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然就那么一直呆呆地靠着墙站在原地，直到凌栩拿着一杯咖啡在他面前晃了晃，他才回过神来：


    “怎么啦？怎么站在这里发呆呀。”


    凌栩不用往屋里看，光是看黎然的反应，就知道此行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没…没事，我就是想……四处转转，我们走吧。”


    黎然磕磕绊绊地回答，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是下意识地跟着凌栩的脚步，上车，关门。


    凌栩把咖啡递给后座的黎然才坐上驾驶位，好奇怪，凌栩点的咖啡就直接是打包带走的纸杯，好像本来就没打算在店内喝一样。


    “系好安全带，我送你回公司。”


    凌栩只说了这一句话，剩下的都没有过问。


    汽车启动，黎然缓缓抬起头，在后视镜中看着凌栩温和的双目，现在凌栩好像还不知道程佳和尚鹤辰的事，那要怎么开口，说你的Omega和我的Alpha在一起吗？会伤到他吧。


    黎然组织了一路语言，可最后在凌栩的车停在公司门口时也没能说出口。


    见黎然没有要下车的意思，凌栩问：


    “你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嘛，正好我今天休息，可以和你一起去。”


    黎然想开口，可又摇摇头，解开安全带下了车，他的手紧握着咖啡杯，一步三回头地看着凌栩。


    见他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凌栩打开车门跟着他下了车：


    “要不要请我进去坐坐？”


    凌栩不知道黎然是想和他说程佳的事，他只是担心黎然会被刚刚的场景刺激到，不忍心让他独自消化这份难过的情绪。


    黎然点了点头，转身打开了门。


    杨墨看到黎然回来了，刚想上去聊天，就看到他身后俊美绝伦的凌栩。


    “我去……”


    不只是杨墨，许多员工的目光也被吸引过去了。


    凌栩很礼貌地和所有人打招呼：


    “你们好，我是凌栩，也是零度空间一个项目的合伙人，感谢大家的辛苦付出，今天我请大家喝一个下午茶，表示我的一点心意。”


    长得这么帅就算了，第一次见面就这么大方，员工们已经开始鼓掌喝彩，齐齐道：


    “谢谢凌总！”


    凌栩的目光扫视一圈，定格在杨墨身上：


    “你是温总的秘书吧？”


    他心里得意地笑了一声，还好早看过黎然身边熟人的照片。


    杨墨一愣，没想到凌栩竟然看人如此精准，赶紧回答：


    “啊，是。凌总您好，我是杨墨。”


    “杨秘书，辛苦你统计一下公司人数，还有大家想喝什么，一会送到会议室。”


    “好的。”


    员工们又开始纷纷赞扬凌栩的大气。


    杨墨笑着走到黎然旁边，小声道：


    “这凌总对你不错呀。”


    黎然没有回复他，但是他看到黎然的眼眶红了，他知道黎然除了感情之外在剩下方面都是很坚强的，绝对不至于因为这点事被感动哭，所以杨墨一下严肃起来，他想去牵黎然的手，结果被凌栩打断了：


    “我和黎总还有事情要商议，那我们先去会议室了？”


    “啊…这边请。”


    杨墨侧身让出道路，看着黎然和凌栩上了楼，奇怪道：


    “怎么回事？”


    没等他细想，几个同事就拉着他去讨论喝什么了。


    黎然带着凌栩走进了偌大的会议室，随便拉开一个椅子就坐下了，凌栩坐在他的对面，看着他眼泪含眼圈的模样忽然有点后悔，这一剂药是不是有点太猛了，会不会让黎然受到太大的伤害了？


    “谢谢你。”


    黎然终于出了声。


    “谢我什么？”


    “请大家喝下午茶。”


    “都说了是一点儿心意，而且大家都在为我们的项目忙碌，我表示一下也是应该的。”


    气氛又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黎然深吸一口气：


    “我…我今天碰到……”


    他看着凌栩的眼睛，程佳那两个字到了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


    “碰到谁了？”


    凌栩的语气很温柔，像是在安抚他，又像是故意引导他说出那个名字。


    黎然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尚鹤辰和程佳甜蜜打闹的场面，鼻子一酸，一滴泪从左眼落下来，砸进了凌栩的心里。


    黎然低下头胡乱地抹了一下脸：


    “抱歉……”


    他在不知所措的时候就会道歉。


    本来以为抹一下眼泪就能控制住情绪，结果也不知道怎么了，像是打开了眼泪的闸门，所有悲伤的情绪都朝他汹涌而来，大滴大滴地泪水顺着脸颊滑落，黎然觉得有些失态，转过身去捂脸，留给了凌栩一个颤抖的背影和低声地哽咽。


    那一刻凌栩真想给自己一巴掌，如果再来一次，他一定换一种委婉一点儿的方式。


    他上前轻轻拍了拍黎然的背，本想俯身给他一个拥抱，但黎然伸手推开了他，随后独自走到了窗前。


    凌栩就站在他身后心疼地望着他，想点一根烟，但最后又放下了。


    这时一阵敲门声响起，伴随着杨墨清透的声音：


    “凌总，打扰了。”


    杨墨开门，将一张纸递给凌栩，眼睛却在四处寻找黎然的身影。


    凌栩用身体挡住了背后的黎然，对杨墨点点头：“辛苦你了。”


    杨墨挤出一个笑，慢慢关上了门。


    凌栩拿出手机把纸条拍了个照发给方流，又告诉了他地址，然后将手机倒扣在了桌子上。黎然还在哭，凌栩给他递去纸，道：


    “其实我也看到了。”


    黎然的抽泣声停了一瞬，他转过身，用含着泪的眼眸和凌栩对视，凌栩说不清当时是什么心情，他看过许多人在他面前哭，悲伤的哭，喜悦的哭，恐惧的哭，感动的哭……太多太多了，他都没有什么共情的感受。直到现在看到黎然颤抖的睫毛，盈襟的泪滴，凌栩感受到自己的心也在随之疼痛。黎然的每一滴泪都像坚硬的钢针刺进他的心脏，那种窒息感强迫他去阻止那场连绵不断的雨，阻止决堤的悲伤吞没他眼前脆弱的Omega。


    “我知道你心里很难受…但是今天哭过之后，就不要再为他难过了，好不好？”


    黎然惊讶，凌栩嘴里的“他”是尚鹤辰，不是程佳。


    “你在担心我吗？可你的Omega和别人在一起……你一点也不难过吗？”


    凌栩抬起手擦去黎然眼角的泪，很认真地说：“如果他的心里有了别人，那我就不会再住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