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约定好碰头的帝丹高中校门前，越过熙熙攘攘的攒动人头，羽鸟真凛一眼看到五条悟。


    正午的阳光不无偏心地落在少年身上，将他的头发照得熠熠发亮。


    从他身边路过的女孩子们总会忍不住回头多看他两眼，随后捂着乐开花的脸窃窃私语。


    “算了吧，这种级别的帅哥肯定有女朋友了，哪有一个人来参逛化祭的。” 有女生这么说着，默默打消了想上前搭话的念头。


    五条悟的视线从始至终没有被路过的人干扰，不偏不移地盯着前方，一副等候着谁的姿态。片刻后，蓝眼睛悠悠往人群中的某处聚焦。


    他卸下环抱于胸前的双臂，插进裤兜走向人群。


    “看吧，我就说有女朋友，对方果然也是个超级漂亮的女生。”刚才发表见解的路人女生悻悻地跟同伴离开了。


    但很可惜这句话没被当事的二人听到。


    “真慢啊。”五条悟站在羽鸟真凛面前说。


    “不是刚好11点吗？”


    她今天的打扮不同往常。平时的私服统统是母亲挑选的品牌，以娴雅端庄的风格为主，今天她特意穿自己私下买的牛仔裙、简洁大方的白T恤，栗色长卷发上半部分卷成丸子，下半部分披散在腰际，走活泼接地气的邻家女孩路线。


    “很懂得入乡随俗嘛，真凛。”


    对方对她焕然一新的形象发表了一番清奇的评价。


    “五条君。”她忍不住斜目。


    “这时候不是应该夸‘可爱哦’、‘很适合你’之类的吗？”


    “太俗了吧，那是什么少女漫画的男主角台词啊。”


    “这叫人情世故啦。”


    这可能是跟五条悟最不符合的词了。


    “硝子和夏油同学呢？”羽鸟真凛往他背后左瞅右瞻，这么大的两个人呢？


    “杰临时有任务，硝子也有事情，如果能赶回来的话应该会晚点到。”


    完全没有得到预先通知的羽鸟真凛当场愣住，“我怎么不知道？”


    话刚说完她就收到了硝子表示暂时没法脱身的简讯。


    所以现在只有他们两人了。


    她不得已意识过度，这样子简直像——


    “简直像约会一样呢，不会紧张了吧？”五条悟清爽地笑了笑。


    约会这个词带给她不小的冲击，但羽鸟真凛的临场应对能力还不赖。


    她磊磊落落地迎着男生的笑，走上他跟前几步，微微倾身歪头，蓬松莹润的发丝随着动作从肩头滑落。


    “怎么会呢，搞不好我求之不得哦。”


    说完话，她丢下怔住一瞬的五条悟自己朝前走去：“进去吧。”转过身的瞬间她将手背抵上脸颊，一抹仓皇不露痕迹地从眼底掠过。


    还是不太习惯“挑逗”男生啊。


    “别和我走散了。”五条悟很快跨着大步跟上来。她能感觉到男生的手臂紧挨在她侧旁，很近却又不致过于亲昵，恰到好处地保持在方寸之间。


    校门内有迎宾的学生站在两侧热情招呼着校外人士，同时推荐文化祭的节目手册。羽鸟真凛用三百円换取了一本，手册里详细罗列出每个班级开设的活动，以及各个社团的表演节目和时间地点，附带简易的帝丹高中地图。


    主干道两旁陈列着各式各样的露天摊位，彩灯和五颜六色的气球串在头顶，食物煎炒的滋滋作响、人群的喧嚣混杂在一起，烟火气和美食的香味弥漫开来。


    “真热闹。”


    羽鸟真凛感慨道。


    “这种东西真凛的学校应该也有吧。”


    “完全不同哦。”


    樱兰的学生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子弟，更何况家长们也担心食品安全问题，学园祭上不会出现这样的美食小摊。而普通高中更贴近平民化，也更富有市井气息。


    “所以我也是第一次体验这样的学园祭，和五条君一样。”


    翠绿眼眸轻轻一眨，荡开笑意。


    “是吗，”五条悟不动声色地回应，“那我们一起再合适不过啰。”


    没等她细品这句话，五条悟的心思已经飞走，眼睛看着某个方向兴致勃勃说道：


    “有黄油土豆耶。”


    没有急不可耐地冲上去，他微微侧身看向身旁的女生：“难得都来了，有什么想吃的吗？”


    她没有漏掉他瞅见写着黄油土豆招牌的摊位时，那种雀跃的神情。


    但他明明发现了心仪的东西，却先征询她的想法。


    “那就……”其实她也没有特别想吃的东西，“黄油土豆吧！”


    “很识货嘛！”少年明朗地牵起唇角。


    “在这里等我一下。”说完他径自朝摊位走去，高挑的背影融入进熙攘的人群里。


    望着他的背影她再次意识到，这样子真的很像在约会。


    不一会儿五条悟手里满满当当地归来，左手里捧着四五份黄油土豆和章鱼烧，右手拎着鲷鱼烧、香蕉巧克力味以及奶油草莓味两种可丽饼，他将其中的一半卸货似的赛到羽鸟真凛手里。


    “……好多！我吃不完。”她愣了愣，“两只手都拿着东西要怎么吃？”


    “很简单啊。”他左手指尖流转起微小的咒力，那些装着食物的纸袋和纸餐盒稳稳地吸附在每根指头上，纹丝不动。


    “哇，不要在麻瓜面前使用魔法啊！”


    所幸无人注意到，这方小小的角落仿佛是只属于他们的天地。


    五条悟用腾空的右手拿起竹叉，切开一块热腾腾的黄油土豆，看向两只手上都拿着东西的羽鸟真凛：“喂你就行了吧？”


    她脸颊上的肉不自觉抽动了下，“说什么啊，才不用啦。”


    “这可是刚出炉的欸，凉了就没那么香了哦。”他用竹叉托着一块焦香四溢的黄油土豆，在她唇边不安分地晃悠，撩拨着她的味蕾。


    ……她在意的香不香的问题吗？


    拗不过裹着浓香黄油的土豆愈发肆无忌惮地贴近唇边，她认命般垂下眸，张开嘴一口咬下。


    五条悟弯起眼角，“好吃吧？”


    “嗯，还不错。”


    软糯的咸味土豆在口腔中化开，却有几分甜。


    两人并肩穿过主干道，路过田径场，场地中央搭建起临时的表演舞台，此刻正在进行轻音部的演唱现场，激昂的电吉他和贝斯、如心跳般急促的架子鼓，加上主唱充满活力的嗓音，组成一曲振奋人心的青春摇滚，回荡在校园上空。


    “接下来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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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逛？”


    将拎食物的重任交给五条悟代劳，羽鸟真凛翻开节目手册，琳琅满目的节目罗列在其中令人犹豫不决，礼堂里在表演舞台剧，体育馆内是古典音乐演奏会，教学楼里则是各个班级开设的创意活动。


    “唔，教学楼那边看起来不错。”五条悟含糊不清的声音忽然贴近，他正啃着可丽饼凑到她身后。


    她一回头就看到近在咫尺的脸庞，少年白净的两腮被食物塞得鼓鼓的，唇角还蹭上了一点奶油。


    “真是的。”她略微皱眉，自幼培养出的良好用餐礼仪使她无法忍受，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她轻抬起手用拇指擦过他的嘴角。


    动作快过思考，直到撞进正对面那双露出大半的蓝眼睛，延展的晴空里有涟漪聚起，里面清晰映着她的指尖。


    五条悟咀嚼的动作卡顿了下。她别开脸，错开他直白的注视，强作镇定地扯过双肩小皮包一通乱翻。


    嗯，人在尴尬的时总会让自己显得很忙。


    “在找什么？”


    “……手帕。”


    “哦。”他继续吃着可丽饼，“啊，又沾到了。”


    略带笑意的声音飘过头顶，她转过身，将一块白手帕按在那张灿烂的脸上。


    “这次自己擦。”


    “好见外啊，竟然是新的。”他故作失望地说。


    “……？”


    以防万一她出门总会携带几块新手帕，她自然不会给他自己用过的，但听他这意思难不成用过的更好吗？


    八成是开玩笑逗她呢，她下此定论。


    二人一致决定前往教学楼，羽鸟真凛打算顺着每个楼层逛着去找铃木园子和毛利兰所在的班级。


    五条悟不知何时已光速吃完了零食，羽鸟真凛只吃了两份就有些微饱，她主动要求担任扔掉使用完的食品盒和纸袋的责任，有来有往才是处世之道嘛。


    “谢谢啦～”他没有拒绝。


    她去扔个东西的功夫，五条悟在一年级某个班开设的女仆喫茶店门前被众多女生团团包围住。


    “大哥哥你好帅！哪个学校的？”


    “胡说啦，大哥哥绝对是模特吧！”


    “呐呐，可以跟大哥哥合照吗？”


    “要不要进来尝尝特制的热松饼？！给大哥哥半价哦！”


    其他男生听得傻眼：“太不公平了吧！为什么不给我们半价？”


    “……”


    羽鸟真凛在几十米外便看见这场面，丝毫不觉得意外。之前他来樱兰当代课体育老师的时候比这还要夸张，并且因为对自己的美貌有自知之明，他极其享受着在热烈的追捧中发散自身魅力。


    但今天，他竟十分收敛。


    “不好意啦各位——”他婉拒着来自四面八方的请求，姿态始终与人群保持着一定的疏离，随即墨镜后的苍瞳瞥了眼款款走来的羽鸟真凛，他回过头对众人一笑：


    “今天是来约会的哦。”


    女生们都识趣地从五条悟身边离开了。


    羽鸟真凛走近后，恰好看见那些先前还满脸热诚的女生瞬间失望而去，她不明所以地问五条悟：“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他一派轻松地摊了摊手：“只是告诉她们，有女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