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这个周末，回到班上，人心浮浮。再有三天就要放国庆，加上前面还有个挤在周末里的中秋，每个人不是讲昨天吃什么月饼就是讲国庆要去哪玩，压根没人在意课业。


    方泽芮来了，带了份倡议书和策划案来，给本就浮躁的氛围更添了一把火。


    周六时间没安排好，这些东西都是他赶在上学前加班加点写就，甚至昨晚拜月娘烧塔赏月的时候，方泽芮都只是匆匆参与了一下就拉着丁明犀回屋了。拜拜时不够虔诚，方泽芮在心里默念月娘啊嫦娥姐姐啊实在对不住了，但还是希望你们保佑这次活动能圆满举办吧。


    为了便于同学们阅读，他还专门请秘书小丁帮他打成电子文稿——这版要给同学们看的倡议是另写的，不像那份要给领导看的申请书一样写满了“官话”，不仅直白易懂，还配了很多动画截图和表情包作为文字内容的说明。


    趁着老师还没来，方泽芮提着个大袋子跑上讲台，做贼似的时不时看一下门外，又对底下安静下来想看看他要搞什么幺蛾子的同学们晃了晃手上的文稿，简单说了情况：“之前听说下个月校运会开幕式学校要好好搞，还向我们学生征集了意见……”他半真半假地接着说，“所以我和其他几个同学做了一个方案，希望能办一场有意思的游园会，等会传下去大家可以看一下，如果觉得可行的话还请各位赏光在最后一页的白纸上签上您的大名。”


    议论的声音渐起。“哦对了，”方泽芮接着从袋子里掏出一大长串彩带似的阿尔卑斯棒棒糖，目测了一下之后撕成四份，分别附在四份倡议的副本上，他走下讲台，给每一组第一个同学发一份，“签了名的同学可以拿一份棒棒糖，小小零食不成敬意……”


    有人起哄：“你这算不算贿赂？”


    “怎么能算呢？”方泽芮义正言辞道，“我还没说完呢，不签名的同学也可以拿，我们家有喜事，我纯请吃糖。”


    坐第一排的李瑞珠是个腐女，方泽芮看某部热门动画的时候嗑男A和女A，李瑞珠说男A和男B才是真爱，方泽芮理解不能，说男A不是每天都想谋杀男B吗？这也能嗑？李瑞珠说你不懂的。李瑞珠的同桌则激动地辩驳，说男A和男C才是一对！！又有人加入了，说不是的你左右不能说反，是男C和男A才对，接着她们几个开始为了到底谁和谁才是真的，谁是攻谁是受展开了激烈但友好的讨论。


    方泽芮越听越迷茫，不是，这是一部没有任何官配的一般向作品啊！怎么在你们眼里这些男的都在爱来爱去？李瑞珠还是说，同人女的世界你不懂的。


    结果这下，这几个逆家对家口径相当统一，都问方泽芮：“你们家什么喜事？你和丁明犀终于结婚了吗？”


    方泽芮为了拉拢她们的选票，很配合道：“是啊，多年恋爱长跑终于修成正果。”


    李瑞珠问：“谁在上面？”


    方泽芮：“当然是我！”


    李瑞珠：“和我逆CP了，不给你签名了。”


    方泽芮赶紧改口：“我在下面，我在下面。”


    一直跟在方泽芮边上的丁明犀摸了摸耳朵：“……别老胡说八道的。”


    方泽芮递了一根棒棒糖给丁明犀：“树莓味。”


    这几份文稿开始传，有些人等不及传到自己的位置，先跑到前面的同学那里伸长了脖子看，大多数人其实也没看清楚方泽芮到底写了些啥，就直接撕了一条棒棒糖下来，在最后一页签了名字——这种活动，说实在的，要真能办，他们肯定是支持的，每天上学无聊死了，有点事情做还不好吗？


    就算办不成，签个名也没多大损失，到时候签名的人肯定很多，法不责众，除了方泽芮这个起头的，老师不会单拎谁出来批。


    没多久老师来了，敲了几下门：“预备铃都响了你们干吗呢？整个走廊就你们班声音最大！”


    吵闹的班级立刻被按下静音键，众人灰溜溜回座位，拿到倡议书和棒棒糖的那几个还很有默契地把东西往桌兜一塞，装作无事发生。


    在自己班凑签名相当顺利，达成了100%的签名率，但光有一个班还不够，接下来两天，方泽芮和他几个小伙伴们如法炮制，为了节省时间，他们兵分多路先在同级的其他班里找人家班长帮忙说，再渗透到高一……高三他是不敢打扰，他心里还是有点数的，虽然他们学校不是什么好学校，但不管什么学校的高三生都被当重点保护动物看管着，要是让他们签名，等于动摇了高三学长学姐的军心，影响了他们学习，这个活动举办的可能性会降到微乎其微。


    短短三天，方泽芮他们收到了高一高二两个年级几乎八成的签名，不仅如此，还有些有才艺的同学主动询问是否能在这个游园会上帮到什么忙，更有土豪学妹表示要赞助——学妹家就在学校门口开文具店，说问了家里人，要是游园会真办的话，他们可以给赞助一些优惠券当奖品。


    给方泽芮感动得热泪盈眶。之前程思渺说过学校可能会因为资金问题不批这个活动，因此他在修改过的申请书里加了句“拟向学校附近社会商铺寻求赞助，实现双赢”这样的话，但毕竟只是句空话。他原本打算国庆再去找这些店老板谈谈，岛那么小，没几个头疼脑热的时候不来他们家看的，大家都是熟人，他觉得真要谈的话，坐到人家铺里，滴茶的时候推杯换盏间他也能谈成几个。


    没想到现在就有一个要主动赞助的，他当即把这再加进申请书里，增加说服力。


    放假前那个下午有一节体育课，体育老师说了解散让大家自由活动以后，几个人鬼鬼祟祟去了行政楼。在楼下，方泽芮踟蹰半天，几个来给壮士送行的同学轮番鼓励他。


    程思渺说：“其实我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大家对这件事的热情有点超乎我的想象……你都获得那么多人的同意了，就差最后一个人，怕什么呢，去吧。”


    林自立临时想了个plan B：“你要实在紧张，就把东西往魏校门缝里一塞，塞完就跑。”


    方泽芮：“我才没那么怂！”


    眼看离下课只剩十几分钟，丁明犀搭上方泽芮的肩：“走吧，我跟你一起上去。”


    ……


    国庆假期到了，方泽芮没有去深圳，反正去了他爸妈也要忙，都不知道叫他去做什么。假期第一天，带着孩子来看病的大人不少，方泽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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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帮阿公抓了一早上药。晚上他想去山寨贡茶找那个老板聊聊，赞助嘛，光有文具店的支持是不行的，五块钱优惠券拿了还不是只能买笔买本子买《顶尖课课练》，顶多再买张盗版二次元或者娱乐圈明星贴纸，要是能拉到奶茶店赞助，对同学们的吸引力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当然，领导到底让不让办还是个未知数。那天方泽芮和丁明犀一起敲了校长办公室的门，刚巧里头还坐了几个主任。先前方泽芮还很嚣张说什么拿下魏荣兴轻轻松松，真到了人家跟前还是有点像鹌鹑，但努力做出落落大方之姿，把申请书呈到校长大人手里，丁明犀则发挥他的声音优势，用较为动听的语调把准备好的说辞背了一遍给领导们听。


    魏校长翻了翻申请书，看样子是有在细看，因为隔了挺久才翻第二页，校长就这么慢慢地看，其他领导也没出声，方泽芮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小心觉醒并使用了时间停止技能，然后丁明犀把手绕到背后，轻轻戳了戳他。


    原来时间没有停止。


    良久，校长终于道：“你们先回去上课吧，这份文件我们再研究研究。”


    但不管怎么样，不打无准备的仗，要是假期结束以后领导批准他们办活动了，他们可以直接带资进校园。


    方泽芮和丁明犀约好了晚上八点一起去贡茶，去的时候老板在看电视，南滨电视台的主播讲今年第23号台风“麒麟”加强成了强台风，并且在副热带高压和季风槽双重作用下路径已经产生偏移，未来几天有可能在本市青葵岛登陆，请市民做好防灾措施。


    方泽芮和老板搭讪：“这台风来得真不是时候，怎么在假期来？要是上课的时候来，说不定还能让我们停课。”


    老板冷淡道：“吃点什么？”


    方泽芮：“今天不是来吃东西的。”


    老板不搭理他们了，方泽芮略有退缩，只是不买东西就这副样子，要他赞助岂不是要从铁公鸡身上拔毛？但来都来了，他还是鼓足勇气开口：“老板是这样的，我们想在学校办个活动……”


    老板：“前几天有听到你们讲。”


    看老板似乎有了兴趣，方泽芮信心大增，接着开始委婉表达自己的用意。


    说了半天，老板幽幽来了一句：“我以前是青中毕业的，帮你们等于背叛母校。”


    就是岛上的另一所中学。


    方泽芮皱眉：“……”不是，这老板大哥看起来都快三十了，中二期还没过吗？！


    丁明犀和方泽芮对视一眼：“……”大概只是想找个借口拒绝我们吧。


    方泽芮瞥了一眼门口：“……”那我们走？


    丁明犀点点头：“……”走吧，明天再去问问别的。


    方泽芮保持微笑，准备走了，又问老板：“那你怎么不在青中门口开店？在母校面前开不是更好吗？”


    老板说：“当然不能赚母校学子的钱啊，要赚就赚你们一中学生的钱。”


    方泽芮：“……”


    “开玩笑的，让我考虑一下。”老板依旧面无表情，但说，“小伙子挺有前途的，以后再和同学讨论东西的时候记得还来我们店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