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棠没说话，收回视线，坐电梯上了二楼，走廊尽头那间就是她的卧室。


    卧室很大，空荡荡的，除了床和衣柜，几乎什么都没有。


    她的行李收拾出来还填不满一个行李箱。


    和五年前来到霍家时一样。


    江棠一手推轮椅，一手拉行李箱，狼狈又艰难地坐电梯下了一楼。


    “霍廷川，这是离婚协议书。”


    江棠把一纸离婚协议放到霍廷川面前：“什么时候有空去民政局？”


    霍廷川目不转睛地看着离婚协议书上江棠的签名。


    心里莫名有些闷闷的。


    “江棠，我警告你，如果真的离婚了，你可就回不来了。当初你费尽心机讨奶奶欢心，我和宋婉婉订婚了还被你生生拆散，你真的忍心放弃这一切？”


    江棠抬眸，语气平淡。


    “对不起，这些年是我自作多情，不知好歹了，祝你以后和宋婉婉长长久久。”


    霍廷川心里终于生出一丝异样。


    这五年来，江棠就像是一张扯不掉的狗皮膏药，永远不声不响，默默跟在他身后。


    可她现在要离婚？


    他分辨不出来这是她的新把戏，还是她真的想走了。


    江棠忽然抬头看他：“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霍廷川微微颔首：“说。”


    “当年，你为什么突然和宋婉婉订婚？”


    五年前，霍廷川刚被霍家认回来，他一边忙着管理自己的创业公司，一边开始接手霍氏集团的项目。


    繁杂事项令霍廷川忙得焦头烂额，和江棠相处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他安抚江棠：“我在为我们的未来努力，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


    江棠信了，她一直在等霍廷川。


    最后等来的却是他和另一个女人订婚的消息。


    她以为是因为豪门内部有错综复杂的纠葛，霍廷川有言不由衷的苦衷，所以她想尽办法讨霍老夫人欢心，如愿通过霍老夫人嫁进了霍家。


    现在看来是她误会了。


    当初霍廷川是真心喜欢宋婉婉的。


    现在也喜欢。


    为了她，守身如玉。


    可江棠不明白的是，一个男人的心怎么会变得那么快。


    所以她想要一个答案。


    霍廷川轻嗤一声，说出口的话，像是冰冷的利刃戳入江棠的心口：“你也配和婉婉比？”


    “婉婉出身世家，从小接受的就是精英教育，她懂商业，有能力，能助我争取霍家的继承权。可你呢，你能为我做什么？你一无是处，五年来在霍家也只配做个花瓶！”


    霍廷川的话语就像一支支利箭，让江棠仅存的念头都熄灭了。


    她忽然释怀般笑了一声。


    最后如行尸走肉般木讷地点点头：“我知道了，原来如此。”


    原来在霍廷川的心里，最重要的是霍家的继承权，宋婉婉能帮他，而她江棠只会成为他的拖油瓶。


    难怪，难怪他这五年来，将她视为空气。


    问完这话，江棠推着轮椅，转身离开。


    原来他们说的都是对的。


    霍廷川厌恶她，从心底里看不起她。


    他已经是霍家的二少爷，不是那个和她在出租屋里相拥取暖、说会永远爱她的人。


    初恋这场梦，早该醒了。


    走到玄关，江棠才想起来询问霍廷川：“明天早上九点在民政局门口见？”


    霍廷川头也不抬地看着财经新闻：“好。”


    玄关大门关上。


    霍廷川保持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无比专注。


    直到平板息屏了，他才忽然缓过神来，无力地靠在了沙发上。


    霍家不止他一个儿子，更别说他还是私生子，如果不争不抢，等老头子死了，霍家的东西就都是长子霍骁的，他什么都得不到。


    所以这五年他始终精神紧绷，不敢有片刻的松懈。


    等和江棠离了婚，把宋婉婉娶进门，有了宋家的支持，他或许就有能力和霍骁争一争了。


    ……


    江棠出了霍家大门，才意外地发现赵巧儿还没走。


    “你怎么……”江棠愕然。


    赵巧儿径自推上江棠的轮椅：“你肯定没地方去，干脆去我那住吧。”


    江棠不想再麻烦赵巧儿，可从霍家出来，她身上能用的现钱都不到五百。


    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最后，江棠还是承了赵巧儿的好。


    “那就麻烦你了，我不会住太久的。”


    等腿好了，她就搬出去。


    赵巧儿住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租金昂贵，却只能租到一个八十平米的小公寓。


    “你别嫌弃，这两年生意不好做，我只能租这了。”


    江棠摇头：“我怎么会嫌弃呢，多谢你收留我。”


    赵巧儿给江棠安排的次卧很小，只能装得下一张单人床和一个衣柜。


    江棠归置好行李，看着陌生的环境，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


    十年前的她一定想不到自己会以如此狼狈的方式与霍廷川分开。


    正想着，卧室门被敲响了。


    江棠起身开门。


    门外，赵巧儿朝她扬了扬手中的两罐啤酒：“喝点？”


    江棠身心俱疲，本想拒绝。


    但知道赵巧儿是怕她一个人待着不开心，还是勉强地点了点头。


    客厅的茶几上摆满了小零食。


    赵巧儿一口气喝下去半罐啤酒，回头看向江棠。


    “这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明明那么相爱，好不容易结婚了，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江棠沉默着，不愿开口。


    赵巧儿无奈：“算了，你不想说就别说了。”


    “还以为你当了豪门太太，会从此过上幸福快乐的人生呢。早知道你会变成现在这样，当初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你离开工作室。”


    “这几年行业发展得太快了，当初跟着你学习的几个小姑娘现在都站上更大的舞台了，可你呢？除了那个三百多万粉丝的自媒体账号，别的什么都没有。”


    “停更五年，但还是有不少粉丝等着你呢。”


    江棠惭愧地低下头：“是我的错。”


    结婚五年来，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霍廷川身上。


    她以为她在和世俗斗，在捍卫他们的感情，可这段婚姻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最后更是把她自己的事业都丢掉了。


    赵巧儿安慰：“你也不用担心，这不是有我在嘛！”


    “这段时间你就在我家好好休息一下，把腿养好。我一定会给你策划一场轰轰烈烈的回归，让你风风光光地回到舞蹈行业！”


    江棠笑着点头。


    她没说，她打算明天就去找工作。


    这五年的婚姻生活让她醒悟了一个道理。


    无论多么亲近的人，都不能一味地依赖。


    她一定要有自己的经济来源。


    就算是回到赵巧儿的工作室，也要等到她彻底好了才行。


    第二天一早，江棠吃完饭，正要出门去民政局，手机忽然收到一条信息。


    是霍廷川的助理陈桐发来的。


    “江小姐，苏省的项目突然发生了意外，霍总今天一早的飞机赶去处理了，可能要晚几天才能回来。”


    这五年来都是这样。


    无论霍廷川有什么行程，她这个做妻子的都是从陈桐那里得知的。


    江棠已经习惯了。


    所以她很快回了信息：“他大概什么时候回来，你能告诉我吗？”


    另一边，陈桐小心翼翼地把手机送到霍廷川面前。


    “太……江小姐问您什么时候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