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彻夜未眠的人有好几个。


    次日，顾承泽当司机，邀请舒窈坐在副驾驶，她侧身坐在了后座上。


    以前舒窈会恭恭敬敬喊他顾伯伯，虽然些许疏离，却不会表现得这么明显，瞧了瞧天色，顾承泽叹息，又是阴天。


    俩人离开没一会儿，顾城挂着黑眼圈驱车跟上。


    车内，顾承泽迫不及待开口，“我和你南宫伯伯选了个日子举办订婚宴，就在下个月。届时受邀而来的人不少，我会宣布你正式成为顾家千金，并将百分之八十的股权转让给你。”


    “嗯。”舒窈翻动书页，似乎对他说的那些东西不感兴趣。


    她鼻尖轻嗅，鱼儿上钩了。


    顾城跟了两个小时，等到达目的地后才发现这里是墓园。


    顾承泽和舒窈是来扫墓的？


    扫谁的墓，他妈的墓根本不在这。


    脚步沉重，他跑上台阶，很快发现那俩人的身影，他压低身子，找了个隐蔽视线的地方蹲着靠近。


    他怎么忽然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要是那俩人真的是给舒窈那小三妈扫墓，他势必会闹起来。


    “阿芙，是我不对，让你们娘俩吃苦十几年。”在舒窈放上花后，顾承泽对着那块墓碑跪下，见状，顾城愣住。


    舒窈站在一旁，她长发及腰，亭亭玉立，穿着素白简单的白裙子，在这阴郁的天色中独像一株不染脏污的雪莲。


    对顾承泽那突然下跪的动作，她没有反应，只是微垂眸子，盯着墓碑上那张和她有几分相像的照片。


    “我求了三年，窈窈终于同意带我来看你，往后我会给你换上顾承泽亡妻的身份。”


    亡妻？


    顾城青筋暴起，顾承泽要迎这个女人入顾家，那他妈顾夫人算什么！


    他的愤怒无人在意，顾承泽泛着泪花解释，“顾城那孩子只是我故人的儿子，那故人救我一命，我答应过抚养他儿子长大成人。”


    一波未平，晴天霹雳落在顾城身上。


    什么……他、他不是顾承泽的亲生儿子？


    “为了让他们母子名正言顺留在顾家，我不得出此下策。”顾承泽流泪抚摸着墓碑，“我早知道你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可我那时候昏了头，才没留住你。”


    最是年轻气盛的时候，义气比天大，他将顾家夫人的位置给了那个人，舒窈母亲便没有脸面留在他身边，他也是几年前才知道他们有个女儿，并且一直在外受苦。


    顾承泽左右扇着巴掌，情绪上涨更是拉住舒窈的手让她扇自己。


    “阿芙死了。”舒窈甩开手，居高临下睨着他，“她已经死了。”


    再多的忏悔和弥补都没用了。


    顾承泽无力滑坐，高大壮硕的男人突然像个孩子一样痛哭，“阿芙，阿芙……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会让你走，阿芙！”


    “呵。”舒窈来这几个月，第一次露出冷笑。


    淅淅沥沥的雨落下，她眸光微转，不再管哭得死去活来的顾承泽，而是走到顾城面前。


    那雨落在他脸上，像极了泪水。


    “舒……”顾城张着嘴，半天喊不出她完整的名字。


    就在刚刚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原来他是顾家的养子，自己和妈妈是鸠占鹊巢，不知好歹的东西，而舒窈这个正牌千金在外吃了十几年的苦，回来之后又被自己针对。


    他都做了什么啊！


    【顾城好感度+20，当前好感度90.】


    舒窈蹲下身，手心贴在他面颊上，她的体温比这雨还要冷，顾城想要温暖她，可他不配，他没有资格。


    “顾城。”女生嗓音淡淡，比那雨还要清，“要继续当舒窈的哥哥吗？”


    那问题不是为了寻求一个答案，更像是恶魔低语，只要他做出决定，必将迎来万劫不复的结局。


    顾城咽了咽口水，直勾勾盯着舒窈的眼睛，他唇齿相碰，缓缓道：“只要能留在你身边，当什么都可以！”


    他眼中布满血丝，不知是因为昨晚没睡，还是因为这真相的冲击，更或是，要留在舒窈身边的执念。


    雨渐渐变大，顾承泽狼狈的带舒窈离开，坐在车上，他又变成了那稳重的商界精英。


    他求了舒窈三年，却只在墓园待了半个小时不到。


    “窈窈，想吃什么，爸爸带你去。”


    当初他跟原主说好，只要同意他来看母亲，就算承认了他父亲的身份。


    舒窈划动手机屏幕道：“去江家。”


    那语气跟吩咐一个司机差不多，可顾承泽无暇顾及这个，“江家？是江雪那丫头喊你过去吗？”


    “不，是江翊泫。”


    顾承泽手心微紧，上次见舒窈跟江家兄妹关系不错，他只当江翊泫那厌女的传闻是胡编乱造，看在自家妹妹的面子上才接受了舒窈的邀请。


    可今天主动请她去吃饭是什么意思？


    顾承泽猜不透，也套不出舒窈更多的话，他思来想去，也许是江总有生意想跟他谈，所以才找舒窈。


    到达江家，舒窈先一步进入，顾承泽正要进去，却被王助理给拦住。


    “顾总，江总只邀请了舒小姐一人。”


    “你说什么？”顾承泽面色尴尬，一股无名的羞辱从上泼下。


    王助理：“顾总，江总只邀请了舒小姐一人。”


    顾承泽：“我没聋。”


    他往楼上瞧了眼，什么都看不见，踌躇几步，又回车上去了。


    手机响起，他看到顾城的名字，面色不悦。


    “喂。”


    “顾承泽。”顾城嗓音低哑，像是受寒了。


    顾承泽：“没大没小，你这么多年的家教哪去了。”


    “……”顾城深吸口气，“你以前说过，会将顾家股份分我，是真的吗？”


    “真的，问这个做什么？”


    “那好，从现在起，我不要了，我的那份，你一起给舒窈。”


    这么多年，顾城第一次在顾承泽面前硬气起来，“我只是你的养子，以前你亏待她们，现在你还想继续亏待吗？”


    顾承泽：“……你知道了。”


    顾城挂断电话，没有回他。


    小雨转暴雨，雨滴打在窗户上，留下浓厚印记。


    屋内，舒窈坐在江翊泫对面，中间摆放着暧昧调调的烛光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