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远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的，醒过来就发现自己站在一片草地上。


    阳光刺眼，四周被树林环绕，九号站在他前面，背对着他。


    他维持人形，**上身，手上拿着一把巨大的弓箭，背部的肌肉被阳光晒的发烫，他瞄准林子，拉开弓箭。


    飞箭穿过树林带起一阵风声，随后林子里又传来凄惨的鹿鸣。


    他蓦然回头冲穆远展开笑容，拉着穆远的手向目标飞奔起来。


    脚步不停带起落叶，九号的身体突然变回了虫形，穆远看见它背后那两只巨大的鞘翅，黝黑发亮。


    接着尾巴一甩，穆远只觉得身体腾空而起，九号在树枝上跳跃，接住他下落的身体，他又变回了人形紧紧抱住穆远。


    两人滚倒在落叶上，枯叶的气味充盈鼻腔，九号蹭他的鼻尖，温暖的吐息打在他的嘴唇上。


    穆远情难自已的吻上他的嘴唇，唇舌交缠，呼吸灼热，他只觉得自己身体如同泡在温泉里，一阵酥麻从脚趾传到头顶。


    九号却收回舌头，抬起头向右看去，穆远看见了一面巨大的镜子，里面两具**的身体交缠在一起，转眼间又扭曲成两只虫，下面那只翅膀散发着蓝色磷光，随着身体起伏一呼一闪。


    穆远的视线和那双湿热迷蒙的眼睛交汇，呼吸加快，九号抱住他翻身，压断了身下的树枝，“咔嚓—”一声。


    穆远睁开眼睛，赫然发现自己躺在树屋的床上，肩头那只小蚂蚁“啪”的滑落砸在枕头上，九号的床铺是空的。


    这一切果然都是梦，这算什么？美梦？还是噩梦？


    穆远看向窗户，阳光透过来刚好洒在枕头上，草木香混合着水汽在光线里洋洋洒洒。


    除此之外穆远闻到了另一种气味，那是从自己被窝里传来的。


    他猛的掀开被子，耳根发烫，血液直冲脑门。


    他以最快的速度把底裤换下来丢进水槽，衣服不长不短刚好遮住腿根。


    九号端着食物进来就看到这一幕，穆远着急搓裤子，也没注意到，一转头就对上九号似笑非笑的眼睛。


    他被吓的一愣，一时不知道该护着底裤还是拉好衣服。


    “一大早就洗裤子，看来这里的确让你很放松，看见我就害怕，梦到什么了？”九号走过来结果他洗好的裤子，转过身挂在晾衣架上，又弯着腰帮他找了件新的。


    对啊，梦到你了。


    穆远一手拉住衣服，一手接过新底裤。


    “换好衣服就过来吃早餐，等会儿跟着他们去猎场。”九号背对他挑了个水果丢给床上那只小蚂蚁。


    “喂，它会吃的满床的果汁，晚上没法睡啦！”穆远表示不满。


    “是吗？我还以为床已经脏了。”九号语气带着笑意。


    穆远愤愤的瞪了他一眼，抓起餐盘里的食物咬了一口，“好甜。”


    “干体力活，补充点能量。”九号又把果汁递过去。


    “是昨天喝的溪藤果汁？那不是安神的吗？”


    “嗯，你现在处在身体变化状态，喝这个能帮你减少干扰。”


    两人一打开门，门口候着的蜥蜴人就走上前，手里拿着一把猎刀，和一只精巧的小弓。


    小弓只有巴掌大，尾部有个开关，按下去可以收缩折叠。


    九号接过猎刀挂在自己腰上，把小弓递给穆远，“你今天的任务不是打大的，而是打小的，这个够你用了。”


    蜥蜴人把两人领到场地，冲穆远行礼，就离开了。


    “他们对谁都这么有礼貌吗？”穆远跟在九号后面。


    面对这么有礼貌的蜥蜴人，穆远其实没什么优越感，并且他们每次就朝自己行礼，甚至上次那个祭司也这样，为什么不对九号同样行礼呢？


    “因为你身上带着虫母气息。”九号不是很在意，反而左看右瞧找着什么东西。


    “他们是蜥蜴人，怎么可能感受到虫族气息？难道他们也有虫类的力量？”


    “他们当然没有，不过他们很向往。不用担心，他们没什么其他想法。”


    九号停下脚步，蹲在地上，手放在地面感受着。


    “这里有地兔的踪迹，我们先找棵树隐蔽起来，一会你要听声辨位，打只地兔就算训练成功了。”


    一直持续到正午，穆远都没有打到猎物，太阳被云层遮住一半，依然威力不减，身上的亚麻衣服已经被汗湿，他根本听不见地底的声音。


    九号只是坐在他旁边，偶尔让他喝点水。


    “你确定这里有猎物，我已经很用心的在听了，明明什么都没有。”


    “有点耐心，天气太热，它们不出来也很正常。”九号把一个果实用猎刀切成数块，然后丢下去。


    又过了两小时，天气阴下来，穆远靠着树干打瞌睡，九号捏捏他的脖子。


    穆远一下清醒过来，他凝神去听，终于听到了一些泥土松动的声音，听上去像是距离地面五六米。


    穆远闭上眼睛，静静等待地兔探出脑袋。


    随着声音愈发清晰，穆远的心跳也更加平缓，就在地兔探头的一瞬间，他扣动了扳机，一箭射穿了地兔的脖子。


    “中了！”穆远睁开眼睛冲九号兴奋的喊到。


    九号从树上跳下，抽出猎刀插进它的脑袋，接着拔出小箭擦干净还给穆远。


    “你看上去相当熟练啊，以前也经常这样吗？”穆远接过来重新插好。


    九号停下动作，提起猎物，“虫族也有这样围猎的时刻，王虫会选拔新生子嗣参加考核，拔得头筹会得到母亲的奖赏。”


    “那岂不是为了奖赏，很有可能丧命。”


    “虫族不信奉死亡，所有虫类的尸体会再利用，他们的精神力回归母亲，再创造出新的生命体。所以虫族对于猎物也是一击毙命，生不如死的折磨是在浪费重生的时间。”


    “这么说来虫族也并不是残忍暴虐。”


    “你到底对虫族有多少偏见？”九号趁他不注意用食指在他脸颊画了一笔。


    “嘿，不要把血擦在我脸上。”穆远拿手背狠狠蹭脸蛋。


    “走吧，我们去和其他人汇合。”


    “你空手而归？”


    穆远上下打量他两眼，像是在说：你好意思？


    九号眉眼平缓松弛，眼底却带着浓重的压迫感，“我对这里的猎物不感兴趣。”


    行行行 ，不就是瞧不上小兔子。


    两人穿梭在林间，穆远摆弄着小弓，时不时发出咔哒的声音。


    直到又一次合上弓箭，穆远终于听到了什么动静，一种粗重的呼吸声伴随着撕扯骨肉的声音。


    他抬头看向九号，眼里带着询问。


    “我还在想你要多久才能发现。”


    “你早就听见了？那是什么东西，听起来离我们也就三四十米了。”


    “再走近些看看。”


    距离缩短到十五米，九号和穆远站在树上，茂盛的树叶帮他们隐匿身影。


    一只狼首熊身的怪物埋头啃食一具动物尸体。此刻已经接近黄昏，霞光细碎的打在血液上，形成诡异的美感。


    就在穆远看的出神，那头狼骤然间抬起头，像是感受到了威胁，动动鼻子嗅着什么味道。


    难道被发现了？穆远拿出小弓。


    九号拉住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并朝另一颗树指了指。


    他这才发现那棵树上竟然还藏着一个人，那人身着轻便的猎衣，手上却握着一把小臂长的弯刀。


    那人轻轻躬身，注意力全在那头怪物身上，穆远这才看清楚，居然是念。


    那头怪物左看右看，发出低声的嘶吼，念猛的一跃而起，在空中来了个后空翻，如同蝴蝶一般轻盈，盖住阳光。


    他两腿夹住怪物的脑袋，弯刀从它头顶直插而下，洞穿下巴，血液喷溅在念的脸上，赋予他一丝兽性的残暴，那怪物连吼叫都发不出，直接死了。


    穆远被这一幕震住了，他没想到念修长柔弱的身体，竟然能爆发出这样的力量。


    九号直接从树上跳下来，穆远也跟着一起。


    “念！”


    “小远？你们怎么跑到这来了？”念停下收刀的动作，一边擦脸一边径直向着他们走来。


    “你居然能猎到这么大的动物。”


    “怎么？我看上去很弱吗？”念笑眯眯的询问穆远。


    九号对他们的谈话不感兴趣，直接走向猎物，拔出脑袋里的刀，随后拨下了整张皮。


    “你的手艺真好，还能剥的这么完整，这熊皮厚实，保暖，正好拿给小远做件毯子。”念收回刀，擦拭干净。


    “给我？这些不是都得让蜥蜴人来分吗？”穆远好奇的问。


    “他们吃口肉就行，对皮毛并不感兴趣。”念扣着狼嘴，把皮拖起来，九号则拉着剩余的骨肉。


    “走吧，快要天黑了，我们赶过去或许正好能赶上祭祀。”


    “祭祀？”吃个晚饭也这么讲究？


    “算是给你们接风洗尘吧，有生人来，第一晚都要走个过程，你们要和大家一起共享食物。”念冲他解释到。


    “听上去很热闹。”


    就在三人即将到达祭祀场地时，一名蜥蜴人走过来对九号说了什么。


    穆远认出来它就是祭祀身边的其中一名蜥蜴人。


    “它说祭司有事找他，让他过去一趟。”念凑到他耳边向他解释。


    九号对着那人点点头，转过身把肉丢在念面前，示意他拉回去，又对穆远解释了一遍，就跟着那人走了。


    “走吧，我们先把猎物带过去，看看蜥蜴人都打到了什么。”


    念一手拉住熊皮，一手拖住骨肉，像捏棉花一般，连手臂肌肉都没鼓起。


    穆远心下骇然，他没想到念的力气大到这种地步，虽然他躯体已经虫化，但是托起这头熊还远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