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娱乐项目的体验度匮乏到几近为零的立场上，童之芙和景逸的相处间，其实是有逃避的成分在的。


    宛如漂亮的洋娃娃被封锁在明净精致的橱窗，她和同龄人始终嵌着道无形的高墙。


    虽说这种屏障由外向内看并不起眼，只会被认作承托与保护的封装，可一旦逆转视角向外，便化为伤害值倍增的囚笼。


    童之芙就是这笼中鸟，眼睁睁看着景逸在外面更广阔的天地里自由翱翔。


    对聂欣蔓的要求，童之芙并不算特别反感。


    她个性淡，天性中属于探索的一面并不丰沛，只是偶有类似于需要给小伙伴回赠礼物的时刻，她确实会因被长久限制的无知而发自心底感到为难。


    -


    刚在景逸家待了不到二十分钟，外面敲门声响。


    童之芙一听便猛地起了身，见她如此动作，景逸神色也隐隐染上几分郑重。


    他不假思索挡了下童之芙：“没事，你坐着，我去开门。”


    说是让她等着，可童之芙到底不安心。


    稍显焦虑的目光越过景逸背影往门口望，只见他动作极缓，门也只开一道小缝。


    正是这条半寸不到的窄缝，容纳个数落的声音挤进来：“你这孩子，怎么开个门还磨磨唧唧的。”


    童之芙肩膀转而一松，另一边景逸开门的动作也变得利落。


    祝槐青提着一大兜新鲜出炉的炸鸡柳，袋子口还腾腾地冒着香喷喷的热气，转眼间将客厅熏出很好吃的味道。


    选择性地忽视掉门口最近处的景逸，祝槐青换了鞋抬脚往里走，堆着笑的目光在见到童之芙时笑意愈盛。


    见童之芙呆呆站着，祝槐青亲昵地揽了下小女孩肩膀，拍拍她面对面坐在沙发上：“今天你妈妈得加班晚会儿才回来，我跟她说过了，晚上就在阿姨家吃饭哈，正好尝尝阿姨的手艺。”


    整份炸鸡柳全被塞在童之芙手心，祝槐青根本不记得自己还有个亲儿子，满心满眼都是可爱的小姑娘：“这个你先垫垫肚子，等会儿我再洗点儿水果过来。”


    进退两难的捧着祝槐青的“好意”，眼看她要往厨房去，童之芙立刻起身：“我帮你吧阿姨。”


    做客人士有做客的自觉，体现在眼里有活。


    “不用不用”，祝槐青忙忙摆手，“小孩家的帮什么忙，干活有我们大人就行。”


    她说完，余光瞅见早已自觉将黏在沙发上的景逸，又恨铁不成钢地怒斥一句：“看看人家小芙再看看你！什么德行！”


    “嗯？”无故躺枪的景逸慢悠悠接上一句，“不是干活有你们大人就行？”


    “......”


    尽管祝槐青嗓门大，又表现出看景逸鼻子不是鼻子，眼睛又不是眼睛的嫌弃，但童之芙能透过微小的感觉体会出，她并没有真的在生景逸的气。


    祝槐青洗好水果后又从厨房找来两个叉子，一人一个地分给他们两个。


    童之芙不知道怎么形容当下的感觉，就还挺羡慕景逸的。


    聂欣蔓就没有这样喜怒极端形于色的时候，她无意间做了什么惹妈妈生气的，聂欣蔓也并不会找她沟通。


    多数时间只会采取冷暴力的形式，用窒息和压迫令她自己反思错在哪里。


    祝槐青刚进厨房没多大会儿，景宏章也下班回来帮忙，一顿其乐融融的饭至尾声，聂欣蔓终于下班回来，登门来接她回去。


    鉴于童之芙麻烦景家一晚上，聂欣蔓还专程从超市带了一兜水果，外加一个包装精致的礼品盒。


    推脱无果，祝槐青无奈之下只得收下。


    祝槐青和聂欣蔓是初高中的同班同学，大学又一起进了燕城师范，只不过聂欣蔓毕业后当了老师，祝槐青则选择了更加自由的外企。


    多年同学情谊又在差不多的时间结婚生子后有所巩固，彼此家住的近，偶尔遇到也会交流下孩子们在学校的问题。


    祝槐青三两步跨过来，挽一挽聂欣蔓的手，“都这么晚了，吃饭了吗？没吃的话正好厨房热着，再炒两个小菜...”


    聂欣蔓客气笑应：“在学校食堂吃了。”


    祝槐青也不再客气谦让：“那好的。”


    站在寒暄中的大人们旁边，童之芙沉默地想，不知饭前炸鸡柳的味道有没有被聂欣蔓闻到。


    她不动声色地瞄了眼客厅垃圾桶里空空如也的袋子，又盘算着家常菜的香味混合冲淡后，应该是没有那么明显吧。


    如果聂欣蔓回家后问起，她就说都是景逸吃的。


    -


    聂欣蔓和童朔的工作在下班时间上有着不稳定性，得知不用赶时间回程给童之芙做饭，两人便都在外面独自解决。


    从景逸家到童之芙家只需跨过隔壁楼，穿过一个花坛就能到。


    出了单元楼，童之芙先主动道歉：“对不起妈妈，今天是我忘记带钥匙了，是景逸主动喊我过去，不是我要麻烦他。”


    “没关系”，聂欣蔓难得反常地没说她，心思看起来也不在她的话上。


    童之芙在校密友不多，多数为泛泛之交，具体表现为在校情谊好，但周末并不会相邀出门玩的关系。


    当然，她课余时间也没有出门玩的机会。


    聂欣蔓在她的交友方面同样自有一套严格的甄选标准，只是目前而言，范围圈里唯有景逸孤零零的一个。


    只是......


    景逸明明是最不符合聂欣蔓心中行事标准的性格。


    沉默着回了家，童之芙慢着步子在玄关换鞋，聂欣蔓忽地向她嘱咐：“我和你祝阿姨说过了，以后放学先跟着小景一起回家做作业。”


    聂欣蔓语气淡淡的，“等我和你爸回来再过去接你。”


    “好的”，童之芙先应下，又还是疑惑，“妈妈——”


    几经迟疑，童之芙才张口：“你很喜欢景逸吗？”


    聂欣蔓：“喜欢谈不上，不过到底和槐青是多年旧友，情面还是有的，而且......”


    童之芙：“而且什么？”


    “......没什么。”


    大人总有很多不能告诉小孩子们的心事，聂欣蔓没再说，童之芙也懂事的没再寻根究底。


    只是当晚出门倒水路过父母卧室，一扇门没能彻底挡住压着声的交谈。


    童朔：“你以前不是挺不卑不亢的吗，怎么现在为了个评优就变成这样？”


    聂欣蔓：“我变哪样了？你整天应酬这么晚不顾家我说你了吗？”


    “怎么又扯我身上了，我那不也是为了生意。”


    “你那生意就能保证赚钱？前两年一笔亏那么多我说你什么了？”


    “生意场浮浮沉沉很正常，亏本不就那次，遇到赚的几年的钱一笔也就赚回来了。”


    “你什么意思啊童朔，嫌我们当老师的工资稳定的少？”


    “我没那个意思，你不要太敏感......”


    “什么叫我敏感？我不就是让你抽个空请人家小景爷爷吃顿饭，你童总的时间就这么宝贵？”


    “……”


    心头困扰的疑云因着墙角的偷听迎刃而解，聂欣蔓欲言又止中的有迹可循串成了答案。


    景逸的爷爷正是某种聂欣蔓需要维护的关系，才连带着景逸沾了家人的光，在聂欣蔓这里呈现青睐有加的待遇。


    童之芙捧着倒好水的杯子，轻手轻脚返回房间，处在绝对安全的私人领域，她才彻底放松偷听带来的警惕。


    心不在焉地喝了口水，童之芙后知后觉发现——


    好像还是可乐的味道比较甜。


    -


    翌日上午，童之芙将早就准备好的零食分给江晴，差点被同桌的大嗓门震聋了耳朵。


    “芙芙啊啊啊！”


    江晴强烈激动的情绪让童之芙一愣，她使劲晃了晃童之芙手臂，“你怎么知道我想要这些！”


    受显著的开心感染，童之芙笑地弯了弯眼睛，如释重负地轻呼一口气：“你喜欢就好。”


    江晴：“我特别喜欢！”


    她还正拿着童之芙带来的其中一款小饼干，举着手机指给她瞧：“你太会选了！这几样全都是今日爆款，你快看！”


    江晴给她看的是个Q-Q群，最近弹出两条消息的时间在半个小时前。


    一条图片，一条文字。


    图片是几张货品的拼接，因为款式太多而选择了九图合一图的拼图模式，下面跟着的文字消息是商品的名称和简介。


    越看熟悉的感觉越强烈，童之芙的目光随后往下瞧，简介很简洁，只有寥寥一句：


    [货源库存充足，欢迎同学们来购！]


    头再从手机上抬起来，童之芙问江晴：“这是什么群？”


    江晴：“喏。”


    群聊名位置，赫然挂着一个醒目而熟悉的名字——


    [景逸的买买买一手资讯（198）]


    童之芙将眼睛睁了又睁，难以置信地指着最新发言的头像：“这是景逸？”的小号吗？


    她分明记得景逸不是这个头像。


    江晴解释：“不是不是，这是小卖部老板。”


    “只要景逸去买东西，他都会在群里同步，没想到他昨天买了这么多！”


    她又洋洋自得：“本来打算放学去抢，结果得来全不费功夫哈哈，我太爱你啦宝贝~”


    童之芙：“……”


    回想起昨天小卖部的老板，看着挺和气，一个面慈目善的中年大叔，没想到还有奸商的潜质。


    给同桌带的第一次小零食，获得的正向反馈中竟然还有景逸掺进来一半，一口郁气凝滞，她又百般不解：“为什么要买景逸买的东西啊？”


    联想到某个人的口味，童之芙猜测：“是他买的很好吃？”


    “有一部分原因”，江晴捏着拇指和食指，用几乎放在一起的距离表示，“不过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啦！”


    “当然是因为他——”


    “帅啊！”


    江晴一张脸表情生动，以讲热闹不嫌事大的语气：“校草的容貌，一中的荣耀！”


    景逸：实至名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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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章 第 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