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


    祁郁承听到这句话时，无奈地在心里叹气——她脑子里每天到底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恢复意识后，祁郁承的听觉、嗅觉、触觉也都慢慢恢复了正常，他能听到外界的声音，能感觉到护工帮他擦洗身体、进食、排泄。


    尽管还有些不适应，但祁郁承不得不平静接受自己成为了植物人的事实。


    只是有件事很奇怪：他似乎能听到一些苏清黎的心声。


    祁郁承忍不住怀疑，这是不是自己撞坏了脑子，出现了臆想。


    毕竟那些心声，和苏清黎平时表现出来的，实在相差甚远。


    结婚半年，祁郁承因为工作原因在家的时间并不多，但从有限的相处时间中，他能感受到，苏清黎是个温柔细心的人。


    但从这几天她的心声来看，她似乎有些……怕人？


    祁郁承这几天听到的也并不多，还时常断断续续的。只有刚才苏清黎帮忙擦身体的时候，她的心声才格外清晰。


    祁郁承猜测，这应该和苏清黎与他相隔的距离有关。


    *


    医院里热闹了几天终于平静下来，亲属的探望告一段落，苏清黎依旧每天早上按时到医院“打卡”，晚上才离开。


    下午，苏清黎正琢磨晚上吃什么时，收到了谢妙言发来的消息：【黎黎，你在家还是在医院？】


    苏清黎的社交圈很小，除了家人，谢妙言是她唯一亲近的朋友。她们从小一起长大，彼此就像亲人一样。


    苏清黎：【在医院，怎么了？】


    谢妙言很快回复：【我过来找你玩！】


    苏清黎：【你工作忙完啦？】


    谢妙言是做室内设计的，最近一直在邻市做一个别墅的项目。


    【完工了，这次能休息三天！】谢妙言发了个“欢呼”的表情。


    苏清黎：【那你直接去我家里，我等会回去。】


    【别啊，我去医院找你吧！你老公出事我还没去探望过呢！发病房号，我现在就来！】


    苏清黎笑了一下，把病房号发给她。


    一个小时后，病房门被推开，谢妙言拎着果篮走进来，熟稔地走到苏清黎旁边坐下。


    正好护工在帮祁郁承按摩，从肩背到胸腹再到腿脚，动作细致。


    照顾植物人并不轻松，每天清洁、按摩，隔几个小时要翻身防止褥疮，是个体力活，也需要耐心。


    等到护工按摩完离开，谢妙言打量了一眼祁郁承，“啧啧”两声，“姐妹，你吃挺好啊！”


    “什么……？”苏清黎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你胡说什么呢！”


    “等等！”谢妙言睁大了眼，声音都高了些，“你这反应，不对啊！不会吧？你俩都结婚半年了还没做过啊？”


    苏清黎用手肘杵了她一下，“我之前和你说过嘛，我们是分房睡的。”


    “你那不是领证一个月的时候和我说的嘛，这都半年了，还分房呢？”


    谢妙言皱着眉有些怀疑地扫了祁郁承一眼，放低了声音：“该不会是他不行吧？”


    苏清黎又想起她之前看到的，微红了脸，犹豫着开口：“应该没有吧。”


    谢妙言又认真打量一番祁郁承，点头：“确实，这身材，看着也不像不行的啊！”


    这时，祁郁承手指突然动了两下。幅度很小，却正好被谢妙言看见。


    谢妙言吓了一跳，往苏清黎身边凑了凑，小声问：“他不会能听见吧？”


    虽然祁郁承是她闺蜜的老公，但他更是和自家长辈齐名的“霸总”，她可不敢当面吐槽。


    苏清黎安慰她：“不会的，医生说植物人听不到外界声音，手指动只是无意识反应，之前也有过几次。”


    苏清黎完全能理解谢妙言的害怕——她自己之前面对着祁郁承，也不敢乱说话。


    谢妙言松了口气，拍拍胸口：“那就好那就好。”


    而病床上的祁郁承，心里早已掀起惊涛骇浪——那两下手指动作，是他恢复意识以来，第一次能自主控制的动作。


    他试着想再动一下，身体却像被钉住，再没半点反应，只能听着两人继续聊天。


    “你们俩帅哥美女同居半年，还是领了证的合法夫妻，竟然半点火花都没擦出来！这合理吗？”谢妙言说着，自己都觉得离谱。


    苏清黎无奈地笑了笑：“其实我们现在还不太熟。”


    这半年里祁郁承一半时间在出差，大部分时间两人都在上班。就算是两个人都在家里，也基本都是在各自的书房里。


    在她眼里，祁郁承更像是个饭搭子。


    所以祁郁承出车祸这件事，她除了刚开始有些难过，后面很快就适应了。知道他成了植物人，她竟然偶尔会感觉到有些轻松。


    苏清黎默默地在心底谴责一下自己。


    “医生怎么说啊？”谢妙言使了个眼色，低声问。


    苏清黎轻声回答：“说不好，可能明天就能醒，也可能一辈子都醒不过来。”


    谢妙言皱了下眉：“那你就一直这样这样照顾他吗？苏阿姨能同意？”


    当初联姻是苏清黎外公提起的，苏容秋当时就强烈反对。苏容秋年轻是拒绝了父母安排的联姻，甚至为此和苏家决裂，尽管后来和苏清黎父亲婚姻破裂，她也从未后悔过。现在她也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去联姻。


    联姻是苏清黎自己主动要求的，为此还和苏女士发生了争执。


    现在祁郁承成了植物人，她肯定不会同意苏清黎这样过一辈子。


    苏清黎叹了口气：“不知道，先拖着吧。”


    祁郁承出事才一个月，她妈肯定不会这么快和她说这种事，“离婚”这些话一说出口，就会伤了两家和气，至少也要等个一年半载再考虑。


    “那真是可惜了。”谢妙言突然说道。


    苏清黎愣了一下：“可惜什么？”


    “你现在是看得见吃不着啊！”谢妙言“嘿嘿”笑了两声，拿出手机，“给你看看我新认识的师弟，帅吧！”


    又说这个！


    苏清黎有些无语地拍了下她的手臂。


    两人嬉笑着欣赏了一会清纯男大，谢妙言突然说：“你猜我前两天看见了谁？”


    苏清黎漫不经心问：“谁？”


    “晏明骁和他女朋友。”


    “谁！”苏清黎惊得声音都变调了。


    “就是之前和你传绯闻的那个晏明骁，还有他的女朋友，好像叫……陶念念。”谢妙言有些疑惑地打量苏清黎一眼，“你怎么这么大反应？你和他……？”


    “什么绯闻，那是谣言！”苏清黎纠正她的说法，义正辞严的声明，“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谢妙言用怀疑的眼神盯着她，苏清黎推了她一下，“我们俩一个大学的，我上学什么情况你不清楚啊？”


    除了室友，她和谢妙言待在一起的时间最多。


    “但你这么大反应很难不让我怀疑，你背着我偷偷谈过恋爱。”谢妙言瞥她一眼。


    “真的没有！”苏清黎没法说出剧情的事，只能一再否认。


    苏清黎试探道：“你和他们怎么遇上的？”


    “我和同事去酒吧，正好遇上一个认识的朋友，他介绍的。”


    苏清黎怕她又想太多，没有再继续问下去，“你今晚去我家睡一晚？”


    “去啊，我那房子一个月没住，还没收拾。”谢妙言毫不犹豫答应了。


    两人点了外卖，去超市买了啤酒和零食，闹到大半夜才睡觉。


    第二天，苏清黎睡到中午才醒，和谢妙言一起吃了午饭。


    送谢妙言离开后，苏清黎照旧去了医院。


    谢妙言碰上了男女主，这让苏清黎心里有种非常不妙的感觉。


    但她现在已婚，也没有掺和到男女主的感情中，总不能是剧情线需要一个炮灰，硬逼着她走剧情吧？


    苏清黎只能安慰自己，这个圈子就这么大，谢妙言和晏明骁认识是很正常的事，这只是个巧合。


    很快，苏清黎就顾不上担心这个了。


    【我下周婚礼，你们都提前两天过来，我们先聚一聚。】表妹在家族群里发消息。


    苏清黎高一时才跟着母亲苏容秋回到苏家，这之前，她和苏家的亲戚都没什么来往。


    她和苏家的同辈谈不上亲近，但年轻一辈之间也没有什么大矛盾，相处还算融洽。


    表妹的婚礼她早就知道，也备好了礼物，没想到还要提前两天回去参加聚会。


    苏清黎有些纠结地按了按额头，拿着手机在病房里转来转去。


    转了半天，苏清黎终于下定决心，她坐在病床边，点开和表妹的对话框，删改半天犹豫地打下一段话：【表妹，等你婚礼那天我再过去，聚会我就不去了。】


    【姐，你也过来一起玩玩嘛！】


    不了不了，我不想玩玩！苏清黎咬着唇紧张回复：【不了，你们玩得开心！】


    【那好吧，姐你也开心点，注意身体。】


    耶！推掉了！


    收到对方的回复，苏清黎兴奋地拍了一下，正好拍到祁郁承的腿上。


    “呃，不好意思啊！”苏清黎尴尬地收回手，朝祁郁承道歉。


    苏清黎转头打量了一下祁郁承，突然悟了。


    她以后在外面就表现出一副伤心欲绝、无心各种娱乐活动的样子，应该就没有人来约她参加各种Party了吧。


    解决了一桩麻烦事的苏清黎又安心躺回沙发上画画，没注意到祁郁承的嘴角动了几下。


    原来她真的怕人。


    又听见苏清黎心声的祁郁承有些想笑——之前完全看不出来她是这样的性格。


    他们第一次相亲时，两人除了自我介绍，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祁郁承以为对方并没有联姻的意愿，没想到她开口就提议直接结婚。


    一向游刃有余的祁郁承当时都愣了一下。


    几天之后，他们就领了证。


    婚后，苏清黎提出先分房睡，他没有意见，两人之后的相处也很融洽。这半年他经常出差，她也从来没有怨言。


    他一直觉得，两个人的生活、饮食习惯都很合拍，现在看来，应该是苏清黎在迁就他。


    以她这样的性格，当初怎么会那么急着要结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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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