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今年夏天的雨水很多。


    出门的时候妈妈嘱咐裴青带把伞，被他以降水概率只有40%且出门就是地铁站为理由拒绝了。


    外面艳阳高照，走几步就能一身汗，怎么可能会下雨呢？他一路都在这么想着，直到踏上最后一个扶梯，潮湿的空气向他涌来。


    裴青不想带伞主要是因为很沉。他现在背着一个包，包里装着两身换洗衣服和牙膏牙刷牙杯，手上还拎着晚上吃火锅要用到的食材调料。


    眼看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裴青一咬牙冲进雨中。从地铁站到单因的家只有几分钟的步行路程，但等进了室内，他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淋得差不多了。


    走到单因家门口，他先打了两个喷嚏，打完脑子有点空白，杵在门口想了半天他哥说的密码。


    进了门后裴青先给他哥发了消息，他估摸着时间，他哥应该下飞机了，下一秒单因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现在下着雨呢，你带……”


    电话那边话还没说完，裴青又打了两个喷嚏。


    “看来是没带。”


    “啊——”小孩吸了下鼻子。


    “去冲个热水澡，别感冒，”他哥说，“带毛巾没？”


    “毛巾……”裴青又打了个喷嚏，他现在脑子很懵，他哥说什么他做什么，翻了半天包，最后说他忘带了。


    单因在电话那边叹了口气，说他有个粉色的毛巾在柜子里，是没有用过的。


    “找到了吗？”


    “找到啦！”小孩这个“啦”字有气无力的。


    “再去冰箱看看有没有姜和红糖。”


    裴青慢悠悠地向厨房走去，找了半天，跟他哥说没有。


    “我想也是，等我路上买回去吧，”单因说，“你现在去洗澡，洗完盖好被子，别开空调，听到没？”


    “我洗完可以躺在你的床上嘛哥哥。”


    “躺吧，别的房间很久没人住，我还没收拾。”


    “好呀，买的东西我都放在餐桌上了。”


    “嗯，我回去弄。换下来的湿衣服放洗衣机，不知道按哪个健就那么放着，等我回去洗上。”


    “好～”


    裴青美滋滋地挂了电话去洗澡，洗完觉得脑袋清醒多了，吹完头发就去床上打了几个滚。


    迷迷糊糊中，裴青感觉有人轻轻推了他下，他半睁眼，看到了很想见的人。


    “都说了让你盖好被子，这么不听话。”他听见那人轻声说。


    “我没有，我忘记了……”裴青小声反驳。


    “坐起来喝口热水。”单因帮他整理好靠垫后，又递给他一个杯子。


    小孩乖乖坐好接过，喝了一大口，说：“衣服还放在洗衣机里，我不会洗。”


    “行，我待会儿去看看，”他哥看了眼他身上穿的睡衣，“你带长袖长裤的没？”


    “没～现在是夏天啊哥哥。”裴青慢慢地说。


    他哥学着他的口吻回：“可是你感冒了啊宝宝。”说完揉揉他的黄毛，去给他找了身自己的衣服。


    “换吧，我先去给火锅煮上。”


    裴青慢悠悠地换上他哥的睡衣，裤子有点长，他还卷了卷裤腿，换好就去厨房找他哥。


    火锅底料已经在煮了，能闻到很香很香的菌汤味儿。他哥站在桌子边，正在看小票单子。


    “是少东西了吗？”裴青凑过去。


    “没。”单因卷巴卷巴把小票扔进了垃圾桶。


    他给裴青拉椅子，小孩坐下后他还用手背测测额温。


    “没有发烧。”裴青仰着头冲他笑。


    单因嗯了一声，去给他盛姜汤，刚打开盖子，裴青就闻到一股浓浓的姜味儿。


    “喝完可以亲亲嘛？”小孩端着碗跟他讨价还价。


    “上次在酒店你不是一大口全喝了？”


    “上次我们只是同事，现在我们不只是同事了啊！”


    “但现在我知道你是未成年。”


    裴青瞪着他：“就差几个小时了！几个小时！”


    “好好好，”单因无奈地哄，“喝完亲。”


    “真的？！”小孩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说服他哥了，本来还想了很多理由磨他。他开心地喝了一大口，然后吐着舌头，脸全都皱在了一起。


    单因笑着看了他一眼，往火锅里下了点儿东西。等煮熟的空档，他去洗小孩的衣服。听到洗衣机哗啦哗啦地往里加水时，裴青突然冲了过去，没看见人，一把撞在了他哥的身上。


    “哥你……啊，洗上了。”


    “怎么了？”


    “你有没有……嗯，没怎么……”裴青抿抿嘴，打算走掉。


    “姜汤喝完没？”单因突然问。


    “喝完了。”


    下一秒，单因拽住他，低头吻了上去。


    “好浓的姜味儿。”单因皱着眉。


    小孩砸吧砸吧嘴，脸红红的不说话。单因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很小，他用食指和拇指捏着，裴青没注意看。


    “这是什么？”他问，“我的生日礼物嘛？”


    望着小孩期待的眼神，单因沉默了。


    怪怪地。


    裴青这才把注意力放到他手上的东西上，越看越眼熟——他忽然想到自己刚才冲过来是干嘛的了。他一把把东西抢过来，嘴上支支吾吾：“它放在收银台旁边的架子上，哈哈哈，我以为是口香糖，哈哈哈。”


    不想笑了。


    所以刚才单因看小票单子是在看它吗。


    他哥嗯了一声，往餐桌走。裴青跟在他的后面，手里攥着烫手的三只装。


    不知道放哪儿。


    睡裤没有口袋，胸前倒是有一个小口袋，裴青趁着他哥没注意，偷偷塞了进去，然后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一顿饭吃得脸红心跳。


    吃完收拾完，他哥又摸了摸他的额头，问他：“有哪里难受吗？”


    裴青摇摇头。


    “那就不吃药了，我再给你烧壶水，多喝点儿热水。”


    小孩又点点头，跟在他哥后面走。单因挑眉回头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


    单因就这样带着他往客卧走，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床单。小孩看看打开的柜子，又看看他哥，犹豫了一会儿说他喜欢蓝色的床单。


    “……你睡我那屋也可以，我在客卧睡。”他哥说。


    “我的意思是，我们为什么不能一起睡呢？”裴青带点儿央求的语气，伸手晃了晃他哥的胳膊。他哥扫了一眼他胸前的口袋，目光又回到小孩红红的脸上，说：“不行。”


    裴青甩开他哥的手：“不行算了！”


    “嗯，给你铺绿色的吧。”


    他沉默地看着单因给他铺床单，铺完又给他抽了一条同色系的薄被子出来。小孩抱着被子坐在床上，等着他哥给他套枕套。


    “真的不能一起睡嘛哥哥？”他又问。


    亮晶晶又带点儿委屈的眼神。


    单因没回话。


    “那亲一口行不行？”


    一次次的试探，一次次的让步。


    裴青躺在床上，感觉房间里的温度升高了好多。


    “好热，哥哥。”他说。


    完全赤/裸的眼神。


    单因下意识俯下身，跟他额头贴着额头：“是有点热，发烧了？哪里难受吗？”


    “……没有发烧，也没有哪里难受。”他慢慢地说，说完吸了下鼻子。在他哥说话之前仰起头，贴住他哥的嘴巴。


    松开时两个人都在微微喘着气。单因胳膊撑着，两个人离得远了一些。他向旁边摸索了几下，裴青跟着他的手的动作看过去。


    “在找什么？”


    “手机，我看看几点了。”


    小孩一只手横在眼睛上，不是很好意思地说：“我觉得已经过了零点了。”


    单因无奈地笑笑，用气音说：“你猜我信不信。”


    “那你找到手机没？”


    “没。”


    “那你只能相信我了，”裴青慢悠悠地给他算时间，“你想想，你七点多才下飞机，回来的路上还去买了东西，到家得九点了吧。然后我们吃饭，吃完收拾，得十一点多了吧。你还给我铺床，然后我们又亲了一会儿，嗯，肯定已经过零点了。”


    叽里咕噜地说什么呢。


    单因的眼神直勾勾的，裴青舔了舔嘴唇，小声问他能不能把灯关掉。


    他哥说好。


    关灯之后，所有感受在黑暗里被无限放大，小孩下意识抓住了他哥的胳膊，抓得紧紧的。


    “别怕。”


    单因轻声说，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肩上。


    好像是滚了几圈儿，到底滚了几圈儿裴青有点分不清。总之就是他觉得自己浑身都很热，脑子很懵，身体很顺从。他哥把他摆来摆去，但是突然又停了动作。


    他打了个寒颤，哼哼着问怎么了。


    “你买的东西呢？”他哥低声问。


    “啊——”小孩拉着长音，仔细回想，“在你刚才扯掉的睡衣口袋里……”


    单因啧了一声，下床去翻刚扔在地上的衣服。


    “捂眼睛，我要开个灯。”他听见他哥说。


    “为什么要捂眼睛……”裴青噘着嘴，实际乖乖听话。


    “这屋没有台灯，大灯打开会很刺眼。”


    “哦～”


    开关“啪”的一声。


    即使捂了眼睛，裴青还是觉得被晃了一下，他卷了卷被子。


    灯又马上被关上了。


    感受到他哥伸进来的手，裴青打了个哆嗦。


    “嗯？”


    “我有点害怕。”


    “你现在知道怕了。”


    裴青头埋在枕头里，哼哼唧唧。


    塑料包装嘶啦的一下被打开。


    碰到的时候，裴青下意识缩了一下腿。


    “凉。”


    “嗯，我慢点儿。”


    信你个鬼。


    几下之后小孩就开始哼哼说腰酸，跟他哥说了好几遍，最后他哥随便往他肚子下面塞了点被子。


    被子很薄，根本没办法给他支撑。小孩不干了，让他哥放开他。


    “闭嘴。”


    “……？”


    这句大概是裴青认识他哥这么久以来，他听到的他哥说得最冷漠的话。小孩不敢动了，脑子乱乱的，眼前很模糊，身体又哆嗦了一下。


    “疼……哥哥，我疼……”裴青忍不住求他。


    “不疼。”他哥说。


    “哈……哈？”


    小孩被他哥的无耻震惊到了，今晚关灯之后单因的所有行为都刷新了他的认知。


    后来裴青回想起这天，他觉得自己后面肯定是疼昏过去了，甚至有点儿断片儿。他回忆不起来什么细节，只记得他哥在他耳边一遍遍夸他很棒。


    “好孩子。”


    “乖。”


    “腰抬起来点儿。”


    “真听话。”


    “你看，全都吃下去了……好厉害。”


    听得人羞死了。


    裴青咬着枕头不好意思出声，他哥还要掰着他的下巴，说：“听话，松开。”


    中途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好像隐约感受到了手机的震动，他下意识想去摸，但紧接着屁股被他哥打了一下。


    “不许走神。”


    那一刻裴青真的很想骂人，但是脑子浑浑噩噩的，他又觉得不能辱追，辱追是不对的。


    反正他一直都迷迷糊糊的，后来好像被他哥打横抱起来了，但马上又能摸到软软的被子，有人给他团巴团巴，他就昏过去了。


    再睁眼的时候，肿肿得很难受。他艰难地动了动身体，然后嘶了一大口冷气，浑身都酸疼。


    被子把他裹得严严实实的。


    旁边应该没躺着人。


    窗外的光很刺眼，裴青慢慢地用手挪蹭被子，用它虚虚遮住眼睛。


    门开了。他不想扭头。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他哥的脸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单因一只手拿着体温计，另一只手又在摸他的额头。


    “生日快乐宝宝，”他听到他哥说，“是不是很难受？下次不要淋雨了。”


    卧槽人言否？


    亏他哥还记得今天是他生日啊！


    他现在这状况是特么雨能淋出来的吗？


    [黄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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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章 关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