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玉没带手机，但还好她是个旧时代人类，随身补妆的小包里还有点现金，不多但也不少，她准备下次再多装点。


    宋清玉顺着记忆力走出了这个地方，走到了L盛典内场。


    璀璨的灯火已经撤下，冷白的灯光洒在场内，宋清玉将场内风景收入眼中，昨日的繁华已经离去，只余有奢靡浪费的食物和酒，提醒着她，这里是包装华丽的空心糖厂。


    被撤下的横幅与地上的蛋糕一起被人扫走送进垃圾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宋清玉又去了一趟L盛典的外场，L盛典的背景板已经被拆卸了许多，舞台上的装饰也在慢慢被卸下，这里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地方。


    宋清玉顺着路往外一直走，风呼呼的往脸上吹，吹的人格外清醒。


    宋清玉终于拦到了出租车，先跟司机报了公司地址，她又询问司机这里离目的地多远及价格后放心的上了车。


    宋清玉已经好久没有坐过这种出租车了，这种白色玻璃下透得进阳光的温度。


    明明离上一份工作也不久，但她开始感觉自己正在与社会脱节了。


    培训在公司，宿舍也在公司，也就偶尔去跑跑群演，活动也是有人安排好行程直接去。


    干活有助理，选通告有经纪人，宋清玉会突然没来由害怕，自己此前那一点点的独立性丧失其中。


    宋清玉已经好久没独自看过路上的风景了，每次在车上不是睡就是睡。


    演技课上的理论知识历历在目，有时候课上多了，练习不同情景下的不同心情时，总会觉得自己像个触发关键词的Npc。


    剧组的群演体验说没有感触那肯定是假的，人能为自己的梦想努力真的太强了。


    可要要她真的感触太多，又难免令人伤心。


    努力就会有回报吗，日复一日抢着在最前，为着一个可能或不可能出现的镜头坚持着的那些人，被以各种标准划分为群，或者抛弃。


    今天需要几个多高什么体型的群演，一些像垃圾一样破旧的戏服，竟然就是我们的衣裳。


    “不是所有人都为了理想，现在不也算一种职业吗，上班不是为了挣钱吗。”宋清玉没来由地想到那天乐呵呵的阿姨。


    她说，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入行时的激情早就消失了，她说她现在有时候运气好还能当特约演员，衣服比这个好一些，钱也还多些。


    以前年轻，一腔热血，死磕这个行业，后来不那么年轻了，熟悉的环境也是这个行业，没什么其他本事，也就走不出去了。


    她说宋清玉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又这么努力，一定和她不一样，会有一天，商场的大楼上是她漂亮的脸。


    宋清玉望着那张乐呵呵又充满慈爱的脸，那是一个幸福的面孔。


    是对爱感知强的原因吗？因为容易满足，所以很幸福，即使离梦想差了一点，也对自己宽容。


    人的一生有多长呢，宋清玉没那么持之以恒，唯一坚持下来的习惯应该是发呆。


    “姑娘、姑娘！到了”


    “哦，好，多少钱。”宋清玉终于回过神来，人间烟火看完了，轮到她被人间胖揍了。


    “239。”


    “现金成吗？能补吗。”宋清玉边说边从兜里掏出来三张红色钞票。


    “可以，我手机扫给您，快一点这样。”


    “不好意思，忘记带手机了。”


    “没事，妹儿等下，我找找。”司机翻了一下，最后从兜里面掏出些硬币，“硬币要吗？”


    “可以。”


    “好嘞，69块给你。”宋清玉准备再换点零钱，整整19个硬币呀，大哥是去了多少次超市补的


    “谢谢。”


    “慢走，带好随身物品。”


    “好。”宋清玉摸着手里这些崭新的硬币，再幸运一些就好了，“唉。” 宋清玉坐上电梯，迎接自己的最终审判。


    轻叩三声，略显烦躁的声音从里头传来，“进”。


    宋清玉推开经纪人房间的门，和沙发上的陈依一四目相对，“姐。”


    “你昨天去哪了？你助理等到十一点散场了都没见你。”


    “我昨天被那边的侍应生带着走错路了。”


    “走错路了，不知道走回来吗，自己不长腿吗，衣服都没换？”经纪人


    “不知道喝了个啥，我只记得我喝了白水，但头有点晕后来就旁边睡着了。”


    “白水？头晕，是不是味道有点怪怪的白水。”唐游尽量心平气和的说道。


    “嗯。”宋清玉有一点点心虚。


    “还嗯，宋清玉你能不能给我有点常识，那是酒，还味道怪怪的。”唐游气的声都有点压不住了


    “我没喝过，不认识嘛。”宋清玉都没好意思说，自己喝了好多，怪不得越喝越怪。


    她是个食欲好的，齁咸的菜能吃两口，一口盐不放的菜也能吃两口，别说只是杯味道可以原谅的水。


    “在哪睡的，L盛典那块位置附近？K会所吗，你有认识人？”


    “不认识，有个人醉了，他朋友全走了，把我当成那个醉了的人的朋友。”


    “然后你就也睡着了？包间主人是谁你知道谁吗。”


    “不认识，没见过那张脸。”宋清玉真没见过，那么帅一张脸按理来说应该会有印象的


    “手怎么伤的？裙子上还有血？什么情况。”


    “头晕晕的，好像地上有杯子就给划了。”


    “对了，姐，这个裙子贵吗？有些血沾到了，我感觉…我要赔钱了。”宋清玉唇角向下撇，开始苦笑起来。


    “啧，你这个关注点，人醒来没追究你吧。”


    “不知道，那个人醒的比我早，我醒来的时候没人了，应该没追究吧，我还帮他把地上的玻璃扫了呢。”


    宋清玉心里默默的说他肯定没追究，她还收了他的封口费。


    “行行行，知道你心好，何笙声那边你去回一下，昨天会场你不见了，还是她先找的这边，今天又给你打了电话。”


    “好的，唐姐。”唐游不知道昨天何笙声还要给她介绍制片人，然后她被人带错了地方错过了，不然肯定又要挨骂。


    宋清玉从陈依一那里接过她的手机，“那唐姐，我先去打了。”


    唐游摆摆手，“去去去。”


    一打开手机，何笙声足足给她打了十几个电话，微信和通讯录一起打。


    还有一个陈依一响铃13秒的电话，她几乎都能联想到那个画面，拿着手机找手机，铃声响在包包里。


    “喂，何姐。”


    “你没事儿吧，怎么我找不到你人，还不接电话，什么情况。”一接通电话就是何笙声有些焦急的声音。


    “没事，不是昨天你让我等着吗，我被人认错带错路了，昨天还把那个白开水金酒当水喝，头一晕就在睡着了。”


    “哦，那就好！”何笙声明显舒了一口气。


    “是昨天发生什么了吗。”


    “聪明，我不是昨天说让你别乱跑吗，最近刚好景家大小姐回国了，听说昨天隔壁拍卖会上她的代理拍了很多东西。


    “可能是刚回国吧，听说是在这边有什么事处理，不知怎么的行程就泄露了。你都不知道，有人潜伏在内场里准备对她下手，场面混乱的像混进了一堆私生。


    昨天还有艺人受伤了，要不是那些个在会所里的大人物带的保镖有部分被遣到下面的，影响可能更大。


    怎么不出声了？想不到吧。警方封锁消息确实到位啊。”宋清玉听着何笙声说的这段话，总觉得像听梦话一样，一瞬间发生这么多吗？


    “嗯，确实想不到。”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这么危险吗？宋清玉想象力有点匮乏。


    “其实也还好啦，之前前辈那些才叫吓人，那个时候治安还没有现在好，在那些人面前人微言轻，惨得你无法想象。”


    宋清玉莫名的想起90年代的那些港风电影，除了红男绿女的爱情，穿插最深的便是那些□□。


    “你没事就行，说起来你也是很幸运，还躲过一劫，那些人也只能下次介绍你认识。”


    “话说你被人带错路，没被人欺负吧，K会所**度和门槛出了名的高，变态最多了。”


    “倒是还好，我刚进去其他人以为我是那个包间主人的朋友，全走了，就剩下我和包间主人，那人醉的很，没对我做啥。”


    只是宋清玉觉得有些奇怪，朋友应该互相认识呀，那些人也没见过包间主人的那个朋友吗，她这么倒霉吗。


    “那就好，房间号你还记得吗，我看看是不是我认识的，万一是变态，下次见到那张脸就可以避着走。”


    “房间号我想想，好像是907，我当时走错房间没反应过来，还问了你在不在，他迷迷糊糊，感觉他好像还认识你。”


    何笙声有些诧异，“907，认识我？我只认识四楼的人，可能是我老板的朋友吧，我老板以前带我去那一层谈过戏约。”


    “没事的，当时没追究应该就没事了，俗话说得好，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就当没见过。”


    何笙声那边隐隐有书翻书的声音传来。


    “好。”


    “那你没啥事了我就先挂了，台本还没背完。”


    “嗯。”宋清玉接完电话感觉五味杂陈，好想向何笙声吐槽这个离谱事吧，但又收了封口费。


    宋清玉收起手机向房间走去，桌上摆了几本像台本的纸，唐优见她回来了，又从手里丢下来两本。


    看来她伟大的唐游经纪人终于想起她了，竟然还剩这么多吗，这在宋清玉意料之外。


    “一开始放桌上的几本都是综艺，我在看好的在最头上。”


    宋清玉迷茫的拿起第一个本子，全民大逃亡，还是个是大热的明星pk综艺，公司资源整这么好？


    “人看你形象好，想让你本色出演演一个花店店员，我觉得你还挺合适的。”宋清玉干回老本行吗，那确实是。


    唐游又继续说道，“角色戏份也还算多的，是个重要剧情npc，就算演砸了也不会有对整体有什么影响，我觉得可以练练手，你看看你要不要接。”


    “这么好的机会？给我的那肯定接。”


    “不然呢，一张花店相关的照片就能在网络上火起来的人，我心中没有人比你更合适了。”


    “这可是你本身的缘分，公司呢，只是为你助推了一点点，为你争取了一下，自信点，娱乐圈不缺美人，但缺有特点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