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好久不见

作品:《过火

    张临衡是个动作非常迅速的人,当晚就在微博官宣了演员阵容。


    原本还在老老实实吃瓜看热闹的网友在看到帖子内容后,一个个瞬间都不淡定了。


    【我的手机出问题了吗?演员阵容里怎么混了只老鼠进去?】


    【沈迟何德何能和我家小觉合作同一部戏?他祖上烧高香了吧!】


    【导演,如果你被绑架了就眨眨眼,我们这就去救你。】


    【有生之年竟然能看见影帝和沈迟同框???】


    【沈迟走后门了吧,不然怎么能有机会参加大IP制作的戏?】


    【弃剧了姐妹们,本来还挺期待的,现在一点丝毫不想看了。】


    沈迟百无聊赖的刷着微博,在看到那些恶评后,一下子来了斗志。


    他从不屑于切小号,直接顶着有演员认证的大号硬刚。


    【沈迟V:再看不惯你爹也演上了,你厉害你来?】


    这条评论很快又炸出来了一堆评论。


    沈迟键盘就没停过,一个人一部手机硬是完成了一场世纪大战。


    奋战到后半夜,他也困了,慢悠悠的回完最后一条恶评,然后把手机关机往旁边一扔,倒头就睡。


    门外走廊传来叮叮当当搬东西的声音,隐隐约约还有说话声,沈迟被吵醒时,窗外还是一片漆黑。


    他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三十六分。


    “操…”他低声骂了一句,嗓音带着刚睡醒时的沙哑。


    生完黑粉的气又来起床气,沈迟觉得自己早晚有一天会被气死。


    偏偏他睡眠质量还一直都有点问题,要么就是一觉很久,要么就是被吵醒以后就很难再睡着。所以他身上经常备一瓶安眠药。


    但沈迟也没想到自己能被选中,什么都没带空着双手就来了片场,原以为会和之前一样被赶回公司,结果大失所望。


    躺在酒店的床上时,他还觉得张导近视的一点都不犯毛病,连他这样的人都能看的上。


    沈迟莫名的烦躁,想点根烟,手摸到床头柜才想起来这不是在自己家。


    况且他为数不多偷藏起来的烟早在两天前被突然杀到家的程今禾没收,只给他留了几个空烟盒,连没气的打火机都没放过。


    沈大少爷一身的脾气无处发泄,他干脆决定出门看看究竟是哪个神经病大半夜不睡觉发出噪音影响别人休息。


    刚一开门,正在拎行李箱的丁梨猝不及防的被他吓了一跳,短促的啊了一声。


    “怎么又是你?!”她惊道。


    沈迟倚靠在门边,双手环抱,脸色更臭了。


    “我还没问怎么又是你呢。”他反问。


    丁梨腾出一只手推了下自己摇摇欲坠的眼镜,一双圆圆的杏眼里盛满了愤怒:“我说你是不是就喜欢在半夜扮鬼吓唬人啊!”


    “我还没怪你影响我睡眠质量呢。”


    沈迟觉得这人恶人先告状,牙尖嘴利得很,果然和许觉有关的就没什么好东西。


    他刚想拿出自己网络喷子那一套出来,还没发力,就被走廊另一边的声音打断施法。


    “怎么了?”


    酒店灯光照在那人身上,沈迟眯了眯眼,在看清来人的那一刻,呼吸都停止了一瞬。


    丁梨看见救星来了,底气更硬气了几分,她扔下手中的行李,连忙走向来的男生身后。


    “觉哥。”她语气中夹带了点委屈,和刚刚张牙舞抓的模样完全是两个人。


    “许觉?”沈迟挑眉,一字一顿道。


    后者目光淡淡扫过来,像是掠过一片无关紧要的落叶。


    对比两年前,许觉并没有什么变化。


    只是看起来更瘦了些,他穿着单薄的大衣,鼻尖被风吹的微微泛红,脸色有些差。


    见他没说话,沈迟不爽更甚,连声音都带着点不耐烦:“你不是明天才回来?”


    这话一出,许觉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现在是第二天的凌晨。”他缓缓开口,不辩情绪:“你打听我?”


    “放屁。”像是觉得荒唐,沈迟气笑了:“谁那么闲会打听你,许觉,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丁梨总觉得这气氛不对,沈迟这幅态度,一看就是认识她觉哥的样子。


    她眼睛滴溜转了一圈,话在嘴边悬着,还是没忍住,小声在许觉耳边问道:“觉哥,你俩认识吗?”


    许觉没有关于他的记忆,想说不认识,不料对面的人像是猜到了他要说什么,抢先一步回答:“当然认识,你觉哥,当时还给我推荐过职业呢。”


    他语气透着一股玩味,拖着尾音,懒洋洋道。


    “什么职业?”丁梨略带迟疑的问。


    沈迟哼了一声,似是在暗示某个人:“厨师啊。”


    听到厨师两个字,许觉思忖片刻,终于有了印象。


    两年前他受邀去片场见一个很有名的业内前辈,碰巧赶上导演选人试戏,前辈还没到,他就停下来看了会。


    正好赶上沈迟试戏,对方拙劣的演技配上那张拽的二五八万的脸,一点都不像在表演,反而更像是来给谁找不痛快。


    那时许觉也没多想,随口评判了一句,没想到他会这么记仇,一直到现在都还记得。


    见他可能是想起来了,沈迟向前走了两步,停在了他的面前。


    像是报仇般,他朝他恶劣一下笑:“许大影帝,好久不见。”


    许觉:“……”


    感受到阴影打在脸上,面前人和记忆中那道很模糊的身影重叠。


    曾经匆匆一面的毛头小子已经长得比他还要高出了一点,身上早已褪去了青涩,取而代之的是那张棱角分明,瞳仁漆黑,鼻梁高挺的脸。


    唯一不变的,是那副永远都欠揍的气质。


    “张导选的人?”他问身边正在头脑风暴的丁梨。


    丁梨是去年才给许觉当助理的,之前一直在念大学,她只知道沈迟在圈内的名声出了名的差,但关于这件事,她一点都不知道。


    “啊?”反应过来后丁梨又啊了一声:“对对,张导当时说他和男二那个角色很符合,所以就招进来了,好像是今天下午试第一场戏。”


    “难怪。”许觉应道。


    沈迟舔了舔后槽牙,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他最看不惯的都是许觉这种高高在上的模样。


    噔噔噔—


    高跟鞋的声音回荡在走廊,刚忙完的程今禾拿着一叠文件,刚上楼,就看见自家艺人和影帝许觉出现在一个画面,旁边还站着白天在片场的那个小姑娘。


    从她的角度看去,这氛围有些诡异。


    “沈迟。”她走近,拉了他一下,“你不睡觉在这梦游呢?”


    沈迟表面上云淡风轻,但话里话外都透露出一股子不正经:“程姐,我哪有时间睡啊,我这不面见我的人生指路人呢嘛。”


    其实在看见许觉的那一刻,程今禾就了然于心,她气定神闲的叩住手中的文件,面向许觉,唇角带笑,可眉宇间却天然透露出一种生人勿近的气质。


    “许老师刚回梅江吧?”


    《爱火》开拍在即,在这之前许觉一直都在枫城的医院接受治疗,今天晚上才得空坐飞机赶回来。


    “嗯。”


    程今禾挽了下头发,这是她和别人交谈时向来的习惯。


    “那不打扰许老师休息了,已经凌晨了,我先带沈迟走了,改日再叙。”


    话音落下,她不容置疑的拉住沈迟,往房间走去。


    沈迟虽然还没过够嘴瘾,但毕竟折腾了一天,还被打扰了休息,又累又困,也就任由自己被程今禾拉走。


    只是在临走前,他回头,眼神意味不明。


    日子还长着呢。


    等人走后,许觉在原地站了一会。直到丁梨拉了下他的袖子,他才回过神,轻轻叹了口气。


    “你怎么了觉哥?”丁梨担忧道。


    许觉揉了揉眉心,源自内心深处的那种熟悉的无力感似乎有了卷土重来的架势。垂在身侧的手忽然颤抖了一下,有些不受控制。


    “行李给我吧,你去休息。”他对丁梨轻声说。


    丁梨不知道他身体是什么情况,在枫城那段时间,她没有跟着去,对外一直声称许觉生病了,不方便出席任何活动。


    她本想问问许觉怎么了,可在看到对方眼里的回避后,又蓦然止住了嘴。


    “那觉哥你早点休息,我就在你房间对面,有事你就喊我,我一定可以听得到!”


    许觉没再说话,他拎起刚刚被丁梨扔下的行李箱,转身回了房间。


    房间一片漆黑,打开灯的一瞬间,许觉被晃了一下,再睁开眼,一瞬间有些晃神。


    房间被打扫的很整洁,许觉把行李箱拉到卧室后打开了里面的一个小夹层,随后从里面拿出了一盒药。


    他随手接了杯水,就着凉水咽下两片药。


    他按着自己那只有些颤抖的手,约莫过了几分钟,才终于逐渐平稳下来。


    酒店的房间灯还是太亮了,许觉缓了缓,起身换了双拖鞋,顺手把灯也关了,诺大的卧室唯一的光源就是窗外的月亮。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一声,名字只有一个字,头像是只布偶猫的人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寒】:怎么样了?在梅江还能适应吗?


    许觉抬眼看向窗外,星星点点。


    他敲了几个字回过去:挺好的。


    【寒】:嗯,药带够了吗?我打听了一下,梅江的医院没有这种药,要是快没了记得提前跟我说。


    枫城的医疗技术的顶尖的,一般的药只有那的医院有,所以这两年他一直都在那边发展,


    【X】:三盒。


    那边不回消息了,许觉按灭了手机,躺在床上,脑袋陷入了柔软的枕头里。


    他抬起胳膊,盖在了自己的眼睛上。


    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不多时,他陷入了沉睡。


    ……


    “小寒!你带阿昭先走!不要回头!”


    女人凄厉的哭喊声回荡在耳边,烈火浓烟冲天而上,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味道,一团团浓烈的黑烟直冒出来,碎屑和残片横飞,犹如利剑一般四射。


    接二连三的闷响中,许觉感觉到自己的手好像被人牵起,他回头,茫然的和许寒对视。


    许寒脸上满是被烟熏的痕迹,她的头发被烧成一团,眼里噙泪却又顽强。


    她颤抖着声音说:“阿昭别怕,姐姐带你走!”


    可她自己也怕,明明没大几岁的年纪,却比弟弟先一步接受了离别的痛苦。


    那时的许觉才九岁,他被人牵着跑,看着身后的漫天火光,逐渐吞噬掉那个被木板压住的女人。


    “阿昭……!”


    恍惚中,他听见那女人喊。


    许觉猛然惊醒。


    感受到眼角的湿润,他眨了下眼。


    月光撒在床上,衬的他脸色还要惨白上几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