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ina，你现在在哪啊？教授急着找你人呢你怎么玩消失这一套啊，下午有团队来实验室汇报你忘了？你赶过来要多久啊？”


    杨莹珠连珠炮似的话炸的许知芸头晕，她在一连串眼花缭乱的信息当中勉强捕捉到了重点。


    对了，下午她还有会要开来着，怎么彻底把这事给忘干净了。


    许知芸头疼地捏了捏眉心，思考自己现在赶过去的话最快要多久，还来不来得及赶上，但眼前的这团烂摊子又该怎么办……


    这怎么事赶事的每次都撞到一起去，她这能有一天的安生日子过吗？


    “我先送你去学校吧。”


    最后还是宋则许看她为难，先开了口，说完人拿起钥匙就不管不顾地蒙头往房门外头走，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逃避些什么，总之等他按了电梯，跳动的鲜红数字不断攀升的时候，许知芸这才像是被赶鸭子上架一样没了办法。


    她用手指了指手机，朝何攸牧露出个无奈的表情，说了句抱歉随后便也顺着刚才的方向原路返回跟着宋则许一齐进了电梯，又急匆匆地上了车往学校赶。


    事情没有解决，他们来这一趟纯属白搭，两个人心知肚明不去挑破这尴尬的局面。


    许知芸更是强迫自己不去回想临走时何攸牧那无助的表情，天知道这报应怎么能来的这么快？


    再这样下去，她真的要认为这世界运转法则是围绕着她来制定的了？


    要不然怎么她就心念一动，只是想了想要把这事放下，那边宋淹就糟了殃。


    而且她有什么可对自己生气的，这不是她自己费劲巴拉地求来的吗？是她作茧自缚，自讨苦吃，自寻死路，关她许知芸什么事？


    作茧自缚，自己把自己害了，真是有够蠢的。


    许知芸心里话说的恶毒，但骂她就等于骂自己，没什么二质。


    所以她也只能叹了口气，等到地下了车，没理会身后人欲言欲止的呼喊，径直往办公楼那跑，冬日的寒风这会儿才有点像刀子，她却觉得痛的清醒。


    直到好不容易喘着粗气奔进会议室里落了座，身旁杨莹珠给她递过来杯水，又拿了几张纸擦汗，这才算是缓了过来。


    反正她是差点迟到的，狼狈成什么样都不稀奇，没人开口问，许知芸自然不必解释。


    但谁想到偏生她近日水逆，运气差的极了，旁边又凑过来个熟人，贴着她椅侧就坐了下来。


    “哎，你最近跟何攸牧怎么样了？”


    还是郑西衡这个满嘴跑火车的。


    “你来开会还是来听八卦的？没你事了今天是？”


    许知芸正愁气没地撒，就逮住这个不长眼的正好撞枪口上，郑西衡被他夹枪带棒的火气这么一呛，换成了别人要不生气，要不怯怯就走了，偏生他从前不知道受了对方多少揶揄，早就皮实了，习惯了。


    迎着火气还能再往上凑点，这不听白不听，反正这会也没什么好开的，这报告他都不知道听过多少遍了，那实验还是他熬夜做的呢，哪能不清楚。


    “吵架了？不应该啊？那小子那软脾气能跟你吵起来？还是又有什么误会了？你说来我给你解解惑，我感觉我知道的还挺多的，估计能帮得上。”


    许知芸刚想一句话噎回去，临开口又想起来郑西衡这也算是半个知情人，抬头扫视了一圈，教授除了进门的时候瞅了她一眼，现在已经全神贯注地开口听汇报了。


    杨莹珠低头不知道在回谁的消息，也没搭理他们这边的窃窃私语，她这会儿实在也是病急乱投医，死马当活马医，皱着眉头跟郑西衡解释道，


    “是宋淹那边出事了。”


    “啊？”


    郑西衡弯着腰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毕竟宋淹和许知芸两个人在他眼里一直有点分不清，甚至之后几回碰上宋淹，他都把人还当成许知芸来对待，是来往几回之后这才察觉到了不对，不过他这人神经大条，也不算是稀奇。


    “所以出什么事了？”


    “她好像要消失了。”


    “没太听懂，他们要回国了？”


    许知芸跟他说不着这么多有的没的，要不是碍于人前，真想一个暴栗打下去，撬开这人的脑子看看里头都装了些什么。


    就这样的人是怎么读完医学博士的？他的脑子真的转了吗？


    “物理意义的消失，她的身体在逐渐变透明。”


    但骂归骂，解释还是得解释。


    “不是这也太奇怪了吧，她到底是什么人啊，怎么还能变透明人啊？真的不是在拍科幻大片吗？”


    “你还听不听了到底？”


    眼见着人就要发怒，郑西衡赶忙见好就收，点了点头，示意对方继续。


    许知芸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


    “总之这事很复杂，她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她是因为我的执念而诞生的，但现在我的执念消失了，所以相对应的她也要消散了。”


    “执念消失，载体消亡，这听起来很合理，所以呢？”


    “所以就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人在我面前消失然后什么都不干吧，她可是活生生的人啊，不管是怎么回事，我不能看着她去死吧。”


    “但是她不是人啊。”


    郑西衡似乎已经完全跳出了伦理道德的范畴，完全是在以逻辑分析问题，


    “这不是你说的，她是执念，不是人，既然不是人，消失也很正常，从存在基础上来讲，她不符合我们医学当中对‘人’的定义。她不是由父母孕育，经历出生成长而来的生物个体，所以她就不是人。”


    “但她有思维，有思想，有身份，这是社会概念上的人了。”


    许知芸不赞同地反驳道。


    “你能确定她的思维思想不能是你情感的投射吗？如果她是你的执念的话，尤其是当你的执念一消失她就消亡的话，我觉得这并不算是真正的人。”


    郑西衡想问题显然比他们几个要简单的多，但也显得有些太冷酷无情了，只是苦了许知芸啰里八嗦说了这么一大通，口干舌燥的，却一点正经想要的回答没得到。


    她气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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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地把郑西衡的椅子往旁边推了推，不愿意再跟他打交道，自顾自地又陷到自己的逻辑里头。


    这人她肯定是不能坐视不管的，实在不成她再反悔把恋爱谈了算了，如果必须死一个的话，她觉得还是落她身上比较好，让她眼睁睁看着别人去死这事，对不起，她还真的做不到。


    郑西衡这边被她赌气的动作弄的一愣，椅子的滑轮在地板上划出轻微的刺响，他摸了摸鼻子，看着许知芸明显拒绝沟通的背过身，只留给他一个翘着头发的后脑勺，他无奈地搓了搓脖子，也实在是有些爱莫能助。


    解铃还须系铃人，他说再多也没有用，且等着时候到了，结果自然也就出现了，哪有那么多任他们选的，不过都是顺应老天爷罢了。


    这边郑西衡自知没法地靠向另一边，杨莹珠却是听了两句报告开始问起她这位心不在焉的大师姐，


    “Gina，你今天怎么迟到了？平常你不是最守时的吗？实在不行你还是戴块手表吧，就你手机那常年静音的架势我都替你担惊受怕，不行就克服克服，戴手表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不舒服，你看大家现在人手一块，不也没什么事吗，再说了……”


    后面的话她没再仔细听，是因为杨莹珠这一句话就给她提供了灵感，那块手表……


    那块随着她执念消失一同失去作用的手表，那是实实在在的物理层面的现实本体，它不仅仅是操纵时间的工具，更是这一切超自然现象的具象化体现，是连接她和宋淹以及那个诡异规则的实体纽带。


    也许关键不在于她是否重新燃起自己对何攸牧的执念，而在于她如何才能重新“激活”这块手表。


    或者说她如何才能将手表与宋淹之间那种玄妙的连接，转化为维系宋淹存在的新的能量回路？


    这个念头大胆而疯狂，甚至有些异想天开，但却是她陷入死局以来，抓到的第一个看似有具体操作可能性的方向。


    它绕开了那个让她痛苦的情感选择题，指向了一个更本质的、关于规则的层面。


    许知芸猛地转过头，看向杨莹珠，眼神灼灼，跟刚才神情萎靡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把对方吓了一跳。


    但碍于还在开会，她也不敢表现的太过明显，只能收敛似的拍了拍对方的手臂，


    “谢谢你的建议，我之后一定采纳。”


    杨莹珠被她这前后反差极大的态度弄得一头雾水，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想要说些什么，但见对方已经低下头不再说话，于是也不好再追问，只当她是突然想通了什么。


    也许这次迟到对她警醒真的很大？


    杨莹珠也想不明白，只能无奈地挑了挑眉毛，转了回去。


    而许知芸则是掏出放在兜里的手机，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飞舞，联系着刚才那几位当事人，想要把这个重大发现分享给他们，哪怕有一丝希望也好，她的指尖因为激动而微微有些颤抖。


    最后反复检查了两遍信息，确保核心意思表达清楚，这才终于点了发送。


    放下手机后，轻轻地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