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道处。


    长桌拼在一起盖上红布，按照量级划出几个区域，录好声带的喇叭里循环播放：


    “请参赛运动员有序前进，准备好证件、体检单和保险单，严禁插队与大声喧哗。”


    张临渊提着透明文件袋，跟着队伍缓慢前行，时不时回头张望魏昭阳的位置。


    这四年凡是有比赛，她基本都会到场，负责处理琐事杂物。


    就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帮他更专注比赛本身。


    现在估摸着是发现号练废了，跟老妈子一样亲自下来盯着......


    就在他回想之际。


    “张临渊，张临渊在不在！”


    负责核对录入的工作人员高声喊道。


    “在！”


    张临渊快步上前，将手中的文件袋搁在桌上，坐上板凳掏出手机。


    这种时候最为枯燥，得靠短视频消磨时间。


    “怎么，见到我不打个招呼？”


    耳旁响起熟悉的嗓音。


    张临渊闻声抬头。


    在这个瞬间，他有些惊喜：


    “毛老师！您怎么在这！”


    就在负责录入选手信息的工作人员身旁，坐着一名国字脸、板寸头的男人，染白鬓角提示着他的年纪不小，可那一双如火如炬的眉眼依旧锐利，仿佛任何小动作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正是龙国功勋级裁判毛景雨！


    张临渊打国内赛事的时候，经常碰到毛景雨执裁比赛。


    况且在他的记忆中，毛景雨向来负责执裁踢拳，怎么会出现在MMA赛场？


    “是不是很意外？”毛景雨主动问道，“我能在这遇到你，其实也很意外，但你小子都能转型，我为什么不能转行？”


    张临渊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毛景雨呵呵笑着，看起来十分高兴：


    “龙国的MMA赛事如火如荼，对裁判队伍的要求越来越高，像我这种在擂台上跑了大半辈子的老家伙，自然作为第一批‘试验对象’发挥余热，积攒经验建设好裁判队伍。”


    张临渊搞明白了——这是国家队裁判拓展业务，让国内的MMA比赛更加专业化、规范化，MMA锦标赛就是试点！


    “毛老师老当益壮，真是令我等望尘莫及，实乃吾辈楷模。”张临渊不要脸地吹着臭屁。


    毛景雨摆摆手，递来一张运动员证，上面贴着张临渊的免冠大头照，用于后续的身份检录。


    紧接着又从身后提起来一个斜挎包，上面印有赛事方与赞助商的LOGO，里面除了《综合格斗竞赛规则》与《比赛秩序册》外，还有国产品牌的护腿与馒头拳套。


    锦标赛的赛制残酷，为了让选手在长线作战中减少受伤可能，所以要佩戴护具。


    不过也仅限于此了。


    “后面还有人在等，别拖拖拉拉。”毛景雨催促道，“拍完定妆照就去抽血尿检，称重后早点把对手定下来。”


    张临渊拧起挎包就走，留下一句：“毛老师再见。”


    ......


    结束整个报告流程后，张临渊前往称重室。


    官方称重最肃穆、最严格，也是最具有仪式感的环节。


    称重室连通更衣室，门口有保安跟裁判把守，只允许运动员跟教练进入。


    室内的空间并不大，却挤满等待称重的选手，令空气都有些燥热。


    张临渊穿着一条格斗短裤，露出健壮又略显干瘪的身材，皮肤下的青筋与血管清晰可见，如线条分明的古希腊雕塑。


    现在倒是没人关注他，都在祈祷着顺利过称。


    高精度电子秤的数字跳动，身穿组委会黑色制服的高级裁判目不转睛，旁边的工作人员负责记录。


    很快便到了张临渊。


    “张临渊，74公斤，合格！”


    台下的魏寰宇松了口气，很满意“外来户”在体重方面的控制，这相当有职业素养。


    接下来就是抽签环节。


    张临渊下台后来到抽奖箱旁，工作人员在找出写有他名字的乒乓球后，便提示可以开始抽取第一轮的对手。


    周围有些人在祈祷“千万别抽到我”，毕竟他的站立打击威慑力实打实，想干掉他的前提是过拳腿那关。


    他随手摸了一个乒乓球交给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举起球，大声喊道：


    “赵育赫！”


    称重室明显静了一瞬。


    “嚯！是赵育赫啊！”


    “啧啧啧！这场有的打了......”


    “一回合梭哈战神！张临渊这种新人怎么扛过去？”


    议论声瞬间响起，大多是幸灾乐祸。


    魏寰宇来到张临渊身旁，小声提醒道：


    “赵育赫是龙芸格斗的好手，前两年在JCK打的比赛我看过，擅长猛冲猛打跟强力摔跤，对你来说不算好消息。”


    是张临渊在早期最不想遇到的类型。


    但事已至此。


    就在这时。


    一个身材壮硕、留着板寸，胳膊粗得吓人的黄毛青年挤过人群，来到张临渊的身前站住。


    “大圣可能不认识我......”青年笑得张狂，“自我介绍一下，我就叫赵育赫，绰号‘雪原猛虎’。希望你这位耍棍子的马喽，在明天的比赛中，能在虎口下多坚持一段时间。”


    骑脸挑衅！


    还在绰号上做手脚！


    魏寰宇的面色有些难看。


    选手们的目光移到张临渊身上，想看他如何应对。


    现在要是怂了，明天的表现八成不会好，难免会让人失望。


    张临渊上前一步，紧贴赵育赫，眼神如看蝼蚁：


    “雪林称王终是兽，不识灵猿筋斗云；铁棒无惧莽夫勇，专打尔等嚣张徒！”


    一字一句如战鼓。


    这都是魏昭阳特训的结果！


    在她看来，格斗赛场有些粗鄙，缺点文化。


    所以一有空就逼张临渊学习。


    成果够用！


    光看选手跟教练们的表情就知道了，到现在还合不拢嘴，仿佛听到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


    “嘶——！”


    “这张口就来啊！”


    “才！大才！打MMA埋没了！”


    赵育赫大脑一片空白，反应过来后瞪圆眼睛——照例搞点气氛而已，这话让他怎么接？


    羞愤、憋屈、委屈......各种情绪淹袭来，令他“哼哧哼哧”喘着粗气。


    若是先前有演戏的成分，现在倒真像一只被激怒的猛虎，困在笼中杀气腾腾。


    “干什么！”工作人员厉声呵斥，挡在两人中间，“称重现场，禁止喧哗挑衅！想被取消资格吗？”


    全国锦标赛讲究“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目的是打出风采、打出武德，并不赞成选手之间互相挑衅。


    张临渊没再补刀，嗤笑一声，转身朝着更衣室走去。


    等候的选手们眼神中夹带敬畏，张临渊以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方式，接下挑衅的同时顺带将对手变成小丑。


    这一局还没进笼子，单在心理与气势上，他已赢得淋漓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