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中午，从早餐店回来后，周贝洗了个澡，往床上一趟，准备睡个午觉。


    狗已经离开两天了。


    最近两天也不知是怎么的，总觉得做什么都没力气。


    狗走了，狗用过的毯子需要清洗。


    但周贝一直没行动，只把狗用过的铁碗洗干净收了起来。


    午后的温度骤降，周贝躺在床上，觉得有些冷。


    等睡完午觉起来后，就该去把毯子洗了。


    这样想着，他闭上眼，等待困意。


    迷迷糊糊中，他听到了一阵喧闹声。


    是从窗外传来的。


    周贝微微皱起眉，本不打算理会，但喧闹声不断，生生斩断了他的困意。周贝睁开眼，一股深深挫败感涌上心头。


    他起身，下了床，走到窗边想要将窗户关上。


    却看见一群小孩和几个中年男人聚集在楼栋下面，嘴里叽叽喳喳地正说着什么。


    周贝注意到男人们手里都拿着一根很粗长的木棍。


    一群人围着周贝视线盲区的一个角落，似乎在跟什么对峙。


    周贝第一反应就是这群人在霸凌弱者。


    他见不得这种事，伸出头去看角落里被霸凌的对象。


    看到的却是一只熟悉的大狗。


    领头的中年男人拿着长棍敲打着狗身旁的墙壁和水管，制造出吓人的声音，一群小孩不断拿着小石子朝着狗扔去。


    周贝脑子只空白了一瞬，随机立马反应过来。


    他朝着楼下大喊一声：“快住手！”


    声音足够着急，足够洪亮。


    楼下的众人被他的声音吸引，纷纷抬头看向他。


    周贝连忙解释：“不要伤害它，这狗我认识的！”


    “我这就下楼！”


    周贝急得连袜子都忘了穿，踩着板鞋就跑下来了楼，饶了一大圈，来到楼栋的背面。


    果然，那群人还围着狗，男人拿着棍子不停敲击，狗警惕地往边上走，却退到了角落处，无处可逃。


    周贝看得心惊，连忙上前阻止。


    “这是做什么，快住手！”


    领头的男人嘴里叼着烟，面露不屑。


    “哪来的小伙子？不要多管闲事，这种野兽会伤人，小心咬你一口！”


    周贝听完瞪大眼睛。


    “大哥，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周贝一边说着，一遍靠近。


    “你看看这清澈的眼神，这无辜的大脸蛋，什么野兽，这分明就是哈士奇啊。是狗！好狗！”


    “狗？”


    男人眼里露出一丝恨意。


    “你又知道了？怎么？你的狗？”


    下一秒，男人恶狠狠地看向周贝，“这畜生差点咬到老子！”


    周贝愣了一秒，连忙摆手。


    “不是！”


    “这怎么会是我的狗？”


    “我跟它——”


    周贝转头看狗，只见它一直盯着自己。


    “我跟它有过几面之缘，我见过它的主人。它主人可有钱了。”


    这话一出，不止男人眼睛发亮，狗看向周贝的眼里也多了好几丝不明的情绪。


    “大哥你看，这哈士奇长得多好看，这毛发，这体格，一看就是被精心养护的。而且这毛色也是很稀奇的，买的时候肯定花了不少钱。”


    “要是随随便便把狗弄伤了，被他主人知道了也不好解释。”


    “这样。”


    “大哥你看这样行不行？”


    “我先把这狗带走，再去找它的主人，等找到后，我一定把今天发生的事情都告诉对方。”


    “一定让主人给你赔偿。”


    男人半信半疑，“你有这么好心？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就是看这狗可怜，一时心软。”


    “大哥你放心好了，我就住在这楼上，你要是不放心，尽管来找我。”


    男人上上下下看了周贝好几眼，才勉强答应。


    “行吧。”


    离开前，男人嗤笑着道：“你这头发挺炫啊。”


    周贝尴尬地理了理自己的粉色头发，因为出来太急，没有将头发扎好。


    等男人领着自己的朋友和一群小孩离开后，周贝才小跑到狗身边。


    “你怎么样？”


    “有没有被打？”


    周贝焦急地蹲下身，跟狗平视。


    狗靠在墙角，淡淡地看着周贝。


    气氛一时僵住。


    “跟你说话呢。”


    周贝语气有些埋怨。


    突然，他视线一动，看向狗的后腿，原本灰白色的毛发有些发黑。周贝仔细一看，发现是血留在毛上结成的痂。


    “你的腿怎么了？”


    “不是已经好了吗？”


    周贝越发靠近，想去看伤口。


    狗警惕地看着他，嘴里低声呜咽着，发出威胁声。


    周贝脑子一热，直接上手，握住狗的后腿，扒开它的毛，看到了撕裂的伤口。


    周贝再次愣住。


    “怎么会这样……”


    “是不是刚才那些人打你了？”


    狗没反应，只是靠着墙，静静看着周贝。


    “走。”


    “我带你去看医生。”


    “还能走吗？”


    狗顺势趴在地上。


    它两天没吃东西了，伤口也在之前的逃跑中撕裂开。


    周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他知道，狗这两天，一定过得不好。


    这么想着，他突然站起身。


    “你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回来。”


    说完，周贝就跑走了。


    狗趴在地上，望着他的背影。


    没一会儿，周贝的声音从二楼窗户传了出来。


    “狗，你没走吧？”


    “我马上下来。”


    周贝不放心，还特意伸出头往下看。


    出乎意料地是，狗乖乖待在角落，也抬起头在看他。


    周贝捂着心口，被狗睁大眼睛看他的模样萌化了。


    没一会儿，周贝带着水和食物回来，将铁碗整齐地放在狗面前。


    “放心，碗是洗过的。”


    很早之前，周贝就发现，狗拒绝他往没洗过的碗里倒水倒食物。


    可以说，狗用的碗，比周贝自己用的碗洗得都勤。


    狗偏头检查了一下，看看饭，又看看周贝，衡量了许久，才愿意低头吃饭。


    碗里是青菜拌饭。


    实在是有些寡淡。


    周贝突然感到一阵窘迫，要是自己有很多很多钱就好了。


    狗不能走路，周贝想带它去看医生，于是十分不好意思地再次找到房东奶奶。


    房东奶奶神色淡淡的，只留下一句：要给油费。


    她让老伴守着便利店，自己则回到房间拿车钥匙。


    “狗在哪？”


    周贝连忙引着奶奶到楼栋后面。


    狗趴着角落，警惕地望着四周。


    “狗！”


    “我回来了。”


    “这是房东奶奶。”


    周贝耐心地跟狗解释，房东奶奶也是跟他一样的好人，之前也是房东奶奶载着他们去看医生的。


    周贝说话时，房东奶奶就站在一边静静等待，看着周贝跟一只狗解释自己的身份。


    “你跟它说这些做什么？”


    “它一只狗，还能听懂？”


    周贝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习惯了。”


    之前跟狗在家里的那段时间，周贝什么都跟狗说。


    他有时候是真的觉得，狗听懂了自己说的话。


    兽医的店离这里有六七公里，今天天气不错，房东奶奶开着车，很快就到了。


    周贝抱着狗下车。


    一路上他都是这样横抱着狗的。


    狗没反抗，但是肢体很僵硬，十分不习惯这种接触。


    它似乎是知道他们正在救它。


    周贝和房东奶奶到店时，“兽医”正在跟一个客人推销自己的产品。


    “老哥，你就信我的买这个十千克的准没错。”


    “可我闺女就买了两条小金鱼，这么多鱼饲料，会不会太多了？”


    “哎呀！养鱼可是个技术活，最起码一周就得换一次鱼，这不得多备点饲料？而且我们现在整袋买有优惠。”


    “要是今天不买，明天活动就截止啦。”


    “到时候您再来买饲料，可就没这么便宜了。”


    “那好吧，我先买一袋。你帮我送到家门口。”


    “行勒，六点之前，保证给您送到！”


    “兽医”笑着收完钱，一转头，就看到抱着大狗的周贝。


    女人愣住，“咋又是你？”


    发现狗在看自己，女人对自己亲手救过来的小狗怀有一种特殊的情节。


    “这是咋了？腿又坏了？”


    “不是跟你们说了吗，我不是医生，我就是个卖饲料的。”


    虽然嘴上这么说，女人还是往操作台的方向走去，一边吐槽一边将台面上的东西拿开。


    “放这儿吧。”


    周贝乖乖将狗放在台面上。


    “麻烦您了。”


    女人叹了口气，拿出医药箱和手套开始查看狗的伤口。


    “还好，只是裂了个小口子。”


    “怎么，你俩打架了？”


    女人望着周贝。


    周贝连连摆手，“怎么会！我不可能打它的。”


    狗突然看向周贝。


    “它前天突然从家里跑出去了，等我再找到它时，就发现它伤口裂开了。”


    “那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养了宠物就要把门窗关好。”


    女人对简单的伤口包扎很有经验，几下就消毒清理好，还给狗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好了，美美的！”


    她十分满意自己的作品。


    周贝识相地递出一百块钱。


    “这是连带上次的医药费，一起。”


    没等女人拒绝，周贝紧接着解释道：“我知道上次的费用远不止五十，而且几次麻烦您真的很抱歉。”


    “可我实在是没有太多的钱去宠物医院，只能来打扰您。”


    “这次事发突然，之前说等狗好了专门来感谢您，也没来得及准备。”


    “所以请您一定要收下。”


    “虽然不多，但也是我的一点点小心意。”


    女人犹豫了一瞬，还是将钱收下。


    “之前跟你说了，它这个腿里面长得好不好，骨头位置对不对，我也不知道。所以还是要去医院照片子，知道吗？”


    周贝点头。


    “我知道……”


    狗的伤口已经包扎好，周贝本意是想等它缓一会儿，再带它回去。于是趁着房东奶奶和饲料店老板闲聊之际，周贝主动上前跟来店里的客人寒暄。


    周贝长得好，嘴巴也会说，客人一高兴，多买了些东西。


    店老板惊喜地拍拍周贝肩膀，“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挺会做生意的嘛！”


    周贝腼腆地笑笑，转头看向狗，想看看它在做什么。


    可一转头——


    台面上已经没有了狗的身影。


    周贝脑子一紧，明明刚才还看见狗在的！


    他想也不想，从店里跑出去，在大街上张望着。


    果然，看到不远处狗正一瘸一拐地走着。


    狗！


    周贝张嘴，想要喊住它。


    可偏偏他又想起房东奶奶说过的话。


    【一只会自己上厕所，也不乱叫的狗，看来是有主人的。】


    哪怕几次见面都很狼狈——


    但周贝能看出来，这是一只曾经被养得很好的狗。


    这样的哈士奇，肯定从出生起，就没吃过苦吧。


    他很想叫住狗。


    周贝朝前走了几步。


    却又很快停下。


    他站在原地，看着狗渐行渐远，直到消失不见。


    -


    虽然房东奶奶说你是一只有主人的狗。


    可是狗，我是在倒垃圾的小巷子里捡到你的……


    大家下午、晚上、凌晨、早上、中午好。


    v前的周三和周四不更新。


    明天不更，后天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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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章 离开