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作品:《邵总强制靠近?我接!

    邵霜清抿着嘴唇没吭声,像是在装可怜。


    盘开新目光扫过邵霜清发白的唇瓣时,骂了句“有病”转身就走了。


    他垂着指尖跟在盘开新身后,势必要把可怜装到底,直到对方踏上车间楼梯,他才在拐角停下脚步。


    盘开新踏上第三级台阶时发现人没跟上来,他回头的瞬间,晨光正从车间屋顶斜照下来,在两人之间的水泥地上切出明暗交界线。


    “去上班吧,我等你。”邵霜清开口对他说。盘开新踏上楼梯的脚顿了顿,心情复杂,他没回头,只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不用。”


    邵霜清一直在楼下等着,中午看到盘开新下楼吃饭,也没凑到跟前讨嫌。


    食堂排队打饭都隔着四五人,打完了不跟着坐在一起,但也没离得多远,就坐在隔壁桌。


    他不上前,盘开新更加是直接无视他,对他这种幼稚又没有用的招数完全不感冒。


    吃完饭他故意放慢脚步,让两人之间的距离保持在三米开外。


    盘开新突然转身,像是忍耐了很久一样,“不管你想做什么别在跟着我了。”盘开新不知道为什么他想起了陈芸跪在地上求他的模样。


    他故意把“反正”两个字咬得很重,“被裁的人反正不是我。”


    “你不用做得像对不起我一样。说不定你所做的正是我所愿呢?”


    邵霜清的目光直直盯着盘开新瞳孔深处的阴影里,要看穿盘开新的灵魂一样。


    这么说完好像才能让自己看起来像个不折不扣的俗人。


    “谢谢。”盘开新眼角上扬,看着真是从心底发出的真诚的感谢。


    邵霜清走了。


    在盘开新带着笑,对他说出那句谢谢的时候。


    车里冯骁铭刚到,他把盘开新那句“谢谢”听得清楚,“他那样子不是挺高兴的吗?”他不理解邵霜清,“你走什么?”邵霜清仰着头靠在副驾驶座上:“你不懂。”


    冯骁铭嗤笑:“你倒是比我懂,怎么还这样?”


    “走吧...”


    冯骁铭偏头看了眼他,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终中途张了几次口都没问出来。


    其实这也不怪冯骁铭奇怪。


    他们两个一起长大,邵霜清是个什么性子他清楚得很。


    虽说性子说不上清冷,但也绝对没像现在一样对一个人热络到这种地步。


    朋友嘛,除了他能被邵霜清划入这个圈子的他还没见过。不怎么出门,只要出去必定就是去打篮球,和他妈妈吵架也去篮球场,行踪稳定得像机器人。


    闭着眼,邵霜清脑子想的都是盘开新前面说的那几句话。他知道盘开新根本不是在对他说,那几句分明就是他说给自己听的话。可是他没有办法反驳,在事情解决之前,如果这样会让盘开新舒服一些的话,那就这样吧。


    今天下班,篮球场依旧格外地亮,有没有人都不影响它耀眼。


    可盘开新下楼时,一眼都没往那边瞧,直直地往宿舍楼走,连泡面这个流程都省掉了。


    洗漱的时候看到邵霜清的杯子,想以后都用不着了,他拿着牙杯就往垃圾桶走。


    终于躺在床上时,闭着眼睛却怎么都睡不着。


    同样睡不着的还有邵霜清。


    他坐在电脑前看着从张茂鸣那要来的被裁的那几十号员工的身份信息和银行卡号。


    华南园区最后到底会不会管这件事,他管不着,但毕竟是因为他才导致了现在的结果,最后那些人卡上都收到了一笔不少的钱。


    那后面他们两个有很久没见,再见到的时候已经是元旦的前夕。


    邵霜清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篮球撞击地面的声响规律得像心跳,在空旷的场地里来回弹着。他运球时手腕扬起的弧度,和往常没什么两样。只是这一次,盘开新却没了要看的那个心情,他偏过头好像没看见一样要走。


    他听见身后的运球声突然停了,“装作没看见,就真的看不见了吗?”


    “看见了又能怎么样?”盘开新停住脚步,回头时邵霜清看不清他脸上的情绪。邵霜清有时候在想,是不是盘开新只要跟他说话就会忍不住带刺。


    无奈的笑意还挂在嘴角,他突然伸手攥住盘开新的手腕,强硬地将人拉过来,盘开新没设防,他整个人失去平衡,直直撞进对方怀里,额头“咚”地磕在邵霜清锁骨上。


    他挣扎了两下没挣动,脸闷在邵霜清胸口的衣服里,说了什么都听不清。“别动,”邵霜清摁紧他,声音从盘开新的头顶传来,“我来见你最后一面。”闻言盘开新挣扎的动作才泄了力,不似刚才那么僵硬。


    邵霜清见着了他这样子嘴角不动声色地上扬。等抱够了,才缓缓地说:“今年的最后一面。”


    盘开新一怔,几秒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刚要用力邵霜清却先一步松开了他。


    “跨年抱一个怎么了?”自己也觉得理由不够充足,补充道:“国外圣诞节都是身边有谁,就要和谁亲吻一下的,”他看了眼盘开新,“我这都收敛了。”


    盘开新倒不像他想的那么在意这种事,只是面无表情地“哦”了声后就没说什么。


    “不高兴了?”邵霜清问道。


    “没有。”


    “我不信。”


    “没让你信。”


    两个人这么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好像都不愿意在今年的最后一天闹点不愉快。


    盘开新不提,可邵霜清却宁愿要在这个时候跟他吵一架一样,也不愿佯装表面和谐。


    “聊聊吧,开新。”他说得很认真。


    “聊什么?”盘开新也同样很认真,没了那日的尖锐。


    愿意谈那就说明,还有迂回的地步。


    “车间。”


    “好。”不知道为什么邵霜清觉得今晚的盘开新好说话的过分。


    两个人端着热乎乎的面,蹲在草坪上,他把保温杯往盘开新那边推了推,“那天跟你去车间,没别的想法,就想看看你每天工作的地方长什么样。”他得把事情的起因经过说清,“然后发现了不对,”邵霜清端着的碗里往外冒着热气,“回宿舍后就让骁铭帮忙调了下监控,就你洗澡的时候。”


    无意的一个举动,对那几十个人来说却是无名风掀起的轩然大波。


    话都说到了这,盘开新猜也猜到了,现在偏头看着邵霜清等着他继续说。


    可邵霜清该说的都说了,这会看着盘开新的眼睛。


    “这事冯骁铭知道了,他给那批人补偿了一笔钱。”


    他故意把这事往冯骁铭身上揽,不为别的就希望这事能在盘开新这里翻篇。


    “多少?”盘开新说话的声音比平时要小声。


    邵霜清伸出手指说了个数,盘开新眉毛一挑低头嗦了口面说:“冯骁铭挺大方的。”


    “嗯,”邵霜清点头笑着说,“他是挺大方的。”


    “还有件事。”邵霜清说话的语气又严肃了些。


    “什么?”


    “虽说是补偿了那批人,但根本问题还没有解决。”


    盘开新意料之中:“嗯,我知道这不是那一个人就可以解决的事。”


    邵霜清说:“说不定你以后可以。”


    盘开新把他当做笑话听,对着邵霜清笑了下说:“那我可就厉害了。”


    邵霜清很少见盘开新笑,觉得他笑起来的时候比睡着了的样子更好看,也只有这个时候褪去了疏离感才会觉得他还是个十七岁的弟弟。


    “饱了吗?”邵霜清见他碗里的面已经见底了,说:“我这还有。”


    说完就把自己手里的碗往盘开新面前递,示意盘开新吃他碗里的。


    盘开新被他逗笑了,“怎么一定要剩点在碗里才算吃饱了吗?”


    一定是因为监控那事过了,心情好才会连带着对他也好了很多,邵霜清心里想着,不然怎么会一晚上对他笑了两次。


    “走了...”他拍拍裤子上的灰说。


    盘开新也跟着起身,“去哪?”


    “回宿舍睡觉。”


    上楼梯时,两人一前一后,盘开新看着邵霜清的背影,他很早就发现邵霜清是个不怎么说话的人,平日里在他面前看着话多,其实来来回回说的都是那几句。


    看上去那么一个近乎完美的人,喜欢半夜一个人打篮球。


    到了,邵霜清侧身让开,由着盘开新上前开门,那姿态竟显出几分难得的乖顺。


    开新瞥见他这样,边拧钥匙边问:“你怎么跟罚站似的。”邵霜清面上神色未动,眼尾却极细微地扬了扬。


    “是么?”邵霜清跟着他踏进门,“我一直这样,是你见得少。”


    盘开新从善如流:“是见得不多。”


    邵霜清也不用他招呼,先当自己家一样先环视了一圈领地,刚往里走他就发现了不对。


    他伸手摸向洗漱台右侧原本并排的两个杯位,只剩下一个,邵霜清的目光扫过墙壁,并排挂着的毛巾也不见了踪影。他站在原地,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在寂静里格外清晰。或许也许就在某个夜晚,那个人收拾屋子,顺手将他留下的所有痕迹清除。


    邵霜清心头一堵,扭身便往外走。路过时,盘开新正弯着腰,在他那只小储物箱里翻拣换洗衣裤,全然没留意邵霜清那张绷着的脸。等盘开新翻好衣物回头,瞥见邵霜清杵在垃圾桶旁拨弄着什么。他皱了皱眉,却也懒得多问,兀自进了浴室。


    目光落向桶底,除了个矿泉水瓶和几张折痕整齐的废纸,再无他物。喉结无声滚动,他抬脚时力道没拿捏好,垃圾桶顺着瓷砖滑出半米,瓶罐碰撞声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盘开新出来的时候看见那一地垃圾,连桶都倒在了一边......


    他一时搞不清楚状况,头都没擦正准备拿扫帚的时候邵霜清又回来了......


    盘开新拿扫帚的动作一停,刚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


    抬眼看见邵霜清手里提着一个红色的半透明的塑料袋,里面装着牙杯、牙刷、拖鞋甚至还有几条内裤......


    盘开新看着他手里的东西,一时之间竟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他从盘开新掌心接过扫帚,“处置别人的物品前,或许该问一句。”


    盘开新:“你问过我了么?”


    那晚他确实是把邵霜清的东西都收拾了个干净,也确实是走到了垃圾桶边上,是准备要全部扔掉的。


    但是鬼使神差的压在了他小箱子的最底下。


    邵霜清闻言一顿,偏头看着盘开新。


    盘刚洗完澡,头发还没来得及擦,水顺着盘开新的鬓角滑到了他的细长的脖颈,在那里停顿了一下,然后又迅速地滑到了锁骨窝停在了那里。


    邵霜清的视线一直追随着那滴水,回过神来才说:“你......你不是都丢了吗?”


    盘开新屈指叩了叩床板,邵霜清蹲下身,把盘开新放在床底的箱子拉出来,上层叠着的衣服下果然压着用袋子给他套好的东西。


    盘开新就望着那一地的垃圾对他说:“没有礼貌的是谁?”


    扫帚划过地面的声响很轻,邵霜清将矿泉水瓶丢进垃圾桶,塑料桶身归位时发出空响。盘开新倚在床头忽然开口:“在家没做过家务?”


    “现在做了。”他将最后一片废纸扫进簸箕,余光瞥见盘开新扯过被子的动作,对方发梢未干的水珠正滴在枕套上。


    “湿发睡觉容易头疼。”


    盘开新肩膀刚往被窝里缩了缩,手腕就被人攥住。邵霜清的指尖抵着他腕骨内侧,力道不大却不容抗拒,将他从被子里拽到床沿。


    盘开新:“......”


    毛巾在发顶打圈的动作有些生涩。邵霜清的指尖隔着布料轻压他的头皮,盘开新盯着自己投在地板上的影子,忽然想起替弟弟们擦头时,他们总嫌他动作粗鲁。


    而此刻这双手的生涩泛起某种熟悉陌生的感觉,“咳...咳...”他突然咳嗽,“我自己来。”


    闻言邵霜清手上用了点力,说:“大冬天洗澡不擦头感冒了吧?”


    听着语气还有点责怪他的意思。


    “我......”盘开新准备接过毛巾自己擦,结果还没做什么呢。


    就又听见邵霜清说他:“别动。”


    原本还不适应呢,这么一说盘开新直接笑了,“你怎么不是我妈呢?”


    邵霜清也笑,说:“我可以当你爸。”


    他垂眸望着毛巾边缘,突然说:“我小的时候做梦都想有个哥哥。”盘开新讲:“那时候不懂天天追在我妈后边让她给我生哥哥。”


    他说的自己都想笑,“结果哥哥没有,弟弟倒是给我生了三个,我都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邵霜清没笑,问他:“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