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寻文没跟秋知节对视太久，很快就收回了视线：“你进来吧。”


    视线收回，他转身朝院子里走去。


    鞋子也是白色的，或许藏在裤脚下的鞋面还会有一些橘红色……


    啊，真的有。


    秋知节看着那个朝前走的身影，跟着从刚刚青年打开的并不宽敞的门口侧身进去。


    虽然看上去不太受主人的欢迎，但秋知节早在过来找孔寻文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被拒在门外的准备。


    能进来已经很好了。


    他乐观地想着。


    果然是跟孔寻文了解的那样，并不认为被拒绝是什么大事。


    孔寻文没有在院子多停留，之前收拾的院子其实只是将杂草除掉了而已，还不是斩草除根，只是几天时间，地上又有青绿的嫩芽冒了出来。


    这次不仅要再除一遍草，还要将土里的根都挖出来。


    思绪过了一遍，他扭头往后看了眼，男人果然跟了过来，本来大概是在打量院子的情况，见他看过去又立刻也看了过来。


    好像……很听话的样子。


    孔寻文将自己的胡乱代入挥散，见男人跟上便回了头，一眼看到了桌子上的面。


    ……他有个好想法。


    “你吃了早饭吗？”


    秋知节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发现这是对自己说的之后顿了几秒才诚实回答：“没有。”


    这是实话，但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孔寻文想要的答案。


    这就是孔寻文想要的答案。


    他眉眼中不禁流露出一些轻松来：“那这碗面给你吃吧。”


    秋知节听出话里的意思，那这碗面原本是给自己的？那他……


    刚准备拒绝就看到了桌子上的乱糟糟的面，几乎是脱口而出：“这是你自己做的——”能吃吗？


    他及时刹住话口，顿了下重新看向孔寻文，看出了青年真实的想法，话音一转：“谢谢。”


    孔寻文点头，去厨房洗了筷子过来：“你吃吧，我还没动过。”


    有人帮他解决，那他就可以按照教程来吃好吃的啦。


    心情愉快。


    于是秋知节坐在桌子前拿着筷子吃那一碗看起来不太好看，吃起来也不太好吃的西红柿鸡蛋面，孔寻文则迈着小快活的步子在厨房里按照教程重新开始。


    秋知节夹了一筷子西红柿，嗯，半生半熟，怪怪的，还能吃。


    厨房传来毫不掩饰的视频教程的声音。


    “首先将鸡蛋……”


    鸡蛋，鸡蛋全散了，一碗面硬是夹不出来一块，算了，还是先吃西红柿吧。


    “然后，我们可以先将西红柿翻炒一下，将汁水都炒出来，这里有一个小技巧哦……”


    视频教程被暂停，厨房刺啦刺啦的声音没一会儿也停了，秋知节也终于将半生半熟的西红柿都吃掉。


    夹起一筷子面条，上面裹着散开的鸡蛋，面条熟是熟了，调味也没问题，就是裹着鸡蛋吃起来口感有点难受。


    厨房再次传来继续播放的视频教程：“接下来将刚刚炒好的鸡蛋放进去……”


    伴随着教程结束，厨房渐渐安静下来，秋知节也将这碗面吃了大半，随着靠近的脚步扭头一看。


    果然是孔寻文端着一碗面靠近了。


    他目光跟随。


    孔寻文当然有所察觉，只不过毫不在意，十分坦然地将自己完美按照教程做好的西红柿鸡蛋面摆在了自己面前，跟秋知节面前的那一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他轻咳一声：“第一次做有点手生，忘记先炒鸡蛋了。你是客人，总不好让你等。”


    算是解释了。


    果然是自己做的，秋知节的猜测被验证，看了眼青年已经黏在面上的视线，还能说什么？能吃到喜欢的人亲手做的早餐，高兴还来不及……吧。


    于是孔寻文就见秋知节又夹了一筷子面送进嘴巴里，面无表情地嚼了几下就咽下去，勾唇：“其实还不错，谢谢。”


    心里的愧疚顿时更上一层楼。


    “要不，你还是实话实说吧，我不介意。”这个表情，要是放在之前，毒舌前兆啊。


    他现在有点相信秋知节是真的喜欢他了。


    秋知节却反倒扬眉笑了起来：“确定实话实说？”


    孔寻文当场反悔：“这些你吃饱了吗？要不我再给你做一份吧？”


    “不用了。”秋知节也不是真的想要说些难听的话，说白了是他自己选择吃下去的，何况这又不是在工作，孔寻文现在也已经不是他手下的实习设计师了。


    “确实没吃饱，但不用那么多，从你这碗里分出来一些给我可以吗？”他又话音一转。


    孔寻文愣了一下，点头，去拿了个碗回来分给了秋知节一些。


    秋知节立刻就吃了一口，咽下后夸道：“味道很不错。”


    孔寻文：……


    好像更愧疚了。


    早餐吃完，孔寻文将碗筷拿起来放去厨房，准备之后再洗掉，先跟秋知节把话说清楚，扭头却撞上了跟来的秋知节。


    秋知节原本就比他要高一些，这一撞他的额头直接撞到了对方的下巴，好在撞得不重。


    “你跟来这里干什么？”他捂着脑袋皱眉。


    “你做了面，洗碗就我来吧。”秋知节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在青年捂着额头的手上隔了一小段距离停住，最终还是没有放上去。


    “不用，你是客人。”有些生硬的再一次拒绝。


    “我不是客人。”秋知节说话也有些硬邦邦的，他好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所以停顿了几秒才说出这句话。


    “你就是客人！”不是客人还能是什么？孔寻文想这么说，但最终还是没有。


    “我来洗碗。”秋知节不接这话了。


    孔寻文抿唇，有些憋气：“随便你。”


    抛下这句就离开了厨房。


    秋知节留在原地，目光追随在青年离开的背影上，垂眸，呆了会儿回身去厨房洗碗筷。


    其他的厨具孔寻文煮完面全都顺手收拾得干干净净，所以给他留下的事也就这一件没别的了。


    生气不好，他不应该让他生气的。


    孔寻文离开后又有些后悔，但想想要怎么处理这件事……没有答案。


    感觉CPU要炸了。


    所以老天啊，到底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啊？


    想不通，不想了，待会儿说清楚拒绝，让他别再来了吧。


    但其实他坚持的话，孔寻文也毫无办法。


    烦。


    但其实他坚持的话，先坚持不住的可能是自己。


    孔寻文垂眸，所以为什么得病的偏偏是他呢？


    *


    孔寻文将篮子中的金银花倒在从家里翻出来的盆里翻了翻。


    运气还不错，只是部分有点蔫儿了。


    倒水进去清洗了几遍，顺便也挑了挑里面不好的丢掉，然后带着去了厨房。


    秋知节已经将碗筷洗完了，正往外走，抬头两人就对视上。


    孔寻文第一时间将视线收回，端着手上的盆子径直走过他身边接起水来，一边冷淡道：“我之前发消息跟你说过，今天怎么还来？”


    秋知节沉默了一下：“我想来。”


    “我不想你来。”


    “我可以帮你做事，什么都可以。”


    “不需要，我自己可以。”孔寻文低头，手指放进水盆中一边清洗花苞一边将其中不好的挑出来，大红色的盆，手指在水面下挑拣着，极白。


    似乎是被堵住了，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孔寻文将金银花洗完倒水，又清了两遍，以为秋知节这是要放弃了，悄悄吐了口气，这个态度面对曾经的上司，说实话他自己也很不适应。


    结果端着盆子一扭头就对上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秋知节，直愣愣地站着，好像在罚站。


    孔寻文愣了下：“你怎么还在这？”


    这话一出，这次十分清晰得印在眼中的，秋知节脸上露出了一些委屈 ，虽然稍纵即逝，但孔寻文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你别这样说话。”秋知节不知道他到底该怎么做，只说出了这句话，垂下的眼才抬起来看向面前态度这样冷漠的青年。


    不应该是这样的，他其实有很多很多话想说，很多很多话想问，但不知道为什么一到青年面前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显得更委屈了。


    孔寻文挪开视线，这是……秋知节？


    他觉得他肯定还在梦中。


    但猛得闭了下眼睛睁开，还是轻抿唇角的那张脸。


    明明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那么招摇，平时也总是疏离高冷的样子，现在怎么……


    虽然对秋知节的印象已经完全翻新，但这并不影响孔寻文之前的计划——跟秋知节拉开距离，说清楚，拒绝他！


    没有看那双又像是告白那天一样带上恳求的黑瞳，盯着鼻尖嘴唇，突然浅色瞳孔一颤。


    粉色的……


    想什么呢！


    孔寻文急急出声：“我就是这样说话的！”


    发现自己情绪有些激动，他微微缓了下：“我本来就是要跟你说清楚的……不，我以为我在语音里说得很清楚了。”


    “我不喜欢你，你没有必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别坚持，不会有结果的。”


    秋知节安静听完了，此刻的他收敛了那些原本不该属于他的神情，才成为了平时那个全局尽在掌握的上位者。


    他若有所思，直直看着眼前视线逃离的青年，盯着那双浅色瞳孔看，像是要看进青年的心里。


    突然笑了：“苦果亦是果。”


    孔寻文紧抿着唇，落在盆子边的手又开始掐起来，如果不看这些几乎是丝毫不为秋知节那句话所动。


    他突然轻嗤一声，没再说什么，端着盆子无视了秋知节继续自己的动作。


    苦果？是短暂的新鲜感后的一片狼藉还是生死两相隔的悲剧？


    自己是个怎样执着的人他自己再清楚不过，如果不是因为这场病，他不知道还要在自己的梦想上挣扎浪费多少时间。


    感情上更是如此，如果没有基因病还有足够的时间释怀，也有充足的理由劝自己放弃——对方占据的只不过是他人生中这样短暂的时间而已。


    但现在，如果有谁再浪费他一点点时间，他都绝对无法轻易放弃。


    他会疯的。


    当然会是颗健健康康的甜果子啊


    小孔：（嚼嚼嚼）啊呜，（点头）很甜很甜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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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章 惨剧——苦果亦是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