，高小姐来自Z国，沟通方面……”


    话音未落，一旁的爱丽丝听到“Z国”两字，就兴奋地跑过来。


    她扒在森鸥外椅子扶手旁，兴冲冲道：“翻译！我要当翻译！我会中文哦，学得特别好。林太郎，我要和高小姐聊天！”


    森鸥外一脸宠溺：“好吧，那就交给小爱丽丝了。”


    他转而看向坂口安吾，“坂口君，不麻烦你了。任务辛苦，早点回去休息吧。”


    坂口安吾沉默片刻，最终点头应是，转身离开了。


    门砰的一声关上后，爱丽丝小跑过来，拉着高木雅的手，用中文流利地邀请她到一旁坐下聊。


    会中文的人是不是太多了？高木雅疑惑。


    太宰治、坂口安吾、森鸥外，他们都有会中文的设定吗？


    森鸥外带着温和的笑意也坐了过来。爱丽丝如同真正的小女孩般，欢快地跑来跑去布置甜点，并不由分说地塞给高木雅。忙碌了好一会儿，才坐到高木雅的身边。


    小女孩软软地靠在高木雅胳膊上，她带着抱怨的口吻道：“林太郎可讨厌了，今天都没有陪我玩。我们不要和他说话。”


    森鸥外立刻配合地露出受伤的表情：“诶？爱丽丝在说什么？不要不理我呀。”


    高木雅无措。


    这是在演二人转吗？还是一个人分饰两角的那种。


    森鸥外和爱丽丝闹腾一阵，终于正经起来。


    森鸥外每用日语说一句话，爱丽丝便同步用中文翻译给高木雅，如同一位真正的专业翻译。


    “高小姐知道‘海上货车’这个组织吗？”


    “不知道。”


    “就是今晚绑架你的组织。”森鸥外耐心解释道：“他们主营环太平洋走私，最奇特的一点在于，组织规模极小，却能屡次突破各国严密的沿岸监管，成功完成交易。许多组织都想吞并他们，却无一成功。”


    高木雅反应过来，今晚港口mafia的行动就是一次试图吞下这个组织的尝试。


    森鸥外语气意味深长：“研究他们的发家史，会发现‘海上货车’的崛起如同奇迹。买卖双方仿佛凭空出现，交易精准达成。”


    “一切，都像是被安排好的‘巧合’。”


    “他们的运气好的惊人，似乎‘有缘人’才能接触到。”森鸥外目光落在高木雅身上，“就像你。”


    高木雅听着爱丽丝的说明，表情诧异：“我？”


    “没错。”森鸥外端起桌子上的红茶，“高小姐，你就是他们的有缘人。”


    高木雅语无伦次：“不是、什，为什么这么说？”


    “你没发现吗？”森鸥外轻品一口茶，“你和白井格外有缘。”


    “古董店的相遇可以说是一次偶然，入职免税店也可以说是一次巧合，但我想不到他绑架你的理由。”


    “据坂口君汇报，明明是他主动挑衅，却是你们一起被绑架。”森鸥外不在意自己说出了什么恐怖的话，“如果是为了杀人灭口，那就应该在审问完就把你们解决掉。”


    他直视高木雅的眼睛：“但是他们没有。”


    “所以说，我认为你和他们很有缘。”


    高木雅被他说迷糊了，“所以呢？我和他们有缘，但我又没本事帮忙走私或者买下他们的东西。”


    “正是如此，”森鸥外突然起身，“因此，我想邀请高木雅小姐加入港口mafia，探明他们的真实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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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入港口mafia？


    不不不，不可能的！怎么样都不可能的。


    高木雅剧烈摇头，将抗拒的态度表达地清清楚楚。


    森鸥外气定神闲：“那就只能麻烦高小姐长久地留在这里了。”


    他微笑着又补了句：“放心，这里很安全。”


    高木雅站起身想反抗，却被爱丽丝拉住。一股巨力压着她动弹不得。


    小女孩抬头，露出精致可爱的脸蛋：“姐姐不想陪爱丽丝玩吗？”


    怎么办？该怎么办？


    没办法啊！


    今晚一直以来积压的委屈和无力，在这一刻化成愤怒在她心里燃烧。


    高木雅低下头，紧咬嘴唇，指甲深深扣进肉里。她没有看森鸥外，也没有理会爱丽丝，声音是超乎自己想象的平静。


    “你很笃定，我跟‘海上货车’有关系。”


    高木雅抬头，死死盯着森鸥外的眼睛：“我可以帮你，但凭什么？”


    森鸥外嘴角弧度变得更夸张，不复之前温和的假面。爱丽丝和他同步开口：“因为你别无选择。”


    “不，还是有的。”


    高木雅沉默片刻，扬起一个近乎挑衅的微笑，“我和太宰君的关系，比你想象中要好很多。”


    “嗯？是指当众告白被拒绝的关系？”


    高木雅眉头一跳，暗惊什么鬼，维持着自信平稳的态度：“不，是指知道你‘杀而代之’的关系。”


    这下轮到森鸥外惊讶了，他突然爆发出一阵夸张的大笑，没有再和爱丽丝玩翻译扮演游戏。


    他弯下腰，眼神如同手术刀般刺向高木雅，直接用中文道：“但是现在已经没有用了。”


    他太惊讶了，这个女孩超出了他的预期。


    森鸥外在听到“杀而代之”这个词就一下明白了。


    高木雅知道他上位的秘密。


    她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消息只有身为见证人的太宰治知道。


    如果是半年前，他定会毫不犹豫地清除后患。


    但现在组织有了完全忠诚于他的中原中也，前代的残党翻不起什么浪花。


    但是……


    “这个现在没用吗？”高木雅学着他刚才的语气，轻声反问，“哎呀，我也不知道，自己还知不知道别的什么的事情。”


    森鸥外心念电转。


    前代首领的事可能是高木雅在骗他，她并不知道真实情况，毕竟他上位的真实情况许多人都有所猜测。


    但是。


    他不信任太宰治。


    而高木雅，不管告白被拒是真是假，她和太宰治一定不是毫无交集。


    森鸥外突然不确定高木雅是不是太宰治给他布下的陷阱。


    那黑发少年似乎正躲在暗处里，对他露出不怀好意的讥笑。


    “好吧，好吧。”森鸥外丧气地坐下，像长辈犟不过宠爱的孩子，“那，就这样吧。”


    他重新挂上那副极具欺骗性的温和笑脸，抛出了新的诱饵：“那么，能请高小姐每天顺便来港口Mafia帮点小忙吗？跟着织田君一起就好。”


    “我会支付薪水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