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作品:《金笼伪雀》 晚上七点,安纯落地泰国曼谷。
杜勒临时有事来不了接她,得要明天才能过来找她。
只身一人来到陌生的国度她多少有点不适应,随便找了家饭店吃饭就回了酒店。
才刚坐下安荣伟电话就到,不知是不是心虚的缘故,总害怕爹地是不是发现了她撒谎。
“女女到那边没有啊?”
“到了。”
买完衣服回去那晚安荣伟问她准备得怎么样,她说东西都弄好了,但没告诉他自己是来找杜勒的,所以安荣伟那边以为她只是跟乔萱出去玩。
她跟杜勒之前都没有见过面,她怕安荣伟会担心。但她相信杜勒是好人,把她当成真心的好朋友,在她不开心时会耐心地安慰她,特意为她学国语,还给她寄过生日礼物。
“那边酒店怎么样?”
“挺干净的。”此刻她正坐在通白的床上。
“你跟你同学在外面要注意安全知道没有?”
“知道了。”
安荣伟又叮嘱了几句,接着挂了电话忙工作去了。
隔日,安纯是被一通电话吵醒的。
杜勒突然说他已经在她酒店楼下了,吓得她赶紧起床洗脸刷牙,换了身衣服。
第一次见面多少有点紧张,她站在镜子前看了又看,这才下楼。
大厅里除了前台两边沙发都坐着刚到的游客,有男有女,有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生单独坐在一起,但在这之后她还看见一个背对着这边站在门口外面的男生。
大概心灵感应,她觉得那个男生就是杜勒。
安纯靠近他身后,试探地,叫他:“杜勒?”
男生回头。女孩不知何时站在他后面的,八字刘海刚好落在眉上两寸,蓬松地覆盖着额头,辫子松松扎在脑后,几缕发丝挣脱束缚垂在颈侧。鼻梁秀气直挺,那双杏眼看着人时带着种天真的专注。
阳光穿过树叶间隙落在她白皙小巧的脸上,白色棉麻裙宽松地罩着少女身形,方领口恰到好处地露出清瘦的锁骨线。
“安纯。”杜勒笑着叫她名字。
杜勒虽是泰国人却长得很白,长着一张青春阳光的脸。
穿着泰国的特色印花衬衫,他的头发是微寸头,显得整个人更加利落清爽。
得到他的回应,安纯莫名觉害羞,腼腆低头笑。
杜勒也害羞地挠了挠头,曼谷的烈阳太刺人,他主动开口,带她去早餐店吃东西。
等到日落了,又带她去沙滩上玩。
旁边有好几个小孩在跑,他们只是沿着边缘散步聊天。
她赤着脚,感受着细沙从脚趾缝间温柔的微痒和温热。
“烫脚吗?”杜勒低了下头。
她摇头,看他,“刚开始有点,现在还好。”
他们在正对着夕阳的位置坐了下来。
“昨天凌晨我上线玩了一把游戏。”他说的是他们结缘的那个端游,“那个bug好像修复了。”
“嗯。”她轻声应答,声音几乎要融进海浪里,“隔天就补丁更新了。”考试前一周一天晚上她想放松放松,打开游戏却一直卡在一个点,当时就跟他吐槽了这事,想起来,还有点想笑,“你还说要给他们寄刀片。”
他笑起来,毫不掩饰,眼角眉梢都洒落着蓬勃的朝气,学了半年多国语,虽然子音都说得挺准但还是带着一股泰腔:“当时都快气死了,和你打了两个小时电话吐槽。”他侧过头看她,目光明亮而直接,“不过,现在好像不用再打电话了。”
她手指下意识地绞住连衣裙软面的裙摆,脸颊微红。
网络上的畅所欲言和此刻夹杂着海风咸涩气息的沉默,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温度。
她“嗯”了一声,再也接不上话。
他似乎察觉到她的羞怯,手臂伸展,指向远处海绵上盘旋的海鸟,体贴地转移话题:“看那边。”
她顺着他所指方向望去,自由飞翔的海鸟后面正是橘黄色的夕阳与橙色晃动的海面。
无言的一场沙滩日落结束,他们在这边吃了咖喱饭,杜勒还专程把她送到酒店楼下才走。
第二天又是早早过来,说带她去一个俱乐部玩。
安纯没想到这边的俱乐部里面都是尺度那么大的项目,一刻也不敢离开杜勒,攥着他的衣服,杜勒在这边长大习惯了这边的风情,倒没觉得什么,只是看她实在紧张,就带她出去了,去了不远的一家泰拳馆看了两场比赛。
他们一连在这边玩了五天,杜勒提早做了攻略,她只用跟着他就行,除了热一点之外安纯玩得挺开心的。
那天吃完饭回去,第二天杜勒有一天没出现,安纯在酒店补觉,隔日傍晚他给她打了电话,约她出去吃饭。
杜勒叮嘱过她出门前要把所有贵重物品都带着,所以她背了个书包。
杜勒给她发来的地址是她没去过的。
当司机把车停下来,说到了的时候,安纯有些犹疑。
听说这里面是红灯区。几天前杜勒要带她进去玩她拒绝了,里面龙蛇混杂,她总害怕会有危险。
但杜勒说只要不招惹那些人不跟他们说话就没事。
安纯看了眼手机。杜勒已经等在里面了,而且餐厅就在外面离路口不远,她轻呼一气,迈腿走进街区。
杜勒先看到了她,站起来朝她招手。
直到坐下安纯才感到一点安心,“怎么今晚来这里吃饭?”
“这家店的菜很好吃,我一直想带你进来尝尝。”杜勒从身后拿出一个兔子毛绒玩偶,“送给你的。”
安纯浅笑,“谢谢。”
“我点了两个菜了,你看下菜单。”
“嗯。”
安纯点了一份面跟饮料。
“你渴的话先喝这个吧。”杜勒把水杯挪到她身前。
安纯倒不觉得渴,点那个饮料是觉得它名字听着挺好喝的样子。
她意思地喝了一口水就放下了杯子。
“等会你有空吗?没空的话不用送我回去我自己打车回酒店就好了。”
安纯低头在拿湿纸擦手,没注意到对面的人看了眼水杯,那眉头皱了下,还看了眼她身后的书包。
没听到他的回应,安纯才抬起头。
“怎么了?”
杜勒这才噢一声,“等会再看。你要不要再喝点水。”他又把水杯再推过去。
安纯刚想拿,腹部却传来一阵痛感,下意识皱眉,缓了一小会但还是没有丝毫缓解。
“怎么办我肚子突然痛。”
“啊?”杜勒看了看,“那、你去厕所?”
安纯拿上书包要走,杜勒却让她把书包留这里就行,他会看着,安纯就从包里把纸巾翻出来,肚子变得更疼,赶紧跑去厕所。
她进去待了十多分钟,肚子才有所缓解。
洗了手出去,可奇怪的是门口旁边那桌却是空的,杜勒不在那里,就连她的书包也不见了。
安纯拿起唯一剩下的兔子玩偶,杜勒不知道去了哪里她很慌,在这边又语言不通,想去问店员也不知该怎么说,呆愣地在原地站了半响。
杜勒可能只是有事出去了,再等等就好了。
她虽这样安慰着自己,可看着店里人来人往,进进出出,内心惴惴不安。
不知过去了多久,但肯定半个小时已经有了。安纯怎么也等不到杜勒。
会不会是他出什么意外了?
脑子突然冒出这个想法,她立马起身出去,可走出大街的那一瞬,满眼只剩迷茫。这一整片街区被红灯裹挟,街道两边站着穿着甚少在揽客的女郎,耳边是嘈杂的说笑声。
安纯迷茫地四处看,杜勒没有看到她却注意到街边两个男人虎视眈眈盯着她,仿佛在盯什么猎物,一面低声商量。
对方注意到了她眼神,忽然开始向这边走,安纯吓得赶紧就跑,一路向前跑也不敢回头看。
跑出了好远才敢停下来,身上没有钱也打不了车,回到酒店脚都快走废掉。
好在房卡她揣在裤兜里。
回到房间,她窝在床上闷声抽泣。
她想起餐厅那杯水。
他见她没喝多少后来又叫她喝,在这之前她什么也没吃,肯定是水有问题。
在这一刻,她确认杜勒真的骗了她,还把她所有的钱跟手机都拿走了。
女孩的抽泣声渐大,整个人缩进被子里。
一整个晚上睡不着,第二天一早下去前台问了警局的位置。
午后两点,太阳还是很强烈,空气中仿佛有股热浪,摩托车群在堵车的间隙穿梭。
一辆保时捷停在路边。
驾驶位的窗户全开,座上的男人右臂随意搭在窗沿上,在接电话。
那头说着无关紧要的事,他闲闲应一声,目光随意往外面一扫,却意外看见个熟人。
马路边树荫下,女孩低着头坐在长椅上,穿着那天买的碎花裙,两根吊带是花瓣纹状的,裙摆不长,她坐下来才到膝盖上方。
手里抱着只小兔子玩偶,不知在想什么,好像,还在抹眼泪。
男人眼睛微眯。
低着头的安纯还在想着警方跟她说的话。
她遇到的那个人大概率是个惯犯,她的证件跟钱很难找回来。
酒店她只订到明天,连护照也丢了,又不敢告诉安荣伟,接下来还不知道要怎么办。
又想起昨晚的遭遇,她叹了又叹。
忽然,一只手毫无征兆地搭到肩上,安纯吓得整个人猛然站起,以为是昨晚那两个男人跟过来了,抬手就往那人身上打。
一声清脆又略显沉闷的声响。一个巴掌就这么扇到了男人脖子上。
“你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