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太阳还没有出来的时候。


    顾奶奶早起出门，打算去菜市场买点鲜肉。


    她刚打开门，就听见二楼传来欢快的脚步声。


    走路的人刻意放低声音以免吵到邻居，但其中的喜悦怎么也挡不住。


    顾奶奶抬头一看。


    果然，又是周贝。


    他牵着狗。一人一狗腻腻歪歪地下楼。


    “顾奶奶早上好。”


    周贝乖巧地跟她打招呼。


    “早上好。”


    顾奶奶知道周贝早上要去早餐店工作，没拉着他寒暄。可他却站在楼道里，一时没走。


    顾奶奶不解，“怎么了？”


    周贝揉揉周宝的脑袋，“周宝，跟顾奶奶问好。”


    周宝象征性地摇了一秒尾巴。


    顾奶奶注意到周贝话里的重点，“周宝？”


    周贝有些骄傲地回应：“这是它的名字！”


    顾奶奶先是一愣，然后轻轻笑了笑。


    “是个好名字。”


    “很适合它。”


    她低头看向那只灰白色的哈士奇，“你好啊，周宝。”


    周宝微微抬头，算是回应奶奶的问候。


    跟顾奶奶打完招呼，周贝这才牵着周宝出门。


    “今天早上我们就在早餐店吃饭。”


    “等我上完早班我们就去上次去过的宠物用品店，问问老板洗澡要多少钱。”


    “然后呢，我再把你送回家，给你准备午饭和晚饭。”


    “我中午也要去早餐店帮忙，不过中午出门就不带你了。”


    “你自己在家要乖乖的，等到饭点顾奶奶会来给你热饭。”


    “我要晚上十点才能回来。”


    “等我晚上回来，我还带你出来玩，好不好？”


    周宝安静地听着周贝的话，贴在他腿边慢慢走路。


    周贝带着周宝出门时，脚步都会刻意放得很慢。


    这样周宝的腿不会很吃力，一瘸一拐地也不明显。


    -


    周贝到了早餐店的第一件事，就是牵着周宝在熟人面前走一圈。


    他今天特地早早出门。


    “小周，早上好啊，今天这么早来上班啊。”


    老板正忙着往外搬桌子，店里客人也不多。


    “老板，这是周宝。”


    老板望了一圈，除了周贝没看见其他人，“啊？谁是周宝？”


    张姐从后厨走了出来，“终于取名字了？”


    她故意拖长声音打趣道：“这下要一直养着咯～”


    周贝害羞地低下头，眼里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我会的。”


    “哦哦！原来是小狗有名字了啊。”


    老板笑着蹲下身，嘴里嘬嘬嘬地招呼着周宝过去。


    从来没有理过他的周宝这次竟破天荒地往前走了几步，在离老板几步近的地方停下。


    老板一脸惊喜。


    “哎哟！它这是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呢。”


    “怪不得以前总是喊不动，原来是没叫名字。”


    “周宝～～～”


    老板夹着嗓子，不厌其烦地喊着周宝。


    一个早上的时间，早餐店的熟人都知道了周贝的小狗有了名字。


    众人又凑在一起，对着周宝喊它的名字。


    周宝对其他人不那么热情，偶尔会甩一下尾巴，或是动动眼皮。


    反正只要它一有反应，众人就乐得不行。


    毕竟以往不管怎么喊、怎么逗，它都不会搭理人。


    吃过早饭后，在去宠物用品店的路上，周贝特意去了小溪母女摆摊的地方。


    这时候李姐正在清点食材，小溪搬着板凳在小推车旁画画。


    “李姐，小溪。”


    听见周贝的声音，小溪猛地站起身，“哥哥！”


    她朝着周贝跑去，在看到小狗之后更是眼睛一亮，“狗狗。”


    小溪许久不见周贝，同他生疏了些，很有分寸地没有靠近周贝，站在离他和狗三步远的的地方。


    周贝主动靠近，笑着摸摸她的脑袋，又将周宝揽过来，让小溪和它慢慢靠近。


    “小溪，这个是周宝。”


    “周……宝……”


    小溪小心翼翼地重复周贝的话。


    “对，周宝，小狗的名字。”


    周宝的脑袋比小溪的还大，它没主动靠近。小溪在周贝的鼓励下逐渐大胆起来，伸出小手轻轻碰了下周宝的毛毛。


    “摸到了。”


    小溪收回手，腼腆地望着周贝。


    周贝抓着她的手，沉沉地往周宝身上一按。


    “摸到了吗？”


    小溪屏住呼吸，“摸到了！”


    周贝带着小溪跟周宝玩了会儿。


    他很感激小溪和她的妈妈，她们是周贝来到这个世界上后，第一个帮助他的人。也是因为小溪，周贝才会遇到周宝。


    周贝还有事情要做，离开前，小溪悄悄地问他，以后有空的时候可不可以经常带周宝来找她玩。


    周贝答应了。


    李姐曾说过，小溪脸上的胎记令她很自卑。


    同龄的孩子也不怎么爱跟她玩。他们说，小溪胆子太小，又总爱跟小动物说话，奇奇怪怪。


    所以小溪没有朋友。


    -


    周贝记性好，走过一遍的路，只要不是隔得太远太久，他都能记下来回的路线。


    来到宠物用品店时，店门依旧关着，店主依旧不在一楼。


    店里那只灰色的缅因从猫爬架上跳下来，站在门口冲周贝喵喵叫。


    周贝这次敢牵着狗进去了。


    周宝对其他动物一向不感兴趣，看到猫以后也没什么反应。


    猫在周贝开门进来时便跑到一边，隔着老远观察他身边的狗。


    “我记得你叫……毛毛？”


    周贝一说出名字，猫咪便冲着他叫了一身，翘起尾巴想要靠近。


    一直没有反应的周宝却在这时突然上前一步，眼神十分不善地看着猫。


    毛毛警惕地停在原地，不敢再靠近。


    周贝急忙蹲下身，对着周宝解释道：“这是毛毛，你们之前见过的。”


    “不要这样凶，它只是一只小猫。”


    店主在二楼听见感应式门铃的响声，快速将手里的活处理好，朝一楼跑来。


    他没认出周贝来，但一眼就认出了周宝。


    “这不是那个，走丢了的哈士奇吗？”


    “还没有找到主人？”


    周贝惊讶于店主的好记性，“……嗯。”


    “它本来就没有主人，是我搞错了。”


    店主挑了挑眉，笑着说道：“所以，现在是你的小狗了？”


    周贝也笑着点头，“对，它叫周宝。”


    “不好意思啊，刚才我们进来，好像吓到毛毛了。”


    周贝指了指一旁的缅因。


    店主不在意地挥挥手，“没事儿，它胆子可大了。”


    “对了，今天有什么需要？来买东西？”


    “我就是来问一问，想给它洗澡的话，要多少钱？


    店主观察了一下周宝，“它这个体型的中型犬，在我这儿洗的话，一次50。”


    周贝点点头。


    比他想象中的便宜。


    虽然对于他们这个贫困的家来说，还是有些昂贵的。


    周贝刚要开口答应，就听见店主继续道：“不过呢，我今天的单子比较多，正值周末嘛。”


    “店里只有我一个人，忙不太过来了。”


    “你要是今天洗的话，可能不太行。”


    “不过我二楼有两个洗澡池，如果你很着急，也可以自己给狗洗，自助洗澡只收十块。”


    周贝一愣。


    “可我没有给宠物洗过澡，不太会……”


    “这有什么难的，人怎么洗狗就怎么洗呗。而且我也在给其他狗洗，就顺便教你了。”


    周贝怕水会影响到周宝后腿的伤，跟老板借了保鲜膜将它后腿缠了好几圈。


    这不洗不知道，水好不容易打湿毛发，周贝才发觉自己的小狗其实很瘦。


    温热的水流冲过它的额头，整个脑袋都湿漉漉的，几团绺起的毛发立在脑袋周围，像个小刺猬。


    周贝低下头，用脸蹭了蹭周宝湿润的毛发，一人一狗，体温相接。


    “你怎么这么瘦啊。”


    周贝揉揉它的耳朵。


    “要好好吃饭知道吗？”


    刚受伤那会儿，每顿还能吃两碗，现在伤好得差不多了，每顿能吃完一碗就不错了。


    周宝一开始知道要洗澡时，周贝能感觉到它还蛮放松的，现在真洗了，它又一只爪子搭着周宝手腕不肯拿开。


    显然是开始焦虑了。


    老板看见后建议周贝先停一会儿。


    “像是头一回洗澡，不习惯。”


    周贝点点头，将花洒关掉。


    “没事的，只是水而已。”


    “我们马上就洗完吹干了。”


    周贝挤了些沐浴露，起泡后才往周宝身上抹。


    借着洗澡的机会，周贝将周宝全身上下，里里外外都摸了一遍。


    这是宠物店老板教他的。


    可以检查宠物身上有没有伤口和肿块。


    周贝检查的时候，周宝就一直盯着他，等到周贝俯下身去摸尾巴骨的时候，周宝突然抬头，撞了下周贝的侧脸。


    “哎哟！”


    周贝捂着被撞的脸，“怎么了？”


    “弄疼你了吗？”


    “那我轻点。”


    虽然一开始洗的时候周宝有些焦虑，但还是很乖，不跑不叫。周贝很快给它洗完吹干。


    今天阳光很好，周宝身上的毛发被吹得蓬松，看着威风凛凛，很有气势。


    周贝俯身摸了一把，手感更好了。


    中午还要去早餐店帮忙，周贝跟店主打完招呼后便赶紧带着周宝回家。


    一进门，周宝就往浴室里走，站在花洒下面等着周贝。


    周贝任劳任怨地走进来给它冲脚，又用毛巾擦干。


    “要是以后能买个吹风机就好了。”


    周贝又默默将吹风机加入未来的购买清单中。


    周宝擦完脚就出去了。


    周贝顺手将用过的毛巾洗了一遍，打算晾在窗台上。


    结果他刚一拿着毛巾走出浴室，就看见了趴在床上的周宝。


    周宝很有分寸地没在枕头边，它趴在床尾，蜷缩着身子，只占据了整个床的一小块地方。


    它一直望着浴室的方向。


    周贝一出来，它明显调整了下姿势，破天荒地偏头，避开和周贝直视。


    周贝先是愣了一下。


    随即轻笑出声来。


    “原来你想上床啊？”


    他将毛巾随手搭在椅背上，走过去也趴在了床上，跟周宝靠在一起。


    “当然可以了宝贝。”


    “我高兴都来不及。”


    “你是想跟我一起睡吗？”


    周贝凑过去抱住它猛亲了几口。


    “当然可以！”


    “以后也可以。”


    周宝被亲了后明显有些懵。


    “我待会儿把你的小毯子洗了，等晚上应该就能晾干。”


    “以后我们每天都睡在一起，好吗？”


    周宝这才转头看向周贝，眼睛里带着一点迷茫。


    “这张床以后就是你的了。”


    “你想睡在哪里都行。”


    “枕头也是你的。”


    周贝将唯一的枕头放在床中间。


    “过来，周宝。”


    周宝歪了歪头，还是慢慢站起来，往床中间走去。


    稍微走近了些的时候，周贝一把将它揽进怀里。


    “你真是世界上最好的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