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拉锯
作品:《猎鹿》 收到沈应昌秒回的“OK”后,陶楚看向一脸凝重盯着手机的闻耘生。
陶楚没时间在这里陪他纠结挣扎。
闻耘生听见她起身时推开椅子的声音,蓦地抬起头,不安地看着她。
“陶国华有急事找我。”
她拎起小包转身就走,没有留给闻耘生挽留的时间,他抓着手机快步跟上。
另一边的李跃看到这一幕,一口干掉杯里的酒,双眼眯成一条缝。
岑乐示意侍者帮他斟酒,然后拿起自己的酒杯轻轻碰上他的。
“这一杯为我昨晚没有接到电话赔礼道歉。”岑乐轻声细语。
李跃正在兴头上,爽快地仰头干掉这一杯。
岑乐双眼发亮:“李总好酒量。”
“这里的酒一般,等明天到了海上,喝起来才痛快。”他一顿,脸上浮出得意的笑,“还有好戏看。”
岑乐心头一动,双手托腮眨巴着眼问:“什么好戏呀?人家也想看!”
李跃挑了挑眉,拿乔起来。
“‘海上逐浪号’可不是谁都能上得去——要看你有没有诚意了。”
岑乐被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滥色鬼,还不知道陶楚会不会上船,总不能先把自己搭进去。
岑乐装作使性子,将头一扭:“白夸你大度了——看来还在生我的气,故意难为我。”
李跃看出她在撒娇,凑近揽住她的细腰捏了捏:“把我哄高兴了,下次带你上船。”
岑乐听见“下次”,立刻意识到不对,也顾不得被他占便宜,顺势朝他靠了靠。
“怎么还要下次呀——”她在他怀里扭了扭肩头,蹭得李跃心都乱了。
他低头闻着她身上的馥郁甜香,轻轻咬了咬她的耳朵:“这次有事情要忙,乖。”
岑乐屏住恶心反胃的感觉,继续问:“是刚刚和闻总吵起来的事?他一点风度都没有,不像你——”
她怕问得太明显,连忙又给他颗甜枣,勾着他西装里的衬衣领口,将他扯得更近了些。
“他刚刚对你那么不客气,我看着都替你生气。”
说完,她忽然松开他的领口,笑得媚态横生。
李跃听她替自己打抱不平,心里更畅快,刮了刮她的鼻头:“放心,他后面有的是苦头吃——你看我像吃闷亏的人吗?”
“不像。”岑乐摇摇头,“人家也想见识见识你收拾人的样子嘛。”
她再次暗示,如果李跃依旧拒绝,那“海上逐浪号”的封闭程度和危险程度不言而喻——陶楚绝不能上船。
果然,李跃装作没有听懂,只说着**的烂话:“我先收拾收拾你。”
说完就俯身要来亲岑乐,岑乐半真半假地一把推开他。
“说得好听。”岑乐软声软调地发脾气,“明天你是不是就要出海了?谁知道你回来还记不记得我?”
李跃还没来得及再哄两句,岑乐趁势起身走人。
临走前朝他抛了个媚眼:“你要是真有心,回来再联系我。”
李跃的怀里突然空了,怔怔地看着她婀娜的背景,哑然失笑。
这个笛莹,有点意思。
岑乐进了安全通道,抱着双臂拍掉身上的鸡皮疙瘩,然后哆哆嗦嗦地拿出手机打给陶楚,却没人接。
“大姐啊,闻耘生都自身难保了,你别耗时间跟他掰扯啊……”她小声嘀咕着。
陶楚此刻已经甩脱了闻耘生——当她站在陶国华门口,闻耘生确认她不是去找沈应昌,才放下心。
他和陶楚说自己去甲板上打电话,等会回来接她。
陶国华打开门,看到陶楚的打扮后眼睛一亮:“哎,这样就对了!现在快七点了,还没去见闻耘生?”
陶楚的眼泪涌了出来:“爸,他们要你陪我一起去‘海上逐浪号’!”
陶国华顿时脸色一变,拉过她问:“怎么回事?我……我去干嘛?!”
陶楚示意他进房间细说,扫了一眼,许菁母女都不在。
“我听您的话去见闻耘生,他答应会带我下船离开。可是李跃突然来威胁我,说……”
她啜泣起来,妆都花了。
陶国华心急如焚,转着圈地问:“到底说什么了?!”
陶楚吸了两下鼻子,眼泪汪汪地看着他:“你必须陪我出海,否则许菁和许泠泠别想回到江临。”
陶国华如遭雷击,他多少听说过李家的手段,只是没想到李跃能这么明晃晃地威胁。
“海上逐浪号”是什么地方,说起来是让他陪着陶楚去,不就是要拿他当人质吗?
陶楚比他有利用价值,别到时候陶楚保住了小命,他回不来……
但是如果不去的话,许菁和泠泠就可能有危险。
陶楚看他脸色苍白、失魂落魄的样子,明白他被吓住了。
“爸,我实在没想到会这样连累你们,我不该回江临。”她哭得伤心,“我去求李跃,让我一个人上船,放你们平平安安回家……”
陶国华瞥一眼女儿,咽了口唾沫,问她:“能行得通吗?”
“总得试一试——这里又不是他们的地盘,应该不敢太肆无忌惮。”
陶国华脸色稍稍和缓,可陶楚下一句就是:
“不过你们回了江临的话……”
陶国华直叹气,摸出一盒烟去窗边抽起来。
证据还没有挖到,麻烦却来得太快,陶国华肠子都悔青了。
现在找隋立勇也没用,八字没一撇的事,凭什么动用资源来保他们一家?
眼下只能自己想办法从船上脱身了,他回过头看向满面泪痕的女儿。
“楚楚,你想,如果我们一起出海出了事,许菁她们孤儿寡母的势单力薄,也没办法帮我们讨个公道。如果我们分开,我先回江临,李家忌惮着我的社会地位和影响力,你在海上也会安全一些。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你有个锤子的社会地位和影响力。
如果自己真出了事,陶国华八成连吱都不会吱一声,第一时间把头埋进沙子里躲好。
一有风吹草动,举家搬迁逃离江临。
陶楚在心里骂了两分钟,陶国华忐忑不安地盯着她,直到烟灰烫了手。
他倒抽冷气地甩着手,陶楚泪眼凄然地说:“爸,你是我最亲的人了,我不忍心让你冒险。可我也真的害怕,我不敢一个人出海上船。”
陶国华还想劝说,陶楚却接着说:“不如这样,沈应昌现在还在‘江上寻梦号’上,我去求他陪我一起。但是不知道李跃会不会同意换成他……”
陶国华眼睛一亮,把烟头往窗外一抛,“嘭”地一声合上窗户,兴奋地冲到陶楚面前。
“这个主意不错!你快去找沈应昌——先把妆重新化化!李跃如果不同意换人,我就在这里闹他个天翻地覆,谁也别想好过!”
呵,这时候倒是敢豁得出去了。
不过陶楚要的就是他这句话,由陶国华向李跃开价码才有用,他为了保命,总能想法子要李跃答应。
否则光凭她自己提出来,很难带沈应昌上船。
现在还差闻耘生了。
她擦掉晕开的眼线,褪去大半的眼妆加上红红的眼眶显得委屈可怜。
闻耘生见到她,果然冲上前问:“怎么哭了?”
“李跃威胁了陶国华。陶国华让我必须上船,不要牵连他们一家人。”
“我已经让人去守着你奶奶了——陶国华一家三口算什么,管他们死活?”
“可是陶国华手里有当年的证据,他说如果我不去‘海上逐浪号’,就别想拿到证据给我妈妈报仇。”
陶楚掩面而泣,哭得声嘶力竭。
闻耘生把她抱在怀里,感受到她的颤抖,心也被哭碎了。
她被自己的父亲这样利用胁迫,该有多绝望无助。
偏偏自己又无法帮她逃出生天……
刚刚他也给父亲闻韬打了电话,父亲透了几句口风,他大概猜到“海上逐浪号”五周年庆典的真实目的。
以他之前了解到的规模和耗费,不难猜到这次的鱼有多大多肥。
加上父亲、李鹏程和周秉诚都要登上“海上逐浪号”,这次的活动肯定是只能成功不许失败。
陶楚这样的变量,一定会被他们牢牢控制住。
单凭自己的力量根本无法扭转陶楚要被带上船的决定。
他也陷入深深的无力感中,只能在冬夜的寒风中抱紧他的女孩。
“耘生哥哥,我知道你尽力了。”陶楚瓮着声音说。
她喊“耘生哥哥”的声音,八年来多少次出现在他的梦里。
此刻这四个字却像针一样扎在他的心上。
他真的尽力了吗?
为什么还是要眼睁睁看着她踏入未知的险境?
那些追捧吹嘘的声音让他忘了自己的斤两,在面对权力和暴力的巨轮时,他只是一叶小舟。
他把她抱得更紧,不敢应她。
“有的路,我逃也逃不开的。”陶楚说给他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既然没有选择,我就试一试。”她声音很轻,却很坚定,“万一,能走通呢?”
她稍稍用力,挣脱了他的怀抱。
“我会想办法活下去——沈应昌是外籍,身份比较敏感,带他上船保险一些。”
在她的凝视下,闻耘生说不出争风吃醋的话,他既然食言,就没资格干涉她的决定。
他抬起手抹去她腮边的泪珠,低声说了句:“好,听你的。”
“你还是会保护我的,是不是?耘生哥哥。”
她的双手交叠在一起,不安地看着他,要一句承诺。
闻耘生点点头,对她的信任感到万分歉疚,再次把她拥入怀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