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错了。

作品:《秋映寒江

    唐映来靠在桌边,安静地听着。目光掠过她颤抖的指尖,飘向窗外。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变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唐映来看着她,又好像没在看她,瞳孔里没有她的倒影,只有一片透明的、冰冷的屏障。


    那一刻他终于明白,自己的沉默不是心软,而是彻底的无关。


    唐映来看着跪在地上的付瑶琴,以及她身旁面色灰败的唐风晓,像是在看一出与自己无关的拙劣话剧。


    他们所有的表演,在此刻的他眼中,都失去了任何意义。


    唐映来向前走了一步,并非为了搀扶,只是为了让他们能更清楚地听到他的判决。


    “我原谅你了。”


    他的声音里没有温度,也没有波澜。


    这句话让付瑶琴的哭泣戛然而止,她难以置信地抬起头,试图在唐映来眼中找到一丝伪装的裂痕,却只看到一片彻底的空白。


    那里没有恨,没有怨,更没有她期望看到的、能证明她在唐映来生命中仍有分量的痛苦挣扎。


    她于唐映来,已成无关之物。


    “我原谅你的处心积虑,原谅你的挑拨离间,也原谅你和他,”他的目光扫过唐风晓,“一起弄丢了我母亲留下的最后那点东西。”


    他一桩一件,平静地数过。


    唐映来看见她的脸由惊转羞,由羞转愧,最后一片死灰。


    “但请你们记住,”唐映来微微俯身,声音压得很低,确保只有他们三人能听见,“我的原谅,不是理解,更不是和解。”


    “它只代表一件事——你们,以及你们所代表的一切,从这一刻起,在我这里,彻底清零了。”


    “你们连让我恨你们的资格,都没有了。”


    说完,唐映来直起身,不再看他们任何一个人,转身走向门口。


    晏随秋见他走,追了上去,在走廊尽头的窗前拦住了他。


    唐映来站在原地,没有回头,也没有动。


    他能感觉到他从背后投来的目光,沉甸甸地落在他僵直的脊背上。


    晏随秋没有说话。


    他只是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唐映来的手腕。


    他的掌心很暖,那温度烫得唐映来几乎一颤。


    唐映来没有挣脱,也没有回应。


    所有的委屈、愤怒,和强撑的冷酷,在他这个沉默的动作里,摇摇欲坠。


    “唐映来。”晏随秋叫他的名字,声音很轻。


    唐映来依旧没有回头,但紧绷的下颌线缓和了一瞬。


    晏随秋叹了口气,那气息里没有怜悯,只有一种深切的懂得。


    然后,他抬起手,并没有触碰唐映来,只是替他挡开了窗外那道刺眼的阳光。


    唐映来一直将晏随秋送到大楼门口。


    上午的阳光扑面而来,晃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唐映来眯起眼,感受着那份真实的暖意,仿佛从严冬一步踏入了初春。


    晏随秋没有问“你还好吗”,也没有说“都会过去的”。


    只是在最后,声音很轻,却清晰地落进唐映来耳里——“光线太强了。”


    唐映来知道,他说的不止是太阳。


    唐映来回到办公室,试图将自己重新投入工作,指尖敲击键盘的声音麻木而规律,像在掩盖某种内在的嗡鸣。


    直到他想去一趟茶水间,刚走出办公室,两个身着深色西装、身形挺拔的男人便无声地出现在他身侧,保持着一步的礼貌距离,姿态沉稳,如同训练有素的影子。


    “唐先生。”其中一位微微颔首,声音低沉而清晰。


    他一怔,瞬间明白了过来。


    唐映来坐回工位,透过玻璃窗,能望见那两个沉默的身影如雕塑般立在门外。


    屏幕上的光标还在闪烁,唐映来的指尖在办公桌上轻轻点了两下,一丝了然的微笑终是没能忍住,从唇角逸了出来。


    他什么也没说。


    但他把一切都说了。


    唐映来按下内线电话,平静地吩咐林劲知:“给门外两位先生准备两杯咖啡。”


    他拿起手机,没有打电话,只是编辑了一条简短的短信:「手笔不小。人,我收下了。」


    指尖在发送键上停顿片刻,又补上一句


    ——「不喝汤了,晚上请你吃饭。」


    短信发出后不过十秒,手机屏幕便亮了起来。


    不是回复,而是直接打入的电话。


    他凝视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故意让铃声响过三下,才不疾不徐地接起。


    他没有说话,听筒里率先传来的,是晏随秋那边沉稳的呼吸声,背景是车辆平稳行驶的胎噪。


    “餐厅我订好了。” 他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比面对面时更低沉几分,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笃定。


    “七点,Liberté。我的车会准时到楼下接你。”


    他甚至没有用问句。


    这种理所当然的掌控欲,放在平时或许会引发一场微妙的博弈,但在此刻,却奇妙地与唐映来内心的期待不谋而合。


    “看来你笃定我会答应?”唐映来靠在椅背上,语气里听不出情绪,指尖却无意识地在桌面上画着一个无意义的圈。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极轻的低笑,像羽毛拂过唐映来的心尖。


    “我笃定,”他顿了顿,声音里含着洞悉一切的微妙笑意。


    唐映来目光掠过窗外澄澈的天空,之前积压的阴霾仿佛被一扫而空。


    “可以。”他没有在形式上多做纠缠,干脆地应下,但随即话锋一转,为自己保留了最后的主动权,“不过,酒由我来选。”


    “荣幸之至。”他从善如流。


    接着,背景音里传来他低声对司机吩咐地点的声音,然后他的注意力再次完全回到通话中,“那么,晚上见,唐总。”


    最后那个称呼,他咬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心照不宣的玩味。


    挂断电话,办公室内重归寂静。


    唐映来抬眼望向门外,那两道沉默的身影依旧如定海神针般伫立。


    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定感与隐隐的期待,在他的心底悄然蔓延。


    他不清楚晏随秋此举到底是何居心。


    他不清楚他们的存在是一种保护还是监视。


    但他发现,自己对此……甘之如饴。


    唐映来按下内部通话键,对门外的林劲知吩咐:“取消今晚所有安排。”


    他没有解释原因。


    但林劲知也没有过多询问,外面传来他专业的回应声:“好的,唐总。”没有任何多余的疑问。


    唐映来的目光重新落回电脑屏幕,那些复杂的报表和数据此刻仿佛也变得清晰可爱起来。


    处理工作的间隙,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闯入脑海:他选择“Liberté”,那家以极致夜景和隐秘性著称的餐厅,绝非偶然。


    临近七点,唐映来站在落地镜前,没有选择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定制西装,而是换上了一套质感更为柔软、颜色也更显矜贵的深灰便装。


    镜中的他,褪去了几分商场的凌厉,多了些许松弛的锋芒。


    下楼时,那辆熟悉的黑色慕尚已然静候。并非晏随秋惯常乘坐的座驾,而是更为低调奢华的一辆。


    司机恭敬地唐映来拉开车门。


    车内,一股清冷的雪松香氛弥漫,是他身上的味道。


    车辆平稳地驶向Liberté。


    当车子穿过那扇需要特定预约才能开启的大门时,唐映来意识到,他不仅包下了观景最好的位置,很可能包下了整层。


    侍者引唐映来走向露台唯一的座位。


    他早已在那里,背对着城市璀璨的灯火,身影轮廓被光影勾勒得深邃。


    他没有起身,只是在唐映来走近时,抬手示意了一下他身旁的座位,仿佛那是早已为我预留的位置。


    桌上,那瓶唐映来指定的罗曼尼·康帝已然开启,在冰桶里静候,旁边甚至还备着另一瓶同样顶级、但风格迥异的勒桦,显然是作为备选。


    “你的选择很明智。”他坐下,目光扫过桌上那瓶勒桦,“无论是餐厅,还是酒。”


    晏随秋唇角微扬,举杯:“因为目标,一直都足够清晰。”


    夜空之下,城市的光河在他们脚下流淌。


    晏随秋轻微晃动着杯中深红的酒液,目光穿过杯沿,落在唐映来脸上。


    “怎么今天突然想喝酒了?” 他语气平常,听不出别的意味,“你不是不喜欢吗?”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窗外的城市灯火成了沉默的背景。


    他凝视着唐映来,眼底最后一丝试探的波纹归于沉静,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切的、几乎要将人吸入的专注。


    唐映来放下酒杯,杯底与桌面接触发出清脆的轻响。


    “你不是也一样?”他的目光扫过窗外,楼下或许还站着那两位保镖,“突然就给我派了人,你不是最不喜欢越界吗?”


    晏随秋没有立刻回应,而是也端起了酒杯,却没有喝。


    他只是看着那深红的液体,仿佛在审视他们之间这种全新而微妙的关系。


    “唐映来。” 他终于开口,“唐映来”三个字被他念出一种郑重的味道。


    “我以前认为,我们能坐在谈判桌的两端达成共识,就是最好的关系。”


    他抬起眼,目光锐利而直接。


    “但现在我发现,我错了。”


    是的,没错,爱上了[奶茶]不管了,在一起好不好[可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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