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你可认识安远侯?

作品:《被全家欺辱?替嫁后我归来杀疯了

    沈励行刚要开口,那女子却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不等他回答,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是替人寻我吧。”


    她的声音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清晰得像冰块碎裂。


    “毕竟,公子这样的人物,若是在百花楼见过我,断不会等到今日才来。更何况……”


    她顿了一下,那双隔着面纱依旧清亮的眸子,仿佛能洞穿人心:“公子一进这采莲巷,逢人便问,可有位姓宋的女子住在此处。而在百花楼,那些人只知我是绾清,却不知我姓什么。”


    话音刚落,她便极轻地笑了一声,那笑意却不达眼底,反而染上了几分刺骨的讥诮。


    “他们也不在意我姓什么。”


    寥寥数字,却像一把锋利的匕首,将那风月场中的虚伪与凉薄剖得干干净净。


    沈励行看着她,黑沉的眸子里不起波澜。雨声不知何时又大了些,噼啪地打在屋檐上,衬得这小小的堂屋愈发安静,也让女子的每一句话,都掷地有声。


    他终于开了口,声音平直,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的确是为了他人寻你,宋姑娘。”


    他将手中温热的茶盏放下,瓷器与梨花木桌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明人不说暗话。”沈励行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牢牢锁住她,“你可认识安远侯?”


    “安远侯”三个字一出口,淅淅沥沥的雨声仿佛都被压了下去,屋内的空气凝滞了一瞬。


    那双藏在月白面纱下的眸子,依旧静如古井,连半分波澜也无。她只是将手中的茶夹轻轻搁在紫砂小炉旁,发出“叮”的一声脆响,打破了这片刻的死寂。


    “认识。”


    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这般云淡风轻的反应,反倒让沈励行眸色更深。他本以为会看到一丝惊慌,一丝怨怼,哪怕是一闪而过的恨意也好。可她什么都没有,仿佛在说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


    他紧跟着逼问,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


    “你和他,什么关系?”


    这话问得直接,甚至有些无礼,像一把锋利的刀子,要剖开她所有伪装。


    宋绾清正欲启唇,里屋的竹帘后,却冷不丁地传来一道稚嫩的童声,带着几分刚睡醒的糯软。


    “娘亲?”


    帘子被一只小手掀开,一个约莫七八岁的男童,穿着一身青布短衫,揉着眼睛走了出来。他看见堂中多了个高大的陌生男人,脚步猛地一顿,那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里,瞬间写满了警惕和紧张。


    刹那间,宋绾清身上那股清冷讥诮的气息褪得干干净净,仿佛从未存在过。她朝那孩子招了招手,声音是沈励行从未听过的温软,能将冰雪都化开。


    “阿元,过来。”


    她柔声安抚,目光越过沈励行的肩头,落在孩子身上:“别怕,这位叔叔不是坏人。”


    孩子迟疑地挪着小步子走到她身边,仰头望着她,又偷偷觑了一眼面色沉静的沈励行,小手下意识地攥紧了她的衣角。


    宋绾清并未在意,只伸手理了理他微乱的衣襟,又爱怜地摸了摸他的小脸蛋。


    “快去洗漱,早饭在桌上温着,自己去吃。吃完了把昨日的功课拿出来温习,娘亲等会儿要检查。”


    男童乖巧地点了点头,奶声奶气地应了一声“嗯”,这才松开手,一步三回头地进了里屋。


    堂屋里,再次只剩下三人。


    方才那一点突如其来的温情,仿佛是雨中乍现的泡影,瞬间散去。可那个孩子带来的冲击,却比任何利刃都来得更直接,更震撼。


    沈励行的目光重新落回宋绾清身上,只是这一次,那审视的意味里,多了些截然不同的东西。


    百花楼头牌的清倌人,身边却带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住在这么一个偏僻的地方。这背后的故事,恐怕比他最初设想的要复杂得多。


    “现在,你可以说了。”他的声音比方才更沉了几分,“那个孩子,是安远侯的?”


    雨点敲打着屋檐上的青瓦,随着沈励行的声音噼啪作响。


    宋绾清终于抬起眼,那双隔着面纱的眸子直直地看向他,没有闪躲,也没有怨愤,只是平静地吐出一个字。


    “是。”


    这一个字,比任何长篇大论都更有分量。


    沈励行握着茶杯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了些。他迅速在心里盘算着时间,目光锐利如刀:“这孩子瞧着有七八岁了。你跟着他,也不少年头了吧?”


    “算一算,有八年了。”她答得坦然。


    “八年?”沈励行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冷嘲,“也就是说,你们刚认识,就有了他?”


    这话里的探究和不屑,几乎毫不掩饰。一个百花楼的清倌人,一个权势滔天的侯爷,这样的故事,他听过太多,结局也无外乎那几种。


    宋绾清似乎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像是自嘲,又像是讥讽。


    “公子不必把事情想的那般龌龊。”她说着,将炉上新沸的水提起,为他续了半杯茶,动作依旧从容不迫,“我的第一次,给了安远侯。我从未接过别的客,却也吃了药,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容易怀上他。”


    她说话时,目光不自觉地飘向了里屋的竹帘,那里已经没了声响,想必是阿元正乖乖地吃着饭。那清冷的声线里,难得地染上了一丝温情。


    “怀上阿元之后,我偷偷去看过大夫。”她转回头,“大夫说我身子底子差,早年挨过打,落下了病根。能怀上这一胎已是万幸,这辈子,兴许再不会有第二个孩子了。”


    沈励行的眸光微动,握着茶杯的手也松开了些许。


    “从那时起,我就打定了主意。”宋绾清淡淡道,“我自己赎身,离开百花楼。我在那种地方,却不能让我的孩子,也长在那种地方。”


    沈励行沉默了。他本以为这只是一桩风月场里的腌臢事,却没想到背后竟是这样一番光景。一个女人,为了腹中的孩子,竟有这般破釜沉舟的勇气。


    “那你又为何……”他想问,你又为何还与他有牵扯。


    宋绾清却像是知道他要问什么,截住了他的话头。


    “我也没想到,他会找到我。”她的语气里终于有了一丝波澜,“他找到我时,阿元已经快一岁了。他说,愿意给我一个家。”


    “一个家?”沈励行咀嚼着这三个字,只觉得讽刺至极。


    “是,一个家。”宋绾清点了点头,随即又轻轻摇头,面纱下的唇边泛起一抹苦涩的笑意,“只是那时,我只知他身份尊贵,并不知道,他就是安远侯。”


    “一个家?”沈励行笑了声,环视了一圈这简单的陋室,“这就是他说给你的家?怕是京中随便一个平头百姓也能买得起这样的房子。”


    宋绾清像是没有听出他话里的刺,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语调。


    “他说,他家中情形复杂,长辈严苛,容不得我这样的出身。先将我们母子安顿在此处,才是万全之策。”


    她顿了顿,目光穿过雨帘,望向院中那棵孤零零的石榴树,“我出身百花楼,原也没指望过什么名分。他既许了阿元一个安稳去处,不必再受人白眼,我便也认了。至于这地方,是我选的,这京中认识我的人不少,我不希望让阿元知道我曾经做过什么。”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其中的心酸难过,却只有她自己知道。


    “那你就这么认了?”沈励行看着她,“他来,你便接着。他不来,你便一直在这儿等着。”


    这个问题,似乎终于触动了宋绾清深埋的情绪。她沉默了片刻,久到沈励行以为她不会再回答。


    “他以往半月便会来一次,只有过一次,他接连三个多月未来。”她的声音比外面的雨丝还要凉上几分,“音讯全无。我怕他出了什么意外,尤其是他家人,我担心他家人知道此事,他会被责罚。”


    “所以,你去找他了?”


    “是。”宋绾清点头,“我抱着阿元,第一次走出了这条巷子。就在长乐坊的街头,我看见了他。”


    她的语气很平静,却让沈励行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子。


    “他身边跟着一位女子,衣着华贵,容貌出众。两人并肩而行,言笑晏晏,他为她拨开人群,又低头为她理顺被风吹乱的发丝。那般温柔体贴,当真是一对神仙眷侣。”


    沈励行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他能想象那个画面,也能想象出画面外,那个抱着孩子,呆立在街角的女人。


    “我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宋绾清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自嘲的笑意,“我怕认错了人,又或者,是有什么说不得的苦衷。我一路跟着他们,看着他们进了绸缎庄,又进了首饰铺,最后停在了一座气派非凡的府邸门前。”


    她抬起眼,隔着面纱,看向沈励行。


    “那门楣上,清清楚楚地刻着四个大字,安远侯府。”


    “那时,我才知道他的身份,原来他便是赫赫有名的安远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