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大逆不道的问题
作品:《太子弃我殉葬?新帝他以江山为聘》 若能让锦渊缓几日进宫,程锦瑟就有更多的时间,来寻找瞒天过海的法子!
再则,程锦渊今日说得一点没错。
萧云湛是大渊出了名的才子,学识渊博,见解独到,连许多成名已久的大儒都自愧不如。
能得到他的亲自指点,哪怕每日只有一个时辰,对锦渊的学业也是莫大的裨益,能让他少走无数弯路!
如此种种,都让程锦瑟激动得无以复加。
她立即就要屈膝向萧云湛跪拜谢恩。
“妾身代锦渊,谢王爷大恩!”
可她的膝盖刚刚弯曲,一只手便伸了过来,稳稳地托住了她的手臂,阻止了她的动作。
那只手,因为久病而有些凉,却很有力。
“本王说过,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多礼。”
程锦瑟的身体僵住了。
她抬起头,正好对上萧云湛深不见底的眸子。
那双眼睛里,没有往日的冰冷和疏离,反而带着一种她看不懂的情绪。
那情绪太过复杂,让她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一瞬间有些茫然无措。
萧云湛目光沉沉地盯着她,好一会儿,才开口。
“锦瑟,除了这事,可还有旁的什么事?”
程锦瑟被问得一愣,下意识地抽回了被他托着的手臂。
她匆匆垂下眼帘,摇头道:“没有了,王爷,妾身还需要写呈给皇上的药膳方子,就先告退。”
说完,便转身快步离开了主卧。
直到回到自己的院子,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程锦渊,看着弟弟高兴得差点跳起来的模样,程锦瑟的心情才稍稍平复了一些。
当日下午申时,程锦渊在柳嬷嬷的带领下,来到了萧云湛的卧房。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姐夫。
当他走进那间弥漫着浓郁墨香和淡淡药草气息的房间时,第一眼便看到了那个斜倚在软榻上的男人。
只一眼,程锦渊就愣住了。
他早就听闻辰王殿下风姿无双,却没想到,竟是俊美到了如此地步。
那人只着一身简单的月白常服,墨发如瀑,肤色是久病之人的苍白,却丝毫不损其风华。
程锦渊觉得,萧云湛比自己见过的所有闺阁小姐都要好看。
便是自己心中最好看的姐姐,似乎只比他胜了那么一点点。
萧云湛突然问道,声音清冷:“书,读到何处了?”
程锦渊一下回过神来,脑子却一片空白,昨日姐姐的叮嘱被他忘得一干二净,脱口而出:
“回……回姐夫!学生刚学完《千字文》,正在学《孝经》!”
一声“姐夫”,清脆响亮。
话一出口,程锦渊自己就懵了,小脸涨得通红。
完了,姐姐明明交代过要叫王爷的!
他懊恼地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然而,预想中的斥责并没有到来。
萧云湛听到这个称呼,只是抬了抬眼,目光在他身上停顿了片刻,才缓缓开口,语气听不出什么变化。
“已读完《千字文》?你开蒙尚不足一月,倒是有几分天赋。”
咦?
程锦渊偷偷抬眼,悄悄打量着软榻上的男人。
奇怪,明明姐夫的表情和语气都没什么变化,可他为什么感觉姐夫现在的心情,好像比刚才好了一些?
错觉吗?
他不敢多想,连忙恭敬地回答。
“回姐夫的话,学生在进书院前,就一直跟着姐姐读书识字,所以进度才快了一些。”
“嗯。”萧云湛点了点头,原来是她教的,那便不奇怪了。
他又问:“听锦瑟说,你在学问上有不懂之处,是何处不明?”
提到正事,程锦渊立刻严肃起来,他从袖中拿出自己早已准备好的书卷,双手呈上。
“学生近日恭读《孝经》,开宗明义章有言:‘爱亲者,不敢恶于人;敬亲者,不敢慢于人。’学生不明,若是……若是父母本不爱其子女,甚至苛待子女,那子女,又为何要敬他们,爱他们?”
萧云湛听见程锦渊这个堪称大逆不道的问题,并未动怒。
他抬起眼,目光落在程锦渊身上。
他的身形单薄,眉眼却像极了程锦瑟。
一样的清秀,一样的执拗。
细看之下,却又截然不同。
程锦渊的眼中是未经世事打磨的纯粹与困惑,而程锦瑟……
她的那双眼睛里,总藏着化不开的愁绪。
他看着程锦渊,却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
半晌,他缓缓道:“孝经所言,乃天地常道。其本意,是教人立身修心,不为外物所移,不因他人之过而损己之德。”
程锦渊听得似懂非懂,眉尖蹙起。
这情神,竟和程锦瑟又相似了几分。
萧云湛难得地生出了几分耐心,继续道:“圣人制礼,重‘权变’。若父母失其慈,其‘敬’之内涵,便需深究。此敬,非为屈从,而是‘敬其位’,敬生养之源,敬人伦秩序。”
“礼记亦有言,‘门内之治恩掩义,门外之治义断恩’。家事固以恩情为重,然当恩义有亏,亦不可一味愚孝。前儒云,‘父不父,则子不子’,父母失其位,是其过;你尽己之分,守己之德,是为‘明理’。”
这一番话,顿时令程锦渊幡然猛醒。
他所受的教育,皆是父母为天,子女须得无条件顺从。
程家的所作所为,让他痛苦,让他迷茫,让他怀疑自己所学的一切。
可今日,这位传闻中冷酷无情的王爷,却告诉他,孝有根本,亦有权变。
人首先要对得起自己的本心。
程锦渊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
所有的事都想通了!
“锦渊,读书的根本,在于明事理,坚心志。莫要因为他人犯下的过错,就自乱方寸,动摇了你对仁孝的根本认知。你能思及此问,已是许多读书人所不能及,甚是难得。”
程锦渊深深一揖:“多谢姐夫指点!”
萧云湛受了他这一礼,指点了几句他功课上的其他问题,才道:“你如今刚刚开蒙,正是打基础的时候。往后学问上若有不懂之处,可随时来问我。”
“此外,府上也养了几位先生,在经学颇有造诣,你平日若有疑问,亦可多向他们请教。”
他抬手一指书房一侧的书架。
“外院的书房里,有几本藏书,如礼记集说、算经十书,乃至一些浅显的兵法策论,你若感兴趣,也可自行取阅。多读,多看,多思,方能有所得。”
程锦渊欣喜若狂!
辰王府的藏书何其珍贵?
更遑论还有名师随时可以请教!
这等待遇,便是许多世家子弟都求之不得的。
程锦渊按捺住心中狂喜,再次郑重地行了一个大礼:“学生程锦渊,谢过王爷!”
这一次,他没有再叫错称呼。
直到程锦渊恭敬地退出卧房,一直侍立在旁的宋恪,脸上的震惊还未褪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