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为什么要起一对名字?


    而且真的好巧,他们确实很有缘分呢,两匹马儿竟然是姐妹,这是不是说明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也还会更进一步呢?


    “沈先生?”


    沈砚白的目光从手中的胡萝卜上移开,落在苏和卿的眼睛里。


    “你没听到我刚刚说的话吗?”


    “我是说,”苏和卿冲他眨眨眼,“我当初把疾风的名字改成小黑其实是为了让你不高兴来着,你应该没生气吧。”


    原来起名小黑是为了让自己觉得面子难看吗,他真是多虑了。


    见沈砚白不回答,苏和卿抿了抿唇。


    “苏小姐不必介怀,它本身也很喜欢你给它取的名字,我从前叫它疾风的时候,它都是不理我的。”


    “叫它小黑它就理你吗?”


    “嗯。”沈砚白从胸腔里沉沉地发出一声应答,目光又重新移回苏和卿的脸上,正撞见她促狭的目光——那里面分明藏着比戏弄更复杂的东西,像初春薄冰下流动的暗涌。


    苏和卿,你究竟喜不喜欢我?


    沈砚白在内心问了一句并没有得到她的回答,毕竟没问出口的问题不会有人回答。


    但是沈砚白却知道答案。


    她不喜欢,也不愿意。


    沈砚白手中的萝卜被小白吃了个干净,他转身回去又重新拿了两根,这回没走到苏和卿身边,而是站在马厩门口的阴影中对她说道:


    “我去喂我要骑的那匹马了,苏小姐请自便。”


    沈砚白站在马厩门口的阴影里,背对着苏和卿方才所在的位置。


    他本该径直走向自己的马,完成这疏离的退场。


    理智在他脑中轰鸣,如同警钟——沈砚白,到此为止。你明知她无意,任何多余的靠近都是叨扰,是负担,是不该有的纠缠。转身离开,维持你一贯的冷静与得体,这才是你该做的。


    可是,他的双脚却像被无形的藤蔓缠绕,牢牢钉在原地。情感如同汹涌的暗流,冲撞着理智筑起的堤坝。


    他还能感受到她残留的气息,听到小白打鼻响的声音和她轻笑,他渴望靠近她,渴望与她说话,渴望看着她乌黑灵动的眼睛。


    仅仅是回想着她方才可能流露出的、一丝不同于往常的情绪,一种近乎贪婪的渴望就从心底最深处滋生、蔓延,疯狂地叫嚣着。


    可是苏和卿已经两次拒绝他了,这种时候,有君子之风的人自然是不会也不该继续纠缠。


    沈砚白的内心仿佛被撕裂成两半:一半是那个永远克己复礼、不愿让她有丝毫为难的沈砚白;另一半却是那个仅仅因为她一个眼神、一句话就方寸大乱,渴望抛却所有顾忌的沈砚白。


    去喂马。他命令自己。脚步却迟迟未动。


    他贪婪地捕捉着身后细微的声响——她是否离开了?她是否还在原地?她……会不会像他一样,因为这场仓促的结束而感到一丝失落?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他就听到身后轻快的脚步声和马蹄哒哒哒的声音。


    沈砚白实在没忍住回头,就见苏和卿牵着小白笑着向他走过来:“今日绾绾约了我来骑马,沈大人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去找她呢!”


    沈砚白只觉得心跳快得不能自已,一瞬间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生了什么病。


    但是还好他的头脑没有眩晕,人也还是稳稳地站在那里,直到苏和卿来到他身边,将小白的缰绳塞到他手中,问他要不要骑骑看。


    沈砚白点了点头,翻身上马。


    不得不说,小白要比它的姐妹小黑脾气好的不止一点,即使是沈砚白这个陌生人,它也没有生气,而是听从他的指令,一瞬间就飞奔了出去。


    “哇塞!”还在练小碎步跑马的沈绾绾眼睛都瞪大了,“这么快!这么帅!”


    苏和卿走过去,鼓励地看着她:“你多加练习,也可以做到这么帅哦!”


    话音一落,沈绾绾就苦着一张小脸了。


    “姐姐,我只练了这么一会儿,就觉得腰酸腿软了,什么时候才能像哥哥那样骑马呀!”


    “不着急。”苏和卿先让沈绾绾下来休息一会儿,“你身体本来就不好,做事情当然会比别人慢一点儿的,所以就慢慢来吧。”


    沈绾绾嘟嘴:“那哥哥身体不好,他学骑马也学了很久吗?”


    沈砚白刚好跑马一圈回来了,听见沈绾绾的话,面无表情地回答她:“不久,只用了不到一周。”


    “啊?哥哥这么厉害,叫别人怎么活嘛!”沈绾绾大大地叹了口气,搂住旁边和自己一般高的小马,和它脸贴脸,“咱们两个是比不过他了,算了算了,我们去草地上躺着吧!”


    小马赞同地打了个鼻响,挤着沈绾绾一同走了。


    沈砚白眉头皱了起来,叫住她:“练习怎可如此偷懒,你才学了多一会儿?”


    苏和卿赶紧挡住她的目光,背后悄悄招手让沈绾绾离开。


    “她已经练累了,是该休息一会儿了。沈大人,我们两人比赛跑马怎么样?”


    沈砚白的目光从走远的沈绾绾身上收回来,有些无奈苏和卿的阻止。


    “她这样疏于训练,赶在秋猎的时候肯定不能跟着我们一起跑马的。”


    “我知道。”苏和卿走过来,“但是她若是成日艰苦训练,说不定到秋猎那日就病倒了呢。到时候她只能待在家中,肯定会闷闷不乐。反而现在这样就很好,她到时候能骑着一匹小马四处逛逛,会很开心的。”


    沈砚白没想到苏和卿会这样说。


    他做事从来没想过这么多,只认为自己要做的事情便一定要做到最好,哪怕中途吃了再多苦,生了再多病也在所不惜,他只要得到他想要的结果。


    但苏和卿好像就不这样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