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作品:《白龙他怀孕了》 鹤兰之伴随满室的龙涎香熏香醒来,甫一睁开眼就觉天旋地转,嗓子又肿又痛。好像被人暴打了一顿,浑身上下都使不上力气。
他艰难翻了个身,鹤兰之能感觉到自己呼出的鼻息滚烫。这感觉并不陌生,毕竟他常常生病。
鹤兰之叹了口气,夏日染上风寒,比冬日里更不舒服。
陈内官一直在屋内候着,他耳尖听得了床帐内的动静,连忙走近将帐子撩开,“您醒了?”
鹤兰之半晕半醒地察觉自己是躺在床上,战败的敌国俘虏还能得到这样的待遇真是多亏了自己体弱,鹤兰之一时之间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鹤兰之攒了攒力气开口,“我……”
这嗓音嘶哑得吓了陈内官一大跳,他当即转身递了杯茶水给鹤兰之,“您喝一口润润。”
鹤兰之确实渴得厉害,他有气无力撑起身体,将那盏茶一饮而尽。
茶水温热,喉咙火辣辣的灼痛消退不少,只是仍然肿得钝痛。
茶盏一递回到陈内官手上,鹤兰之就又脱力躺倒回去。连日未曾好好休息又加生病,此刻鹤兰之头痛欲裂,恨不得下一瞬便昏迷过去再不醒过来。
不过鹤兰之想归想,眼下也不是他真能休息的时候,他哑着嗓子向陈内官道谢,“多谢内官。”
陈内官有些受宠若惊,其实对于祁国的这位国师,多数人心态都偏向于好奇尊敬。预言在人们看来与神力也并无差别,且据传言,鹤兰之从小到大预言过的祁国之事从未出过差错。
“这都是奴才该做的。”陈内官情绪有些复杂,“陛下同赵太医都在外间,太医方才替您把脉完,现下药正煎着。”
陈内官隐去了一些不太方便的话没说,其实当时的场景是鹤兰之昏迷不醒,赵太医越把脉面色越凝重,写药方时也是犹如便秘一般不住叹气。顾辞明正巧等得无聊,便叫陈太医坐下好好说说鹤兰之到底为何晕了。
陈内官心里觉得顾辞明这般有点缺德,便替顾辞明瞒下来了。
鹤兰之听完陈内官的一席话,面上表情变得十分古怪,陈内官不好形容那是个什么脸色,只听得鹤兰之好一阵子才隐忍开口,“有劳太医。”
贵人看着似乎对他们陛下心中多有不满,陈内官压下心底嘀咕,对鹤兰之依旧客气,“那您先歇息。”
顾辞明身边的大太监对他言语恭敬,鹤兰之感到有些困惑,不过眼下他的确再无精力深究。想到一会儿可能还要和顾辞明纠缠,一股无言的疲惫就又浮上鹤兰之心头。
他侧过头想再小憩一会儿,不过一转头就扯到了什么东西。鹤兰之下意识抬手,摸到是自己白绫的带子。
鹤兰之不由一怔,他伸手碰了碰自己的眼睛,白绫的确还好好地蒙着。
“内官…还请留步。”
陈内官闻言应声,“贵人您说。”
鹤兰之犹豫着开口,“我的白绫,是谁帮我系上的?”
没想到陈内官听这问题甚是惊讶,“您的白绫一直未摘下去过啊。”
这下轮到鹤兰之愕然了,“什么?”
陈内官解释道,“确有小太监帮您换了身干净的衣物,只是您在陛下怀里晕着时眼上便是蒙着白绫的,未曾有人动过。”
鹤兰之大为震撼,“我在……你确定吗?”
陈内官语气很是真诚,“陛下进偏殿没多久便传人进去,老奴只见到您不省人事,陛下半搂着您,白绫也确是扎好的。”
鹤兰之久久不曾言语,半晌他才艰难道,“罢了。”
两人之间的交谈到此本就该结束,不过或许是因为鹤兰之看着很是好说话,从不多嘴的陈内官迟疑再三,还是忍不住对鹤兰之问道,“贵人,您的预言,最终都会成真吗?”
鹤兰之回神,他从陈内官的话中听出了对顾辞明的关心,不过他的回答大约会让陈内官很失望了。
“我所预言之事,没有一件出错。”鹤兰之平静道,“你们都很忠于你们的君王,这对于他来说,是很幸运的事。”
他还以为像顾辞明这般手段残暴直接的帝王,臣下会怕大于敬,现在看来却不是。忠心的臣子并非每个帝王都会遇到,鹤兰之感慨国与国之间的运道真是不同。
听着鹤兰之的话,陈内官一颗心彻底沉了下去,他叹息一声低声开口,“贵人别看陛下现在如此行事,其实他过得并不容易。”
鹤兰之无言,早在他预言到祁国灭国的命运后,鹤兰之就开始有意关注顾辞明这个人。
他知道顾辞明没有生母庇佑又被生父厌弃,在正德帝混乱的后宫,活下来的确是一件极不容易的事。
不过这不足以叫鹤兰之动容,祁国国君与王后双双自尽殉国的场景犹在眼前。他还是个婴孩时便被王后捡到,抱回宫中抚育,幼年不懂事时也曾懵懂叫过王后一声母后。
不论长大后情分是否亲近,他确被祁国王室收养并好好地养大了,鹤兰之要还这份恩情。
“因他而过得不容易的人,岂非更多。”
立场不同,两人注定说不到一块儿去。陈内官心里惦记着那个预言,没有再开口。鹤兰之心绪繁复,一时倒也再睡不着了。
此时顾辞明走进屋内,反而打破了僵持的气氛。
陈内官一见顾辞明便上前行礼,赵太医低头恭谨跟在顾辞明身后,手上端着一碗药。
顾辞明应是察觉到了屋内氛围有些不对,不过他一点都不在乎刚刚屋内发生了什么。他施施然走过去直接坐在鹤兰之床榻边,随后一伸手拿起托盘上的药碗。
在遇到顾辞明之前,鹤兰之从未如此清晰地认知到人与人之间保持距离的重要性,带着灼热体温的龙涎香熏得鹤兰之又开始头晕。
或许让鹤兰之真正感到头晕的并不是龙涎香。
陈内官极有眼色地在鹤兰之身后塞了软枕,将他扶着坐起来。顾辞明像是在观摩什么从未见过的稀世罕物一般,目不转睛地盯着看。
鹤兰之无法装作对顾辞明的目光无动于衷,他想尽量避免和顾辞明过多接触,鹤兰之舔了下唇,“我自己喝药就好。”
“国师这话说得很轻巧。”
顾辞明随手舀了下碗里的汤药,熟悉的湿润苦味慢悠悠飘到鹤兰之脸上,“不知你可清楚,这一碗汤药价值几何。”
蒙着白绫的鹤兰之又变回了那副没有人气,看着随时都要羽化登仙的模样。顾辞明很想把鹤兰之的这幅假面伪装撕下来,露出些他爱看的生动表情。
鹤兰之不作答,顾辞明也不介意,他自顾自地接着说下去,“又要山参又要灵芝,朕国库里的药材被挨个拿了个遍。国师大人,鹤兰之,你还真是金贵,难养得很。”
鹤兰之无言以对,自打他有记忆起,他就是五日一大病三日一小病,吃药比吃饭还多,能活到如今鹤兰之自己都觉得不合理。
“我并非日日要用到这些药材吊命。”鹤兰之并不清楚太医给他开了这些,而顾辞明竟也真的同意这些用药,其实鹤兰之平常所用也就是些温补的药材,“你若舍不得,便不必将它们都熬了,也是糟蹋。”
“太医说,你若不用这些,可能真的会死。”太医和下人不知何时都退出屋内,顾辞明啧啧称奇道,“没想到差点紧随着文宣帝而去的并非他儿子,而是你。”
顾辞明还未说完鹤兰之便控制不住地低咳起来,顾辞明看着鹤兰之,手一松,汤匙跌回碗中,发出清脆一声响。
顾辞明饶有兴致地开口,“对着朕一直都是一副胆子很大的模样,丝毫不担心朕把你处死。国师大人对自己的生死不顾,倒很在意些无关的旁人。”
鹤兰之好半天才止住咳,他的嗓音听着更哑了,“你想羞辱我,只为这一碗药吗。”
顾辞明实打实地有些怅惘,他感到费解,“朕何时羞辱过你,国师未免对朕,误解太深。”
“你到底想做什么。”或许疲惫到极致,理智反而就会回归,鹤兰之一面对顾辞明就浑身上下哪哪都觉得累,“想要知道什么预言,或者,还想要在我身上得到什么。”
顾辞明思索片刻,随后坦诚开口,“朕还没想好。”
鹤兰之双颊上不正常的红仍没有褪去,顾辞明只知道自己还不想鹤兰之现在就死了。
顾辞明低头,象征性地对着药碗吹了吹,舀了一勺汤药递到鹤兰之唇边,“现在,朕想要你把药喝了。”
汤匙被顾辞明拿着故意紧贴鹤兰之的嘴唇,汤汁浸染唇瓣,晕开满嘴的苦味。
鹤兰之不张嘴,那勺汤药就淅淅沥沥顺着他的下巴淌下去,滴在洁白无垢的衣领上。
衣襟被弄脏的一瞬间,顾辞明眼中的凶戾几乎压不住。可鹤兰之确像全然感知不到一般,他平静对着顾辞明的方向开口,“我可以为你预言你想知道的所有事。”
顾辞明盯着这个刚刚被自己弄脏了的仙人,他听见他说,“可以尊你为国君,也可以任你戏弄。”
顾辞明耐心发问,“条件是?”
鹤兰之的声音听起来并没有太多悲伤,“让文宣帝和王后下葬。”
逝者已逝,前尘过往的种种都已散去,鹤兰之只希望他们入土为安。暴尸荒野对一对殉国的国君和王后来说,有些太过悲惨了。
“国师做得一笔好买卖。”顾辞明好整以暇,“就算朕不答应又如何?朕依然可以逼你做到朕想让你做的事。”
“的确可以。”鹤兰之没有反驳,“但预言从来都只有我一人能看见,我说了假话,也没有人会知道。按照错误的方向行进,多少还是会有麻烦的吧。”
顾辞明眸色变深,他忽然提起来其他的事,“文宣帝和王后情意甚笃,与王后成亲后两年都无所出,文宣帝也未曾纳妃。后来王后终于有孕,王后之子一经诞下便被封为太子。朕听闻,你与太子,自小一同长大啊。”
太子如今被关押在地牢,鹤兰之慢慢皱紧眉,“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顾辞明看着鹤兰之的神色思忖,“怎么觉得,你和这太子之间的感情,不似传闻中那般亲厚呢。”
但紧接着顾辞明便微笑道,“不过没关系,他是祁国王室唯一的嫡子,这便足够了。”
他重新舀了一勺汤药,再次递到鹤兰之唇边,“你也不想他无声无息地死在地牢里吧。”
鹤兰之身上微僵,顾辞明很欣赏他身上出现被自己亲自弄出来的情绪。
把一个神仙一般的人拉进泥潭,不管怎么想都是一件极有趣的事。
“国师不如乖乖把药喝了。”顾辞明语气随意,像在说今日是个好天气,“朕就不会把小太子怎么样。”
鹤兰之面上神情堪称僵硬,看着他这幅模样,顾辞明心情莫名变好了。
“若是朕想,总能找到办法让你听话。”
“用旁人的性命来进行威胁,以达成你自己的目的吗?”鹤兰之反问,“就像你治理朝堂那样。”
顾辞明把药碗放到一旁的桌上,他拿起手帕慢条斯理擦了擦手指。
“威胁又如何,能达成朕的目的,即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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