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角笼中。


    裁判放下张临渊的手臂。


    照理说现在应该退场，但张临渊并没有着急，望向展开担架的医护。


    地上的蒋永已经恢复意识，但眼神依旧涣散，一脸迷茫地看着四周白大褂。


    被KO后会出现短暂失忆，不记得方才发生了什么，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但作为职业选手，谁没有被KO的经历？


    蒋永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挣扎着身体想起来，却被医护牢牢按住身体，以免脊柱出现受伤。


    张临渊平静地看着，等待医护将蒋永抬到担架上，半蹲着俯下身说道：


    “我是侥幸险胜，你打得很好，差点把我K了。”


    并非虚伪的客套话。


    只要进了八角笼，大家都有不能输的理由，比赛前可以针锋相对，但比赛后只要不是生死大仇，任何格斗选手都会予以对手尊重，这算是圈内的不成文的规矩。


    大家是在工作，而非杀人比赛。


    互相之间有竞争，但不是生死仇敌，没有什么苦大仇深，要拧清人情世故。


    蒋永的喉头滚动，想要说什么，却说不出口，最终闭上眼睛点头。


    “好好检查，早日康复。”张临渊将率先退场的机会让给蒋永，“最好半年别比赛了。”


    被KO后身体机能会受到影响，要是在未回复好期间强行比赛，只会加重伤情变成玻璃下巴。


    蒋永睁开眼笑了，笑得很开心，像是终于释怀：


    “我一年多没回家，想家了，这次回去多呆几天，好好陪陪爸妈......你在外也抽个空回家，老人见一次少一次。”


    说的倒是真情流露。


    但张临渊嘴角直抽抽。


    蒋永这货是不是在暗讽他没爹没妈？


    并非如此。


    成熟的孤儿会自己认小娘。


    以后还要多认几个，争取小娘满床，弥补童年缺失的母爱。


    “不就是赛前挨了点骂，至于吗？”


    “你把我搞得一点面子都没有，现在又输了比赛，我估计得被人笑死。本来就谈不上关系好，实在是不吐不快！”


    “真小气。”


    “你那两首打油诗都说我是个小气的人。”


    “......”


    张临渊跟在医护后面，一同朝退场通道走去，顺带跟蒋永唠闲话，神态看起来很放松。


    被抛弃的魏寰宇跟石猛，只能拧着小板凳跟水桶跟在他的身后，强压心中的欢呼雀跃。


    蒋永的边角也是如此，没有抱怨、没有指责，静静听着两人的交谈。


    通道两旁的闪光灯疯狂闪烁，仿佛升起一轮轮小太阳，记者们探着身体伸出话筒：


    “张临渊选手，蒋永选手，能不能谈谈这次比赛的感受？”


    “张临渊选手，你是如何扛住蒋永选手那一摔的？”


    “蒋永选手，请问你面对张临渊选手最后的组合，心里在想些什么？”


    张临渊没有停留，赛后会有组委会安排的官方采访，现在应该尽早退场。


    身后的双方教练组，主动来到两侧护卫。


    他步伐坚定地朝前走去，汗水将面庞衬得英武不凡，仍能看到残留的坚韧神情。


    ......


    穿过幽暗的长廊，张临渊与蒋永分别，回到只有打靶声的候场区。


    刚一进大门，拳馆的队员都围了上来，激动得七嘴八舌。


    “渊哥，你太踏马帅了！”


    “那个地面对轰，我想都不敢想。”


    “最后那个组合怎么打出来的啊？”


    人是社会性的，运动员也不例外，若是没有团队支持，个人绝不会有大成就。


    这场胜利是团队的胜利，队员们理应同享荣光，激动一点再正常不过。


    张临渊一一回应队友的祝贺，然后示意还有其他人在此备战，不要发出喧哗影响到别人。


    待热闹的人群散去。


    属于寰宇拳馆的角落就只剩下两人。


    魏昭阳跟谢芸璃并排站立，一大一小，怀抱双臂、神情几乎一模一样。


    没有丝毫的喜悦，反而都板着脸。


    张临渊有些慌，不好意思地挠头：


    “两位这是？”


    “你知不知道你打得多吓人？”魏昭阳的嗓音里明显带着火气，“前面的就不提了，最后被摔得那么重，我看着都疼，起身了为什么还要冒险？”


    “就是啊......”谢芸璃立刻附和，带着几分嗔怪，“我当时都以为你被砸晕了，没想到你还能反抗......你看看你那么好的一张脸，都被蒋永打花了！”


    出人意料的团结。


    张临渊终于知道，为什么古代皇帝，在后宫培养派系——这团结起来了还得了？


    他按压隐隐作痛的面颊，估计现在已经青一块紫一块，很遗憾地摇摇头：


    “过程是稍微跌宕起伏了点，就问你们最后赢没赢吧。”


    这时候怎么能这样回答？


    魏昭阳美眸怒瞪，谢芸璃有些气鼓鼓，像是被点燃火药桶。


    紧接着两人便同时伸手。


    一左一右，分工明确。


    下一瞬张临渊便感受到腰两侧传来钻心的疼痛。


    他面对偷袭，痛得龇牙咧嘴，倒吸凉气：


    “嘶！女侠且慢！给点面子！”


    魏昭阳与谢芸璃没有松手的意思，还偷摸加重了指尖力道。


    “错了！”张临渊终于求饶，“下次比赛保证不这样打！”


    刚刚还在擂台上霸气翻盘，一回到候场区变得狼狈不堪。


    其他拳馆的选手摸不准张临渊在干什么，只能在心里默默猜测他是不是有抖M的癖好。


    大庭广众之下就玩起来，还让两个一起玩，这样会不会有点太花了？


    “哼！”


    魏昭阳发现周遭选手眼神奇怪，率先松开手，又恢复成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就好像端坐九天之上的清冷神女。


    谢芸璃也放下手，看起来像跟屁虫。


    她突然想到：我是张临渊的谁啊？为什么会跟着他的经纪人一起教育他？他不会生我的气吧？


    于是她果断跑路。


    美其名曰进行媒体工作。


    眼见愚蠢的女编辑走了，魏昭阳没再端着，凝望张临渊的伤口，眼里满是心疼：


    “是不是很疼？”


    张临渊摆出委屈巴巴的表情。


    魏昭阳心都化了，拉着他来到角落的长板凳，用手轻轻触碰面颊上的青紫。


    “嘶！”张临渊吃痛，“吹口气，吹口气就不疼了。”


    魏昭阳意识到被套路，但逆子的脸肯定疼，只不过受的伤多了，忍耐力也就变强，才会有心思撩拨她。


    或者说撩拨她未免不是为了转移注意力。


    我只是为了帮逆......不对，帮张临渊止痛......


    这么多人看着呢，这样做不太好吧.......


    就是因为这么多人看着，所以才要大大方方的啊，扭扭捏捏最后还不是要吹气......


    魏昭阳脑子里有两个小人在吵架，最后一致同意吹气，于是闭着眼凑到张临渊的面前：


    “呼......”


    口吐芳香。


    张临渊被香迷糊了，趁机低头贴近女经济人耳边，压低嗓音问道：


    “小娘，咱们说好赛后换个称呼，我都这么拼命打赢了，你准备喊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