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张默发来的信息：「在吗？帮我砍一刀拼夕夕。」


    没过几秒，屏幕又亮起，张默催促道：「点开了吗？快点。」


    温南星复制了他发来的链接，进入拼夕夕后台，链接却迟迟没有跳转。


    张默再次发来信息：「温南星，你点了没有？」


    「打不开。」温南星回复。


    微信界面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持续了好一阵，却始终没有新消息。


    温南星打了一个问号，发了过去。信息发出，旁边却弹出一个红色感叹号。


    温南星有些纳闷。


    他和张默虽然只是普通同事，但也不至于因为没帮忙砍一刀，就到了拉黑的地步。


    小插曲被忙碌的工作替代。


    温南星盯着面前的电脑，手指在鼠标键上不停的翻动。


    突来窥视感，让他停下手中的工作环顾四周，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奇怪谁在做恶作剧？】


    一整天下来，温南星都处于被目光注视当中，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等下了班，回到居住公寓后。


    那股注视感觉，随着他跟到了家。


    若有似无的窥探，让温南星浑身不自在。


    温南星疲惫地坐在客厅沙发上，眼睛紧盯着手机里的监控画面。


    见到监控记录显示并没有人进入过公寓，他稍微松了口气。


    放下手中的手机，温南星拖着沉重的身体走进卫生间。


    脱掉T恤，打开淋浴，凉水从头顶浇下，划过他的腰身与背脊曲线。


    水珠沾湿了头发，狭小的空间里，注视感却越来越强烈。


    温南星环顾四周，卫生间里并没有其他人的身影。


    不安感让他皱起眉，拿起浴室悬挂的毛巾飞快的擦拭身子。


    恍惚间，温南星眸光瞥见身后的镜子里，映出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当他猛然回头的时候，镜子里只倒映出自己的身影。


    “是我太累，出现幻觉了？”


    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温南星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总觉得自己房间阴影当中，有一道模糊的身影，正在黑暗里紧紧盯着他。


    这种不适感迫使他打开床头台灯。


    光线驱散了黑暗，他揉着太阳穴，不确定是不是压力太大导致了幻觉。


    下床吃了两片褪黑素，重新闭上眼睛。


    这一次，他没有关掉台灯。


    微弱的光，给了他一丝安全感。


    睡梦中，温南星做了一个梦。


    梦里，家中藏着另一个人，看不清他长相，也抓不住他，但自己可以清晰的感知到那个人存在，那个人正在躲在房间的某个地方，一直盯着自己。


    不知是梦，还是现实。


    房门外传来椅子被拖开的声音，卫生间里传来淋浴头的水流声，接着是马桶坐垫被反复掀开又盖上的声响。


    睡梦中温南星不安的皱紧眉头，嘴角在微微颤抖。


    咚咚咚~


    卧室的木门传来敲门声。


    一声。


    两声。


    三声。


    ……


    声音越来越大。


    温南星猛地被惊醒。


    房间内一片漆黑，台灯不知何时灭了。


    他在黑暗中不断摸索灯的开关，最终按亮台灯。


    光亮又重新填满了房间的一间，熟悉的环境让他松了一口气，拿起床头的手机一看，已经凌晨十二点三十分。


    不知道是不是做噩梦的原因，身上已经全是冷汗。


    温南星望着被关掉的空调，熄灭的台灯，皱起了眉头。


    温南星是个唯物主义者，眼前的一切，他正尝试用科学的角度理解。


    可身上的注视，让他没有办法解释。


    来到客厅，温南星想喝点冰水，让自己冷静一下。


    坐在沙发上，环顾这个住了三年的公寓。


    仅仅一晚，这个熟悉的空间让他感到陌生。


    手机显示时间跳到十二点四十五分，温南星已毫无睡意。


    他将屋里所有的灯都打开，想找到那个注视感的来源。


    当温南星走到卫生间的时候，打开卫生间的灯，他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原本应该干燥的淋浴区，此刻一片湿漉漉。


    睡前掀起的马桶坐垫，现在也被盖了下去。


    温南星面色难看的冲回客厅，抓起自己的手机，拨通物业电话：“物业吗？我家进小偷了！”


    没过多久，两名保安敲响了房门。


    身穿保安制服的中年男人孟波问道：“是你打电话说家里进小偷了？”


    温南星：“是。”


    孟波：“有丢什么东西吗？”


    温南星：“暂时没发现，但请你们帮我仔细检查一下。”


    两名保安走进公寓房间，查找了每一个可能会藏人的角落。


    但一圈下来，什么也没发现。


    孟波打量着一室一厅的格局，问道：“你看到小偷了吗？要不要报警？”


    年长的保安雷叔检查完最后一个角落，开玩笑说：“是不是你女朋友藏屋里了？”


    温南星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他最不愿相信的事，似乎正一步步成真。


    他只觉脑袋嗡嗡作响，完全听不清保安后面说的话。


    愣神间，两名保安已经离开。


    门外响起了保安乘坐电梯离开的声音，随后刚才消失的注视感又重新爬到了温南星身上。


    温南星望着正在下行的电梯，关上了自己家的房门。


    随着房门合上的声音，旁边餐桌传来了椅子与地面的摩擦声。


    温南星回头看去，自己家的餐桌旁的椅子正被一点一点推开，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人正拉开它，准备坐下。


    恐惧瞬间将他包围。


    温南星立马将刚才合上的房门重新打开，像疯了一样冲出家门。


    跑到走廊电梯前，那道目光也跟了出来，停在了他的身后。


    他脚步一顿，转身冲向旁边的楼梯间。


    温南星飞快地往下跑，而起身后的也传来不属于他的脚步声。


    温南星住在公寓的小高层，此时已是凌晨一点多，楼梯间里只有他一个人，却有四双脚发出的声音。


    温南星不敢回头，只能加快自己脚步。


    身后脚步声也越来越近，那个看不见的东西，正紧紧跟在他身后，距离他越来越近。


    终于跑到一楼。


    温南星冲进公寓楼，可那道目光依然跟在他的身后，朝他越来越近。


    温南星的脚步很快，很快就看到了公寓前面的保安亭，可身后哪个看不见的人已经赶在他的身边，贴在了他后背上。


    温南星甚至能感觉到有股冰冷呼吸感喷在他的耳廓上。


    他停了脚步，不敢再往前走了。


    “哎，谁在哪？”保安亭的雷叔透过玻璃门，看见了停在远处的温南星，“你不是刚才那小伙子吗？怎么在这？”


    随着雷叔走出保安亭，身后的呼吸声渐渐远去，注视感开始消失。


    温南星长长松了一口气。


    这一晚，他在保安室度过。


    直到太阳升起，手机闹钟响起。温南星睁着发红的双眼，看着小区里来往的人群。


    孟波笑道：“你们年轻人是不是压力太大了？我活这么大，可从没遇到过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雷叔一脸意味深长：“别这么说，我年轻时也遇到过怪事。小伙子，你去道观或庙里拜拜吧。”


    温南星松了口气：“好，谢谢你们收留我一晚。”


    雷叔笑呵呵地：“没事，回去多注意就行。”


    推开保安室的门，温南星感受到久违的阳光。


    这阳光明明昨日还有，他却感觉无比遥远。


    温南星眯起了眼，感觉六月的太阳将自己的身体照的暖呼呼的。


    回到公寓楼前，抬头望着这栋三十多层的建筑。


    昨夜的恐慌再次袭来，他打了一个冷颤，决定今天搬家离开这里。


    乘电梯回到家，温南星迅速收拾起简单的行李。


    现在是早上七点多，他得在上班前找到新房，下班就搬走。


    进入卫生间洗漱，一股寒意从温南星身后袭来。


    现在是六月盛夏，可这里却冷得像冰窖。


    温南星打了个寒颤，立马洗漱换衣后，离开了小区。


    直奔房屋中介，按他的要求，中介在公司附近的热闹地段找了一间房。


    签好合同，温南星背着装了几件衣服的背包，看了眼时间，打车赶到公司。


    同事王淼看到他眼下的乌青，问：“没睡好？”


    温南星瘫在椅子上：“根本没睡。”


    王淼：“怎么回事？”


    “做了一晚上噩梦。”温南星揉着发胀的太阳穴，“你有没有经历过……梦照进现实？”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就是闲的，整天瞎想什么？”王淼递给他一瓶牛奶，“没吃早饭吧？给你留的。”


    “谢了。”温南星打开喝了一口，看向办公室，“我今天迟到，主管没说什么吧？”


    “没，主管今天也没来。”王淼滑动着鼠标，“他最近不知道怎么了，神神叨叨的。早上还给我发拼夕夕助力链接，我都没理。”


    温南星打开电脑，伸了个懒腰，笑道：“昨天张默也给我发了，我没帮他点，没想到他居然把我拉黑了。”


    “管他呢，他们工资比我们高，还让我们点拼夕夕，真不知道怎么想的。”


    注视感又来了。


    温南星能感觉到，那个看不见的东西，从家里跟到了公司。


    【这是缠上我了？】


    温南星紧张的查看四周，依旧没有找到窥探感的源头。


    好像那个人当躲着阴影里，估计让你找不到一样。


    窥探感虽不像昨晚那样靠近，却温南星无法安心工作。


    午休时，温南星挤到王淼的办公桌旁。“挤一挤，一起睡。”


    王淼一把推开他：“我靠，你不会是0吧？我可对男人没兴趣。”


    温南星白了他一眼：“我也看不上你。”


    “行吧。”王淼往旁边挪了挪，“我可是拿你当兄弟，你别想歪。”


    一整晚没睡，温南星很快睡着了。


    梦中，他看见自己正趴在办公桌上小憩，而他却站在“自己”身后，盯着“自己”睡觉。


    全公司的人都在午休，办公室一片寂静。


    不知从哪里传来滴滴答答的水声，一滴，又一滴。


    温南星知道这是梦，可周围的一切都太真实了：空调的嗡鸣、窗外的车流、空气中的香薰……


    这一切都在提醒他，这不像梦。


    可如果不是梦，为什么会有两个“自己”？


    滴答。


    滴答。


    水声又响了起来。


    温南星想叫醒趴在桌上的“自己”。


    他伸手轻拍“自己”的肩膀，而那个“自己”的肩膀上，也浮现出被拍的触感。


    一种诡异的寒意窜上脊背。


    “快醒醒！快醒醒！”他大喊。


    桌上的“自己”缓缓坐直，头一点点转过来，可那张脸，却不是他的。


    那是一张陌生的脸。


    水声越来越急，越来越响。


    “你是谁？”温南星问。


    “我是温南星。”


    “我才是温南星！你到底是谁？是不是你一直在我家搞鬼？”


    “我是温南星。”


    “我是温南星。”


    “我是温南星。”


    那个男人一遍遍重复着这句话。他穿着和温南星一样的衣服，一样趴在王淼旁边，一样被叫作“温南星”。


    可那张脸，却是别人的。


    温南星只觉得，自己快要疯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