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感受到陆念安进门的动静，男人的身影一动，缓缓从沙发上起来。


    陆念安坐在外间早已备好的椅子上看着男人。


    这男人虽然说是2S级灾祸，但单论外貌已经和普通人无甚区别。


    这一点陆念安从小就在网络的科普下知道，A级以上的灾祸中相当一部分具有人型，可以沟通。


    男人坐在沙发上，好似被人从睡梦中吵醒。


    他揉了揉眼睛，拨弄了一下凌乱的头，墨色短发垂落耳际。


    他随后睁开眼。


    那双鎏金般的眼眸穿透观察窗望来，瞳孔里熔着液态金属般的光泽，他的面容糅合了少女的精致与少年的英气。


    “醒了？”陆念安翻出情况记录本，展开空白的一页。


    “嗯。”男人也学着陆念安坐到观察窗前的椅子上。


    那双鎏金眸子没有焦点，显然注意力不在她这里。


    陆念安看着男人，回忆着前辈留下来的资料，尝试开口。


    “你叫什么名字？”


    “谢逢渊。”谢逢渊懒散地靠在椅背上，“你们局里没有写吗？”


    他的语气有些不耐。


    陆念安自然也注意到这点，但有沟通意愿就好。


    她不正面回答谢逢渊的问题。


    “你还记得你怎么来这边的吗？”陆念安右手持笔拖着脸颊，小拇指在脸颊上微微敲击。


    谢逢渊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睡醒伸了个懒腰，然后就有几道锁链把我捆过来了。”


    谢逢渊说着，修长的手指还抚摸上脖子。


    陆念安看到他脖子上被勒出来的链痕。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只是睡了一觉？”


    谢逢渊看着陆念安点点头。


    陆念安心中冷笑一声，这灾祸还真会撒谎。


    真是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


    她抬起笔在记录本上如实记录下情况，左边是谢逢渊的回答，右边是她的猜测。


    刷刷两下记录完后，陆念安继续顺着思路问：“那你知道你的能力吗？”


    “唔……湮灭吧。”谢逢渊回忆一阵，“我记得我睡前还是沙漠中的一片绿洲，醒来什么都不见了，只有一片空地。”


    “仔细说说？你这描述也太不清楚了。”


    陆念安尝试询问细节。


    谢逢渊与陆念安对视。


    与曾经成千上万的执行官一样，不到黄河心不死。


    但与其他执行官不一样，在他的注视下，这个模糊的执行官不曾移开她的视线——应该是。


    谢逢渊清楚地知道与自己对视下，人类会产生极强的非人感，会感到恐惧。


    谢逢渊忽然觉得这个无聊的执行官有趣了一点，于是他开口说道：“就是让一切物质消失殆尽。”


    他想抬手表演一下，手指刚动就想起这里的材料应该压制住他的能力了，这才作罢。


    陆念安努力摆脱汗毛倒立的感觉，在记录本上记录谢逢渊的情况。


    还着重记录了对视时产生的感觉。


    初步的情况已经到手。


    陆念安看着谢逢渊的情况，按照局里的经验，只有3S级灾祸能额外对人造成精神影响，怀疑他至少半步3S级。


    这么想的陆念安想要先结束本次问询，去找五组的医生疏导一下，再向局里申请重新评级。


    “那么……”


    陆念安还没说完，一阵拍门声突兀响起。


    陆念安先观察谢逢渊，确认他无异动。


    “先失陪一下。”陆念安微微颔首。


    她放下记录本，提着武器箱起身走向外间门口。


    外间的观察窗看不到外面的人影，但房门上的小窗后映出一张陌生的幼童面孔——绝不可能是执行官。


    “姐姐开门呀，叔叔想要欺负我们。”


    小男孩的手掌拍在玻璃上，那手掌的骨量也证明这是个孩童。


    “姐姐救命！”又一个小女孩凑到窗前。


    陆念安估计了一下门的高度，在心里得出一个结论——至少四个人。


    她没有贸然开门，余光再次确认观察窗外无人。


    走廊上遍布的报警设备也没响起。


    同层楼的执行官也没出现在门外。


    “怎么了？”陆念安选择安抚门外的未知来客。


    门内还有个疑似半步3S级的谢逢渊，门外的未知来客如果抱着破坏囚禁他的关押设备的目的前来，她就会腹背受敌，单枪匹马又没异能的她，很难应对这种局面。


    陆念安思及至此，提着武器箱的手不禁紧了紧，另一只手摸上手机，准备拨打局内的紧急电话。


    “和她说什么！明显不会开门了。”门外传来另一个男孩的声音。


    “她要求援！”又一个小男孩的声音从身侧响起。


    不知何时，他出现在观察窗前，看到陆念安拿出手机的动作，对同伴示意。


    “直接开吧。”


    一个女孩话音刚落，陆念安就听到了刷卡开门的电子音。


    刹那间，她浑身血液几乎凝固。


    她一个箭步上前用身体抵住门，刚开了一个缝隙的门在她的冲击下重新闭合。


    陆念安意外冷静下来。


    听着门外不断的刷卡声，感受着门板传来的巨力，陆念安扭头看向谢逢渊。


    谢逢渊静静注视着她。


    “有事失陪一下，马上回来。”陆念安干笑两声。


    这次没有个六十万的月薪她不会再原谅异能局了！


    陆念安心中泪流满面。


    钱难赚，○难吃。


    陆念安一咬牙，糊弄过谢逢渊后，她猛地拉开门。


    门外孩子们没料到她会突然放弃抵抗，猝不及防间险些跌入室内。


    陆念安两脚将他们踹出房间，闪身出门，迅速带上了房门。


    随着门锁落上的声音响起，房间内又恢复了安静。


    谢逢渊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看着再次空荡的房间。


    “又是这个把戏，纪明镜……”


    谢逢渊半躺在椅子上，双眼微眯。


    眼前眼前的景色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走廊上的场景。


    那个执行官站在走廊上，手上多了两把臂长的刀，武器箱被半掩着放在一边。


    她面前是抱成一团的六个小孩。


    ‘局里没有这样的灾祸啊！’


    陆念安扫视六个孩子，和脑海中的灾祸一一对比，半天对不上号。


    ‘不管了，先下手为强。’


    “啊啊啊！打小孩啦！”


    一个女声随着哭声响起。


    陆念安眼前一花，感觉穿过一层水雾，原本在面前的孩童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走廊墙壁。


    “嘻嘻，菜鸟执行官。”


    身后传来小恶魔女孩的咯咯笑声，带着令人不适的戏谑。


    陆念安眼神一凛，冲向墙壁的动作没有丝毫迟疑，侧身蹬上墙壁，借助反弹力道在空中完成了一个流畅的侧翻，手持双刀向六人冲去。


    “啊啊啊！开护盾！快开护盾！”


    方才还在奚落她的小恶魔女孩脸色骤变，慌乱中抓住身旁神情木讷男孩的胳膊。


    木讷男孩迟钝地抬手，一道半透明屏障缓慢升起，堪堪将要笼罩住六个孩子。


    陆念安眼神一凛，右手长刀脱手飞出！


    寒光划破空气，比她的身影更快逼近目标。


    “不必慌张。”冷静男孩扶了扶眼镜，闭目沉吟继续说道，“趁现在——攻击！”


    话音未落，飞驰的长刀已卡在半透明屏障上。


    与此同时，陆念安感到脊背发凉！


    莫名的危机感让她在疾驰中强行扭身——


    一道无形利刃擦过她的右颊，鲜血瞬间染红衣领。


    她借着这股力道侧身滚地，动作狼狈却及时避开了致命一击。


    “啧，真麻烦。”小恶魔女孩撇撇嘴。


    陆念安抹去颊边血迹，眼神愈发锐利。


    她不动声色地将左手刀换至右手。


    这么多样的能力，这么多的灾祸，陆念安愈发感觉熟悉。


    但记忆中那只是个B级灾祸。


    屏障后的孩子们暂时停止了攻势，但半透明的护盾依然稳固。


    两女四男，体型相仿，隐隐有将一个阴郁男孩围至中间的趋势。


    明明凌厉却不再出现的攻击。


    陆念安心念电转，唇角忽然勾起一抹了然的弧度。


    ‘突破口……在那里！’


    她再次暴起突进，这一次的目标明确——卡在屏障上的长刀！


    一记凌厉的踢击让刀身更深地嵌入屏障，裂纹如蛛网般蔓延开来。


    “呜呜，你好了没有？”哭脸女孩推搡着暴躁男孩。


    “吵死了！你有本事自己上啊！”暴躁男孩烦躁地抓乱头发，朝她啐了一口。


    哭脸女孩的哭声更响了。


    随着她的哭声，陆念安周身突然泛起诡异的水雾。


    前后夹击，退路尽封！


    千钧一发之际，陆念安毫不犹豫俯身下蹲——


    只见卡在屏障上的长刀竟通过水雾被一分为二，刀锋凭空出现在她身后！


    若不是及时闪避，这一击必将贯穿心脏！


    屏障也因此出现了短暂的缺口！


    陆念安如猎豹般窜入屏障，左手精准接住水雾散开后下坠的长刀。


    “笨蛋！快再放护盾！”冷静男孩推了木讷男孩一把，但为时已晚。


    陆念安已然靠近六人，举起刀眼看就要劈向冷静男孩脖子，就算此时冷静男孩还不愿意睁开眼睛。


    然后就是杀死他们，上报异能局，大赚一笔，辞职离开这里，然后……


    谢逢渊靠在椅背上，百无聊赖地想着。


    这样的闹剧他看了很多次了。


    虽然每次的主演都不同，但这剧情一点改变都没有。


    他正准备收回视线，却突然怔住。


    “好好改造去吧！”


    陆念安用左手刀刀刃劈碎木讷男孩升起的护盾，转而看似想要用右手刀刀刃击杀冷静男孩。


    但她趁着阴郁男孩还没跑远，便是用右手刀背果断击晕阴郁男孩。


    其余五个孩子的身影也随之消散。


    “果然……”


    结束战斗后，陆念安叉着腰站在原地呼出一口浊气。


    她这一下用了八成力，没个钢铁颈椎都遭不住，陆念安也就没管倒在地上的阴郁男孩，缓缓恢复体力。


    受伤的伤口已经不再流出血液，血液干涸在皮肤上。


    陆念安难受地皱眉，想着等下去五组处理一下。


    走廊的警报声也随之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