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司烨是被剧烈的头痛痛醒的。


    阳光透过半掩的窗帘，刺得他眉心一跳。


    他记得昨晚自己喝了酒——很多。


    角落那瓶威士忌，几乎被他一个人解决。


    手机在床头震动。


    他伸手去够，手肘还没抬。


    “叮——”地一响，瞬间把他震醒。


    【您尾号8231账户已入账 50,000,000.00 元。】


    一串零醒目得刺眼。


    五千万。


    陆司烨眯起眼，指尖微微一顿。


    他下意识地想起凌薇——


    但她不会给他钱。


    那女人，从来不需要用钱解决问题。


    紧接着，一条简讯弹出。


    【陆医生，这笔钱是诊疗费。今晚七点，半山别苑。】


    没有署名，但他知道是谁。


    ---


    夜里雾色低垂。


    陆司烨踏进这座气派的老宅，空气中弥漫着白玉兰的香气，却莫名一阵压抑。


    佣人引着他走向书房，门开的瞬间，他看见那个坐在檀木椅上的老人。


    "陆医生，我是凌正鸿，薇薇的爷爷。"


    陆司烨眸光微沈。


    他当然知道眼前的人是谁——凌氏真正的掌权人，一个在商界翻云覆雨数十年的传奇人物。


    即便年过七旬，那双眼仍锐利得能看穿人心。


    "凌老爷子。"他恭敬点头。


    “坐吧。”


    凌正鸿缓缓开口，龙头拐杖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三年了。"


    "薇薇的情况，我很清楚。"他目光一转，语气平淡，"包括你们之间的......特殊关系。"


    陆司烨指尖微紧。


    "不必紧张。"


    "三年前你能接近她，是凌家给的机会。现在，该结束了。"


    空气像被冻结。


    陆司烨沉着脸，几秒后低声开口：“三年前的事，是您设计的？”


    凌正鸿抬眸，眼底藏着岁月深处的冷意。


    “设计？不，那是意外。”


    他语调不急不缓：“一个女人在商场上，总会得罪人。薇薇那晚被人下药——那个人渣，我已经处理掉了。”


    他顿了顿，拐杖在地毯上轻轻一点。


    “只是，我没想到，那晚她会留在你那里。”


    陆司烨冷笑：“您没想到？还是早知道？”


    凌正鸿似乎不以为意，反而看了他一眼：“陆医生，你是专业人士。她的状态，你难道没发现？”


    “……发现什么？”


    凌正鸿缓缓吐出一句：“薇薇曾被诊断为性冷感。”


    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冷意。


    “她对异性没兴趣，对触觉迟钝，对身体排斥。可那晚，她失在你手上。”


    话落，他微微俯身，目光深沉得像刀锋。


    “我倒想问问你——你是治愈，还是诱导？”


    “我……”陆司烨的喉结滚动，声音被卡住。


    没等他回答，凌正鸿已重新坐直。


    “无论是哪一种，都该结束了。”


    “我从没隐瞒。”陆司烨抿唇。


    “也没必要隐瞒。”


    凌正鸿直视他，语气淡得近乎温和：“我调查过你。”


    “……”


    “你的履历确实优秀。”他停顿两秒，抬眼，“但你母亲，是重度抑郁症患者，对吧？你在国外多次中断研究，就是因为她自杀未遂。”


    “这种家庭背景……对一个医生来说，是隐患。尤其当他在‘治疗’过程中，对病人产生情感时。”


    陆司烨抬头，手隐在桌下，指尖死死掐进掌心。


    淡薄的血色在指节间渗开。


    他知道这是凌正鸿的杀手锏。


    "不必用这种眼神看我。"


    凌正鸿似笑非笑地叹息一声。


    "你的出身，不配留在薇薇身边。"


    “她现在已恢复正常，也该重新过自己的生活。”


    “包括结婚。”


    陆司烨指节发白，低声道：“这是她的决定？”


    “这是凌家的决定。”


    “你是个聪明人，陆医生，该懂分寸。”


    空气安静得几乎能听见钟表的滴答声。


    许久，陆司烨才吐出：“我知道了。”


    他转身要走，却被一句话拦下——


    “不久后凌家会放出联姻消息。”


    陆司烨脚步一顿，肩线僵硬。


    凌正鸿笑得温和，语气却冷得刺骨：


    “我代替薇薇感谢你的付出。体面地离开，别让这三年成为她的污点。”


    门在他身后被轻轻合上。


    夜风拂过庭院的白玉兰，香气淡得几乎要散。


    陆司烨走出别苑，手指在口袋里死死攥着那支被他掐灭的烟。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忙吗？"他的嗓音沙哑，"出来喝一杯。"


    电话那头传来慵懒的男声。


    "陆大医生居然主动约酒？明天太阳要打西边出来了？"


    "老地方见。"


    ---


    半小时后，暗色调的酒吧里。


    李宸看着对面一杯接一杯灌的陆司烨，终于伸手按住他的酒杯："差不多得了，你这是要往死里喝？"


    陆司烨抬头，眼底布满血丝："她爷爷找我了。"


    "凌老爷子？"李宸挑眉，"终于要给你这个''孙女婿''名分了？"


    “给了。”他扯了扯嘴角，“五千万——‘治疗费’。”


    李宸轻吹了个口哨：“啧，大手笔啊。"


    "所以你这是……被高价遣散了？”


    陆司烨没应声，抬手又满了一杯酒。


    "你说，"他盯着杯中晃动的液体，"如果三年前那场相遇就是一场精心设计的局，这三年的时间又算什么？"


    李宸瞬间收笑，语气一沈："你怀疑凌薇也知情？"


    “我还真不知道。”陆司烨轻笑，带着一点疲惫，“但可以肯定的是——这场游戏，我该退场了。”


    “唉……早劝你脱身你不听。”李宸摇头，忽然压低声音：


    “说起来，你为什么不告诉她，三年前根本不是你们第一次见面？”


    陆司烨的指节微紧，杯中冰球轻撞。


    目光一垂，指尖在杯壁轻敲两下，终究没出声。


    李宸见状，识趣地一笑，换了个话题。


    “算了，不提这茬。陆医生以后打算干嘛？要不要考虑入赘我们李家？我亲妹妹李珍珠可是——”


    “别闹。”陆司烨眉心一跳，“我怕被活剥。”


    “也是。”李宸环抱双臂，打量着他，


    “以你这实力，何必委屈自己。


    真要算起来，这三年你为凌薇推掉了多少咨询、多少讲座？


    加起来，损失都不止五千万。”


    他抿了一口酒，意味深长地看过去。


    “不过你啊——是真动心了吧？”


    “医生对病人......，该保持距离。”


    李宸“啧”了一声，顺手抓起一把坚果，懒洋洋往嘴里丢。


    “可你早就越界了啊，陆医生。”


    陆司烨没有否认。


    只是仰头，一口把那杯酒灌下。


    烈酒灼喉，苦得发烫。


    距离？


    他早就忘了该在哪一步停下。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


    【今晚去你那儿？】


    李宸顺势瞥眼，眉一挑：


    “看来凌薇还不知道她爷爷找你的事吧？”


    陆司烨盯着那条讯息很久。


    最终指尖在屏幕上缓缓滑过，敲下一个字：


    【嗯。】


    "先走了。"他起身，顺手拍了下李宸的肩。


    "喂...！"李宸在他身后喊道，"你真要去啊？"


    陆司烨没有回头，抬手摆了摆：


    "去把这个案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