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之子于归(2)

作品:《无限病美人

    宋鸣玉在门外候了半晌,起初不见动静,他默了一会儿,欲伸手推门,门却豁然开了。


    他冁然一笑:“三弟,叫二哥好等——你的脸?”


    想是那道淡淡的血痕给他瞧见了,宋朝雊心中不妙,摸了摸脸说是方才不注意自己刮到的。


    “二哥?你这会儿怎么来了?”


    宋朝雊同他装傻,说着将人请进屋里,在外间茶桌上坐下,亲自倒了一杯凉茶递给宋鸣玉。


    宋鸣玉抿了一口,但笑不语。


    “二哥,今日大哥娶亲,你怎么下席来?”宋朝雊喝完了一杯仍不够,复又斟。


    宋鸣玉提醒他:


    “朝雊,少喝些冷茶,早春寒呐。”


    又道:“今儿你屋里侍奉茶水的人呢?”


    宋朝雊回道:“今日大喜,我又不消人听吩咐,且人多了懒待,打发他们吃饭去了。”


    宋鸣玉咦道:“我以为你推病,连婚礼都不去,谁曾想是真的病了?”


    平日宋朝雊喜欢热闹,可没什么见人烦的毛病,故宋鸣玉有此一说。


    宋朝雊笑了一下,恍然道:“二哥原是来探病的。”


    “连个轮值的人都没有,到底不是规矩。越是这种宴宾的喜日子,越要有个秩序,不然平白生出多少事故,是不是?”宋鸣玉似有所言。


    打了半天哑谜,宋朝雊仍是耐不住了,语气急了:“二哥!你真的…”


    话未说完,里间突然发生了什么动静。


    宋鸣玉抬手一指,迟疑道:


    “朝雊这是…?”


    宋朝雊听了听,道:


    “没什么,听起来像是东西掉了,我方才撂下个什么急匆匆去开门,没放好吧。”


    宋鸣玉仿佛懂了什么,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二哥,我这儿是没有热茶了,不如你回席上喝两盅热酒吧!”


    宋鸣玉哼笑,“就赶客了?”


    遂施施然起身,回首道:


    “你在我面前瞒什么神弄什么鬼呢。”


    宋朝雊还没来得及敷衍他两句,里屋轰然一响,伴随着一道叫嚷。


    宋鸣玉同他对视了一眼,抬脚闯了进去。


    宋朝雊阻止已晚,让宋鸣玉看见了从柜子里摔出来的新娘。


    原来他二人说话间,柜子里的阮琼柯拔了根发钗挑开栓子想出来。


    却因过于专注整个人贴在柜门上,栓子一落,便径直摔了出来。


    宋鸣玉瞥了宋朝雊一眼,转而对着地上的阮琼柯微微伏身,道:


    “小弟鸣玉见过嫂子。”


    宋朝雊额上的筋都跳了跳,伸手去拉宋鸣玉,驳道:


    “啧,男的怎么做大嫂?”


    而宋鸣玉不理他,搀起阮琼柯,问道:


    “大嫂怎么在这里,可是初来宋府迷了路,”


    待他看清阮琼柯的模样,脸又是一僵。


    无他,好好的新娘弄成了花猫,凭空出现在夫君弟弟的内屋里,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阮琼柯悄然打量了这个新出场的人物,应了他方才的话。


    一旁的宋朝雊脸色也是很难看,紧盯着他。阮琼柯感受到了,轻飘飘地送了他一记白眼。


    “三弟,劳动你打些水来,好让嫂子理理残妆,梳洗一番低调回新房要紧。莫让旁人以为新娘子丢了,惹出风波。”


    宋鸣玉转头嘱咐宋朝雊,见他面色古怪,又催了一句,人才出去了。


    “大嫂,事急从权,你的发髻乱了,不成个样子。但此刻没有小丫头,只好我替你梳笼一番。”


    阮琼柯没意见,随他坐在了梳妆台前。


    铜镜中映出他面若好女的脸,古代的脂粉更容易脱妆,确实已经花了,还不算那凌乱的口脂。


    不过妆娘的手艺定是极好的,活脱脱给他化成了美娇娘,难辨雌雄。


    宋鸣玉正轻柔地拆开一处散乱的髻子,用沾了刨花水的发梳梳顺,然后十指穿插在发丝中绕了几圈,用簪子别上。


    阮琼柯只是看着他的动作,而宋鸣玉抬眼时与镜子里的少年对上,竟愣了愣,收回了视线。


    待他扶正中心的凤冠,归笼飘荡的碎发,宋朝雊提着盆进来了,肩上挂着块巾子,一只手还捧着盒皂子。


    宋鸣玉见他来了,放下发梳,撤身欲出:


    “三弟快伺候嫂子靧面,我去净手。”


    宋朝雊把盒子搁在妆台上,捧着水盆到阮琼柯面前,让他洗。


    阮琼柯待要碰水,又摘了手上的戒指银环,指尖拨了拨水面,咋道:


    “好凉!”


    “将就着用吧,为了你,我把院子里的人都打发走了,谁去给你烧热水来!”


    宋朝雊横了他一眼,心里窝着火。


    阮琼柯微微低头,掬了些水覆在脸上,凉凉的水珠滚滚而下,透得他脸上的小绒毛一颤一颤的。


    宋朝雊呆了一会儿,听得阮琼柯低声道:


    “方才你不想让他发现,不开门不就成了?就当你不在屋里呢。”


    宋朝雊张着嘴回答:


    “亏得门外是宋二,我不应门他就会自己进来的。”


    阮琼柯“哦”了一声,沾了点皂子往脸上抹。


    宋朝雊就看着他洗完了脸,掸了掸指尖的水珠,扯去自己肩上为他准备的巾子,擦拭水痕。


    宋朝雊总觉得水溅到了自己的脸上身上,不然怎么会闻到一股钻心的香气,一半是皂子清香,一半是冷冷的幽香。


    他也想擦一擦脸。


    “好了,你快送我回去吧,趁着没有闹出来。”


    阮琼柯把巾子掷给宋朝雊,这个人捧着盆子居然用脸接了,顺着他的鼻梁滑下去,坠在胸前臂弯。


    宋朝雊才反应过来似的,砰的一声将水盆搁在旁边的架子上,拎起擦脸巾盯着他。


    阮琼柯知道,这傻狗叫眼神骂得很脏。


    “朝雊,好了么?”宋鸣玉进来了,唤了宋三的名字。


    阮琼柯差点笑出声,强忍道:“原来你叫‘朝构(?)’‘招狗’?倒不是很贴切,哪里用招?”


    宋朝雊几乎暴起,宋鸣玉适时解围道:“是‘雉之朝雊,尚求其雌’之二字,我方才念的不清楚了,嫂子见谅。”


    阮琼柯连连点头,刚洗净的脸一片绯红,忍俊不禁地补刀:“是是,那还是挺合适的。”


    笑完,拿起盖头一罩,便说走。不管一个要气笑了的宋朝雊,憋火都要憋出内伤了。


    三人趁着夜色走小道拐回新房,一路上都没什么人,一片乌漆麻黑,阮琼柯夜视不佳,只得亦步亦趋地被二宋夹着赶。


    到了地方,宋鸣玉在外头看着,宋朝雊负责还阮琼柯回去。


    洞房内还是走时的样子,没有人,案桌上一对高耸的龙凤烛燃烧着,淌下点点烛泪。


    宋朝雊撩开珠帘绕到前面一看,守门的丫头果然靠着棱柱点头打瞌睡。


    他回到阮琼柯面前,掀起一角盖头,看着少年长挑凤眸,喁喁道:


    “我算是服气了,非要回来,分不清好赖,以后有的你哭!”


    阮琼柯不服气,极有攻击性地就着宋朝雊的鼻头咬了一口,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宋朝雊也貌似被侮辱到了,灰头土脸地跑了。


    重归寂静。


    阮琼柯长长吁出一口气,像是累了,靠着床角闭目养神。


    来来回回一通折腾,时间并没有过多久,新郎官仍没从宴会上下场,却不知道自己的新娘被人倒腾了一遍。


    新郎姗姗来迟,挑着红灯笼,带着微醺酒气回到了这里。


    人一下子又多起来,几个贴身丫头跟着宋鹤眠回来了,后面的捧着食盒,支了一张小塌,摆盘布菜。


    宋鹤眠取来桌上的称杆,揭喜帕。


    帕子落下,露出少年生动眉目,瓷白肌肤,像是笼了一层薄釉。


    明明旁的脸部线条极为圆润,却生了一双飘逸出尘的丹凤眼。此时少了些脂粉气,倒是清俊秀丽。


    “青岚。”


    宋鹤眠唤了一声,侍立一旁的高挑女使便接过他手上的称杆,面无波澜地捧回原位。


    “你们都先下去准备,待夫人用完饭再来梳洗。”


    不一会儿,饭毕,阮琼柯胡乱吃了些东西便罢了。宋鹤眠方才吩咐完,去沐浴了,因他饮了酒的缘故。


    这时带着一身水汽回来,坐在阮琼柯身旁要与他说话。


    掀盖头时,宋鹤眠在看阮琼柯,阮琼柯也在看他。


    这位大公子当真是与另外两个略有不同,颇有些温润君子气。


    阮琼柯又洗了一次脸,宋鹤眠见时候不早,欲挥退众人。


    “大公子,老爷…”青岚道。


    “…知道了,都下去吧。”


    丫头们悄悄地撤下去。


    屋内一时静默无言。阮琼柯早困倦了,迷迷蒙蒙的睁着眼,险些栽进被子里。却被揽入一个怀抱。


    “等下…”宋鹤眠见他钗环满头,不便入睡,想替他解下。


    阮琼柯想起了这个下轿时靠过的肩膀,正要补一声谢,被人领子上的桃花吸引了注意。


    他伸手摘下,见那粉白的花瓣上有一粒朱红。


    他抬起头看宋鹤眠,问:


    “这桃花…怎么长了颗红痣?”


    他等着宋鹤眠的回答,却只等来宋鹤眠贴近放大的脸。


    原本这朵桃花从喜服上摘下,宋鹤眠更了新衣,却觉桃花可爱,不曾丢弃,又戴在领上。


    粉烂的花此刻攥在阮琼柯手里,他粘上去的口脂,仿佛花中淌出的汁液,所有的颜色都凝在这一点上。


    他如同花瓣饱满的唇被宋鹤眠细细吻过,也是对花一样的轻柔爱怜,不忍荏弱可欺的细瓣被揉烂,挤出破碎的汁液。


    阮琼柯快要睡着了,意识轻飘飘地腾空。


    朦朦胧胧的感觉到身上似乎有几只手,发上也有轻微的响动。


    在他即将入梦之际,叮当一声,令他霎时清醒。


    一回神,才发觉身上的喜服解得快只剩下内衬,半头青丝垂落,一支银簪躺在地面上。


    宋鹤眠亦是外袍解了半挂。


    顷刻,婢女跪了一地。


    “你们吵到夫人了,下去吧。”


    宋鹤眠话语里夹着一缕怒气,揭下了床帘。


    人终于都走光了。


    阒静的夜里响起一声清脆的巴掌。


    被揉皱的桃花早滚在榻边。


    阮琼柯好像真的生气了。


    宋朝雊:嫂子开门,我是我哥


    阮琼柯:(左顾右盼)好大的一股狗味儿?


    宋鹤眠:(微笑)谁知道老婆差点无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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